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道咄咄的目光一下子落到了徐小受身上。
幾乎是除了付止和秋玄,其余三人的臉上都寫滿了質疑。
然而即便是再質疑,徐小受作為當事人,依舊還具備有發言的權利。
他說,眾人就不得不聽著。
「事情是醬紫的……」
徐小受捋了捋心中的新故事,麻溜道:
「因為張府和我有仇嘛,在天桑靈宮的時候,張新熊那家伙想殺我,一直針對,無奈之下,我就選擇自衛反擊了。」
「老話總是有幾分道理的,小的死了,老的就出來。」
「我出靈宮不久,便遇到了王座級別的殺手。」
說到這,他看向秋玄、柳菁二人。
「兩位應該知曉,那日城主府被天降巨斧之前,在臨近丹塔不遠處,應該是發生了一起王座爭斗的案件。」
「我說的不假吧?」
陰陽護法相視點頭。
其實真要說來,彼時那王座之戰,究竟是為了什么,他們到現在還沒捋清。
唯一的認定便是,敢在天桑城出手的人,必須要得到懲戒。
但最後,那邋遢大叔叫出來的伙伴太恐怖了,直接一斧子給城主府的護府大陣劈成了兩半。
這,也就導致了今日尚修復不完美的護府大陣,能被徐小受那甚至達不到斬道高度的爆破攻擊給轟散了。
「那日之事,又是如何?」
柳菁問著。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那日徐小受就在邋遢大叔身後的麻袋中昏迷著。
難不成,這事兒還真和他有關?
「不瞞諸位。」
徐小受嘆息了一聲,道:「那日那王座殺手,名喚紅狗,就是張太楹派來殺我的。」
「王座殺你?」
秋玄震驚了,「王座殺你,你如何苟存?」
徐小受眼神瞥向他,不慌不忙的攤手,示意稍安勿躁。
「張太楹現在不也死了?」
這反問的一句,瞬間逼得所有人啞口無言。
秋玄只覺面皮一抽,看著面前這只有元庭巔峰的青年,只想道一句大言不慚後一巴掌扇過去。
可事實就是如此,他此刻,還真無話可說了。
守夜皺起了眉頭。
別人或許看不出來,但他是從「白衣」染紅出來的,隱約間便是察覺到了徐小受的說話方式中,似乎在隱喻著什么。
這家伙看似平靜。
但一言一語,都在潛移默化的主導著他自己的話術控盤地位。
別人想要干擾,直接一言反擊過去。
不僅有理有據,還在潛意識中,埋下了「張太楹也是和紅狗一般,想要來殺我徐小受」的這種暗示。
「巧合嗎……」
守夜心驚。
這小子太成熟了,成熟得有點過分。
這種審訊技巧,是他這般年紀的年輕人,能夠學會的?
還是說,他講的,全部都是事實?
徐小受「感知」仔細觀瞧著的,便是守夜的神色。
看到信息欄的一陣「受到懷疑」,他便是能察覺到自己的表達方式起了作用。
此地除了付止和守夜,其余幾個其實他還真不帶怕的。
而對於前者二人,他在意的,更主要的是這倆人對於事情的處理方式。
以他們老道的經驗,如果自己一開始便撒謊,那無異於是找死。
因而。
徐小受一開口說的,便全部都是真話。
至於暗示……
徐小受表示這等伎倆,對於自己來說,已經不再是技巧了。
這完完全全就是條件反射下的隨口駁斥啊!
論睜著眼睛說瞎話、實話,在場的還有誰,能比自己更加熟練?
……
「他說的,是真的?」
付止看向了秋玄、柳菁二人。
柳菁微微搖著頭,不屑冷笑一聲,暗中卻傳音回復道:「興許不假。」
守夜同樣得到了反饋。
他更加是有些心亂了。
這樣讓徐小受講下去,天知道,他能圓出一個什么樣的謊來?
可不讓他講……
不行啊!
該走的程序,還是要走啊!
「守夜前輩沒見過彼時的戰況,相信還是不相信我的話語。」
徐小受認真的看著他道:「沒關系,我現在就進入主題。」
「哼!」
守夜嗤息:「廢話少說,記著我方才的話語,小心擰了你的腦袋!」
徐小受嘿嘿一個縮頭。
他知曉,這第一波攻勢壓過去,這幫人接下了。
自己之後,那便好辦了。
「那紅狗死後,我徐小受自認也不是君子,總得回敬一些什么吧?」
「可他只是一個殺手,因而,我的目標,便是放到了張太楹身上。」
「等等!」
突然,秋玄出聲打斷了徐小受。
「你說紅狗死了?」
「那家伙是『三炷香』的殺手,我認識。」
「觸不及防之下,可能王座都有機會一擊必殺,你又是怎么活下來的?」
徐小受莫名其妙的看向他:「那大叔救了我啊!」
秋玄頓時唇角一勾,露出了一絲詭計得逞的微笑。
「大叔?」
「這么親密的稱呼,你和那家伙,又是什么關系?」
在事後的調查當中,那日出現的那個邋遢劍客,實力簡直是匪夷所思的。
以區區後天的修為,竟然強控秋玄和柳菁二人。
外加那個一斧斬斷了城主府大陣,卻不見蹤跡的神秘人。
城主府對於那兩家伙的來歷,其實已經有著一個小的推斷。
徐小受,是他們的人?
「我滴媽,大叔就親密了?」
徐小受頓時不悅了,「你別亂潑臟水啊,我跟那家伙,一點關系都沒有,他要亂搞城主府,也不是我的指示,更加不是我能指使得動的啊!」
「呵呵,沒關系?沒關系他怎么會去救你?」
秋玄冷笑一聲。
這一下,所有人都意識到了徐小受話術中的破綻。
守夜遞過一個贊許的笑容。
他是沒見過那日情形的,但聽這二人的對詞,已經有了基本的印象。
徐小受,在說謊!
只要他是在說謊,那接下來的言論,便是不攻自破了!
「救我……」
面對眾人像是要吃人一般的目光,徐小受根本不慌。
他攤了攤手,無奈道:「我怎知他為什么要救我,不瞞你們說,我在遇見紅狗之前,還真在路上和他撞了一下。」
「事後一盤,也許那個時候,他就已經看出來我的死機降臨,想要救我一命了。」
秋玄感覺太荒唐了。
「莫名其妙的,怎的會有一個如此恐怖的強者想要救你,你編故事好歹也認真一點吧。」
「真以為我們是三歲小孩子,可以供你隨意耍騙?」
徐小受這下認真了。
他直直盯著秋玄,緩聲道:
「我確實不明白他為什么要救我,但類似的事情,可能發生在你們身上,會覺著突兀,但在我身上,有可能便是理所當然的。」
五人一怔。
卻見徐小受突然負手望月,神情惆悵了起來。
「記得在靈宮的時候,我就因為過分優秀,早早修煉成了先天肉身,繼而攤上大事,被一個大能給看上了。」
「也記得在靈宮被襲擊之時,我又因為過分優秀,不小心暴露出了我的先天劍意,最後那個襲擊組織的首領,竟然放著本身的目的不要,想要我這個人!」
「還記得在城主府白窟名額爭奪,我再再因為過分優秀,提前暴露出了我的靈陣實力,某人,便要硬塞給我那紅玉石……」
徐小受說著,眼神突然定到了守夜的臉上。
這一下,守夜的那張黑著的老臉,直接便是拉長了。
「受到詛咒,被動值,+1。」
「咳,我就不多說了吧,到這個份上,你們應該明白的……」
徐小受面上露出一絲不好意思的羞怯。
「人太優秀了,就是容易過分的招蜂引蝶。」
「或許你們一輩子都難體悟到這種路遇伯樂的快樂,但你們更加不能體會到的,是伯樂太多,有時候也是一種痛苦啊!」
「我根本……」
徐小受說著說著,突然停了下來。
他看著面前那五張黑沉如墨,肉眼便能瞧出散發著無盡詛咒之力的面龐,立馬將心里頭那句「我根本無從選擇」給吞了下去。
是不是過分了?
不會打我吧他們……
「徐小受!」
一道壓抑著的、咬牙切齒的聲音響起。
徐小受立馬瞥向守夜,慌道:「不是吧阿sir,他叫我解釋一番的。」
指著秋玄,他繼續道:「我現在解釋了,你們這是要干嘛?我是受害者來著,不能打人!」
「冷靜。」
「冷靜!」
關鍵時刻,還是付止老哥比較靠譜。
他立馬出聲讓得這受到了嘲諷的幾人冷靜了下來。
「徐小受太可恨了!」
秋玄傳著音。
面前五人一下子變成了一個暗中討論的小團體,三言兩語便是溝通了起來。
「對,這家伙滿嘴跑火車,沒一個著調的,根本不能信。」
柳菁同樣對徐小受印象不好,附和道。
其余三人卻同時沉默了。
陰陽護法見著這時候連一向反對徐小受的守夜都不說話了,不由暗驚。
沉吟了片刻,馮馬終於出聲了。
「或許,這家伙,不是在說謊。」
「哈?」
陰陽護法同時驚著看向他。
「你們沒在宴客廳待過,自然不清楚這小子的真正實力……」
馮馬說出這話的時候,感覺自己整個人都是不好的。
但是守夜不講,自己就必須站出來了。
「如果不是這面前這小子的出現,我做夢都不可能會想象到。」
「傳說中的宗師之身,古劍修之劍宗,能秒殺宗師的超絕靈技,外加那殺傷力可以冠絕以上講的所有東西的煉丹之道……」
「會,集成在一個人身上!」
咔一下,陰陽護法和付止,當場石化了。
「你,什么意思?」
他們望著徐小受,嘴唇一張,愣是再也合不上來。
「受到質疑,被動值,+3。」
馮馬搖頭嘆道:「就是你們思維意識中,覺得最不可能發生的那個意思。」
「不怕告訴你們,這家伙方才說的話語中,還真過分謙虛了。」
「他並不是先天肉身,也不是先天劍意。」
「可能是怕你們不信吧,這家伙,在這兩道的高度,其實都已經頂到了宗師的級別。」
三人只覺下巴差點當場被馮馬一言給卸掉了。
這得意忘形,沾沾自喜,自負自傲的徐小受……
你跟我們說,他剛才,其實是過分謙虛了?
「受到質疑,被動值,+3。」
守夜拍了拍馮馬的肩膀,無奈補充道:「你走的早,沒看到後面的那些。」
「這家伙,真要算,其實還應該要加上一個靈陣宗師,甚至疑似靈陣大宗師的稱號。」
duang!
這一下,陰陽護法再也站不住了。
二人身軀踉蹌了一下,差點當場軟倒。
開尼瑪玩笑呢吧!
這特么所有的一切,真是面前這一個人可以修煉成的?
打上上輩子的娘胎里開始修煉,都不曾有如此進境吧!
知曉了一切的陰陽護法,看著徐小受那才堪堪突破到元庭巔峰的修為境界,突然心里頭有了釋懷。
可以理解啊。
完全可以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