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容稟,絕非某有意誇贊漢軍,當真是二百人,當真是二百人啊」
鮑氏郎官連連哀嚎,事到如今,有些黑鍋,背了也就是背了。
整個鮑氏也清楚,齊侯就是要搞五都豪族,現在的狀況,搞就搞吧。
如果能從戰勝中得利,搞了也就是搞了,無所謂。
只要鮑氏的總收益是可觀的,哪怕順了齊侯的意,搞一搞分家,也不是不可以,說到底,肉終究是爛在鍋里。
鮑氏混個大忠臣來當當,將來再合並各家分支,又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要主家實力強橫,這種操作,沒什么難度。
可惜,事情從源頭就出了岔子
「二百人,無一傷亡」
「」
鮑氏郎官很想安撫老夫子的心,可這種時候了,騙人就是騙自己,沒必要。
於是鮑氏郎官一咬牙,沖齊侯和出列的大夫各自行了一禮,這才大聲道:「君上,那二百漢軍,的確無一傷亡長鈹不能破其甲,長楯不能防其矛,呼吸之間,便是死傷慘重。臣,絕無誇大敵情之意天地可鑒天地可鑒」
老齊侯神色有些難看,喜悅還是有一點的,畢竟,鮑氏被削弱,也是好事。
可這點喜悅,和漢軍參戰比起來,根本就是毛毛雨。
如果兩百人就這么凶悍了,再來千兒八百人,他現在掌握的部隊,野戰夠資格嗎
齊侯在懷疑人生,齊國一眾臣子也在懷疑人生。
因為這種情況,聞所未聞,他們宦海沉浮幾十年,聽都沒聽說過。
就算是吳威王勾陳在世的時候,也不過是刷了一個「萬眾一心」的成就出來,真要說戰斗力如此,吳甲又如何健旅又如何
總不能是三頭六臂吧,總有擊敗殺死的可能。
但現在,是真的有點恐怖。
齊侯大營之中,討論並沒有結果,因為畢竟現在齊國聯軍,戰果還是要更大一些。
再河南全殲魯軍一萬多人,士氣還是高昂的,有不少將佐都紛紛請戰,要跟漢軍掰掰腕子。
這讓齊侯很高興,軍心仍舊是可用的。
但齊侯不想冒險了,他突然覺得,搞不好這一回,會變成大坑。
之前的合諸侯於無鹽邑,事情已經成了,這個盟主,認也好,不認也罷,就是齊國的,就是齊侯的。
此時散伙,也不過是顏面上有點難看,但和好處比起來,面子難看其實不算什么。
直到齊侯大營重新恢復了平靜,也沒有討論出一個所以然來,什么對策也沒有,只是讓河南的齊國部隊,要保障好後路,因為漢軍來了,離他們很近。
齊侯在營地中,又找到了楚國賢才「楚起」,老齊侯憂心忡忡地問道:「楚子以為這漢軍來勢洶洶,當如何」
「老朽以為,君上何不遣使入曲阜,同魯國談和」
「嗯」
聽了這個建議,齊侯一愣,他先是思考了一番可行性,頓時覺得這事兒可以干,不但可以干,貌似還能撿不少便宜。
「楚子有何高見」
「君上不僅是諸侯之長,更時天下聞名的賢君,此時君上同魯國談和,乃是小懲大誡,使魯國當牢記使命,不可妄自尊大」
這一番話聽得齊侯很爽,畢竟,天下聞名的賢君嘛,還是諸侯圈子里有名的忠厚長者。
他來魯國,又不是想干啥羞羞的事情。
就像「楚起」說的那樣,對魯國小懲大誡,那就很好了。
當然現在談和,齊國的優勢還是很大,畢竟齊國干了魯國一萬多人,而魯國只是干了齊國兩千多人。
這一進一出,怎么看都是優勢在我
齊侯心中就是這么想的,而且非常堅定。
對漢軍的恐懼,又或者說是漢軍的不確定性,讓齊侯感覺很沒底,與其想著一口吃成個胖子,倒不如退而求其次,見好就收。
只要條件合適,魯國顯然也很想早點談判。
「楚子之言,寡人羞愧難當啊。寡人豈敢當賢君之名」
「救人於水火之中,君上若非賢君,孰人可謂賢君東南西北之方伯,唯東方之君,可謂忠厚,其余秦晉吳楚,實乃小人之國,不值一哂。」
「慚愧、慚愧」
嘴上說著慚愧,臉上卻是笑顏舒展,老齊侯聽了這阿諛奉承之語,著實有點兒上頭,可沒辦法,他就好這么一口。
都這把年紀了,別人多吹捧他兩句,他也挺高興的。
思來想去,齊侯便有了退兵和談之意,反正削弱五都豪族的想法,已經實現了不少。
見齊侯神色微變,「楚起」面帶微笑,又低聲道:「君上,賤私以為,此時魯國君臣,聽聞漢軍之威,只怕恐懼更甚。」
「噢楚子何出此言」
「魯國若引強漢入境,猶如與虎同食,當世食肉之虎比比皆是,便未見不食肉之凶獸。試問,漢軍入境甚易,觀魯國之境,有漢國家鄉,魯國再要請漢軍離開,何等艱難」
齊侯聽了頓時眼睛一亮:「不錯,魯國定然恐懼」
驅虎吞狼,想法是好的,可容易翻車,容易掉坑里啊。
萬一漢軍來了不走,魯國豈不是完蛋
「如楚子所言,魯國求和之心,只怕更甚」
有了這個判斷之後,齊侯眼睛一亮,然後問「楚起」,「君可願為使,為寡人使魯」
「賤私一介楚國匹夫,能為君上器重,豈敢不從起,願為使者。」
「善」
齊侯撫掌笑道,「來人,賞百金」
「多謝君上」
面帶微笑的「楚起」,仿佛很高興齊侯的賞賜,然而低頭的瞬間,眼神中閃過了不屑。
區區百金,對「楚起」而言,根本連墊榻角的資格都沒有。
是夜,「楚起」在自己的營帳中,對親隨說道:「爾等可曾告知五都豪族,齊侯欲退兵求和」
「已經告之,諸豪族皆是憤怒不已,有人甚至揚言,此時退兵,若如自斷臂膀。」
「哈哈哈哈」
拂須大笑的「楚起」解釋道,「若是戰勝,五都豪族,方能補回損失。此時退兵,五都皆損,唯齊侯不損。人心何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