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2 節(1 / 2)

天死亡,這與其說是巧合,倒不如理解成某種設計,或許……是某些人的叛逆計劃成功了。

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同時干掉慈航靜殿、拜月邪教的領袖?這可讓我十分好奇,但另一個驚奇發現,卻讓我大為震驚,那其實是一件小事,只是我一直沒留意到。

娜西莎絲驚道:「約翰,這個阿爾方斯,是以馬內列王國的國王,修·卡穆,則是王族的姓氏。」

「是啊,這有什么好奇怪的嗎?」

「有!法米特的全名叫什么?」

「呃!這個……法米特·修·卡穆。」

驚訝之余,我和娜西莎絲對望一眼,都確定了一個必須要執行的東西,今天晚上一定要好好進行思念波探索。

第八章 推陰轉陽 俱焚一擊

最近我們所遭遇的情形,越來越復雜,本來光之神宮、暗之神宮的長期互斗,勢均力敵,令這數百年的戰爭歲月如同停滯,沒有絲毫推進,但這情形近日卻出現變化,一些不引人注目的小小第三勢力,讓正邪勢力的天平發生傾斜。

造成勢力變化的這支小團體,就是以法米特為首的一行人,里頭的成員多數都是亦正亦邪之輩,不屬於任何陣營,偏生實力強得驚人,每每照著一己好惡行事,全然不顧大局,卻又產生了很大的影響。

很不巧的一點,盡管這個小團體沒有陣營歸屬,但因為一些巧妙的因緣,他們所參與的戰役,幾乎都是站在拜月教的對立面。

這么一來,可實在不是好事,拜月教因此損兵折將,連統治階級的七大祭司都有人陣亡,造成了難以彌補的損失。假如只有這樣,那倒也還罷了,但逐漸形成氣候的法米特,卻完成了yin獸魔法的最後階段『地獄yin神』,還別開捷徑,創出驚神泣鬼的暗黑召喚獸,真正成了重大威脅。

拜月教漸漸察覺到了危險性,為了鏟除法米特,耗費了偌大的人力物力,但法米特技藝未成之前,他周圍有許多忠實而高強的同伴,協助他闖過無數次生死劫,到了法米特的地獄yin神大成,人們這才發現,他已經不是一個可以隨便由人喊打喊殺的小人物了。

「將法米特列為我教的頭號大敵,此人不除,我拜月教的千年基業,大有可能毀在他手上。」

這樣的命令終於下達,據說是東條老師進行占卜,得自太古魔神的指示,這一點其實非常無聊,顯而易見的事實,用眼睛就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為何要多此一舉,還去向鬼神尋求答案?雖然我身在暗之神宮多年,卻始終搞不清這點。

「東條老糊塗了,他已經失去身為當世霸者的資格,該是讓出路,滾下台的時候了。」

我的父親安格斯·酷西塔,最近終於按奈不住,預備把籌謀多年的大計付諸實現,殺人奪權。

一方面,是他實在等得太久,一方面……這也與法米特有關。七大祭司中有兩名與父親結為同盟,密約奪權,但在不久前一次戰役中,以馬內列王國長公主請動法米特相助,勝負瞬間逆轉,兩名祭司一死一重傷,大大削弱了父親的叛變實力,逼得父親不願再等,決定把計劃付諸實施。

問題是,若東條英夫是個好對付的人,早兩百年他就是個死屍,父親雖已有了殺東條老師的決心,卻是沒有具體方法。

「可惡,本來憑著你的死白眼,我們可以使用究極魔法,打倒東條的機會有七成,但現在……」

以死白眼為鑰匙,在特殊天時使用冥府皇族的特殊魔法,這是父親計劃十年的絕命戰術,本來一直在等待天時到來,現在天時將近,能夠協助他施法的祭司卻一死一重傷,多年苦心規劃竟歸一夢,人算不如天算,怎不令他扼腕。

另一方面,東條老師也似乎察覺到了什么,對父親進行許多制肘措施,進一步限制他的權力,兩人之間的沖突逐漸明顯,也趨於白熱化,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他們之間的決裂是無可避免。

東條老師確實不是簡單人物,看著那些冷冽而犀利的高明手段,連我都不禁擔心,會否他早已發現了我的身分,只是故意隱忍不言?

這個擔憂終於在某一天實現,東條老師命我到他的書房,說是要交代秘密任務,但從進房的那一刻起,我就感覺不對勁,東條老師身上散發的氣息不對,那時一種針對敵人的森冷殺氣,換言之,東條老師對我……有殺意!

「夏洛堤,你可知道為師因何要找你來此嗎?」

「弟子不知,請師父明示。」

罕有地,我感到了不尋常的壓力,背後冒出冷汗,暗思該逃或是該備戰,以東條老師的實力,我在他面前掙扎求生,可有機會?

「本教處置叛教之徒向來嚴厲,共有三百六十七種折磨手法,肯定能讓人痛不欲生,你是本教的菁英之材,為師一向器重於你,更盼你日後能夠接我大位,為何你要做出這等叛逆之事?」

「叛、叛逆……這話從何說起?我……」

父親大人的圖謀,看來已經被發現,東條老師如此找我說話,是預備先發制人,將我翦除?或是給我一個叛離父親陣營的機會?

在戰場上從來無所畏懼的我,難得地感到忐忑不安,不過這一切恐懼的源頭,卻在東條老師將一疊文件扔在桌上時,宣告揭曉。

「這是最新調查的結果,里頭所記載的,是你私通本教大敵法米特的證據,你該不會不認吧?」

原來是為了這個,真是百密一疏,其實我早該想到,這種事情不可能瞞得了太久,我的所作所為終歸會給人知道。

自從在以馬內列大監獄的分手後,我和法米特一直保持聯絡,無論他到了哪里,或是正在做什么,我們總是定期聯絡,甚至見面,萬千了解對方所發生的一切。

偶爾,我遇到了任務上的難題,他的奇妙知識、思考能力,適時給了我指點,讓我得以用智謀去克服難題;有些時候,他會碰到強敵,被追殺得如野狗逃竄,雖然這與我沒有什么關系,但是當我意外被牽扯入局中,就不得不與他聯手,將敵人誅滅,不知不覺,我們也都欠對方幾條命了。

這些事情都不是有意為之,包括我們的定期聯絡,都不是我們一開始想要這么做的。我也不認為我與法米特有什么友情,我們之間只是相互利用,並不是朋友,當然更沒有什么其他的關系,只是……不知怎么的,每當想要切斷我們的關系時,總是下不了那個決心而已。

不能夠果斷做事,現在果然就嚐到苦果。之前,法米特只是個小人物,我與他的關系不至於引來什么麻煩,但如今……他已是拜月教必誅的頭號大敵,我與他有所聯系,這就變成超級重罪。

事情不好解決,但我卻松了一口氣,因為比起我與父親大人的關系被發現,現在的情形無疑是比較有得商量。

「……這件事除了你我之外,暫時還沒有別人知道,至於應該怎么做,你心里有數。」

東條老師的話意中,帶有明顯的暗示。進行這些調查、撰寫這些報告的人,本該都是知情人,但東條老師說沒有別人知道,就表示這些人已經被滅口處理。

這些年來,東條老師在我身上的栽培與心血不少,若是將我處決,那一切就付諸東流,想必他不願意付出這樣的代價,所以,一向處置叛徒狠辣無情的他,這次破例手下留情,開了一條路給我走。

「請問……我該怎么做才能平息您的怒氣?」

「方法很簡單,為了證明你對本教的忠誠,有兩條路給你選,有兩個人,只要你提著其中之一的首級回來,這次的事就當作沒發生過。」

「哪兩個人?」

「阿爾方斯·修·卡穆,或者……法米特。」

真是狠辣的選擇,單挑慈航靜殿第一高手,這種形同送死的一戰,或者利用我與法米特的關系,在約見他的時候,將他刺殺。

這樣的情況,也許有些人會為此困惑,但對我而言,該選擇哪一邊是再明白也不過了。

世上最重要的東西,就是我自己的存在,只要我能活下去,什么東西都可以犧牲!這么多年來,我都是篤信這件事而活到如今的,今天當然也不會改變。

當我離開這個房間,預備把選擇付諸實現時,法米特……在我心里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約見法米特並不是什么難事,我們本就維持著秘密聯系,他似乎也很享受著這種沒有旁人知道的秘密會面。

時間會把一個人改變,雖然法米特從出道至如今,看起來都還像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小術士,但是在心里,他也有很多的改變。一個人獲得了那么大的成功,能夠成為別人眼中欣羨的目標,他所付出、失去的東西,絕對不只是一點點。

或許也正因為如此,法米特很珍惜我這個「朋友」或許是我們相識於他技藝未成時的機緣,讓他每次看到我,都像是回到從前那個無憂少慮的時代吧。

「唷,朋友,好久不見了,你最近好像也混得不錯啊!」

准時出現的法米特,熱切地打著招呼。雖然已經是當世一等一的大法師,但他總是穿著學徒服色的魔法袍,說是這樣比較沒有拘束,這也是我無法理解的一種心態。

來之前我就已經想好了,法米特一現身,立即出手,一刀斬下他的首級。法米特並沒有修練武功,以我與他的實力差,很可能他的頭都被我斬下了,都還沒有發現我的出手。

「怎么了?夏洛堤,有什么不舒服嗎?你的表情好奇怪啊!」

很奇怪的一點,明明都已經想好了,可是,當人出現在我面前,我卻遲遲動不了手,這到底是怎么了?

「嗯,你好像不舒服啊,要你說說最近發生的事,大概你也不方便吧?那就我來講講我的近況吧。」

法米特的近況,幾乎都與女人有關,各族各派、各式各樣的女人。法米特的為人不喜歡爭斗,如果放任他本性發展,根本不會擁有今日這等成就,大多數時候,他都是為了幫助某個女性,因此卷入麻煩事內,這才導致不斷發生戰斗,變成了大地上最頂尖的魔法師。

現在聽他說起身邊瑣事,所提到的,也是一個又一個的女性名字,那都是他身邊的『紅顏知己』,其中,最令他感到棘手的一個,就是以馬內列王國的公主,凱薩琳·修·卡穆。

這個公主早年一直追殺法米特不放,但後來也不知怎么搞的,兩個人又再混在一起,還常常因為她的關系,法米特被拉到戰場上,與慈航靜殿戰在同一陣線,與我教爆發多場戰役,法米特固然因此聲名鵲起,凱薩琳也得到很高的政治利益。

我無心去細聽,在法米特說話的整個過程中,我不只一次想要動手。只要一拔刀,他馬上就是個死人,然而……我明明知道如此,握刀的手卻仿佛有萬斤重,怎么樣也揮不出去。

殺不了該殺的人,我怎么會如此懦弱了?

這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我與法米特只能夠活下來一個,要是今天我殺不了法米特,屆時我將會受到東條老師的嚴厲處置,後果非常嚴重。

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

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

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

我感到不知所措,殺人應該對我應該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我不了解自己為什么會下不了手?難道他不只是一個與我互相利用的對象?難道……我們真的是「朋友」或者我們已經是……

一幕一幕的往事,迅速在眼前閃過,從我們相識以來的種種,全都如泉水似的涌出,每回憶起一件事,握刀的手便顫抖一分,到了最後,我不得不向自己承認,我確實是殺不了這個男人!

「夏洛堤,怎么了?你掉眼淚了!」

真是沒用到了極點,我不但下不了手殺人,居然還連眼淚也掉了下來,這是我生平最大的恥辱,可是……我卻一點也不難受,這是為什么?

「你遇到了什么困難嗎?說出來聽聽看,我們是好朋友,有事我一定會幫你的。」

法米特溫柔的問話,現在聽起來,卻讓我坐立不安,我不能把真話告訴他,所以就只能婉轉說了一個謊言,表示近期之內,我會被派去對付一個敵方的絕頂強人,這次戰斗極其凶險,大有可能搞到我沒命回來,因此,說不定這是最後一次與他見面了。

這句話半真半假,但在心情上,卻有很高的真實性,法米特聽了出來,皺起了眉頭。

「真的很強嗎?我來幫你解決吧,之前你也幫過我很多,如果我能幫助你,我絕不會逃避的。」

法米特的誠意令人感動,而他立刻開始盤算起來,遍思他所知道的各種魔法,來嘗試為我解決問題。

「之前還沒機會對你說起,我在南蠻旅行的時候,意外得知了羽族的秘密,也就是十二頭獸魔的誕生原理,本來不可以對外人說,但你一向是個例外。羽族表面上不懂得使用黑魔法,其實卻在活人獻祭、靈魂學方面有獨得之秘,十二頭獸魔就是犧牲術者,活生生抽取靈魂變成的。」

法米特道:「透過這個技術,我學習到很多靈魂學方面的寶貴知識,最近正在鑽研魂魄分割的相關項目,要是短期內能有所成,就可以幫到你了。」

「靈魂分割?」

「理論上,是一種讓我們分身數個,威力又不減弱的技術。我們兩個聯手,還有很多打不倒的人,但如果是兩個我們,總共四個人來聯手呢?這樣世上還殺不死的人就很少了吧?」

法米特很認真地說著,但遺憾地表示這技術還有幾個最後關鍵沒得到突破,欠缺實用性。

這……應該是很大的機密,我所知道的其他魔法師,絕不會把這種機密隨便對人說出來,為什么他會把這秘密與我分享呢?

而且,不只是這一次,之前的每次見面,法米特都把他最新的魔法成就與我分享,那些都是他的心血,為什么可以像沒事人一樣說給我聽呢?

「夏洛堤,你別難過了啦,強敵沒有什么好怕的,我們兩個聯手,就像過去一樣,只要我們兩個人齊心合力,再強的敵人都能打倒。」

「……你……你這個三流小術士,什么時候這么自傲了?要是我們聯手都還打不過呢?」

「那就死在一起吧,之前我也欠過你很多,沒有你救我,我早就不曉得死過幾次了,現在你有生命危險,我如果扔下你一個人,那我還算是個人嗎?」

淚水……止不住地滑下……

一個看不見東西的人,卻也仍能有這么多的眼淚,真是……好奇怪……

我覺得自己不該這么問,但是又克制不住這股想問的心情,把這疑惑問了出口。

「你……為什么對我那么好?」

「這還用得著說嗎?因為我們是好朋友啊,這么多年來,你幫助我,我幫助你,我們之間互相幫助本來就是應該的,哪說得上什么好不好,只要你一句話,跳海我也跟著你去啊!而且……」

法米特說著,忽然臉紅了起來,低下了頭,不敢直視我,仿佛只要看著我,他就說不出下面的話。

「而且……因為夏洛堤你是女生啊,男生本來就該保護女生,我怎么能看你一個人去面對危險?」

劇烈的震撼,猶如旱天驚雷,在我心中怒響霹靂。

他知道?

他怎么會知道的?

這是我最大的秘密,從出生之時就封印隱藏,除了父親大人以外,沒有任何人知道,為什么他會曉得的?

「那個……yin術魔法的修練者,在其他方面不行,但是判斷男女的感應力卻很強。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在外頭,我就覺得是來了個女生,後來開門,你說自己是男的,我也搞糊塗了,因為我很難得感應出錯的。」

法米特道:「後來,我接觸到的魔法多了,研究深入,我才知道東海那邊有封印肉體、改變性別的秘術,了解你身上是什么樣的情況,不過又不好意思對你說,因為你這么做,一定有你的理由,可是……現在不說不行了。」

有生以來,我還是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覺得……好像卸下了什么沉重的負擔,剎那間變得好輕松,仿佛從什么東西里頭解放了出來。

盡管什么都沒有改變,但從這秘密被第三個人知道的那一刻開始,感覺真的不一樣了,我仿佛找到了新的人生,新的動力。

「夏洛堤,別擔心,也別灰心,你不是只有一個人,無論有什么事,我們兩個一起來面對。」

我循聲轉過頭去,用看不見任何東西的眼睛望向這個男人,伸手輕撫他的臉,感受他臉上的溫暖。

唯獨在這種時候,我才終於可以對自己坦白,告訴自己一個早已存在的事實:我深愛著這個男人。

很久以前就開始,已經很久,很久了……

我與法米特的會面,每次的時間都不長,那是為了安全與保密,但這一次,我們整整在一起一個月的時間,共同進行我們的研究。

這一個月的時間,我過得非常快樂,是這輩子從沒有過的那種快樂,黑暗中人所不應享有的那種快樂……

「果然沒有錯,夏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喔,我很有自信,看女孩子的眼光不會錯的,第一次見到你,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很可愛的。」

我解除了封印,回到我應有的樣子,用這本來面目來與他相處,盡管這么做將會令我付出嚴重代價,但此刻我卻覺得很開心,每一分鍾、每一秒鍾都滿溢著幸福,只要看著他在身旁,總是會不自覺地笑出聲來,哪怕只是一點芝麻小事,我都……呵,從沒發現,原來我是這么愛笑的人。

這樣的心情……好幸福啊……如果能一直持續下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