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各有所圖(1 / 2)

王國血脈 無主之劍 4079 字 2021-0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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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你感覺到那個閾名的分量了。」

艾希達看著大口喘息的泰爾斯,若有所思:

「尤其當呼喚它的人是魔能師,而且近在咫尺的時候。」

泰爾斯抹開額頭上的汗水,咬緊牙齒。

剛剛的感覺……是什么?

艾希達輕哼一聲,回復了往常的優雅:

「別擔心,他被封印了,無法體面地回應。」

否則他們也不會安全地坐在這里。

泰爾斯呼出一口氣,緊緊盯著窗外。

月光被烏雲遮擋,城堡外一片漆黑,唯遠處傳來零星的鳥叫與獸鳴。

氣氛變得有些冷清,少年的情緒也被拉低。

「那是什么感覺?」

泰爾斯的語氣里有股自己也感受不到的空靈:

「當你身為魔能師,被傳奇反魔武裝——封印?」

艾希達沉默下來。

但他的眼底隱現星星點點的藍光,如夜空的星辰。

「我最好別告訴你。」

泰爾斯皺起眉頭:

「為什么?」

艾希達停頓了幾秒,這才開口道:

「七年前,當我被那把短劍封印的時候,你看到了什么?」

泰爾斯一愣,不得不回憶起他和氣之魔能師那不太愉快的第一次見面。

當他被約德爾封印的時候。

我看到了什么……

「你,你變成了許多束不辨顏色的光芒,散射開來,」泰爾斯努力回憶著,語氣不太確定,「能量,巨響,沖擊,爆炸……然後,然後我就不記得了。」

「那吉薩呢?」

吉薩?

泰爾斯神經一緊,想起血之魔能師的最後時刻。

【小心艾希達。】

「她枯萎,硬化,變黑,變脆,然後裂開,粉碎,變成漫天的飛灰,」泰爾斯講述著過去,想起自己用凈世之鋒封印吉薩的瞬間,不知為何,心底里有股難以言喻的悲哀,「就像大火燃起的余燼,隨風飄散。」

魔能師點了點頭,他看著窗外的黑暗:

「這是你看到的,但已經說明了不少問題。」

艾希達的語氣猛然收緊:

「七百年前,作為魔能師里的第一個目標,班恩被封印得很干脆很直接,消失得無影無蹤,而我們就算叩門進入本態,用最粗暴的方式呼喚閾名,都得不到一點回應和反饋,仿佛他就這么睡去了,永不醒來。」

「阿瑞克被圍剿時目擊者眾多,於本態里的不甘怒吼驚動了幾乎所有魔能師,以至於我們總有種錯覺,仿佛他還存在著,但只剩一片死寂,無知,無覺,無念,無感。隨著時間流逝,我們才漸漸認識到:他回不來了。」

「我們不知道索洛夫斯基遇到了幾次獵殺,但他在一次突兀而生硬的叩門後,狀態便永久異常,對我們的回應語無倫次,混亂倒錯,先後矛盾,根本不成信息,傳達出的唯有冰冷、絕望、靜止,最終變成無數無意義的碎片。」

班恩,阿瑞克,索洛夫斯基……

這些似曾相識的名字出現在艾希達的口中,讓泰爾斯微微色變。

「勒卜拉,他遭遇了三件傳奇反魔武裝的獵殺,每次都被限制、削弱了一點,最終倒在第四件上。但他被封印之後並非立刻消失,而是在我們的感知中縈繞了三個月,才漸漸減弱、沉寂,歸於靜止。多虧了他,我們知道了封印不是死亡和毀滅,而是另一種無法理解的狀態,也知道了黑蘭和血棘已經是另一層次的存在,是『一切魔法的至上女皇』。」

「l的封印最為詭異神秘。作為b之外最可怕的魔能師,戰後我們雖然沒有他的消息,但都知道且感覺到他還存在於世。可就在某個時刻,你才回頭驚覺,並無比肯定: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消失了,你只是,只是莫名其妙地……忘了。」

「而汲徠,強悍鐵血、孤高驕傲如他,甚至試過以一敵二硬撼真理兄弟,卻在最後一次叩門中,傳達出深不見底的痛楚、憤怒、厭惡乃至絕望悲哀。」

勒卜拉,l,汲徠……聽著這些名字,這些詭異的遭遇,泰爾斯皺緊眉頭。

「至於吉薩,七百年的時間里,她曾與不下兩位數的災禍獵手、不少於六件的傳奇反魔武裝先後相遇,來回廝殺,雖然不免狼狽,但大多幸免於難——直到被你放上最後的稻草,化作無數死物與灰燼。」

說到這里,艾希達語調一轉:

「最後,b。」

泰爾斯面色一緊。

「他被封印的時候,即便隔著數千里遠,」艾希達語氣縹緲,「但那種撕裂一切、毀滅所有的震撼與波動,簡直讓我以為世界都要從此終結。」

「因此,每一位魔能師被封印的表現和效果都不盡相同,而我懷疑,這是因為每一個魔能師的……」

「魔能?」泰爾斯接過話頭。

少年神情嚴肅:「所以你不能告訴我,因為魔能初約。」

艾希達沉思了一會兒,點點頭:

「每位魔能師的魔能都獨一無二,這可能決定了他們是怎么被封印的,以及被封印的狀態和感覺。」

泰爾斯沉默了許久,表情嚴肅。

「那么,作為有經驗的人,你有什么建議嗎?」

少年望著引導者:

「當我們,面對傳奇反魔武裝的時候?」

氣之魔能師同樣沉默了很久。

「沒有。」

「每一件傳奇反魔武裝,都能讓魔能削弱乃至徹底失效,我們連接近都困難,遑論觸碰。」

「就算同一件武裝,在不同的時代,握在不同的人手中,面對不同的敵人,也可能有截然不同的效果與作用,你甚至無法提前准備。」

這個回答讓氣氛變得沉重。

泰爾斯皺起眉頭。

「那么,我為何還要成為魔能師?至少我現在還能觸碰它們,但在踏出那一步之後,我就多了一個致命弱點,隨便一把傳奇反魔武裝就能干掉我?」

「若你不踏出那一步,那便處處都是致命弱點,」艾希達搖搖頭,略帶不屑,「不用傳奇反魔武裝,任何武器,甚至一枚小釘子都能干掉你。」

泰爾斯一噎。

「好吧,讓我們回到正題。」

公爵大人擺擺手:

「所以感——芙萊蘭近況不明?她屬於哪個陣營?你們是怎么混到一塊兒的?」

芙萊蘭。

這個名字讓艾希達眼底的藍光一閃,化出分支,滲入臉龐。

但他沒有回答,而是冷冷望向泰爾斯:

「今晚,我已經告訴了你很多東西。」

「你的回報呢?」

回報。

泰爾斯頓了一下,然後才醒悟過來對方在說什么。

「但你剛剛說了,這不是交易!」

「沒錯,」艾希達好整似暇地理了理(其實根本沒亂的)衣飾,「所以,我把這叫作——師生互助,教學相長。」

泰爾斯頓時一噎。

幾秒之後,少年郁悶地比出一個中指:

「草你。」

「這是什么意思?中指?」

「北地人的罵街新風尚。」

「那么,」艾希達一臉淡然,「我只能下次再講芙萊蘭的故事了。」

「好吧,好吧!」

泰爾斯不得不舉手投降。

他不爽地站起身來,指了指地上的藍色請柬:

「那么,千萬別眨眼!」

下一秒,請柬重新出現在泰爾斯的手里。

少年則眯起眼睛,冷笑著對魔能師甩了甩請柬。

但艾希達根本沒空注意泰爾斯的表情。

「真漂亮,」引導者望著泰爾斯的手指,話語深邃,「迷人,美麗,難以言喻。」

聽著這一連串形容詞,泰爾斯有些不好意思,他咳嗽一聲。

「好吧,這能力,怎么說呢,多少有點尷尬。」

艾希達的注意力回到泰爾斯的話上;

「尷尬?」

泰爾斯嘆了口氣,將請柬塞進口袋。

「這么說吧,如果我是個變戲法的江湖術士,那我的表演一定場場爆滿,彩聲一片。」

「如果我是個混跡街頭的小賊,那我的生意也必手到擒來,從不走空。」

「就算我是個刀口舔血的佣兵,在戰斗中出其不意地來這么一下,也效用不淺。」

少年語氣一沉:

「但偏偏……」

「偏偏你是個王子,」艾希達淡定接過他的話,「尊貴的星湖公爵。」

泰爾斯的笑容瞬間消失。

「正是。」少年有些沮喪。

「如果想看戲法表演,我能請來全西陸最好的馬戲團,他們沒有魔能也比我耍得好看。」

「如果想拿遠處的某樣東西,比起魔能,我何不吩咐衛隊仆人直接取來,省心省力?」

泰爾斯諷刺道:

「而如果我真遇到了敵人,與其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使用魔能,我還不如揮揮手,自有如狼似虎的大塊頭們一擁而上,替我揍人。」

艾希達默默地聽著他的話,不置可否。

「還有,對一個優秀的街頭乞兒來說,要想神不知鬼不覺從別人兜里摸東西,」泰爾斯打了個響指,口袋里的請柬神奇出現在他另一只手上,「還真用不著什么魔能。」

「所以目前為止,它最大的效用,就是去落日神殿參觀請教和祈禱的時候,隨手順兩本禁書。」

泰爾斯一聲嘆息,結束他的感慨。

「幸好。」

「幸好你是王子,」艾希達幽幽地望著他,「你的身份注定了,你不能拿這些小道技法出去丟人現眼,自找麻煩。」

泰爾斯挑挑眉毛:

「很好。」

艾希達點點頭:

「保持它。」

「保持低調,保持這個習慣,」魔能師冷冷道,「絕不輕易使用它,絕不主動暴露它——有時寧願多麻煩一些,走多兩步取個杯子,也不能讓人看出蛛絲馬跡。」

「否則,你早晚大難臨頭。」

想起地牢里的守望人薩克埃爾,泰爾斯郁悶道:

「多謝提醒,深有體會。」

就在此時,艾希達眼中藍光一轉:

「你流血了。」

泰爾斯一驚,伸手一抹。

糟糕。

「噢,你知道,最近天氣熱。」

泰爾斯很自然地搓了搓鼻子,嘿嘿一笑,把滿是鼻血的左手放到背後,右手重新舉起請柬:

「所以,你還想要嗎?」

他熟練地抽出一條手帕,坐回「椅子」上,露出邪惡與蠱惑的微笑:

「還想要更多嗎?」

艾希達饒有興趣地盯著他,讓泰爾斯有些不安。

幾秒之後,魔能師才輕哼一聲,說回泰爾斯最關心的話題。

「芙萊蘭不曾參加終結之戰,是以被激進者們劃歸為溫和者。」

「但這樣劃分沒有說服力,因為芙萊蘭與大多數同行都關系疏離。」

說到這里,氣之魔能師話鋒突轉:

「然而,即便如b這樣無所不能的存在,也對她頗為尊重,或者說,忌憚。」

連b也忌憚的魔能師。

泰爾斯一邊用手帕按著鼻子,一邊把這些默默記在心里:

「她很強大?」

艾希達搖搖頭。

「『強大』不能算一個貼切的形容——這個詞太籠統蒼白,意義有限。」

「那換一個詞,她很特別?」

「每個魔能師都很特別,」魔能師的眼里閃著奇異的光芒,「但芙萊蘭,根據一位前輩所言,她所看到的東西,更奇妙一些。」

感官魔能師,更奇妙一些……

泰爾斯不由想起白骨之牢里的見聞,想起薩克埃爾顫抖的陳述:

【事實上,她活過的歲月比我們王室衛隊的所有人加起來還長……】

艾希達的話還在繼續:

「終結之戰,雙皇崛起,激進者一敗塗地,剩余的魔能師們則被災禍獵手們逐個獵殺。」

泰爾斯目光一動:「災禍獵手?」

「傳奇反魔武裝的第一批主人們,」艾希達輕聲解釋,語氣里隱含著淡淡的不悅,「不像現在,那時,被授予武裝的戰士專注又純粹,目標唯有一個。」

「但相比之下,芙萊蘭得到的是特殊待遇。」

「什么特殊待遇?」

艾希達頓了一秒,眼里流露出謹慎與忌憚:

「黑蘭和血棘,兩位魔法女皇親自下場,前往獵殺芙萊蘭。」

「什么?」泰爾斯一驚,放下手帕。

雙皇親自去獵殺……感官魔能師?

「那么,芙萊蘭,她從雙皇的手底幸存了?」

艾希達點點頭,眼神深邃。

「那之後的七百年間,我隱蹤匿跡,一度以為芙萊蘭凶多吉少。」

魔能師抬起眼神,直視泰爾斯:

「直到她主動聯絡了我們。」

「或者說,她試著聯絡了不少人,但真正給她回應的,只有我和吉薩。」

泰爾斯眼皮一跳:

「聯絡你們?為了什么?」

艾希達輕哼一聲。

「她有個計劃,一個反抗雙皇的計劃。」

反抗……魔法雙皇。

泰爾斯咽了咽喉嚨:

「什么計劃?」

艾希達望著遠方,眼神銳利:

「芙萊蘭相信,這世上最古老的王室——即便他們中的絕大多數都是貪婪短視的凡人,蠢笨如豬——藏著某個重要的秘密。」

某個重要的秘密。

泰爾斯想起白骨之牢里,佣兵瑞奇所說的「最偉大的君王」,兀自捏緊拳頭。

「謝謝您對我們家族的評價,」泰爾斯面色嚴肅,「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