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一章 九根指頭的握手(2 / 2)

蒙面人嘖了嘖舌,感覺有些口干舌燥,手方一動想要往後伸。

岑喬夫立馬出聲:「沒了。」

「額……」

這下蒙面人也意識到自己有點說多了。

他「嗯」了一聲,最後開口。

「累了,我們回到方才的問題吧!」

「他們。」

蒙面人示意了身側二人。

再將手往虛空一指:「以及他們。」

徐小受明白,這是在說那些同樣甘於平庸之輩。

「這些人,對於『他是誰』這個問題……

蒙面人抬眸看向九天雨簾,道:「他們給不了的解釋,我,可以給你。」

徐小受點頭。

他准備好接受最後一番世界觀的轟炸了。

「『自由』,以及『囚籠』,這,便是答案!」蒙面人慷慨激昂。

「?」

徐小受額角降下黑線,努力解讀道:「『他們』是『自由』,『他』是『囚籠』?」

「不錯。」

蒙面人點頭。

「就像是你一路走來所遭遇的無力一樣,每一個渴望自由的人,必將為之奮斗,因而,他們和你的經歷都是類似的。」

「為何?」

「因為我們生來,便是在高位者的棋局中打轉。」

「當自以為可以破開囚籠之時,卻跳到了另一盤更大的棋局之中,處處碰壁,周而復始,如此情況下,唯一的結果,只剩心灰意冷。」

「不要和我說你可以打破囚籠!」

蒙面人一下子看出來了徐小受內心的想法,笑道:「如果你真想說,請對著他說。」

徐小受順著他的手指方向,便是看到了黑著臉的岑喬夫,當即話音咽回了肚子。

這,是位太虛!

一位已經臻至了世界之巔的絕世強者,甚至連哪怕一個問題的解釋都給不出來,還置身於棋局之中。

我,可以么……徐小受對自己陷入了深深的懷疑。

「你不可以。」

蒙面人道:「曾經的我也以為自己可以,但我失敗了,困獸脫籠,沒你想的那么簡單。」

徐小受啞口無言。

他感覺蒙面人和思想,在某一個程度上,和桑老的完全貼合了。

果然不愧是同一個組織里出來的人嗎?

套娃一般的世界觀……

「我想問一句。」

徐小受猶豫了許久,道:「桑老,也就是你們聖奴的二把手,也是如此?」

蒙面人失笑,他看到了聞明眼中的松動,道:「不然你以為他一天到晚,都在跑什么?鍛煉嗎?」

「錯。」

「他和你一樣,是有自己想法之人,並且認為我的路行不通,打不破囚籠,所以自己在尋找路。」

「道不同,暫時分離,但殊途同歸,能理解?」

徐小受:「……」

能理解嗎?

他仰頭望天,一時無言。

……

場面安靜了一會。

「窸窸窣窣……」

蒙面人忽的對自己上下其手,各處亂摸。

良久,眉頭一皺。

「令牌呢?」

岑喬夫在後頭一臉嫌棄:「空間碎流的時候丟了吧!」

「額……」

蒙面人一臊,直接對著這老頭伸出了手,「令牌。」

「那是老朽自己的!」岑喬夫怒了。

「不要你那塊,」蒙面人唉了一聲,道:「我自己的那塊。」

「什么?」說書人當場驚了,「哥哥你……」

「打住。」

蒙面人立馬頭疼的伸手制止了他繼續說話,「就一塊令牌而已。」

「那可是……」

說書人傻眼了,靈機一轉道:「人家幫你去拿洛丫頭的那塊!」

「甭了。」

蒙面人一甩手,接過岑喬夫從戒指中掏出來紫色令牌,將之遞給眼前的聞明,「入伙嗎?」

徐小受肝都在顫了。

他感覺面前的這一幕是如此的熟悉。

天桑靈宮、鵝湖、草笠老頭,還有那一句……

「吃種子嗎?」

卧槽!

怎的這一個個的,都是如此可怕的存在啊!

神吶,誰來救救我?

徐小受崩潰了,帶著哭腔道:「我能拒絕么?」

「可以。」

蒙面人反手將令牌拍到了他手上,道:「我從不強迫別人,但你自己思考一下。」

「即便現在拒絕,往後,你也會遇到諸如此類的事情,很多很多。」

「但他們,可能沒有我這么好說話。」

徐小受捧著令牌,手都在顫抖。

「還是那句話,什么時候你覺著你的路走錯了,隨時可以離開,現在,我只是一個『工具』,僅此而已。」

蒙面人的最後一句話,像是給徐小受打了一劑強力的定心針。

徐小受視線下移。

這是一塊通體紫色的令牌,泛著微微的紫光。

其上,雕刻著一個體態婀娜的赤身女子,垂首抱膝,低泣欲淚,我見猶憐。

而在其手腳之上,有著綿延至令牌四方,仿若接通了天地的沉重鐐銬。

就像是……

狼狽聖人!

徐小受感覺自己明白了什么,但好似也什么都沒有明白。

他顫抖著手指,將令牌一翻。

背面干凈利落,僅僅雕刻有一字。

「八!」

咣當——

徐小受手一抖,令牌直接掉在了地上。

前頭三人臉色同時一變。

徐小受嚇得立馬俯身拾起。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想拒絕……」

「那你是答應了?」蒙面人眸色一喜。

徐小受當場僵住。

他看到了對方似乎因為激動而有些失態。

僅這一點,便是和桑老截然不同的。

尊重……

徐小受沉吟了片刻,問道:「能和您握個手么,我有些……受寵若驚?」

蒙面人眸色一斂,「握手?」

「不不不,如果不方便的話,那就完全不用了。」徐小受連忙擺手,嚇得後撤了幾步。

「方便啊!」

蒙面人突然笑容綻放,用左手抓住了右手的黑色手套。

「如果你只是想握一下手的話,我會用最大的誠意回應你。」

「但如果你只是想看一下的話……」

他頓了一下。

面罩之內,似乎有唇角勾起的輪廓。

「也無妨。」

刷一下,蒙面人直接褪去了右手手套,對著徐小受伸手。

徐小受整個人都綳緊了。

一、二、三、四……

他深深的閉上了眼睛。

沒有大拇指!

「怎么了嗎?」

蒙面人笑道:「沒見過四指?」

「沒。」

徐小受感覺自己的聲音在顫抖:「就是覺得您很像我見過的一個朋友.」

「噢,哪個?」

「一個邋遢大叔……」

徐小受腦子都轉不動了,良久才反應過來,這樣說話,實屬太不禮貌了。

蒙面人皺了下眉。

突然抬手用鼻子湊近嗅了嗅,這下眉頭縮得更緊了。

「抱歉,幾年沒洗了,確實有些邋遢,不介意吧?」

「我……」

徐小受看著他重歸伸手,突然有些哭笑不得。

他下意識的抬起了手,卻又微微後縮,可又不敢退得太過明顯。

「啪!」

蒙面人直接上前一步,一把握住。

「臟是臟了點,但儀式感還是要有的,後續去洗洗就好了,歡迎你的加入,聞明。」

「我……」

徐小受已經不知道要說點什么好了。

他感覺自己這一張嘴,在面前之人的壓迫下,愣是半點花樣耍不出來。

但是!

好溫暖啊……

這家伙的手。

老繭、粗糙、還有著密密麻麻的細條形傷疤……

可是!

好溫暖啊……

握住了他,便感覺握住了一整個世界。

徐小受心潮有些澎湃。

他知道自己被蒙面人說動了。

確實,在這一如同棋局般的世界之上,炮兵車馬都在任人操縱的按照指定規則「肆意」前行。

可終究,唯一出局的方法,便是淘汰。

而要想打破棋局,當上執棋者的位置,光靠一個人的力量,太渺茫了……不夠!

徐小受不知道自己這一個「選擇」究竟是對是錯。

但和紅衣、鬼獸、以及桑老等不同。

至少在蒙面人的身上,他多次感受到了尊重,還有他的承諾……

可以退出是么?

騙術嗎?

還是,真的?!

「如若是……」

徐小受握著這一整個世界,說話都有點不利索了,「如若是,我扛不住了,真的可以選擇退出?」

「你扛得住。」

蒙面人欣然道:「即便扛不住,背後也有我,退一萬步說,退出,亦是一種選擇,它並不可恥,很多人都這么做,只是換一種方式在生活罷了。」

好溫暖……

徐小受從沒有在任何一個前輩身上,感受到如此程度的溫暖。

即便是曾經的守夜,亦只是物質上的贈予。

在精神層面,他同樣想要將他的思想,強加於自己。

這,是截然不同的!

「謝謝。」徐小受聲若蚊蠅。

「什么?」蒙面人一時間有些聽不清。

「我說……」

徐小受話音一頓,仰頭看到了九天之上的雨簾。

那,竟是一雙眼睛……

再一內視。

「受到注視,被動值,+1。」

他釋然了。

手用力一握,然後松開。

「我的意思……」

「聖奴,我徐小受,選擇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