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一章 君不見商紂之事乎?(2 / 2)

李承彥疑惑的道:「兩個海洋之間怎么了?與兩個大點兒的湖泊之間又有什么不同?」

宋韻賢道:「那區別可就大了!

兩個大點兒的湖泊之間尚且有大有小,水面也是有高有低,更何況兩個海洋之間?若是兩個海洋的水面不平,到時候多的必然要灌入少的。

如此一來,會引起多么大的麻煩暫且並說,就光是這運河的河堤能不能承受?就算是能承受,這兩個海洋之間的水還沒有灌平之前,如何通航?就算是借著水過去了,又怎么回來?

水慢了還好說,若是快了呢?若是水勢太大了呢?會因此死掉多少人?」

李承彥神色陰翳的道:「你管他死多少人干什么?左右不過是些蠻子,死了便死了,又不用你我心疼。」

宋韻賢呸了一聲道:「虧你還讀的聖人書!就算是你我都不在乎,就算是全天下都不在乎這些蠻夷,這兩邊的土地還要不要了?」

李承彥頓時被噎住了——蠻夷的性命放在李承彥的眼中,實際上一文不足,除非是拿去賣苦力。

實際上,就連大明百姓的性命,在李承彥的眼里也算不了什么,甚至於在諸子百家里面,也只有農家,墨家等幾個有數的學派,才會在乎平民百姓的性命。

剩下的大都沒有多大乎人命,要么是當成了數字,要么是當成了工具。

可是在縱橫家看來,攪動天下風雲只是手段,目的追求的是什么?

是大一統,是和諧,是天下歸一。

如果這些土地都被毀掉了,那自己的罪過可就大了,哪怕這些土地現在還不是大明的,也不能太過於放肆,把這么多的田地都給淹了吧?

沉吟了半晌之後,李承彥才拱手道:「是本官孟浪了,下次不會再出現這種情況了,還望宋大人見諒?」

宋韻賢見李承彥態度極好,倒也不為己甚,當下也拱手道:「宋某也知道李大人心中之所急,但是下官還有一句話,想要勸一勸大人。」

李承彥肅然道:「宋大人請講?」

宋韻賢道:「當今天子虎視八荒六合,欲效始皇帝混一宇內,行事未免有些操切。

如今我大明內部倒是沒了什么問題,朵甘思與烏思藏也沒了什么問題,遼東也沒了什么問題,僅剩下奴爾干都司那邊還有一小撮建奴。

可是實際上呢?

遼東倒也罷了,勒石草原上有多少大明百姓?奴爾干都司又有多少百姓?

朝鮮與琉球倒也罷了,呂宋和爪哇之地也不去說他,可是緬甸之地如何?是否要遷移百姓?還有那些剛剛占下來的土地,是不是要遷移百姓?

這許許多多的事情加起來,哪一樁哪一件不要銀子?國庫和內帑之中的銀子再多,可能同時支撐的起來?

眼下的大明便有如鮮花著錦烈火烹油,之所以到現在還沒有出現什么問題,一則是陛下威望正隆,天下間無人敢於置疑,再者便是不斷的征戰與利益,壓下了這一切。

便是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君不見帝辛之事乎?

我等既為人臣,便不可對這一切視而不見,不可不諫言於天子。李大人身為縱橫學派傳人,又怎么可以看不到這一點?」

李承彥疑道:「既然宋大人已經看到了這些,又為何不自己諫言天子?」

宋韻賢苦笑道:「陛下扶持百家之意何在?無非便是儒學勢大,已經威脅到了君權,陛下不得已而為之罷了。

而且陛下早有旨意在先,諸部官員不得干涉他事,只做好本部差遣便好——而宋某既為工部又侍郎,又是儒家子弟,貿然諫言,會有何等下場?」

李承彥頓時也是無語了。

崇禎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文武百官心里都清楚的很——原先就有各科的給事中不干正事兒,自己的事兒還沒整明白呢,手卻伸到了其他的衙門,生生的把辦事效率給拖慢。

尤其是那些儒家出身的文官,就更是扯蛋了——張口閉口就是祖宗成法和先賢,真正的開疆擴土卻指望不上他們,有天災人禍也指望不上他們,偶爾有幾個好的,也是抱著臨危一死報君王的心態在做事。

就像是崇禎皇帝暗中罵過的那樣,官員一死固然容易,可是丟下的爛攤子卻是朝廷和皇帝的。

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指望崇禎皇帝對於文官亂插手和儒學有什么好印象,就純屬於扯蛋了。

沉吟了半晌之後,李承彥才道:「那么依宋大人的意思,莫非是勸阻陛下修建運河?」

宋韻賢干脆的道:「不!不僅不勸阻陛下修建運河,反而要促成此事。

陛下不能修建運河,便會想著繞過那什么角去攻打英夷,萬一出現什么不忍言之事,國朝的天便要塌了。

唯要促成了運河的修建,才能把陛下的精力牽扯到運河上,再加上其他亂七八糟的事情,就能讓陛下暫時拋下那些英夷。

再者說了,正如李大人方才所言,死再多也是死的蠻子,你我又何必為此而操心?」

李承彥頓時哈哈大笑起來,卻是將眼淚都笑出來了:「宋大人放心,本官一定會盡力促成運河的修建!」

宋韻賢正色道:「如此,一切就有勞李大人了!」

李承彥笑道:「你我同為陛下效命,又何分彼此?」

等到宋韻賢告辭了之後,李承彥才提起筆,慢慢的寫起了奏章。

隔著不算太遠的帳篷之中,蘇萊曼也正提筆寫著書信。

ps:今天浪的太嗨,回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