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448)(1 / 2)

2021年6月27日

第四百四十八章·結義親沾沾自喜·念舊恨茫茫失措

天光才放亮,譚淑貞便帶著女兒匆匆來見丁壽。

「干娘,何事這么早?」頂著黑眼眶的貽紅看著兩人好奇問道。

「老爺可醒了?」譚淑貞面色驚惶,低聲問道。

「才睡下不久,哪里會起這早起來。」同樣折騰了一宿的貽青掩唇打了個呵欠,懨懨欲睡。

「干娘若有急事,我這便去通報,咦!玉潔妹子,你可是哭過?」貽紅發現周玉潔一雙杏眼腫成鮮桃,甚是奇怪。

「沒……紅姐姐多想了。」莫說有譚淑貞這層關系,三女彼此間還有少時一段共同經歷,熟稔得多,周玉潔強笑掩飾。

眼含薄嗔地瞪了女兒一眼,譚淑貞思忖一番,又道:「爺既未醒,我們便不攪擾,先自去了,你二人瞧著昨夜也未歇好,去補個覺,別傷了神。」

話音才落,便聽里間傳來丁壽懶洋洋的聲音:「人都來了,就莫急著走了。」

「爺醒了!」貽青招呼一聲,快步進了里間。

「干娘稍待。」貽紅連喚外間幾個灑掃丫頭打來熱水,自己轉身去尋凈面洗漱一應器物,端了進去,玉堂春母女一時被晾在外邊。

「媽……」周玉潔輕喚了一聲母親。

「住嘴!」譚淑貞氣猶未消,她昨夜不察,女兒偷跑了出去,回來時衣衫不整,哭哭啼啼,把她唬得不輕,可待問明情由後卻又嚇得手腳冰涼,膽戰心驚。

譚淑貞自東廠開始服侍丁壽,看著他步步高升,執掌錦衣,在外人眼中或許丁壽貪財好色,僅是走了狗屎運得劉瑾賞識,又逢迎拍馬,討了聖人歡心,才得今日地位,雪里梅那里更是將丁壽當作了恃權驕縱,欺壓良善的小人佞臣,她卻曉得這位爺內里絕非是旁人所見的放盪紈絝表象,至於外間所謂『運氣』之說,她更是嗤之以鼻,海東平叛,朝堂風雨,西北烽火,樁樁件件豈是僅靠運氣好就能成事的,那些曾經鄙夷丁壽的人,如今墳頭草都不知長了多高!

老爺愛美色,好享受不假,骨子里卻有一股大異常人的狠辣果決,未嘗與雪里梅計較,固然是那丫頭沾了容貌姣好的便宜,讓丁壽下不得狠心,更因那丫頭其實並未觸及他心底逆鱗,否則……譚淑貞回想起來也不知慶幸雪丫頭命好還是慨嘆老爺心軟!

正是對這位爺的性子知之甚深,譚淑貞才更為女兒憂心,她所謂女代母償,怕會讓老爺起了旁的心思,以為自己早有離心離德之意,譚淑貞是做過當家主母的,哪家府內會將身在曹營心在漢的奴婢留在身邊,良善些的三言兩語打發掉,心底歹毒的直接將人滅了,毀屍滅跡再隨便安個逃奴的帽子,辦得簡直不要太容易,自己管家許多日子,府內大事小情知道的也不少,若是母女二人因此惡了丁壽……譚淑貞不敢再往下想。

「女兒只是不忍見母親受苦……」周玉潔囁喏道。

「我受什么苦楚了?莫說老爺素來待我不薄,便是真有什么責罰苦難,我也是心甘情願,你也不摸著良心好好想想,沒有老爺,你娘我不過是教坊司里任人打罵欺凌的孤老婆子,你如今又還哪有命在,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不成!」

譚淑貞厲聲叱責,玉堂春心中委屈,眼淚又止不住垂落。

「你還有臉哭?還不與我一同跪下,聽候老爺發落!」譚淑貞撩裙跪倒,叱喝女兒道。

譚淑貞前所未有的嚴厲責罵,周玉潔不敢辯駁,陪著母親無聲跪倒,珠淚掛腮,凄婉哀憐。

「好了,大清早的,哪來恁大火氣。」隔扇門開啟,穿戴整齊的丁壽在二女扶持下步了出來。

貽青見二人姿態心中好奇,開口想問被貽紅眼神制止,搖頭示意她不要多話。

「婢子女兒不懂事,昨夜沖撞老爺,求老爺恕罪,您如何責罰奴婢二人都甘心承受,只求看她少不更事的份上,饒她一條性命。」譚淑貞謙卑言道。

「烏鴉反哺,羊羔跪乳,禽獸尚且如此,何況為人子女,有甚可怪的。」丁壽輕笑,「淑貞,你隨丁某時日不短,服侍也算盡心盡力,今兒爺只要你一句心里話,你心中可真想離開此地?」

「斷無此事,求爺您明察。」譚淑貞倉皇叩首,用力甚重,雪白額頭瞬間一層塵灰。

「娘……」周玉潔哀婉喚了一聲,扶住母親肩頭。

『啪』的一聲脆響,譚淑貞扇了女兒一記耳光,喝道:「都是你這孽障,不知感恩,四處生事,今日便替老爺處置了你,也省得日後招禍。」

「欸,這是作甚?」丁壽蹙眉,令貽青二人攔住還要再打的譚淑貞,正色道:「你也不要多想,爺是誠心問詢,你二人本大家出身,寄人籬下本屬無奈,你若真心想走,丁某絕不阻攔,你我三人離離合合也算一場緣法,斷不會讓你凈身離去,爺當為你二人准備一份產業,保你母女一世衣食無憂。」

譚淑貞連連搖頭,哀聲道:「奴婢母女得老爺援手慈悲,大恩大德沒齒難忘,真心實意服侍報答,求爺莫再說這些折煞奴婢的話。」

丁壽搖頭嘆息,「欸,當日救你是舉手之勞,為玉姐兒雪冤是職責所在,你若執念於報恩,則大可不必,罷了,也算緣分盡了,你去賬房支……」

「老爺!」譚淑貞搶聲打斷,凄聲道

:「老爺若真惱了奴婢,婢子母女不敢覥顏再留,但也無顏要府上賞賜。」

丁壽攢眉,「你二人孤苦無依,如何過活?」

譚淑貞跪直身子,將頭上烏雲如瀑垂下,哀怨道:「尋一庵堂,日夜焚香禱告,祈求老爺平安福報,了此殘生罷了。」

丁壽揚眉:「這又何必?」

「大人,娘是真心誠意報答服侍,求大人恕妾身無知之過,收回成命。」自幼便知母親說一不二的堅忍性子,周玉潔曉得她並非虛言,立時磕頭悔過。

見母女二人並排跪在地上,淚珠瑩然,風姿楚楚,丁某人如何舍得再多怪罪,當下擺手道:「既如此,適才之言便當丁某沒說。」

「奴婢謝老爺,定當竭心侍奉,報答您老恩典。」譚淑貞轉憂為喜,忙拉著女兒拜謝。

淚水未絕,笑靨生春,美貌的四旬婦人身上別有一番風情,丁壽踱步上前,托起她雪白圓潤的下頜,似有心似無意地笑道:「竭心?若是用身子侍奉呢?」

丁壽愈是輕佻嬉笑,愈見心中已無芥蒂,譚淑貞欣喜之余,也不顧女兒在側,俊目流波,媚聲討好道:「只要爺開心,奴婢盡心竭力,義不容辭……」

「說得好,哈哈……」丁壽哈哈大笑,甚為滿意。

周玉潔不想適才還掏心掏肺一副為母女二人打算的丁大人,轉眼間就露出一副登徒子的下流好色模樣,連自家這女兒在眼前也不避諱,不過殷鑒不遠,她不管再多做置喙,只是粉腮垂胸,緘默不語。

斜眄蘇三,丁壽一聲輕笑,未作他語,見幾人雨霽雲消,貽紅湊上前道:「爺,可要傳飯了?」

丁壽點點頭,囑咐跪著的二人道:「起來吧,想來也未曾用飯,一起吃吧。」

招呼丫鬟擺了桌面,丁壽摩挲著下巴道:「昨夜的事哪說哪散,都不要再提了,趕上你母女二人都在,有個事與你們分說。」

譚淑貞起身,「爺請吩咐。」

「坐下坐下,內院的人沒由子這般見外,爺昨兒想了半宿,玉姐兒這般沒名沒分的住在府內,確不是個法子,知道的是有你母女二人這層關系,不知道的還當爺們貪圖美色,有非分之想……」丁壽絲毫不虧心地說道。

「為大人添了麻煩,是妾身不是,這便搬出府去,以塞流言。」周玉潔道。

「想多了不是,莫說坊間蜚短流長,就是朝堂上那些嚼舌頭根子的,爺也權當他們放屁,丁點兒不放在心上,」丁壽搖頭晃腦道:「只是礙著你與王順卿那層關系,若流言傳到他耳朵里,怕是會壞了你的紅鸞星。」

周玉潔玉面漲紅,肅然道:「我與三郎情投意合,心心相印,他斷不會疑……」

「好了好了,」丁壽擺手打斷周玉潔的慷慨陳詞,「權當丁某小人之心,不過順卿怎樣想是他的事,丁某卻不可置若罔聞,所以我想了一個法子出來……」

「哦,老爺有何良策?」畢竟關涉女兒終身歸宿,譚淑貞急切問道。

「為堵悠悠眾口,丁某決意收玉姐兒為義女。」丁壽頗為自己的奇思妙想洋洋自得。

沒聽到接踵而至的贊揚諛詞,譚淑貞母女連同旁邊的青紅二人都面面相覷,怎么也想不到丁壽說出這么一個古怪主意。

「娶養女可是重罪,有《大明律》在前,誰還會懷疑我二人有瓜李之嫌?」丁壽對自家妙計沒有得到應當的附和相當不滿。

「爺說的是,可這義女之說……」枕席侍奉是一回事,可女兒如果堂而皇之的管丁壽叫爹,譚淑貞真不知該如何自處。

彼人與己也大不得幾歲,如何張嘴認父,周玉潔也玉面緋紅,尷尬道:「玉潔謝過大人垂愛,只是……防人口舌也不必拘泥父女,若大人不嫌玉潔資陋位卑,妾身乞懇與大人結金蘭之……」

「然後爺和你一起拜干娘么?爺好心救了人,回家里還倒跌了一輩,憑什么呀?!」丁壽翻著眼睛詰問。

這不就是胡攪蠻纏么?誰讓您跟著叫媽來著呀,貽青貽紅二人在後面已經開始捂嘴偷笑。

「玉潔不要胡鬧,爺本是一片好意,便照爺說的辦吧。」譚淑貞心結去得快,義父義女什么的不過是掩人耳目,大明律法不許庶人蓄奴,許多富貴人家里不照樣奴婢成群,在官面文書上載明都是養子養女即可,自己母女反正都要為奴為婢地報答老爺了,換個稱呼有何不可。

母親都發話了,周玉潔也不好執拗,盈盈下拜見過義父,滿足了惡趣味的丁二哈哈大笑,喚人擺酒慶賀,許諾待來日召齊了府內人再大擺宴席,幾女也認命由他胡鬧。

一頓亂哄哄的早飯還沒吃完,有丫鬟來報:劉公公登門。

大清早的,老太監不在司禮監辦公,跑二爺家里作甚?丁壽心中疑惑,讓譚淑貞母女自行用飯,他匆匆迎了出去。

「媽,哪個劉公公讓大人這般慎重啊?」周玉潔問母親道。

「當今司禮監掌印太監劉瑾劉公公啊,對老爺有提拔知遇之恩,」昨夜至今的心頭重擔放下,譚淑貞輕松許多,自斟了一杯酒笑道:「老爺昔日在東廠時,沒少得他老人家照拂,自與對別人不同。」

周玉潔心頭一跳,急聲道:「劉公公此前一直提督東廠?」

「對呀,」正自斟自飲的譚淑貞雖對女兒情急之態有些奇怪,還是哂

笑道:「從弘治爺那會就是,正德元年末改掌司禮監,劉公公才卸了東廠的差事,怎么啦?」

「無事。」周玉潔目光閃爍,強顏笑道。

************

「無事?」劉瑾吊著眼睛打量丁壽,「你小子可別誆我,劉至大兵部報功的奏本呈上去,廠衛中人連著咱家都敘功不小,唯獨你的功績被萬歲御筆抹去,你竟然說無事?」

小皇帝真記仇了,丁壽心里撇嘴,面上笑道:「真沒什么大事,只是昨兒個不小心惹了陛下不豫,想是陛下還沒消氣。」

劉瑾點頭,「嗯,咱家聽說了,連原本要賜的蟒袍都收回了,按說依你與萬歲爺的交往,不應該如此啊,究竟是什么事?」

「嗨,小子自作自受,萬歲爺也不願多讓人知曉,您老就別多問了,左右真的無礙。」丁壽攏袖苦笑。

劉瑾失笑,「哥兒嘴巴倒嚴,也好,天家無小事,你知曉為陛下守秘,也不枉萬歲與你相交一場,封賞的事你也別往心里去,陛下不是記仇的性子,咱家早晚給你找補回來。」

「有公公在,小子有何可擔心的,只是眼前有點小麻煩,需要公公指條明路。」丁壽恭維道。

劉瑾笑道:「說說。」

丁壽便將張家哥倆遞小話的事說了一遍,委屈道:「張家二位侯爺也真不知好歹,為他們脫了一場大難,謝字沒聽到半句,反過來處處搬弄是非,可見世上好人真是做不得。」

「你還覺得冤枉了不成,」劉瑾淡然一笑,「罷二位侯爺的朝參,不就是你給陛下出的主意?」

「那只是略施薄懲,咱為了遮掩他們的罪過,殺人滅口的手段都用上了,他們哥倆不能只記著這點小事吧?」丁壽郁悶道。

「哥兒你心里何嘗不是只記得對二侯的援手之恩,將得罪他們的事拋之腦後?」劉瑾反詰。

「我……」丁壽啞口無言,半晌憋出一句:「您老倒是想得開,能為他們開脫。」

「人性如此,何須開脫,咱家不過多活幾年,見怪不怪,習以為常。」劉瑾嗤笑一聲,「壽哥兒,咱家與你做個賭如何?」

「您老還有這個心思?」丁壽沒好氣道。

「消遣解悶么,」劉瑾微笑:「如果你自己應付過去這波麻煩,你前番說的掌兵之事,咱家可再重新考慮。」

丁壽眼睛一亮,「此話當真?」

「咱家幾時對你食言。」劉瑾龐眉微挑。

「這未免便宜小子了,緹騎雖然不才,掌握幾個把柄還是輕而易舉的,若不是礙著太後面子,那二位侯爺怕是早被收拾得服服帖帖。」丁壽胸有成竹。

「你的麻煩豈止在禁中,」劉瑾輕輕搓手,笑眯眯給丁二潑著涼水,「此番敘功不論,朝中那些聰明人怕會品出一些別的意思,遇事生風,蠢蠢欲動,你的好日子怕是到頭咯……」

「公公是說……會有人挖小子的牆角?」丁壽目中厲色一閃。

「佛曰:不可說。」劉瑾仰頭一個哈哈,「總之,這次你一人去抗,與咱家無干。」

見丁壽面露苦相,劉瑾揶揄道:「若是覺得自己沒那個肩膀,不妨服個軟,咱家替你料理,不過你那些不安分的心思趁早與我息了,如何?」

丁壽干笑幾聲,「謝公公垂愛,不過若是連對手都不知道便舉手告饒,豈不輸得過於冤枉,小子也屬實有些好奇,究竟什么人不知死活。」

劉瑾呵呵笑道:「好,有骨氣,咱家拭目以待……什么人?!」

「妾身拜見劉公公。」周玉潔輕移蓮步,自後堂繞出,斂衽作禮,奉起托盤道:「公公請茶。」

「何人?」劉瑾收了笑意,冷聲問道。

「這就是那個玉堂春。」雖然不知玉姐兒為何來到前邊伺候,丁壽還是笑著對劉瑾解釋。

「蘇三?!」劉瑾細細端詳了一番,周玉潔凝眸對視,毫無怯色。

良久劉瑾方點頭道:「嗯,不錯,人如其名,瑩白勝玉,滿堂生春,你小子因這女娃惹下風流債,不虧,不冤。」

「公公說笑,這是小子今兒早上才認的義女。」丁壽一本正經道。

「什么?!」劉瑾失色。

見劉瑾失態,丁壽如小狐狸般奸笑,「有這層關系,旁人問起,總不會再想些有的沒的風流韻事吧。」

劉瑾捧腹大笑,翹著蘭花指罵道:「哈哈……,難怪太後常稱你作『小猴兒』,你這猴崽子,果然一肚子彎彎繞,有趣有趣。」

丁壽盡量謙遜笑道:「公公過獎。」

周玉潔在二人幾前擺了茶,並未急著退下,只是移步一旁伺候。

劉瑾捧著茶盞,目光在她身上一掃,忽又道了一聲:「可惜,實在可惜。」

「可惜什么?」丁壽問。

「咱家看這妮子婀娜娉婷,顏色不俗,哥兒你竟只認了作個義女,真是可惜。」劉瑾大搖其頭。

你老還真是咸吃蘿卜淡操心,丁壽看著一旁侍立的周玉潔,嘆口氣道:「沒法子,她與南京戶部侍郎王晉溪三子王朝儒互定終身,早有情義,小子縱有尋芳探幽之情,卻無橫刀奪愛之意。」

當著干女兒面,丁壽還真不掩藏自己的齷蹉心思,周玉潔面上也未見異色,只是小心打量著劉瑾。

托著蓋鍾,劉瑾用碗蓋輕輕撩撥茶湯浮沫,漫不經心道:「當什么事,你若真有這個心,莫說王家三小子,就是王瓊——咱家也尋個由頭把他打發了。」

周玉潔心中一緊,終於變了臉色。

公公誒,您給我留點好人緣吧,丁壽忙道:「不勞公公費心,她二人朝夕相伴時日不短,早已耳鬢廝磨,情根深種,便成全這一樁姻緣吧。」

這話您老明白了吧,蘇三已經被王三睡了多少日子,當日還是因為您老耽擱才沒去壞他們好事,現在您想主意往二爺院子里塞,晚咯!二爺何苦枉做這個小人!

「哦?」劉瑾微露訝異,轉首又凝睇周玉潔,龐眉輕攢,「奇怪……」

「奇怪什么?」丁壽好奇。

「沒什么,許是咱家走了眼。」

劉瑾搖搖頭,抿唇就茶,茶方入口,身子微微一頓,周玉潔的心不由提了起來。

「好茶,真是好茶。」劉瑾贊道。

丁壽得意:「王鏊老兒送給陛下的碧螺春,公公喜歡,一會兒回府帶上兩斤。」

「好,咱家便借壽哥兒你的光了。」劉瑾仰頭一飲而盡。

再好的茶也沒這般牛飲的喝法,也不怕燙舌頭,老太監這是怎么了,丁壽心中納悶,卻見劉瑾面色突變。

「茶里……有毒!」

「公公!!」丁壽搶步上前欲待扶持。

一道猶如鬼魅的身影閃入堂內,劍光似電,直刺丁壽咽喉。

「無三,住手。」劉瑾悶喝。

劍光頓斂,又薄又窄的劍身輕輕顫動,細若嫩柳的劍尖仍鎖定丁壽咽喉。

「柳老大,其中有誤會。」丁壽惶急向面無表情的柳無三解釋。

「哈哈……」一陣凄厲大笑,周玉潔狀若瘋癲,厲聲道:「惡賊,你也有今日!」

丁壽恍然大悟,暴喝道:「怎么回事!?」

周玉潔撲通跪倒,重重磕了三個頭,瑩白如玉的額頭頓時隱有血跡滲出,凄聲道:「此事皆小女子所為,自當一力承擔,斷不會牽連大人,大人對我母女大恩大德,妾身來世結草銜環……」

「爺們說過,別他娘和我提來世!」丁壽火大,劉瑾是在我這兒出的事,下毒的人偏又是自己新認的干閨女,能沒牽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