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磨唧唧。」
蘭靈打斷了他的話,直接一抹,光幕出現。
如果不是直覺,她還不想看呢!
僅一眼,蘭靈眼睛就直了。
只見光幕之上,出現了一個身材極為火爆的灰袍女子。
看得出來,這一身寬松的灰袍,如若是穿在自己身上,定然前頭還可以藏住一個人。
可在這女子身上,竟然還出現了綳緊衣物才會出現的絲條!
「這……」
蘭靈發怔了好一會兒,斷然道:「她定然是鬼獸!」
信:「……」
他也曉得這女子的出現,可能會打擊到蘭靈妹子,但,應該不止於此吧?
「過分了,紅衣不可意氣用事。」
「女人的直覺!」
「你的直覺不可靠。」
「但你的可靠!」
信:「……」
他默默的收了光幕,「我盯著她。」
「給我盯緊了!」
蘭靈戀戀不舍。
……
「信爺,蘭靈姐!」
窗台一個呼嘯,那道雨中狂奔的紅衣終於在一聲吆喝中,閃身破窗而入。
雨水被沖勢拋飛,立馬灑了一地,連帶著那三十六層嵌套結構的大靈陣,也是被灑上了不少。
蘭靈瓊鼻一皺。
「就不能注意一下?」
「嘿嘿。」
少年路軻臉上露出歉意的笑容,但也僅僅只是一瞬,就反駁道:「我又沒有你們那么厲害的靈元,還不能飛,自然排不了雨水啦。」
「你不會御劍?」
信一巴掌甩到了這家伙腦袋上。
「哎喲。」
路軻抱頭一縮,「御劍飛著,不冷么?我才不御!」
二人:「……」
冷?
多么滑稽的詞匯啊!
可是,這家伙確確實實沒有靈元,所以無從反駁。
「你的存在,簡直就是玷污了無月劍仙的臉。」
信翻了個白眼。
「還好還好,我師父還是很喜歡我的,還說等白窟開啟了,要過來看我。」路軻嘿嘿笑著。
「來?」
蘭靈和信卻被嚇了一大跳,「你師父要來?」
「額……」
路軻被二人的強烈反應驚住,「我,我也不是很確定,他只是說有可能。」
「為啥?」
信一拍腦門,「不至於呀,這才區區一個白窟,無月劍仙過來作甚?」
「可能是因為『有四劍』?」
路軻揣測道:「畢竟他當年也和八尊諳戰過,有四劍如若能拿到手上,也算是一個挺好的歸宿。」
蘭靈和信對望了一眼,盡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無奈。
這可能是東域唯一一個敢直呼第八劍仙名諱的小輩了。
這等大不敬的稱呼,可是連他們二人,都不敢輕易說出口啊!
不過也是。
人家有這個資格。
「應該不會單單是有四劍。」
蘭靈踱著步,徘徊了一陣,揣摩道:「你師父如若要過來,那其所率領的白衣,定然也會有所動靜。」
「可,會是什么呢?」
「需要無月劍仙親自過來?」
信突然腦海靈光一閃:「聖奴?」
蘭靈腳步一滯,緩緩回頭,目中露出驚色。
「你這腦袋,什么時候好使了?」
她一拍手。
「是了,聖奴最近不是在天桑靈宮搞出了大事情么?」
「聽那靈宮院長遞交給聖神殿堂的呈辭,似乎連斬道都出現了,當年的放養政策,或許還真養虎為患?」
「可,僅僅只是斬道,也不至於呀!」
路軻聽得心虛,一個矮身,道:「我只說了有可能,還不一定呢,你們不要亂推。」
他真怕到時候師父沒來,面前這兩個家伙直接將自己架在火堆上烤了。
畢竟不是沒有先例。
「也或許不單單是最近聖奴搞出來的事情。」
信得到誇獎,沒有得意,而是繼續揣測道:「畢竟這里是白窟,當年的無袖·赤焦手,好像就是在這里練出來的。」
「我沒記錯的話,多少年前來著,無月劍仙唯一失手的一次,似乎便是在中域摧毀的那個聖奴據點吧。」
「那二把手,給跑了。」
「當時,守夜那家伙,還是無月劍仙的部下吧?」
路軻一愣。
守夜前輩,竟然還是自己師父的部下過?
「有趣,有趣……」
蘭靈聽得入神,忽然一個反應過來,「你今兒不對勁啊,怎的如此聰明?」
「嘿嘿,我並不蠢,只是你們太聰明了而已。」信樂得咧嘴。
「你不對勁。」
蘭靈眯著眼,突然道:「三七二六四五一!」
「額。」
信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這也要驗證?
我是真的不蠢啊!
他無奈道:「四四八六六九六。」
「噗!」
路軻在一側忍不住笑噴了出來。
因為太聰明,而被懷疑是鬼獸附體?
信爺果然還是太蠢了吧!
他笑容還沒能掩飾得住,信已經惡狠狠盯向了他,大手一甩肩,疼得他齜牙咧嘴。
「三三二二一一一!」
路軻:「……」
「我做錯了什么,這也要驗?」
「你剛從外面回來。」信怒目而視。
「一一二二三三九。」
路軻自閉了。
每一次念「生命箴言」的時候,他總會覺著是一件十分羞恥的事情。
雖然說,經過聖神殿堂當代殿主道穹蒼那最強天機術的封禁。
即便是半聖來了,都無法破解、讀取深藏紅衣靈魂中的「生命箴言」。
可這設置的內容……
「道叔叔為啥弄這『生命箴言』的時候,不能換個高大上一點的命令呢,一定要是數字?」路軻無奈了。
「好用不就行了?」
信瞅著這家伙也沒有被鬼獸附體,當即哼哼道。
……
「找我們何事?」
蘭靈皓齒輕啟:「總不至於一路狂奔而來,就為了吐槽這么一下吧?」
這一問,路軻原本嘻嘻哈哈的面色,突然有些嚴謹了。
他一沉默,營帳里頭的二人也是無聲。
窗外的滴滴雨聲一下子就頗顯嘈雜了。
蘭靈眸色一凝。
這小子,難不成還發現什么了?
「為什么要放那些個無辜的人進白窟?」路軻終於出聲。
果然。
蘭靈一下子就明白了。
路軻可不是信,這家伙的悟性超絕,否則也不會被無月劍仙給收為弟子。
但是。
「你的級別沒到,無權知曉。」蘭靈冷漠道。
「姐,我看到了!」
路軻言辭義憤填膺:「三十六天封無陣下面,那個是什么?」
「你無權知曉。」
「大龍暝血台,那是天祭,天祭啊!」
路軻冷笑道:「你們真以為我不知道嗎,我小時候就從道叔叔那里看到這東西了,可你們,怎么能用在白窟?那不是給人用的東西!」
蘭靈眸色一暗。
原來是在小時候識到的。
「你無權知曉。」她的回話,依舊冷漠。
「我……」
路軻被噎住了。
信也被兩個人的對話搞懵了。
「什么大龍暝血台,什么天祭?」
他剛想說話,蘭靈一把制止了他。
「信,送人。」
「我不走!」
路軻怒道:「那些人是無辜的,不能死,紅衣身上的血,只能是鬼獸貢獻出來的!」
信送人的動作僵住。
他確實不傻。
路軻的疑慮,方才他也問過,而蘭靈的回答,是計策。
所以,計策是這個嗎?
「極端手段?」
信微微垂下了肩膀,似乎整個身體都是無力的了。
又是到了需要動用極端手段的時候了嗎?
不過,也確實是啊!
那頭封印鬼獸,那灰霧人,恐怕不用極端手段,單憑紅衣的戰力,或者說人海戰術,根本堆不過人家。
耳畔路軻還在大聲吼著什么,蘭靈依舊沉默。
信卻輕輕回首,看向了窗外。
天還是昏黑的,雨一直下。
連空氣都微微冰涼。
有時候,信也會懷疑,到底紅衣是不是真的正義。
這個想法,在第一次參與過極端行動之時,他便是萌生了。
可當看到那些個在鬼獸肆虐下慘死的普通人,身上的惻隱之心,依舊在告訴著他,自己確實還需要做得更多。
「歸根到底,不過是實力不夠罷了。」
「如果可以秒殺鬼獸,如果我可以……還需要什么極端手段?」
信的腦海里頭,出現了極端行動之後,那僅剩的一顆隊長的頭顱。
當時他的脖子還在噴著血,但是其話語,畢生難忘。
「正義,總歸是要付出代價的。」
是的。
信捏緊了拳頭,一提肩。
沒有少部分人的犧牲,哪里會有真正的和平?
「信爺!」
回憶破散。
路軻的吼聲傳來。
「你倒是說句話啊,你教過我的,紅衣身上的血,只能是鬼獸貢獻出來的!」
「信。」
蘭靈僅僅一字。
信看著這熱血狂涌,面色赤紅的少年,仿若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曾經,他也有著如此堅定而決絕的信仰。
但極端行動之後,一切都破滅了。
繼而。
信仰,更加堅決!
「路軻,你要離開了。」
信拎起了這個年輕人,往營帳大門走去。
路軻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能看得出來,信爺,也是明白了什么的。
可是,他為什么不阻止?
「信爺!」
砰!
信將路軻扔到了地面上,雨水就這般沖刷而下,將少年再度淋成了落湯雞。
「你們錯了!」
「你們錯了……」
路軻的憤怒似乎都冰涼了,從咆哮,到無力的低聲自語,止不住的搖頭。
信閉上雙目,同樣任由雨水沖刷自己。
似乎這樣,可以洗滌一切的罪惡。
「走吧。」
他終於揮了揮手,極為難得的解釋了一句:「你還小,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