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解,全程就用了一個烏鱧而已。
中行雲是幸運的,但更多的落魄鄉士、武士,卻不得不想出更多的辦法來。
家中子弟年輕的,可以前往淮中城參加考試。
倘若不年輕的,子女還在成長期,那么只要看到淮中城的奇葩教育模式,他就能夠看到未來五年的漢子國變化。
從一個底層精英的角度來看,家庭利益的最大化,是不需要考慮男女性別的,以往用來強化家族的聯姻,此時此刻,不過是改成了接受淮中城的基礎教育。
以他們的家底,完全可以供應家中未成年丁口前往淮中城的小學就讀,而五年之後,或者更加長遠一點,十年之後,他們的兒子或許可以參加考試,競爭或許會非常激烈。
他們的女兒,同樣可以參加考試,可是難度,就未必有兒子那么激烈。
本就是相對較為特殊的精英家庭,此時不管男女,只要能夠順利「出仕」,整個家庭就能站穩腳跟。
以他們本就是鄉士、武士的根腳,自然而然地,可以依托「地主」的優勢,再從老家倒騰親族。
此時的地位變化,不用多想,是會非常微妙的。
於是乎,在李解早就留了一手准備,專門為漢東地區積攢基礎官吏的時候,卻突然發現,手頭竟然額外多了一批傳統人才。
他們是來自陳蔡、衛鄭、秦晉的投機客,甚至可能還有狗蠻子中的大王、豪帥血脈後裔之類,但這些人,不從內心和感情出發,只從利益角度來看,反而要比楚國那些投降派靠譜得多。
講白了,當他們這些底層鄉士、武士選擇李解的時候,就只能賭,賭李解越來越強,越來越牛逼。
賭贏了自然是風光無限,賭輸了,也無非是損失兩代人的積累,兒子女兒再返回老家找個人家聯姻,也能繼續苟活下去。
封地什么的肯定不用想了,老老實實以「國人」身份做個城市民,然後老老實實服兵役換取戰功,這大概就是第三代人之後的人生。
不過,這一切都有一個前提,賭輸了。
「君上,此時調用柳營過來,會不會太過冒險」
「夫人有一點說得對。」面對沙東的疑問,李解拍了拍桌上的信紙,「安撫楚人,有時候女人可能會更有用一些。我們可以讓柳營的人,先管著楚地女子,女人和女人交流,終究要親近一些。」
「前幾日有義從奸淫擄掠,已經按律絞殺,楚人對我漢軍,還是相當敬畏。有沒有柳營,也不妨事吧」
「事情不能這么看,剛柔並濟,肯定要效率高一些。」
李解提醒了一下沙東,「難道你忘了,當年鹿邑那些淮夷,是如何收服的固然鱷人戰力強悍,但最終,還是白姬影響力的緣故。」
當年震懾淮夷的重點,李解的戰斗力固然是最重要的保障,但加速淮夷歸順的另外一個因素,就是白嫮會接生。
避免了幾個產婦嗝屁,什么恩怨情仇都一筆勾銷。
一個能夠降低夭折率的「部落」,理應是所有「部落」中最牛逼的。
當時的淮夷,在畏懼上來說,畏懼吳王還是畏懼當時的李鄉長,都沒有任何區別,反正都打不過。
但是內心取舍,肯定是有取舍,畢竟,誰敢保證自己的女人回回都是順產
「君上說的是。」
沙東行了個禮,想了想李解所說,的確很有道理。
很多時候講不清楚的,一個微妙舉動,一個無意識的行為,可能就會有著不一樣的反饋。
「這樣。」李解想了想,對沙東道,「我們春耕前後,都有大量的水利工程要安排,仗是要打的,但也不能光打仗,不建設。在組織春耕的同時,蓋幾所學校。」
「這」
沙東有些猶豫,眉頭微皺,勸說李解道,「君首李,開辟工地的糧秣消耗就已經非常驚人,要是再開辦學校,只怕撐不起。」
「想想辦法,招牌門面總歸是要的。不能光拉攏貴族,你應該清楚。」
「不如,開個會」
「有什么說法嗎」
「群策群力,看看能不能從哪里擠出點口糧來。首李,學校就算比照淮南庠序的規格,一所小學折算下來,連續幾年都是凈虧損。我們在漢東,到底還根基不穩,現在只是楚人怕了漢軍,漢人數量太少,要讓楚人變成漢人,需要時間。」
從沙東的角度來看,現在就投入學校,實在是不劃算。
不過這是純短期收益的判斷,實際上沙東也很清楚,學校是必須建的,這是長期收益。
僅從淮中城這么多小學來看,光未成年、成年的旁聽生,每年就能給淮中城的一線崗位提供不錯的優質勞動力。
和那些文盲不同,能識得兩三百個常用字的青少年,就已經是非同尋常。
他們能應對基本的欺詐,也能在有了參照物的情況下,很輕易地在不同的地方辨別方向,也不至於走錯街巷看錯門牌。
更近一步的,他們甚至能夠在官僚部門中充當雜役,哪里可以去哪里不可以去,不需要再問人,因為他們看得懂指示牌。
又或者是在碼頭港口,他們能夠輕易地看懂不同器具的使用方法,分門別類的位置,不同商品的不同處理辦法,這些,都是識字率帶來的好處。
哪怕是沙東自己,他也是能夠清晰地回憶著,當初還是個混沌野人時候的經歷。
是李解教授了他們文字,把他們從混沌和蒙昧中,撈了出來。
從此以後,他們不再是無知野人,他們有了自己的禮儀,有了自己的道德。
而他自己親身經歷過的這一切,完全可以復制在那些楚地同樣還在混沌蒙昧中的人身上。
「如果專門開辦一個女子學校,你怎么看」
沙東在勸說的時候,李解同樣在心里算了一筆賬,真要是開辦學校,那就不是一間兩間的事情。
楚地的投降派極多,投機分子更是多不勝數,只要李解的學校干開起來,這些人就敢組織成百上千的子女前來就學。
一天的消耗,不可想象。
在楚地的脫產非農人口,如果只是戰斗人員,其實還好。
但要是玩成了聖母,那就要出大問題。
這不是玻璃彈珠就能糊弄過去的,必須真正把糧食掏出來,喂到別人嘴里。
就算自己不提供糧食,別人自帶干糧,整個地區的糧食總產量,在一兩年內,變化都不會太大。
還得防備天災,此時因為戰爭,本身就是對農業生產有極大的破壞作用,稍微控制不當,餓瘋了的楚人,總要搏一搏,總要嘗試一下。
「女子學校」
沙東聽到李解變了個花樣,一時間沒想通,「君上,為女童開辦學校」
「不,適齡適婚女子。」
李解想了想,問沙東,「鱷人、勇夫,沒結婚的,就從這個學校找老婆,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