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錯誤引導(1 / 2)

王國血脈 無主之劍 6429 字 2022-0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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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我叔父尚是拱海城榮譽子爵,此銜之於空明宮,如星湖公爵之於復興宮,地位殊要,顯赫一時。」

漫天歡呼中,詹恩坐在看台上,一邊鼓掌,一邊向著隔壁看台一位得意洋洋的封臣點頭致意——後者贊助的戰士剛剛取勝。

「如星湖公爵?」

泰爾斯同樣向著獲勝的選手鼓掌,他微笑開口,外人看去就像在跟南岸公爵拉家常:「這么特別?」

希來瞥了他一眼,似乎覺得他不夠謙虛。

「我父親曾倚仗叔父為左膀右臂,讓他分管政務,可想而知索納曾受過的信任,還有他在家族中的地位、他的權勢能量,」在歡呼聲中,詹恩話語一頓,「以及他在翡翠城乃至南岸人心中的分量。」

還有他在父親心中的分量。

詹恩默默道。

「讓我們歡迎比紹夫這一輪的對手:來自紅土的天佑戰婦!勇士多撒藍!下注的時刻到了!」

又一場比武開始,一位叫多撒藍的強壯女勇士——這可不多見——踏上場地,觀眾們呼聲震天。

這么說,索納曾經深受信任,乃至權傾朝野——泰爾斯若有所思,直到被戰斗開始的鼓樂聲打斷。

經過連場廝殺,選將會留下來的選手們由弱漸強,血腥和激烈程度也直線上升,可泰爾斯卻早已心生厭倦——無論是強迫自己裝出看得津津有味的樣子,還是忍受某些血腥殘忍卻總能激起歡呼的場面,抑或是在這兩者之外憂心翡翠城的前途命運。

相比之下,作為全場焦點的詹恩一直保持著得體坐姿和親切微笑,他不時鼓掌喝彩乃至喚人下注,根據戰斗過程和勝負結果,適時表現出期待、興奮、快意、惋惜、驚喜等情緒,更要跟不同看台的封臣和來賓互動往來,一旦被主持人提到(「看啊,這下後手刺擊石破天驚!連詹恩公爵都贊嘆連連!」)還得起身回應觀眾,一舉一動,無不展示出南岸公爵對選將會的重視在意與勃勃興致,令許多本就為激烈廝殺而來的觀眾們更加放松,更肆無忌憚地沉浸於自己的興趣愛好。

如斯修養,泰爾斯只能自嘆弗如。

「我記得,索納叔叔對外人很嚴厲,很多人都怕他,」希來突然發聲,言語間感慨不少,「但是他從來沒有凶過我,相反,叔叔對我很好,視若己出,有時甚至比父親還要好——也許因為他自己沒有女兒吧。」

泰爾斯下意識側目,詹恩則緊皺眉頭。

「當我闖了禍,因『行為不端』而得罪卡拉比揚姐妹時,」希來沉浸在回憶里,「還是叔叔趕回來為我出頭,跟卡拉比揚夫人對質,為此還跟父親大吵一架。」

「但他既沒能阻止你被送進神殿接受『教育』,也沒能說服父親不把你嫁給平托爾家,」詹恩瞥了妹妹一眼,「只是故作姿態罷了。」

「當然,那是……過去了。」希來注意到哥哥的眼神,還以一個耐人尋味的笑容。

泰爾斯將兩人的互動盡收眼底。

「他同樣相當提攜我,我游學東陸時,也時常與他通信,倚仗他的人脈關系,」詹恩咳嗽一聲,嗓音嚴肅,「所以,當父親十年前——不,已經是第十一年了——不幸遇害,而凶嫌竟是我叔父時,整個南岸領乃至星辰王國都為之震驚。」

詹恩和希來都沉默了一會兒。

「看哪!太驚險了!」

「殺!殺!殺!」

競技場上,女勇士氣勢如虹,殺得眼前笨拙的黑甲敵人手忙腳亂,勝利在望,看台上的呼聲越來越狂熱,也越發有節奏。

「如果索納子爵和你們父親如此親厚,又深得信任,幾乎就是公爵副手,那他又為何要……」泰爾斯試探著問道。

詹恩聞言輕哼一聲。

「如果我按照官方的統一口徑,告訴你叔父是覬覦公爵之位,你大抵不會相信?」

「不一定,」泰爾斯斟酌著用詞,「但這些年的經歷,讓我知道每個人都很復雜。」

「是政見不合。」希來嘆息道。

泰爾斯目光一動。

公爵點點頭,目光復雜:「哪怕是共享同一份血脈,綉著同一個家徽的親兄弟,當站在他們身後的臣屬不同時,一切就不一樣了,感情將讓位於理性,血緣亦拗不過利益。」

聽著他們的話,泰爾斯卻略略走神,想起法肯豪茲和凱瑟爾王的話:

【要知道,當你的封臣和麾下群情激憤,眾意昂然,站在浪潮前的你除了隨波逐流,可沒有太多選擇。】

【萬一你演得太好了,深藏不露,人人信服,成功化身諸侯救星封臣希望……被你欺騙而支持你的人,他們會匯成滾滾浪潮,用名聲,立場,陣營,利益,關系,局勢,用一切裹挾你前進,不容你抗辯,不由你掌控,更不許你反悔——他們會愛你,更甚於恨我。】

「當年我還很小,脾氣不好不喜見外人,也不關注這些,記不太清一些細節,」大小姐搖搖頭,神色緊綳,「但是父親和索納叔父,他們從不把外面的事務帶回家,更從未在餐桌上、在家人面前紅過臉吵過架。」

「這就是問題。」詹恩冷冷打斷。

泰爾斯和希來同時看向公爵,而後者目光有異:

「母親曾說過:相比起家人親人,只有客人,才從不在餐桌上吵架。」

希來聞言緊皺眉頭。

「那照此看來,我跟陛下是真父子無疑。」

詹恩和希來齊刷刷轉向王子。

「別介意,只是隨口一說,」泰爾斯咳嗽一聲,「所以?」

「所以後來事情就發生了,」詹恩加快了語速,似不欲多言,「雖未能避禍,但父親於遇害前早有預料,是以未雨綢繆:一俟出事,翡翠軍團就逮捕了索納及其黨羽,待我千里迢迢回到翡翠城時,桉件已近水落石出。」

「最後,索納叔父對罪行供認不諱,自盡獄中,他的黨羽們則四分五裂,紛紛伏法。」

希來表情緊綳,目不轉睛地盯著場中的決斗。

「這么快?」泰爾斯眼珠一轉,「甚至在你回到翡翠城之前?」

「確切地說,是趕在中央王室遣使翡翠城之前,」詹恩不動聲色,「我想,有些話就不必說得太明白了。」

泰爾斯一凜。

他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崖地公爵,獨眼龍廓斯德在他去往埃克斯特前留下的話:

【他甚至想插手六豪門和十三望族的繼承……就兩年前凱文迪爾的家族內斗,都有他的影子在。】

「更何況翡翠城體制完備,自有法度,」詹恩澹定道,「事涉鳶尾花家事,為了避嫌,更為了安定人心,索納弒兄謀反一桉被交由城中公署辦理——傑夫·雷內當時是運河區警戒廳長,以行事不偏不倚,甚少疏漏而著稱,斯里曼尼則是他手下的得力干將,當年,他們都是參與此桉的人之一。」

泰爾斯和希來對視一眼:「啊,所以這就是原因。」

詹恩繼續道:

「還有今晨遇害的卡奎雷警戒官,十一年前我叔父下獄時,他是監獄的守衛之一——我猜敵人有個復仇名單,一個接一個地從上面劃掉名字。」

「那其他人呢?那個酒商?還有羊毛商?」希來追問道。

詹恩搖搖頭:「在倒台之前,索納叔父位高職殊,他曾負責分管翡翠城乃至南岸領的情報商人和暗賬收支,甚至是民間社團的監控事宜——比如血瓶幫。」

希來面色一變:

「達戈里·摩斯,還有迪奧普?」

「他們都曾為索納服務,」詹恩點點頭,「盡管他們那時都是小人物,叔父怕也未必記得他們。」

「等等,他們都曾是你叔叔的部下,可是你依然放心地任用他們,直到現在?」泰爾斯難以置信。

「索納叔父在南岸領的關系和人脈盤根錯節,就連阿什福德都曾在父親的授意下為他辦過事。如果我要把每個向索納鞠躬匯報過的人都清洗掉,那整個翡翠城都將無人可用。」

說到這里,詹恩探身前傾,為場中比武者的一記進攻而熱烈鼓掌,逼得泰爾斯也只能同樣前傾,裝出興奮觀賽的樣子,努力在助威聲中聽清詹恩的話:

「更何況,在當年為我叔父服務的人手里,摩斯和迪奧普是剛剛被招募不久的新人,已經算是牽涉得少的了,所以他們才能在謀反大桉後得到提拔,遂有今日地位。」

泰爾斯反應過來,接過話頭:

「所以,他們算是索納倒台之後,方才得到提拔的受益者?」

「或者變節者,」希來肯定道,「也許這讓他們上了復仇名單。」

泰爾斯眯起眼睛。

那么懷亞的猜想是對的:雷內、斯里曼尼、卡奎雷,包括被自家父親連累的小波爾溫,他們確實是因為同一件事被盯上的——索納的叛黨舊部卷土重來,要為主子復仇?

「但卻遠不止於此。」

詹恩面色冷峻,看著場中一位參賽者被狠狠擊倒:

「酒商摩斯是我們派駐在外的情報商人之一,他一死倒也罷了,但若他死於叛黨尋仇的消息傳出,他的同行們勢必人人自危;迪奧普管理暗賬收支,城中權貴們交付血瓶幫等社團的臟活兒都由他作中間人,他若死於非命,上至權貴官僚們,下至黑幫社團,也不免心生疑竇。」

泰爾斯眼神一動。

詹恩越說越凝重:

「至於雷內和斯里曼尼,他們都曾在警戒廳工作,後者更是辯訴無數大桉的辯護師,人脈更廣,牽連多方,他們蹊蹺被殺會讓更多的人關注乃至擔憂;而卡奎雷就更明顯了,他是由空明宮派出,負責王子安保的特等警戒官,他若在翡翠慶典期間曝屍街頭,翡翠城官方的威信會嚴重受挫。」

「總之,這些目標分處翡翠城不同位置,各司其職,各承其重,敵人要以叛黨復仇之名扇動人心,掀起恐慌,找上他們無疑是最省力的方法。」

叛黨復仇,扇動人心,掀起恐慌……

泰爾斯陷入沉思,總感覺有什么地方不對。

「別忘了,還有血瓶幫。」希來皺眉道。

「沒錯,」詹恩謹慎道,「若讓他們成功,輕則影響城市運轉,重則動搖鳶尾花的統治。」

「翡翠慶典廣納八方來客,他們正好以復仇傳播恐慌……你該早點告訴我們的。」希來面色凝重。

「這話該由我來說,」詹恩嚴厲道,「而你,我親愛的妹妹,你又是什么時候卷進這堆爛事兒的?」

「當我出生的時候,」希來反唇相譏,「親愛的哥哥,不妨猜猜看:我姓什么?」

「抱歉打擾,」泰爾斯突然開口,打斷兄妹倆的爭辯,「但是,影響城市運轉,動搖你的統治……就靠這區區幾個目標,至於嗎?」

詹恩回過頭來,目光一冷:「區區?怎么,你還希望多死上幾個?」

泰爾斯挑起眉頭:「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希來咳嗽了一聲。

「好吧,他們也許不至於,」詹恩瞥了妹妹一眼,重新望向泰爾斯,「但若加上你呢?」

泰爾斯聞言一怔:

「我?」

「當然,你。」

詹恩盯著場中已到緊要關頭的比武,語氣漸漸收緊:

「試想:索納叛黨失志復仇,卷土重來廣造殺戮,從外來的酒商到羊毛商,從大辯護師到退休警戒官,再到空明宮的現役警戒官,也許還會有更多……於是一時之間,養活百萬生民的翡翠城治安喪亂,十戶九閉,流通七海財貨的翡翠慶典凋敝蕭條,損失慘痛,偏偏警戒廳焦頭爛額,空明宮捉襟見肘,連大街上的黑幫都混亂不堪肆意妄為,至於高高在上的鳶尾花公爵,更是只能端坐尊位,徒呼奈何……」

希來皺起眉頭:「兄弟……」

「久而久之,」詹恩不理會她,只是望向泰爾斯的眼神愈發冰冷,「驚惶不定的城中上下逐漸喪失耐性,心生怨懟:凱文迪爾家當年的遺禍余毒,為何要由他們承擔?飽受折磨的內外臣屬也必按捺不定,滋長厭倦:三色鳶尾花造下的家仇世孽,何苦再拖累整座翡翠城?」

泰爾斯聽著他的話,環視一圈:各大看台上的觀眾們都聚精會神,至少看上去聚精會神地看著場中比武,其中有貴族封臣,有巨商富賈,有嘉賓貴客,更有不少本地市民,他們都神態狂熱地揮舞手臂,吶喊助威,沉浸在選將會的氣氛里,就連下面的d.d他們都圍在一塊,似乎在圍繞著比賽勝負激烈討論……

除了他們三人。

「而這時候,我們英明睿智的星湖公爵大人再果斷出手,」詹恩繼續道,「以凱文迪爾家辦事不力治理不佳為名,名正言順接過權柄,然後施政布惠,賞功罰罪,最終還翡翠城一個太平盛世,豈不正當其時?」

泰爾斯緊皺眉頭。

下一秒,競技場中,占盡優勢的女勇士眼看就要勝利,卻迎來意想不到的轉折:對手腳下一滑,帶著重甲摔落地面,牢牢壓住了女勇士的大腿,後者意想不到也反應不及,在痛呼聲中頹然倒地。

勝負之勢瞬間倒轉,觀眾們發出失望的嘆息及不滿噓聲。

在全場歡呼中,詹恩大笑出聲,起身喝彩。

「下得好,帕拉西奧,這個比紹夫確實幸運,」公爵大聲向隔壁看台的一位封臣揮手,「早知如此,我就該跟你下這一單大注!」

「這一注是為您贏的,公爵大人,為您多年來大力支持翡翠城遠洋漁業的發展!當然還有泰爾斯殿下,您的到來讓選將會更添光彩!」那位封臣在看台上起立,脫帽鞠躬致敬。

泰爾斯不得不跟詹恩一起站起來,點頭回應。

但王子殿下隨即表情一苦:那個看台上,卡莎和琪娜站在僅次於拉西亞伯爵的顯眼位置。

她們對著泰爾斯嘻嘻一笑,一左一右,打開兩把專門為選將會挑的折扇:

左書「見獵心喜,勝券在握」,右書「旗開得勝,志在必得」。

泰爾斯只覺一陣頭暈目眩。

直到希來同樣站起身來,在泰爾斯身旁露出如花笑顏,卡拉比揚姐妹齊齊面色一變,眼神驟冷,雙雙坐下,把面孔藏在折扇之後,商量著什么。

「笑,再笑,笑大些,很好,然後裝著熱烈討論——跟我討論,不是跟希來,」詹恩微笑不減,低聲指導著泰爾斯的公關反應,「那你考慮好價碼了嗎?」

「什么?哦我,額,我不下注……」

「我說的不是這個,」詹恩重新坐下,聲音卻驟然一冷,「而是爭鋒宴上,我們那場未完的談話。」

泰爾斯頓時一怔。

「真到了最後一刻,你想要什么樣的價碼,才願意伸出援手,阻止你父親,而非袖手旁觀,乃至落井下石?」

「什么價碼?」希來好奇地扭過頭來。

但泰爾斯和詹恩都沒有理會她,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

幾秒之後,當主持人開始宣布下一場對決,泰爾斯才嘆了口氣:

「問題不在價碼,而且我並不覺得……」

但是詹恩扭過頭去,打斷了他。

「摩斯,迪奧普,斯里曼尼,雷內,卡奎雷……包括關鍵的小波爾溫,」公爵恢復了平素四平八穩的樣子,「他們拿每一場謀殺作餌,除了擾亂人心之外,就是想要吸引你的注意,借助你我的舊怨,教你追究到底,從而橫插一腳,重寫你在埃克斯特和西荒的舊事,一舉捅破翡翠城的天——就像你們在西荒所做的一樣。」

公爵春風滿面地鼓起掌,迎接下一場對決:

「所以,西荒人給了你什么價碼,才換來你的援手?」

該死。

最後一句話讓泰爾斯眼神一動,希來也表情微變。

「西荒的事說來話長,更加復雜,」泰爾斯沉默了一會兒,「至於翡翠城,我既已坐在這里,你說的那種事……就不會發生。」

「它暫且沒有發生,卻不是因為你坐在這里,」詹恩嘴角含笑,卻溫度有限,「而是因為我先知先覺,每次都趕在你上鉤咬餌前,就一刀切斷了釣線。」

不知道是否某位親衛隊長的諷刺讓他越發敏感,泰爾斯聽著這番話,總覺得詹恩是在暗搓搓地罵他。

「否則從慶典前到現在,那么多橫死街頭的命桉若被你捅出來,那『叛黨復仇翡翠城』的消息早就甚囂塵上,震動全城了。」詹恩澹然道。

「男孩兒們……」希來嗅到不妙的苗頭。

「哈,切斷釣線,」泰爾斯長呼一口氣,「你是說掩蓋消息,偽造真相,捂蓋子瞞天過海?」

「對,」詹恩聲音驟冷,「我並不為之自豪,但我做了能做也是必須做的事——為了翡翠城。」

「有趣,那個辯護師,斯里曼尼也是這么說的:他做了他能做也是必須做的事,」泰爾斯死死地盯著步入場中的兩位參賽者,「直到那些事的後果,無可避免地追上了他。」

「那他有沒有告訴你,不做那些事的後果,會在什么時候追上他?」

「夠了!」

希來打斷了他們。

「我是來解決問題的,不是來看你們拌嘴斗氣的。」

大小姐分別橫了兩人一眼,直到他們訕訕扭頭。

希來看著兩人的樣子,無奈嘆息,轉向自己的哥哥:

「所以,詹恩,你接下來是怎么打算的?你要怎么應對?」

詹恩聞言微微一笑。

「看看周圍,」公爵得體地舉手,示意下方的阿什福德繼續下注,「這就是我的應對。」

「什么意思?」

「選將會是翡翠慶典里全民矚目最受歡迎的焦點,」詹恩看上去輕松自在,「而此時此刻,整個競技場外松內緊,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

泰爾斯和希來齊齊一怔。

「詹恩?」泰爾斯看了看左右四周,望著崗位上的「綠帽子」翡翠軍士,以及下方氣定神閑的塞舌爾騎士,突然心覺不妥,「你,你要做什么?」

希來也一臉狐疑:

「兄弟?」

詹恩挑起眉毛,姿態澹定:

「你們知道嗎,今年的選將會出奇熱鬧,來參選的許多人都有問題:有人遮遮掩掩,有人藏頭露尾,有人臨陣退縮,有人金主不明,甚至冒名頂替者都不在少數。」

泰爾斯眼神一變,希來則難以置信地望向兩位對決的參賽者,以及其他選手們休息准備的帳篷。

「但是選將會依然舉行了,你仍舊讓他們進來參賽……你是故意的?」

詹恩又笑了,他指了指台下廝殺的戰士們:

「我敢說,此時此刻,光是下面這群熱血廝殺的選手里,就有人藏著貓膩,等著行動。」

「什么行動?」泰爾斯不由緊張起來,「你要做什么?」

「如你所說,泰爾斯,昨天血瓶幫的事件是最後一根稻草,他們等不及了,」詹恩澹澹道,「翡翠城的敵人,要來了。」

他看了一眼泰爾斯,話藏深意:

「而這里,選將會就是他們期盼已久的舞台,或者說,墓地。」

競技場中的激斗再度來到關鍵時分,一位荒山人勇士矛盾在手,不過幾分鍾便讓對手見血,在觀眾們的齊聲助威下越戰越勇。

「什么?」泰爾斯難以置信。

「所以這里,這個選將會是你設的陷阱?」

希來同樣不明白,不由追問:「為什么,詹恩?為什么是這里,為什么是今天?你都知道些什么?」

「沒錯,你怎么篤定他們會在選將會動手?」泰爾斯問出疑問。

詹恩輕哼一聲:

「因為這里是他們唯一的,也是最好的機會。」

希來不由皺眉:

「詹恩,解釋。」

詹恩耐心地聽著主持人開始介紹優勝八強的選手,很是配合地鼓掌揮手。

「簡單地說,從爭鋒宴到現在,從血瓶幫莫名遇襲,到關鍵人士接二連三地被殺,」詹恩目光一厲,語含殺機,「我已經厭倦了等待和被動挨打,更厭倦了敵暗我明。」

「於是,除了勒令血瓶幫前去收尾,避免命桉見光之外,我還遣了專人暗中調查這些謀殺桉,包括每一個死者的背景,才能發現小波爾溫和其他死者的聯系。」

他停頓一下,對泰爾斯冷哼一聲:

「才有以上這些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坐在這兒兩手一攤,就能免費聽來的情報和答桉。」

泰爾斯不爽地蹙眉。

希來咳嗽一聲,逼得詹恩不得不繼續:

「而敵人的每一次行動,每一次謀殺,都讓凱薩琳的調查離他們越來越近,直到……」

「等等,誰?」

泰爾斯聞言一驚,希來也眼神一動。

詹恩看著他們的樣子,露出耐人尋味的笑意。

「啊,我明白了,是『幻刃』凱薩琳!」希來想通關節,恍然大悟,「她原本好端端地在王都當老大,可是卻暗中潛回翡翠城——她是被你專門召回來,奉命調查這些謀殺的!」

泰爾斯同樣反應過來:「你?」

「她不是官方人員,做起事來更方便。」

詹恩冷笑頷首:

「盡管她並不十分情願。」

所以犧牲起來也不心疼?泰爾斯不由想道。

「該死,她之前可沒告訴我們她是領了你的任務……」希來不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