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親切(下)(1 / 2)

王國血脈 無主之劍 3582 字 2023-01-25

眾人齊齊一凜,哥洛佛目光微動:

「這么說,洛桑也有機會被毒死?」

「幾乎被毒死,只差一點。」

保羅站在被打破的落地窗前,探頭看看窗外的花園,若有所思:

「窗戶破了,但房間里的碎玻璃卻很少,大部分都落在窗外。」

眾人一愣,唯有米蘭達點點頭。

「我明白了,那個畜生不是從窗戶闖進來的,」d.d醒悟過來,「而是喝了毒酒後感覺不妥,奮力撞破窗戶,從這里逃出去的!」

此言一出,眾人呼啦啦湊到破碎的窗邊。

「還一路跌跌撞撞,甚至踩壞了草坪和籬笆。」馬略斯看著樓下的花園,沉思道。

「所以管家仆人們才提前醒來。」

「這么說,洛桑二世非但殺人未遂,反倒身中劇毒,一路逃亡,狀況很不好?」哥洛佛眯起眼睛。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我這就去安排,」托來多咬牙轉身,「看看能不能順著蹤跡追到什么,如果他真中了劇毒……」

「小心些,」馬略斯在身後提醒道,「我們之前也以為他重傷待死,但是他總能給我們驚喜。」

眾人回過頭來,重新打量桉發現場。

「如果你說的是對的,米拉,」d.d一臉驚異,「難以置信,布倫南,這個手無寸鐵的老人,他以弱勝強,差點就以一己之力,毒死了洛桑二世?」

「他差點做到了……我們一群人都做不到的事情?」涅希面色難看。

其余人不由面面相覷,氣氛尷尬。

「不是以弱勝強,」米蘭達搖搖頭,「這位老人本就是一位強者,只是並不展現在劍上。」

「強弱沒有恆定。」

馬略斯打斷他們,同樣感慨道:

「戰斗對決,比拼的不是人本身的輕重強弱,而是每個人在天平上調整輕重、轉換強弱的能力。」

他看向自己的下屬:

「在這一點上,顯然布倫南要更勝洛桑一籌。」

「但他死了,」哥洛佛冷冷道,咬緊牙關,「洛桑二世沒有。」

「我們也沒死,」保羅搖搖頭,「但我們勝過洛桑了嗎?」

哥洛佛冷哼一聲,沒有答話。

「總而言之,這家伙是個麻煩,」涅希皺起眉頭,「洛桑二世也許會一直這樣搗亂,牽連無辜,直到我們干掉他。」

「怎么做?我們所有人加一塊都……」摩根冷哼道,沒有說下去。

「而且翡翠城的麻煩已經夠大了,」孔穆托嘆息道,「咱忙不過來。」

「會有辦法的,」米蘭達接過話,目光堅定,「如果如勛爵所言,強弱沒有恆定,那就一定會有戰勝洛桑的辦法——哪怕是我們。」

「只要調整對了天平。」

眾人聞言,一片沉默。

「殿下!泰爾斯殿下!」

就在此時,急急的呼喚聲門外傳來。

「找到了,找到了!」

眾人齊齊回頭,只見許久不見的懷亞沖進布倫南的書房,上氣不接下氣:

「我找到了!」

「小心點,真懷亞,注意腳下!」d.d一把扶住因為過於激動而立足未穩的懷亞,「可不敢在這房里大意,一個酒瓶都會要你命的,知道嗎!」

懷亞不解地望了多尹爾一眼,但他沒閑情聊其他,而是急急抽出一卷文件,交給泰爾斯:

「是這樣,殿下,翡翠城這些天發生的事,無論是命桉還是洛桑,血瓶幫還是費德里科,處處疑點,我想啊想,想啊想,想啊想,想啊想,腦袋都抓破了就是想不明白!於是,之前殿下給復興宮去信的時候,我就順便也附了一封信,把我的筆記和發現都總結了一下,打算去問問永星城里懂行的人……」

「懂行的?誰啊?你爸爸?」d.d疑惑道。

馬略斯伸手,制止了d.d的話,示意所有人安靜。

而泰爾斯一頁一頁翻看著懷亞送來的文件,表情漸漸從疑惑變得凝重。

不會吧?

「於是,於是王都的回信來了,」懷亞努力調整著呼吸,盡力抑制著發現真相的興奮,「姬妮女士啥都沒說,只隨信附上了這一份卷宗,是一樁永星城過去的桉件,然後,然後我就茅塞頓開了……」

「誰?」

d.d臉色一變:「姬妮女官?難道你是說那個恐怖的國王情……」

這一次,不用馬略斯示意,哥洛佛大手一伸,把d.d的話摁死在嘴里。

「你做得很好,懷亞。」

泰爾斯放下卷宗,交給馬略斯,對兀自氣喘的侍從官點了點頭。

「僵屍,之前讓你去辦的事,你辦妥了嗎?」

哥洛佛目光一動:

「是的,殿下,如果她識相的話。」

誰?

d.d眼珠一轉,無奈嘴巴被捂住,沒法問出口。

「很好,」泰爾斯轉向馬略斯,「托爾,我等會兒會給你一份名單,找阿什福德管家幫忙,傍晚之前,你給我把上面的人全部請來,或者綁來也行,記得,一個也不許少。」

馬略斯翻看著手里的卷宗,眼睛一動,也不多問:

「遵命,殿下。」

「現在,星湖衛隊,收集一切證據,回空明宮,全體整裝待命,我們傍晚出發,」泰爾斯的命令冰冷而不容置疑,令所有人一凜,「在這之前,我還要去處理政務,一大堆爛攤子,以及……」

泰爾斯目光一厲:

「去見見我們的牢犯。」

看看他們是否改悔。

衛隊眾人紛紛得令而去。

「殿下,我能問一下,」米蘭達忍不住開口,「我們今天究竟要做什么嗎?」

眾人動作一頓,都忍不住望向泰爾斯。

做什么?

「殺人奪命,攪弄風雲,卻無人能制,肆意妄為……」

星湖公爵看著桌上的毒酒,又看向窗外的朝陽,眯起眼睛。

「他在翡翠城蹦躂得太久,我已經厭煩了,等不及調整好天平了。」

泰爾斯的眼里翻騰著怒火:

「今夜,我們就去獵殺——洛桑二世。」

————

翡翠城,北門橋,人煙稀少的無名巷口。

「我知道你是誰。」

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坐在一堆箱子上,腰間插著一把刀,臉上透著一股這個年紀所不應有的狠勁兒。

被他惡狠狠地盯著的,是一個把面孔和身軀都遮擋住的灰袍人,後者站在陰影處,只是抬頭看了一眼少年,並不答話。

「我聽說你死了,」少年感覺自己被忽視了,他跳下箱子,向灰袍人走去,有意無意地摸著刀柄,「被自己人捅了刀子。」

灰袍人輕輕抬頭,冷冷一笑,灰袍下傳出一個凌厲而堅決的女聲:

「說對了後半截。」

少年笑了,笑得不懷好意。

「哈,被手下背叛,成了落水狗,怎么,現在灰熘熘地來找靠山了?」

灰袍人微微側頭,袍子下的目光閃過厲色。

「卡拉克,」另一個溫和的男聲傳來,「落井下石不會讓你變得更好。」

名為卡拉克的少年面色一變,回過頭去。

巷尾處,一個男人朝他們緩步走來,他也從頭到腳套著厚厚的褐袍,像個苦行者。

「相反,雪中送炭,才能彰顯你目光獨到。」

男人在兜帽下的半張臉微微一笑:

「還有,無論何時何地,對他人保持尊重。」

他看向灰袍的女人:

「無論對方是得志還是落魄,是國王還是乞丐,是智者還是瘋子。」

男人的話很平靜,語氣也不凌厲,但卡拉克聞言訕訕,退到一邊:

「是,老大。」

灰袍女人冷笑一聲。

可少年忍了一會兒,終究忍不住:

「可是老大,你知道她是紅頭巾——」

「我知道她是誰。」

穿著褐色外袍的男人溫和地打斷他。

「我也相信她此刻絕對不想被人叫破身份,」褐袍男人向著女人微微點頭,「而作為此地主人,我們應當尊重這一點。」

少年依舊不甘心:

「但是我們可以用她來——」

「做人做事留一線,得饒人處且饒人,卡拉克,」這一次,褐袍男人的話嚴厲許多,「這世上沒人能料想到一切,凡事都想要機關算盡的話,相信我,總有你事與願違,又得不償失的一天。」

卡拉克不情不願:

「是。」

男人見他仍不服氣,於是語氣生寒:

「你還記得你上次不聽我的話,發生了什么嗎?」

卡拉克一凜,悶悶不樂地點點頭:

「是。老大。」

少年不再說話,只是翹著嘴巴。

男人沉默了一會兒,終究嘆了口氣:

「罷了,卡拉克,我還想著你跟大人物們待久了,能學到點什么……算了,去吧,提醒前面的弟兄們,招子放亮點,翡翠城最近可不太平。」

少年得令,不甘心地瞥了一眼灰袍女人,轉身向著巷口而去。

一直旁觀著的灰袍女人冷笑一聲。

「你倒像是個明事理的,在黑綢子里不多見,」她看著褐袍的管事者,「做事留一線?」

「我也是幾年前才明白這一點,途中付出了不少代價,」男人看著卡拉克的背影遠去,對女客人歉然一笑,「至於卡拉克,他在這個年紀挺能打的,前途無量,但畢竟還在成長,需要時間。」

女人饒有興趣地觀察著眼前的男人:

「那么,你又是誰?」

「我?哈,無名某某,小人物一個,」褐袍人搖搖頭,「幫拉贊奇老大打雜的,跑跑無關緊要的腿。」

「像你這樣的人,費梭如果只用來跑腿打雜,」女人冷冷發話,言辭間滿是命令者的口吻,「那他一定是嗑葯嗑傻了。」

褐袍人一愣,連忙鞠躬。

「您過譽了。何況拉贊奇老大做生意,原則是只賣不嗑,嚴禁他的手下們用自己的貨,」他賠笑道,「而我深以為然。」

女人挑起眉毛:

「啊,我猜你一定是他最喜歡的那個。」

男人無奈聳肩:

「干我們這行的,相比起『喜歡』,還是『有用』更好。」

「那你應該相當有用。」

「偶爾有用。」

褐袍人似乎頂不住客人的灼灼眼神,他不欲多談,不得不轉開話題:

「所以,尊敬的女士,聽說紅蝮蛇和弗格,連同那個老怪物,他們設下埋伏,砍了你一只手?」

女人面色一緊。

她把手伸出袍子外,按了按手臂的斷口,冷冷道:

「他們也只能砍我一只手。」

男人點點頭。

「佩服。我認識這片地頭的一個醫生,因為行醫時嗑葯,被吊銷了執業狀,但他絕對可信。如果你需要點止疼葯,或者麻葯……」

「我戒過毒。」

獨臂的女人若無其事:

「一般的止疼葯和麻葯,對我不管用。」

褐袍人眼神一變:

「噢!我能否問問,您戒的是哪種——」

「『陽光』。」女人無所謂地道。

褐袍男人勐地扭頭,眼神驚異,

女人冷冷道:

「以前『狗牙』博特在的時候,特喜歡賣這個,直到小半個光榮區都淪陷了,惹來青皮和綠帽子插手……當然,現在早被禁絕了,發現一絲,就上絞架。」

「『生命沒有陽光,則無法獨存』,當然,陽光,我知道,我知道的,」褐袍男人對她刮目相看,「即便在賽爾草類配方的惡性毒品里,它也是最禁忌和最殘酷的,而您能把它戒掉……落日在上,請收下我的尊敬。」

「不必,在自己身上的傷痛,才最有意義。」

獨臂女人想起了什么,目光復雜。

「更何況,毒癮也好,手臂也好,它們總會好的。」

男人沒有說話,兩人沉默下去。

「不會好的。」褐袍人突然道

「嗯?」女人扭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