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做點什么(1 / 2)

王國血脈 無主之劍 3811 字 2021-06-17

.星辰的歷史,從來不乏血色。

基爾伯特的這句話重新在少年的腦子里響起。

「你過度解讀我的話了,殿下。」

西里爾嗤笑著,伸手從餐盤上拿下一個拳頭大小,泰爾斯也認不出來的紅色水果,在袖子上擦拭著:

「我是說,作為璨星最古老的封臣,法肯豪茲已經在警示者的劍刃倒影里,見過太多類似的戲碼了:從第一天,到最後一天。」

「多得我們都麻木了。」

西荒公爵話音落下,他渾然不顧泰爾斯狐疑的眼神,怡然自得地咬了一口手里的水果。

但泰爾斯依舊警惕地看著他:

「是么」

西里爾兩頰抖動,看上去特別享受咀嚼的滋味,但他的枯槁臉色和嚇人面容只能讓這個動作看上去更加驚悚。

「同理,血色之年的真相如何,已經不再重要了就像六十年後的今天,還會有人在意您祖父當年的加冕危機嗎」

西里爾向後靠去,靈動如毒蛇般的眼珠卻緊緊扣住泰爾斯。

他含糊不清地道:

「真重要的是,血色之年給我們帶來了什么,而我們又要如何面對它」

泰爾斯撇開視線,努力不去看開口說話的西里爾嘴里的果肉由固體變成小塊,再變成粉末的過程。

王子嚴肅地道:

「我不喜歡故弄玄虛。」

「也不喜歡拐彎抹角。」

西里爾咽下一口果肉,哼笑一聲。

他用左肘支住椅臂,整個人斜靠過來,眼神突變,咄咄逼人:

「那也許你就不適合當一個璨星。」

泰爾斯緩緩扭過頭,看著他。

西里爾依舊維持著半真半假的戲謔目光,而王子的表情則沉靜無波。

兩人默默對視著。

空氣里有股說不清的意味。

幾秒後,泰爾斯頭顱微低,以一個奇異的角度盯著公爵,聲音低沉:

「我父親知道,對么」

法肯豪茲把玩著半塊水果的右手微微一滯。

他眼里的精芒慢慢回收。

泰爾斯輕輕吸了一口氣,正色道:

「無論是你當年暗助海曼,還是他私通詭影之盾,甚至那一夜生的事情。」

「他都知道。」

王子用的是肯定句。

西里爾嘴邊的弧度慢慢消失了。

「他知道又如何,」公爵咬字輕緩,就像接近獵物的步伐:

「不知道又如何」

泰爾斯吐出一口氣。

他明白了。

「你剛剛一層一層拋出那些的秘密從海曼到詭影之盾。」

泰爾斯抬起頭,堅定而決絕:

「是為了試探,試探我到底知道多少,更是試探我父親告訴了我多少。」

西里爾沒有說話。

但那一刻,他看著王子的目光更加銳利。

「而你這么做的原因」

泰爾斯沒有再說下去,只是目光灼灼地盯著公爵。

是要測試凱瑟爾王對自己繼承人的信任。

要測試璨星王室的根基。

好半晌,西里爾這才微微一笑,斜過身子,指了指泰爾斯:

「如我所說,我們開始談話了。」

泰爾斯的臉色越凝重。

少年低下頭,順著公爵的話:

「所以,照你的說法。」

「拋開細節和真相血色之年給我們帶來了什么」

西里爾笑了。

他並不直接回答泰爾斯的問題,而是歪過頭,又咬了一口手里的果品。

「我聽說是威廉姆斯男爵先找到你的,王子殿下。」

他一邊咀嚼,一邊含糊地道:

「你怎么看他」

泰爾斯眉頭一動。

威廉姆斯

怎么看他

泰爾斯的第一個念頭是對方把自己荒在馬鞍的場景。

少年微微一抖,努力把對方帶自己騎馬的景象趕出大腦。

「男爵是個」

可他甫一開口,卻突然語塞。

西荒公爵不慌不忙,饒有興趣地等著他的回話。

泰爾斯的眼前浮現出羅曼滿布殺意的雙眼,以及「再插嘴就殺了你」時那副生人勿近的面孔

王子心里一堵。

要怎么違心地誇贊一個一個你找不到優點的人

漠神在上,總不能誇對方「可愛」吧

王子輕咳一聲,盡量不讓自己的表情變化得太多:

「我認為他很可咳咳那個,領兵有方,指揮若定,然後」

泰爾斯卡在下一個形容詞上。

西里爾沒有看他,只是輕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絞盡腦汁的泰爾斯想起了什么,連忙補充道:

「還有額,身手卓絕,儀表不凡」

漠神保佑,終於找到優點了。

西里爾哼聲點頭,回身吐掉嘴里的果核。

他拉扯起瘮人的面貌,抽動著凹了一大塊的嘴唇,眯眼瞥來。

「好吧,我得承認」

盡管慢慢習慣了公爵的尊容,但泰爾斯還是被這一眼看得心里毛。

西里爾冷笑著:

「威廉姆斯,那個家伙長得是要比我好看」

他笑著舉起右手,拇指與食指無比貼近,臉上的坑窪溝壑像是遭遇了洪水泛濫:

「一丁點兒。」

泰爾斯望著西里爾特殊的尊容,竭力忍住尷尬:

「哦,是么」

西里爾看著他的樣子,終於忍不住笑起來。

公爵一邊笑,一邊再度伸手,從餐盤里撈了第二塊果品出來。

「直說了吧,每個跟他打過交道的人都心知肚明。」

西里爾細細地看著泰爾斯,瘮人的面容里滲出寒意:

「羅曼威廉姆斯。」

西里爾的眼里閃出寒光:

「那就是個孤僻、冷漠、驕橫、囂張的」

「無恥混蛋。」

無恥,混蛋

泰爾斯忍住點頭的沖動,把表情維持在微微蹙眉。

但西里爾似乎已經不在乎他的反應了。

西荒公爵輕嗤著看向窗外:

「承認吧,從血色之年里第一次應征入伍,他就比無知無畏的熊孩子更令人心煩,比蠻橫無理的惡霸更讓人不爽,比心狠手辣的流氓更為人忌憚,比層層盤剝的稅吏更遭人記恨,比唯我獨尊的暴君更惹人反感。」

泰爾斯吸了一口氣,不由自主地想起傳說之翼那副目空一切的模樣。

公爵絲毫不顧自己的風儀,望著窗外的目光犀利而不屑,像是想起了什么:

「跟他打過交道的人都吃過他的虧那副天殺的暴躁脾氣,那副目中無人的表情,那該死又可恨的習慣,他就差沒把我他媽是個傻x刻在臉上了。」

泰爾斯挑著眉毛,聽著西里爾的粗鄙之語。

「也許男爵只是不善交際」

法肯豪茲公爵冷哼一聲:

「不善交際」

西里爾狠狠咬了一口手里的果品,好像咬的不是食物,而是不共戴天的仇敵。

「你見過他在戰場上坑殺戰俘和收集人頭的樣子嗎你見過他擦拭鮮血時那滿面淡漠習以為常的表情嗎你知道他殺起自己人來也從不手軟嗎」

泰爾斯又想起對方淡定地在鮮血飛濺中挖掉釺子的雙眼、撬掉死人頭顱的下頷,心中一陣不適。

西里爾冷哼一聲:

「你以為他在星塵衛隊里組建的突擊隊之所以得名怪胎,就僅僅因為他放出來的那幾個異能囚徒不」

泰爾斯一抿嘴唇,沒有出聲。

西荒公爵嚼碎嘴里的果肉,冷笑著搖頭:

「那是因為羅曼威廉姆斯,傳說之翼,藏在那副漂亮的皮囊下的,是某個一不懂得規則二不在意利益,既無同情也缺忠誠,脾氣詭譎性格莫測,冷漠殘忍興趣古怪,思維邏輯異於常人,遠非我們所能理解、更遠非復興宮所能號令的,真真正正的」

只見西里爾法肯豪茲目光一冷,清晰而堅決地咬字道:

「怪胎。」

泰爾斯深吸一口氣,想起傳說之翼冷漠地打斷諾布的腿,輕蔑地說國王是「狗雜種」的樣子。

「也許,天才總有怪癖」

西里爾看著手里咬了一半的水果,歪起嘴角:

「天才」

公爵抬起頭,目光深邃。

「那我得說,把這樣一個惡習滿身罪孽累累、連王室都控制不住的怪胎提拔上來,放置在邊遠的西荒,安插在混亂的西部前線,竭盡全力供給他的常備軍」

西里爾背對著泰爾斯,看向窗下的刃牙營地,帶著深意,搖頭嘖聲:

「你父親大概也是個」

「天才。」

泰爾斯皺起眉頭。

他實在聽不出這是真誠的誇獎還是辛辣的諷刺,抑或二者兼而有之。

但王子明白了很多。

泰爾斯果斷地搖搖頭:

「沒有用的。」

「如我所言,我對既定的事情無能為力你無法在我這里奪回刃牙營地,奪回你從我父親手里失去的東西。」

他一臉拒人千里的冷漠:

「而您該走了這是我用餐的時間,不習慣與其他人共享。」

但出乎泰爾斯的意料,面對他明顯而決絕的否定,西里爾既沒有以負面的態度針鋒相對,也沒有用他慣常的語調冷嘲熱諷。

只見公爵臉上的表情松了下來,不笑也不刺,只是坐正了身子,幽幽地看向窗外。

「刃牙營地失去的東西」

「王子殿下,你見過從前的西荒嗎」

他望著窗下的熙熙攘攘。

泰爾斯看著西里爾的側臉,突然覺得此刻的法肯豪茲公爵有些恍惚。

「從前」

公爵哼了一聲,不知想起了什么,只是微微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