第362章 黑鴉之眼(1 / 2)

王國血脈 無主之劍 2270 字 2021-06-17

尼寇萊愣愣地看著蒙蒂,就像第一次認識他一樣,下意識地道:

「不。」

「這不可能,蒙蒂。」

他皺眉道:「你在……說謊。」

蒙蒂瞥了他一眼,不屑地輕笑搖頭。

「什么不可能?」

亡號鴉仰坐在地上,不辨情緒:「是溫和柔弱的阿黛爾,不可能與他人偷情?還是那個老實低賤的邁爾克,不可能勾引他的女主人?」

每說一個字,蒙蒂的眉心就蹙緊一分。

聽著對方的話,隕星者仿佛忘記了肩部的疼痛,他深吸一口氣,仔細回憶著過去,對照著與記憶不相符合的部分。

「但這就是事實那個該死的**,拜恩·邁爾克,」亡號鴉咬牙道:「那個寡言少語,頭腦簡單,行事死板,一天到晚只會跟在蘇里爾身後說『是』的鄉下大兵。」

「你能想象嗎?他?和阿黛爾?」

說到這里,蒙蒂呸出一口血,冷笑出聲。

但他的眼里卻滿布難以言喻的痛苦,仿佛走投無路的戰士。

「所以,蘇里爾擁有她的身體,邁爾克占據她的內心,」蒙蒂的笑容慢慢變得諷刺:

「而我唯一能觸碰的,卻只有她的死亡。」

可是隕星者依然難以置信地望著他。

「不可能,」尼寇萊壓抑著胸中的怒氣,肯定地反駁道:「蘇里爾王子……他不可能下這樣的命令,他已經答應了,要放走邁爾克他們。」

聽著尼寇萊的話,蒙蒂毫不在意地嗤笑著道:「你相信嗎?蘇里爾要放他們走?」

隕星者微微一僵。

蒙蒂面色一變,冷聲道:「說謊的是蘇里爾,僅此而已以便創造機會,讓暗中的我,不留痕跡地解決他們兩個。」

尼寇萊的表情在質疑和迷茫間急促變化著。

「不,」只見他狠狠咬牙抬頭,再一次否認:「我們都認識他……蘇里爾,他是個好戰士,他和我們一起受過訓,殺過敵,喝過酒,一起爽快大笑,聚眾打架,他還拉著我們去鄉下給拜恩的婚禮助興,他不是那樣的人!如果他要解決問題,那至少也是……至少不會讓你去暗殺……」

可他還沒說完,就被亡號鴉的切齒謾罵打斷了:

「你知道個屁!」

「很多人都像你一樣,給他這樣的評價,包括那個該死的邁爾克,」蒙蒂的臉上同時顯現出嫌惡與恐懼:「但無數的歲月里,我都在為蘇里爾王子服務,為他在黑暗中奔走。」

「沒人比我更了解他了黑鴉的眼睛,才更能看清月光下的真相。」

「蘇里爾·沃爾頓,他由老謀深算的里斯班和縱橫不敗的卡斯蘭教導成長,就像是年輕一些的努恩王:一樣的大氣威嚴,一樣的不拘小節,唯有冷酷果斷,卻更勝其父。」

蒙蒂凝重地看著尼寇萊:「最重要的是,蘇里爾慮事深遠、野心勃勃,所走的每一步都是為了權力與利益。」

對方每說一句話,隕星者的瞳孔就聚焦一分。

「溫柔又婉約的阿黛爾王子妃,我們的王子從來沒在意過她,」蒙蒂的聲音冷冷繼續,讓尼寇萊不寒而栗,仿佛里面掩藏著累積數十年未降的冬雪:

「他娶她的初衷不過是為了給康瑪斯人使絆子,給二十年前蘇里爾領兵遠征自由同盟,威震黃金走廊,懾服祈遠城和戒守城的那場戰爭鋪路。」

「而在蘇里爾計劃好的將來里,哪怕沒有邁爾克這檔子破事,阿黛爾也是注定要死的。」

尼寇萊露出疑惑:「什么?」

蒙蒂靠上背後的岩石,眼神深邃:「我當年被派去星辰王國偵查和聯絡,就是為的這個,我還偶爾聽到過蘇里爾和努恩王的對話,我知道……」

「十八年前,埃克斯特跟星辰的那場戰爭里,蘇里爾才是原先預定的主帥,而他的目標很明確:他不是要在一場戰爭中征服星辰,而是在為日後鋪路。」

蒙蒂無力地舉起手,虛指南方:「先,龍霄城匯聚全國的力量,將星辰打得千瘡百孔,凋敝非常,數十年都恢復不了舊觀。」

「其次,桀驁不馴、貪婪不休的九位埃克斯特大公,都會在這場努恩王刻意輕許的戰爭中,付出巨大的傷亡和代價,唯龍霄城存續實力。」

亡號鴉咬緊牙齒:「戰爭的最後,努恩會向星辰人提出和談:作為兩國的盟約,艾迪二世把自己的小女兒嫁給蘇里爾王子,埃克斯特就退兵。」

尼寇萊愣住了。

他突然想起十八年前,自己賴以成名的慘烈戰斗,想起要塞上下的濃煙與屍體,想起星辰土地上的死亡與血腥,想起將士們的怒吼與哀嚎。

甚至想起,那個「星辰屠夫」死前的解脫眼神。

「這樣,往後的歲月,尤其是蘇里爾加冕後,他所接手的是諸侯沉寂的埃克斯特,所面對的是傷重黯弱的星辰王國,」蒙蒂神色沉痛地從身上摘下一個小袋子,從里面倒出烈酒,在劇痛中澆灌著傷口,重新開始包扎:

「未來的蘇里爾國王不但能鎮壓諸位大公,把整個埃克斯特變成沃爾頓家族的私產……還能更進一步,借著他那位璨星王室出身的王後,名正言順地向元氣未復的星辰伸手。」

蒙蒂喘息著,忍受烈酒漫過傷口的劇痛:「甚至,他的後代,流著一半璨星一半沃爾頓血脈的繼承人,就能循著父祖的足跡,將龍鱗寶冠與九星冠冕熔鑄一體,完成繼遠古帝國之後,無人達成的偉業。」

尼寇萊呼吸一滯,整個人僵硬起來。

說到這里,亡號鴉狠狠地靠上岩石,諷刺地大笑:「懂了嗎,在蘇里爾的宏偉計劃里,阿黛爾不能為他帶來更多的利益,她就不配成為埃克斯特王後,所以她是注定要死的,或早或晚。」

尼寇萊呆呆地注視著自己的這位昔日同僚。

直到這一刻,隕星者才突然現,自己跟這位曾經以為親密無間的刃誓兄弟,一直以來都活在同一面鏡子的內外兩側,看到的是截然不同的世界。

這個現讓他心力交瘁,不由得握緊了拳頭。

他們,他和蒙蒂,明明同時踏進衛隊的營門,但從何時起,他們兩人的方向已經彼此偏離,越走越遠?

卡斯蘭……的兩面?

尼寇萊在心里無力地重復著蒙蒂的話,虛弱的身體稍稍下滑,但肩膀被釘死的劇痛讓他在冷汗中再度清醒過來。

「哈哈哈,你能想象嗎,這本該是一位丈夫充滿憤怒痛苦的質問與復仇,」蒙蒂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在蘇里爾的眼里,卻只剩下算計與籌碼。」

他緩緩搖頭,語氣憤懣:「貴族,貴族,哈,這幫人渣,都他媽的是些什么破爛玩意兒。」

尼寇萊沒有說話。

努恩王、蘇里爾、卡斯蘭、蒙蒂……

許許多多他自以為了解的活人和死人,在這一刻,仿佛都掙脫了他記憶的束縛,成為一個個他感覺陌生的存在。

蒙蒂的笑聲漸漸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