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止返(2.9)(2 / 2)

迷途止返 老馬失途 21466 字 2021-10-13

不亦樂乎,最後,抵不過巧玉的央求,她把其余部分帶回宿舍分給了其她人。

別人都走了,我靠在沙發上凝眸仔細打量她,臉上精致得像是娃娃,應該化

了淡妝,卻一絲一毫都瞧不出來,正偎在我的肩上無比滿足。

她從不任性,強迫我違背自己的意願,也從不纏人,更不會主動逼問,給了

我絕對充分的自由。

面對如此痴戀的人兒,我卻不能回應以相同的熱情,這對她著實不公平。

我也不是沒有捫心自問過,與她相識,同學、朋友、「戀人」,無論是哪種

身份相處都可以,並沒有強烈到每時每刻都不願分開的欲望,這樣的「戀人」真

的能算嗎?

「小玉,我跟你說點事。」

手臂微動,她坐直身子,「什么事?」

「我們在一起也有……」

「十天,但是我認識你已經三年了!」

「但是,也只是認識,相比別人,我們只是多說了幾句話而已,我想,我們

都沒有真正深入地了解過彼此……」

「沒關系,大學四年,我們……我們好好相處……」

「你沒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說,當你真正了解我後,很可能發現,並不是你

想象中的樣子,你想要的,或許只存在於你的幻想當中……」

「你不給我機會,怎么知道到底是不是一樣的?如果,我喜歡的就是最真實

的你呢?」

「這些都是借口對不對?是不是因為阮醫生不喜歡我,早上她走得那么快,

肯定是生我氣了……」一著急起來淚珠子就要往下掉。

「沒有的事,你這么好,她喜歡還來不及,高中時候就經常誇你,不客氣地

說,她不止一回提過要我把你追到手帶回家……」

「是我自己的原因,你這么完美,我卻總是冷落你,心里很愧疚……」

「沒關系,我沒要求那么多,以後時間還多著呢……」

她拼命地辯解,想要表示自己的大度,卻不知越是這樣,越發讓我不安。

感情破裂的開端,往往都是失衡的付出與收獲。

「巧玉,我們需要稍微分開一下冷靜冷靜……」

「不要——」她撲過來死死把我擁住,「不要分開——」

她並不是傻,剛才我說的那么多,她如何聽不出我的潛台詞,所以她一步都

不肯退,也不能退。

唉,內心嘆了一口氣,只能換個折中的說法,「只是暫時冷靜一下,我有些

事需要想通,可能暫時顧不上你,沒說要分手。」

直到我說得這么清楚,她才勉強同意,「好,那我等你,我不會主動找你,

你要是想好了一定第一時間告訴我!」

她走後我剛松一口氣,「你又騙她什么了?」

「你怎么陰魂不散的?」好懸一口氣沒提起來,我嫌棄道,「我跟她說要分

手,她不同意,這樣你滿意了沒?」

王佳佳盯著我不發一言,直至離開。

大一的公共基礎課不少,大部分內容看書自學和上課作用差不多,每天只保

持跟阮晴的一通電話和巧玉的消息問候。

出於不放心,我拒絕了阮晴來學校接我的打算,也沒有選擇跟著薇薇姐一起

,說不上來為什么,寧願多花點時間撘坐公共交通。

在直覺和現實的最優解中選擇前者,這種別扭的行為看起來很傻,卻在事後

不會感到遺憾和後悔。

「媽,我回來了……」

「唔……你先洗洗……餓了吃點水果,過會媽媽再下廚……」她趴在沙發上

,翻著我不知道名字的學術雜志,上面也是我不認識的英文和圖片,然而我的注

意力很快就不在這上面。

瑩白的小腿彎折豎立,嫩足像是含苞未放的蓮花在半空一顛一顫,花尖艷麗

,竟是塗了火紅的指甲油。

湖綠色的睡裙已慢慢向上卷起,露出膝彎和一截大腿,整個人就像是從綠葉

中伸展出的花苞,還未完全綻開便已凝聚了一方天地的靈秀。

她看得專注,腳趾不安分地扭動,卻絲毫未顧及身後,然而時間久了,便直

覺不對,回頭就見我一直在欣賞她窈窕的背影,她掖掖裙角坐起來,手撐沙發時

胸前還不自覺地晃了晃。

卷起雜質在我腿側拍了一下,「上大學膽肥了,連媽媽都敢偷看……」

「哪能啊,我都是光明正大地看吧?」轉身前貌似不經意地補充道,「誰叫

你在家里也不修邊幅,連胸罩都不帶……」

她氣得彎腰就去撿拖鞋朝我扔過來,然而我早已跑上了樓梯。

「小混蛋……色胚……流氓……」

我閉上眼睛感受身體的異樣,然而下身並沒有給出什么反應,內心松了一口

氣,我就說嘛,以前不懂事,都是青春期的躁動,如今依然是、也只是把她當作

母親愛著。

「媽,今晚做什么?」我徹底放開身心,毫無顧忌地融化、包圍在她的背後

,熟悉的柔軟重新充盈內心的空虛,只有此刻,才能稱作回家。

盡管才過去了兩三日,我們卻依舊有著聊不盡的話,說著說著,話題不自覺

就轉到了那天早晨,巧玉與我牽在一起的手。

「巧玉真的成你女朋友了?」

「嗯。」在這件事上我總會猶豫,最後承認。

她摸摸我長出一截不再扎手的頭發,「啊……我家的豬終於會拱白菜了……」

我始終在關注她的反應,欣慰是有的,驚奇最少,更多的是惆悵和失落。

「怎么不高興的樣子?還有那天早上,一句話不說就走掉,是不是不想我找

女朋友?」

「也不是不想,只是到底還是有些舍不得……」她的表情很糾結,不過很快

變得釋然,「不過小玉那丫頭,喜歡你的心思掩都掩不住,以後一定能把你照顧

得好好的……」

「可是我還是最想要你照顧……」我用王佳佳口中「耳鬢廝磨」的方式跟阮

晴撒著嬌。

「你啊……不成的……」

我以為她說的是婆媳關系這件事,心想問題總會解決的,大不了就不談女朋

友了。

這個話題讓她尤為低落,連說出的話都怏怏的,「國慶時候媽媽就要走了…

…」

她的下巴枕在我的手背,我緩緩收緊,待手背換成了小臂,她的臉也被緩緩

墊起得以與我對視。

「我說過,你在哪,我在哪,總有一天你會回來的,我就在家等你,要是你

不回來,我就去找你!」

她的眼神追憶而縹緲,「媽媽……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

「是南半球還是大洋彼岸?總不能去外星吧?那可以選擇土星,到時候你會

看到不止兩條星環,而是很多很多,各種各樣的……」

「說不定,比那還要遠……」

我實在想象不出,因為僅僅是學校不足百里的距離,都顯得遙遠而多余。

萬家燈火齊明,《docters》里不愛上學的鄉下女痞子華麗轉身,

成了優秀的女醫生,阮晴的注意力卻不在上面,反而不時偷瞄我發消息,自以為

隱蔽,實際上眼珠子都快黏到我手上了。

「想看就看唄……」我緊貼她,右手攬過細頸把她圈在懷里,當著她的面打

字。

對於我的大大方方她只微微象征性地掙扎一下,就找了個舒服的角度靠著,

盯著手機屏幕。

我一邊回一邊跟她解釋,「大學社團迎新,小玉在問我想報哪個社團呢。」

點開發來的圖片和鏈接,出現了各種特色社團,武道社,劍道社,足球籃球

社就不說了,還有攝影、古詩、漫畫……

「那你想好了嗎?」

「嗯,繪畫社。也考慮過攝影,不過一個是東西有點貴……」

她不以為然地撇撇嘴,「只要你喜歡就好,還能貴到哪去?」

「頂配的那些抵得上咱家的車……」

「什么!」她差點沒蹦起來,卻又咬咬牙,「你要是真喜歡……也不是不可

以……」她也不是吝嗇,只是覺得不太值。

「那只是最好的,不過稍微能用的都得萬兒八千,劃不來,以後也沒想靠這

個吃飯。」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想把你的樣子永遠留下來,不過你說未來幾年你都不

在,我就想著把印象里的你都畫出來。」

說到這我有些不好意思,「以前也嘗試過,但就是畫不好……」

「你呀……畫下來就能變成真的?」

聊天完畢,阮晴有些奇怪地看著我。

「怎么了?」

「你們不是……怎么都不說點悄悄話什么的?你都不說好話哄她的么?」

「都認識幾年了,肉麻起來感覺怪怪的……」從來沒想說些情話,也沒有膩

在一起的心思,「倒是你,都快二十年了,怎么感覺就跟你膩不夠呢?」

「咯咯……說明你還沒長大啊……乖,再叫一聲媽媽……」

「別鬧……」

每晚最刺激的活動莫過於,香車美人,無論哪一樣都能刺激腎上腺素分泌,

回校的晚上還能駕駛長長的一路。

仿佛一切都回到正軌。

國慶前最重要的活動就數「百團大戰」,而其中最熱鬧的,除了帥氣的吉他

社,帶感的爵士鼓社,就是性感的舞蹈社。

短得不能再短的拉丁服下半身幾乎只是縷縷絲帶,扭轉間騰空飛舞,露出堪

比內衣的包裹,舞姿熱辣奔放,更別提與男伴之間的互動接觸,充滿了挑逗的意

味。

所以說,大多數男女舞伴通常也是戀人,不然總覺得多戴了頂帽子。

台下的萌新哪經歷過這種陣仗,尤其是每當學姐的胸、臀不時與舞伴摩擦、

緊貼時,風中的呼吸聲和喉頭滾動聲此起彼伏。

巧玉也明顯紅了臉,嘴唇囁囁,想要輕啐卻又沒理由,畢竟他們也算是「為

藝術獻身」了。

她沒膽子對著台上的表演,卻能對我發脾氣,「不知羞!」

我目不轉睛、一本正經地回道:「狹隘!我這是欣賞的眼光!」不過四周都

是一雙雙幾欲噴火的眼睛,顯得很沒有說服力。

吾與城北徐公孰美?當然是家里的阮晴最美。

觀察了兩分鍾便在一頂頂帳篷中穿梭,尋找此次的目標,而她的臉色還帶著

一絲不自然,我都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竟然還夾了夾腿。

當晚就收到了繪畫社的聚會邀請,介紹了社長副社長還有每周一次的集體活

動。

扶著喝了點酒精飲料裝作頭暈靠在身上的巧玉回到樓下,忽然被親密地抱住

,眼神迷離,紅唇微啟,散發出香甜的誘惑。

生理本能促使我湊近,眼神恍惚中她的臉出現了重影,再次清晰時渾身驚出

了冷汗,下意識向外推。

「不早了,快回去吧……」

她強笑著再次擁住我,隨即轉身離去。

對於我的晚歸他們早就習以為常,一個刷歌,一個打游戲,我站在老白身後

看他打開一個個網頁不知道在瀏覽啥。

「小月啊,我問你個事……」

他頭也不回,「放。」

「你中意的對象是什么樣的?」

「好看的,身材棒的。」

我氣得一把抽走他的鼠標墊,剛才就沒理他的不敬了。

他側過身,也沒急著拿回鼠標墊,先上下觀察了一番,「你這是,迷茫了?」

「嗯,我好像對巧玉沒感覺……」反正另外兩個戴著耳機,別太大聲都聽不

到。

「你女朋友不是挺好的嗎?我一個外人都看出來是人家主動的,你還有什么

不滿意的?」

「我哪知道,就是不來電。你有沒有那種,只要想想能跟她談對象就會心動

的人,什么樣的?」

「有吧……個子比我矮半個頭,不能短發也不能太長,卷一點最好,最好是

紅的,不要太瘦,不然抱起來不舒服……性格上嘛,不要太羞澀,活潑點好,偶

爾還會撒個嬌什么的……」

我渾身一抖,他描述得實在太詳細了,要不是沒見他平時跟誰聊天,我都以

為他已經有女朋友了。

「你呢?你說你女朋友不是,那你想要的什么樣?」

「說不上來,我也不知道,就感覺沒有哪個女的入得了眼……」我還特意舉

了個例子,「上午大廣場那邊舞蹈社搭台子表演你看了吧?」

「當然,是個男的都不會錯過吧?」

「拉丁舞的時候我就在那,看了一段……」我話沒說完他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瞧你那點出息……」

「你敢說你沒感覺?」

「我還真就一點感覺都沒……」

「不可能吧?寡人有疾?」

「滾,老子天天早上一柱擎天!」

「你等會兒啊,我給你找找……」

他點進一個磁盤,打開的文件夾中是一列類似漢字的日語,看起來像是人名

,好家伙,全是av女優,調靜音播放了一部輕熟ol眼鏡娘。

兩個人也不說話,欣賞幾分鍾拉了兩回進度條,他叉掉視頻後問我,「有感

覺沒?」

我翻了個白眼,「剛那個叫什么名字?」

「行啊,瞧不出來你也好這口?」他跟重新認識我似的,「翻譯成中文叫松

下紗榮子,她的片我存得最多。」

「還行吧……」起碼確定自己能力取向沒變。

「想不到原來你也是個年上控。」

我掏出手機搜了一下什么是「年上控」,想想確實對小女生不感興趣。

「兄弟,你控誰?」

這個話題就太隱私了,我含糊過去反問道:「你呢?」

「嘿嘿……」

他也不答,眼神交匯,兩人心照不宣。

突然,「瀟瀟姐對不對?」

「你怎么知道的!」

不知道為什么,女人都喜歡自稱姐,瀟瀟姐也就是他小姨,肖瀟,父親姓白

,母親姓肖,老白這名字起得也太隨便了點,以為改個聲調就不是同一個字了?

「剛聽你說什么不要太瘦,卷發,紅的,還要活潑,就有點耳熟,想不到啊

,看你眉清目秀的……」

「我看你還濃眉大眼的呢……」

「說說,你怎么找女朋友要跟你小姨一樣?」最深的秘密被我堪破,關鍵是

沒堪破我的,瞬間就形成了不對等的地位。

他嘆了一口氣,難得有些陰郁,「我是在外婆家長大的,我爸媽在城里忙著

做生意,我要入學了才把我接過去。」

「不管我是在農村還是接到城里,實際上照顧我的都是我小姨,我爸媽沒那

個功夫管我,後來我大了點能自己照顧自己了,她就出去上班了,托我爸媽的關

系,畢竟都是一家人,還照顧我這么久。」

「我小姨只有初中畢業,我媽連小學都沒畢業,所以嘍,都對我稀罕得緊,

她就是上班了每個禮拜至少都會來一趟。」

我等了一會兒,還是沒聲音,「然後呢?」

「什么然後?」

「這就沒了?你還沒解釋為什么連找女朋友都要像她?」

他懶得面對我,「這有什么好解釋的?我跟她最親,女朋友像她的話處起

來也舒服。」

「那要是找不到呢?就不談了?」

「是啊!」他竟然大大方方承認,「我連初吻都還在……」

「這就是你單身的理由?」

「我這是守身如玉!」

「守得哪門子的玉?上回我還聽到你小姨催你找對象呢,她說憑你這條件不

會找不到,還讓我幫著你點……」

「找什么對象!」他突然煩躁起來,「又不是沒被人追過,只不過我沒答應

而已,要不是……要不是……」

「要不是什么?」畢竟有了前車之鑒,轉念一想我也就明白了,「你喜歡瀟

瀟姐?」

「不是。」他冷靜地搖頭否認,「我就是想看到她能先成家,找到個好男人

,我也就放心了。不過這兩年她談了好幾次都不成,有回還傷了心,現在基本上

靠相親。」

「相親也太不靠譜了吧……這你能忍?」

「忍什么?那可是我親姨,我媽要是知道了非把我回爐重造不可!」

既然他的秘密也知道得差不多了,我優哉游哉地爬上床,吃了這么大一個瓜

,夢都能多做兩個。

晚上果然做了兩個夢,一個是巧玉問我為什么要分手,我說因為阮晴還沒找

到伴,第二個是阮晴去相親,就一直在去的路上。

再有一周就是除開寒暑外最長的的假期,也將迎來我與阮晴最長的分別。

「能不能不去?」我把臉捂在沙發上,沉聲問道。

「不行的,早就安排好了。」

「車我不要了,別墅也還回去,我們還去租小房子,大不了我出去賺錢養你

,別走好不好?」

但凡任何機會我都不想放過,可她只是搖頭,讓我極其煩悶。

她把幾個環扣在一起的鑰匙串給了我,「所有的鑰匙都在這了,除了家里的

,還有辦公室的鑰匙。」

我悶悶不樂地接過,為什么人生總是充滿了別離?

「馨姨,你說峰子現在在干嘛?」

此時正是無人登門,給盆栽補了點水,她在電腦上作著每天例行的培育日記

,聞言可愛地歪了下頭,「睡覺吧?」

「也是哦……那你想他嗎?」

「還好吧,他已經成年了,也不是說就分給他爸爸了,他要是願意,以後還

是能經常回來的。」

「那黎叔呢?」我猶豫了下還是沒有把那件事說出來,

「怎么說呢?小宇啊,成年人的世界里沒有說不的選擇,它是一條單行道,

只有先接受了再去思考後面的事情。對於這一天我早就知道,小峰爸爸也有不得

不這么做的理由,再說現在不也挺好的嗎?」

馨姨再怎么說也比我多了十幾年的閱歷,對生活的本質怎么也比我來得深刻

些,「小峰爸爸人很好,我們好聚好散,他也沒虧欠我,反而受他照顧這些年,

以後姨只想為再為自己活一次。」

她的話中只有感激,不見留戀,讓我好生郁悶,就連婚姻也靠不住了嗎?

「那馨姨你以後怎么過?」

「什么怎么過?就這樣啊!姨還要把心語開得大些,但是也不用太大,能養

活自己就好,以後就不用再接受他的生活費……」

畢竟已經分開沒感情了,人格的獨立便成了最本能、迫切的追求。

馨姨好像更加高挑了,一年的瑜伽練下來,該瘦的地方沒有一絲贅肉,至於

別的四方,嗯……從背後看來,飽滿的蜜桃臀形狀很標准,至少比老白電腦存著

的那個更豐滿。

剛掐掉一片葉尖,她似有所感地回頭,整個身材像是扭了半圈的葫蘆,心臟

有一瞬間不爭氣地多跳了一下。

門口經過一個男人,見店里還有人,看了一眼就離開了。

我見他不像是來買花的,倒像是來看「花」的,不由打趣道:「這都第三個

了,有想法沒?」

「啐~能有什么想法?姨這個年紀的人,可不比你們年輕人,都現實得很,

靠不住……」

「你這個年紀怎么了?不誇張地說,我就是找來做女朋友也照樣讓室友流口

水!」想起老白說他是個「年上控」,搞不好真得羨慕死。

「越說越離譜……」馨姨有些羞,卻也不再像從前那樣開不得玩笑,還在我

胳膊上輕掐一下以示反擊。

「真的,挑個順眼的總不比你一個人好得多?嘿嘿,你要是有那意思,還不

一挑一大把,矮個里面拔高個,總會有讓你滿意的。」

我不明白她為何如此篤定,這是失去信心了?也許過段時間想法會不一樣。

*********

當我把阮晴的樣子畫下來當作制圖作業交上去後,我真真切切地知道自己出

了問題。

我畫得很一般,甚至比較難看,但是畫上的人卻很美,看過的人都知道,是

現實中的人被我畫丑了。

「雷子,你畫的這誰啊?有點眼熟,你女朋友?」

我也不清楚,本來只是一份很簡單的零件尺寸圖,放大以後卻越看越覺得像

是阮晴的輪廓,花了半個晚上補全之後,早上都沒按時起,讓他們把作業帶過去。

巧玉在一邊羞澀甜蜜地偷笑,我張了張口沒法解釋。

那節課講的什么一句都沒記住,腦子里一直回盪一句話,「她要走了——」

身體像是被另一個人操控著回到休息的地方,我甚至能看到自己盯著它發呆的樣

子。

感到不適,右手撈起水杯放到跟前,冷不防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嚇得我趕緊

端好杯子。

我沒好氣地回頭,看到老白一臉擔心地看著我,「干嘛!」

「我干嘛?老雷,你到底出了什么問題?」

不知道為什么,看到他那張臉格外來氣,也懶得多說話,「我能有什么事?

我好得很!」

他指了指我的手,「沒事?正常人哪個會喝空氣?」

「什么喝空氣?」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我的手里空無一物,潔白的瓷杯依

然還放在桌上,里面的水在我早上起來時就被喝光了。

「我明明……」那個喝水的我一瞬間與我割裂開來。

我端起杯子默默地到水房去接水,回來後老白就坐在兩張床中間的梯子上。

我放下杯子從側面推了一把他的膝蓋,笑道:「別苦著臉了,我沒事……」

他沒接話,把手舉到我跟前,「試試?」

這個時候是飯點,宿舍里其他兩個還得過會才回來,我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

取下一根讓他點上。

「怎么,很驚訝?」

學校里面大部分場合並沒有規定禁止吸煙,但是幾乎沒見過,學生里沒有,

連上

了年紀的教授里都罕有。

炎炎的熱流從窗子撲進來,非但沒有驅散煙味,反而使之更加濃重。

抽出一張紙巾墊著煙灰,他的那根很快就見底了,我的才剛燒到一半。

他沉默完了一根煙,緩緩開口道:「雷子,我跟你說個故事吧……」

我看著他,他轉著打火機,「梆!」,「梆!」故事仿佛就是從蓋子里蹦出

來。

「這次國慶放假,我就要回老家,去參加我小姨的訂婚宴了。」

「哦,那恭喜啊……」

「唉……那個男的挺有錢的,是真有錢,把錢不當錢的那種,活脫脫一個鑽

石王老五。」他把另只手伸過來,一只藍寶石表圈的手表,「卡西歐,兩萬塊,

他送的。」

我聽得心驚肉跳。

「就因為我小姨喜歡我,經常跟他聊到我,上次他托我小姨順道給我送過來

的。」

「他家在南邊沿海,這次過來跟我爸媽做生意,不知道怎么就相中我小姨了

,家里又催得緊,見了兩次面感覺還不錯,於是就這么定了,等我放假回去可能

就是最後一面了,以後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見著……」

明明是要辦喜事,然而他卻悶悶不樂,我實在不知道是說恭喜還是節哀。

「她能找到歸宿我沒不樂意,就是……就是想著以後見不著面了,心里就空

落落的,難受!」

他把表取下,端詳了兩秒放到一邊,右手環著左手手腕,「舒服多了……」

「以前她就不習慣拉我的手,一直拉我的手腕,因為能攥得很緊,一直到我

上了高中。我升學那年她不在,一整年都在外面跑業務,過年了才見到她,她伸

手卻發現握不住了……」

「一到放假我就跑到她住的地方待著,白天她在外面忙我做作業,晚上跟她

睡一塊,她給我講在外面遇到的故事,說著說著就睡著了,現在想想,她的生活

里哪有那么多精彩和笑話……」

「所以那年我一到放假就失眠,頭發白了一塊,老師說我學習刻苦壓力大注

意休息,我還因為這個被小姑娘表白,因為她覺得帥……」

「艹!這tm都算什么事兒啊……」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剛想說什么,窗子被人敲響了,老白看了一眼二話不

說就沖出去。

「小姨,你怎么來了……」期待、忐忑、不舍,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來看看你呀!小姨明天就要走了,去南方……」他剛說他小姨握不住了,

瀟瀟姐卻又拉住了他的手腕。

他一下子就急了,掙開後捏在瀟瀟姐肩頭,「不是說好國慶回老家的嗎?」

「他那邊生意很急,先去那邊,以後再回來補上……」

但是再回來就說不好是哪天了。

瀟瀟姐背對窗戶,只能看見白肖牙咬得死死的。

「好了,這次小姨特意來看你,以後一定要好好的。」

這明確的離話讓他一愣,整個人呆在那里,哪怕是在訂婚宴上別離也至多只

是傷心,絕不至於如此手足無措。

見他久久不語,「小姨走了……」轉過身對我也打了個招呼,「雷宇,再見!」

老白還沒回過神來。

我見不得他這幅樣子,不想讓他以後為現在後悔,起碼多說兩句吧?

「瀟瀟姐,老白他喜歡……」

也不知道哪個字觸動了他的神經,「老雷!」眼神里既憤怒又哀求。

「什么?」瀟瀟姐在我跟白肖之間看來看去。

內心嘆了口氣,「老白他喜歡睡覺打呼……」

「打呼啊……他睡覺認姿勢的,睡姿不對就這樣,真是不好意思……」

「不過不礙事,聲音也不大。」再給了他一個眼神,意思是這下反應過來表

現表現了吧?

「小姨,我……我……」他一把將瀟瀟姐抱住,手掌從背後壓住紅發,「我

會想你的……」

「想我就給我發消息打電話啊?瞧你那傻樣……好了,小姨走了……」

老白盯著瀟瀟姐走到路邊的背影,突然喊了一聲:「肖瀟!」

瀟瀟姐站定,轉過身。

「小姨……保重……」

嫣然一笑,「小月月,一定要好好的!」轉身,消失在牆角。

「草他媽的!草他媽的……」回來後他趴在床上也不知道在罵誰,可能單純

就是不好受發泄一下。

我曾經跟他一樣傻傻地分不清親情愛情,難受的感覺也是如出一轍。

「不去送送?」

他坐起來,「送到哪不都一樣?」

我說著自己都聽不懂的話,「不試試……怎么知道……」

他歪著頭直勾勾地看著我,宛如在看一個脫離現實不可理喻的神經病。

半晌,「親的!她是我親姨!家里人知道了她還活不活了?」

吼完之後氣消

了不少,換過鞋問我:「要不要給你帶什么?」

「算了,一會我自己去。」

開門的時候湯湯從外面進來,從我跟老白臉上掃過,抽抽鼻子,聞到了殘留

的煙味,笑呵呵道:「幾個菜啊,喝成這樣?」

按往常老白肯定回他兩句,這次一句話不說就擦肩而過。

我把煙灰包在紙巾里扔進垃圾桶,「今天特殊情況,以後不會在宿舍里抽煙

了。」

湯湯有些郁悶,「我不是說這個,你們都不大對勁……」

「不用管,過段時間就好了……」

老白好沒好我不知道,阮晴一個電話過來之後我快瘋了,老白回來看到我在

湖邊,跟他剛才一模一樣對著樹罵得正歡,拍拍我的肩膀就走了。

一到閑著的時候就想聯系她,但總不能一天視頻通話四個小時吧?我強忍著

只在每晚說上幾分鍾。

再次坐上薇薇姐的車,我恨不得立刻飛回去,因為阮晴通知我,她離開的時

間就在今夜。

在我心急如焚時,薇薇姐竟然沒有先將我放下,也沒有把巧玉送回家,而是

拐上了通往酒吧的道路。

眼看與目的地背道而馳,我忍不住焦急起來,「薇薇姐,你……」

她卻沒有理我,而是目不斜視地盯著前方,車速飛快。

「小玉,給你舅舅打電話!」

巧玉有些沒聽清,她又重復了一遍,語氣更加嚴肅,「給你舅舅打電話,現

在,快!」

巧玉手忙腳亂地撥出號碼,很快傳來景輝哥的聲音,「小玉啊,到家沒有?」

手機被薇薇姐奪過,「吳景輝,是我,」失主「找來了!」

「」失主「……你確定?」

「八九不離十,我看到一個熟人,你那邊先做好准備。」

「還有多久到?」

「現在在生活廣場,十分鍾以內。」

「知道了,盡快回來。」

「對了,小玉跟雷子也在我車上。」

「沒問題。」

掛斷後她直接報警,「s市開發區第八中學附近的天神酒吧即將發生械斗,

人數不詳,目前我身後有兩輛轎車跟蹤,可能攜帶管制刀具。我叫徐薇,身份證

號******************」

按下車窗朝後望去,兩輛黑色轎車緊緊跟隨,在空曠的道路上無比顯眼。

薇薇姐說完一遍就再次掛斷,毫不理睬響起的鈴聲,「停車後你們下車往酒

吧里面跑,吳景輝就在門口接應……坐好了!」

熱辣的午後行人稀疏,她突然不顧紅綠燈,一腳油門讓本就不慢的車速瞬間

提到最大,傳來一陣強烈的推背感。

「吱——」尖銳刺耳的剎車聲響了足足三秒,還沒停穩,薇薇姐從車廂里拿

起皮筋把頭發束在一起,對我們喝道:「下車!」

踩在地面,遠遠就看到兩輛車正減速靠近,而景輝哥站在路邊如臨大敵。

車未停,聲先至:「misswei,好久不見,老板讓我代他向你問好!」

就在我們循聲望去卻連正臉都沒看清的幾秒鍾內,形勢已然來不及。

「抓住那個女人,死活不論!」車門打開,八九個人手持鋼棍陸續下來。

「上樓!」景輝哥率先往里跑,我拉著六神無主的巧玉跟在後頭,來到三樓

偏僻的角落。

推開一張厚重的金屬門,我朝里瞥了一眼,甚至擺不下一張床大小的空間。

「進去,門上設定好了時間,門關上一個小時後會自動開,到時候警察肯定

已經控制住了場面,一個小時之內無論里外都打不開。」

景輝哥語速極快,樓梯道已經傳來了腳步聲,還有鋼管與台階的碰撞聲。

現在不是猶豫的時候,巧玉驚恐地看著我,卻被我一把推了進去,與她一起

的還有被猝不及防之下扔進去的薇薇姐,人還沒爬起來已經張口開罵,「吳景輝

,你干什么!你個混蛋、王八蛋,放老娘出去!我一定要把你……」

鐵門合上的瞬間,薇薇姐的身體正向外沖來,輕微的撞擊聲與「滴——」的

電子聲同時響起。

人是被小五哥與刀疤一起扔進去的,景輝哥還推了一把,四個人相視一笑,

一切盡在不言中。

「把人交出來!」

「你求我啊?」

那個男人揮揮手,身後的人一擁而上,好在過道不寬敞,只能容納兩人並排。

我們拔腿就跑,兩側是休息室,其中一間是景輝哥的,四個人魚貫而入,小

五哥第一,我第二,最後的景輝哥站在門口踹翻沖得最靠前的人,進來後第一時

間就跟刀疤死死抵在門後。

門時不時被撞得張開一條縫隙,小五哥進來後直奔最里面,剩我一個人呆站

在原地不知所措。

不到半分鍾的功夫,門外的撞擊一波接著一波

,門後的兩個人一口氣憋得臉

色通紅。

「扛不住了!小五!」

「來了!」

斜支的腳跟不斷後移,里面還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心臟跳得飛快,門要是開

了讓外面那些人沖進來……

這時候才感到害怕,甚至有一點後悔,要是當時也躲進去就好了……

干他媽的!

「讓開!」

景輝哥與刀疤轉過頭來,只看了一眼就瘋狂後撤,沖進來的第一個人宛如一

只破沙袋一樣倒飛出去,最後被一兩百斤的實木辦公桌壓在底下,發出滲人的慘

叫。

盡管只有四五米遠,我的眼睛已經充血,喘得像只公牛,小五哥終於趕來,

手上拎著幾把砍刀。

沉重的桌子堵在門口,擋住了幾秒,趁這個機會,小五哥給我們每人分了一

把。

黑色握把上是波浪形易於握緊,外側還有一圈護手,刀身約一米,三指寬,

背開倒束的短小鋸齒,刀刃斜向上形成刀尖,入手約有三斤沉。

其余人已經跨過地上那個倒霉蛋踏進屋內,景輝哥和刀疤還在回氣,小五哥

一馬當先斜劈最先進來的一個,那人舉棍橫擋,被一腳踹翻,壓得桌下那人又是

一陣慘叫。

兔起鶻落間,逼退一人的小五哥毫不戀戰,在邊上兩人出手前退後兩步,站

在緩緩起身的景輝哥旁。

一刀在手的三個人氣勢翻天覆地,微躬腰肩的小五哥變得陰狠噬人,而刀疤

扯動的嘴角再無往日的憨厚,無比猙獰。

三人隱隱將我護在身後,與對面對峙著,就在我胡思亂想時,依然是小五哥

率先發動,此時剛倒地的人還沒完全站起,對面也想不到,竟然是人少對人多發

起了沖鋒。

這東西比的就是一個氣勢,在鐵棍橫掃而來之際,刀鋒不變,儼然是個同歸

於盡的打法,而一寸長一寸強,明明將會先到的棍梢卻是承受不了這股壓力,主

動變向攔截。

奈何一寸短一寸險,小范圍的輾轉騰挪長棍力有不逮,血液飛濺,右臂及胸

前被劃上一刀,長棍脫手,又是慘叫著後退。

這回小五哥沒有激流勇退,反而搶出一步,將人頂起當作盾牌突入人群之中

,趁勢又傷到一人才回身。

而一旁的景輝哥與刀疤架起兩邊,互相試探,暫時僵持。

剩下的人正從門外一個個進入,雖然已經廢掉了兩人,但仍是七比四的局面

,而我站在後排就像是個看戲的,不僅前面三個無視我,就連對面的人眼神也沒

放在我身上,說是七比三也不為過。

亂局之中,毫無經驗的我作用約等於無,更不用提容易愣神拖後腿。

景輝哥三人對視眼神交匯,不著痕跡地點點頭,同時大喊直撲人堆。

對面一楞,隨即下意識地劈出手中鋼管,而面對漫天棍影,刀疤左手掃出,

金屬撞擊聲接連響起,此時才注意到他使的是雙刀,另外兩個就沒那么好運了,

只能側轉身子用肩膀或者後背承受這一擊。

先聲奪人在他們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三人如同下山猛虎,抗過了一擊後,

連砍帶踹放翻了兩個,站在前面的人向後躲去,而後進門的則趁勢出手。

「哎呦——」其中兩個捂著腦袋倒在地上,一旁的人也是東倒西歪,原來是

兩把紅木座椅從天而降。

幸好辦公室里的東西都是實心的,就算是椅子都有幾十斤重,既然沒敢當面

往上沖,那就站後面扔暗器吧,好在成果不錯,已經干倒了三分之一的對手。

他們這才注意到我,不過已經遲了,人數的劣勢基本扳平,捱過這個空檔的

三人繼續奮力擴大優勢,就連我都不滿足於站在後面,扔掉手中刀子撿起兩根鋼

管為他們打起掩護。

剛才一來人多擁擠,二來心神被懾,對面此時僅剩下四人反而斗得難解難分。

看著對面的家伙,我左手虛晃一棍故意敞開中門引他來攻,虛晃的左棍迅速

格擋,准備好的右手如蛟龍吐信長驅直入,骨裂的聲音響起,他的胸前塌了一塊。

「當啷——」

對手全都倒下後,三人手中刀鋒落地,尤其是刀疤,左手虎口早已被震裂,

只余我拄著雙棍。

「精彩……都以為曾經的天狼星已經壯烈犧牲,誰知道藏在這里,本來只想

帶回薔薇小姐,沒想到還有意外之喜,你說呢,吳景,還是吳景輝?」氣還沒喘

勻就聽到外面的聲音。

「吳景已經死了。」景輝哥面無表情,盡管門外只有一人,但是沒人敢輕舉

妄動,因為黑色槍口在四人間來回移動。

「把薔薇小姐交出來吧,今天我的任務只有她一個。」

「你死心吧,人不可能交給你,而且就算我想交也交不出來。」

「什么意思?」

「那扇門不到一個小時是無論如何也打不開的,里外都是。」

「該死!」他的臉色很難看,因為從他們破門而入到現在還不過五分鍾,再

算上兩分鍾把人帶走,十分鍾以內絕對可以逃之夭夭。

「算了,抓到你也是一樣。」說著,隨手在景輝哥左臂上開了一槍。

「砰!」子彈擦過肉體,槍聲在室內回盪如同低沉的炸雷。

「哼——」景輝哥如遭雷擊,甩動間血液飛散,其中一串濺落在我臉上。

「好,我跟你走!」景輝哥捂著胳膊向他走去,回頭看了一眼小五哥與刀疤。

兩人不動聲色地小步上前,看似是想要挽留,不願景輝哥就這么被帶走。

「動手!」刀疤離景輝哥最近,直接順勢將他撲倒護在身下,而當注意力被

這邊吸引時,恰好慢了半拍的小五哥三步並作兩步從視線的邊緣沖了上去,探手

去抓持槍的手腕。

然而這招並未成功,除了腳下被阻擋,那人竟早有防備似的退後一步,這一

步就從門口退到了門外。

門口的桌子宛如天塹,阻斷了最後一絲機會。

冷汗自額頭低落,黑洞洞的槍口不足半米,這么近的距離,即使是小口徑手

槍也能讓腦袋開花。

「三個人的天狼幫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呢?呵呵——」

「嘭!」這一聲比槍聲更沉,是鋼管砸在肉體上的聲音。

「哼——」

「砰!」

悶哼以及走火的聲音同時傳出,然而手臂被打歪,小五哥抓住機會攥住持槍

的手腕往門內一帶,輕輕一磕就讓他松了手,再一腳踢飛了手槍。

早有准備的刀疤捏著沙包大的拳頭來到跟前,好好整治了一頓才坐在他的身

上休息起來。

這回是真的放松了。

我扔掉左手的鋼管,扶正一把椅子坐在上面,簡直懷疑自己是不是有學暗器

的天分。

剛才景輝哥喊動手的時候,我下意識想把手上的東西扔出去,但是擺臂的動

作太明顯,一時有些猶豫,沒想到他竟然與小五哥對視。

看著對手倒在身前,這樣確實會顯得比較有成就感,但是沒想到最後讓我一

個新人菜鳥在一眾大佬間完成了翻盤。

所以說,反派死於話多是真理。

景輝哥胳膊受傷,唯一好點的刀疤掏出包煙分了起來,我下意識地接過一根

,他扔來打火機,「干得好!」

我看向景輝哥,「這次還真是托你的福——」而小五哥則給了我一個肯定的

眼神。

這一刻,我總算感覺到能與他們相提並論了,即便只是排在最末尾的那個。

景輝哥正在吹當年他們三個砍翻兩條街四十多個人的故事,警笛停在了樓下

,我們都沒有下去迎接的意思,依然坐在原地等他們找上來。

子彈並沒有留在身上,景輝哥站起來進了最里面,等警察找上樓時他已經走

到門外去交涉了。

幾個人費勁地把桌子挪開,沒想到這時候底下那個倒霉蛋還有力氣叫喚,換

個角度他又是幸運的,頂多斷一兩根骨頭,但是牢飯免不了要吃一陣子。

地上的血跡一灘一灘,但那是七八個人的出血量,傷的大多都是手臂跟胸前

,稍微處理下就能止血,連帶最後持槍的那個被一起拷走了,那把手槍也在角落

里被找出來,甚至那顆子彈都被找到。

景輝哥則表示他的都是皮外傷,有空自己去醫院包扎一下就行,於是帶隊的

警察在樓梯口朝這邊敬了個禮後領著一串人收隊。

「有哪受傷沒?」

我搖搖頭,說來慚愧,今天這一場下來,只有我是完好無損的。

景輝哥給薇薇姐打電話,但是好幾次都被掛斷,老臉有些掛不住,轉過來對

我說,「雷子,你給巧玉打個電話報報平安……」

「雷宇——」帶著哭腔的聲音傳過來,還因為空間狹小顯得悶悶的。

「好了,我沒事,你舅舅他們也都好得很……」哄了好一會兒,在景輝哥巴

巴的眼神下,「巧玉,你把手機給薇薇姐。」

「雷子,說吧……」

我還沒開口就被景輝哥搶過去,「小薇,是我……」

「哼!」對面一言不合就要掛斷。

「別急著掛……你就不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嗎?今天雷子救了我一條命啊…

…」

他干脆就在過道里坐在安全屋的正對面,那我當作他們話題延續的關鍵,一

場有驚無險十來個人的械斗,硬是被他吹噓得跌宕起伏,拐出十八個彎來。

時間到了,門一開巧玉就迫不及待地撲過來,眼里還噙著淚光,「嗚嗚嗚…

…嚇死我了……有人砸門,還聽到槍響……嗚嗚嗚……」

今天對她可能確實驚嚇過頭了。

跟我這邊的梨花帶雨不同,那邊薇薇姐出門後站在景輝哥跟前一言不發,直

到他愧疚到極點,才一巴掌打在他臉上。

「啪!」這一巴掌把我和巧玉嚇了一跳,紛紛將視線投向那邊,而小五哥和

刀疤反而齊齊轉移了視線。

「吳景輝,你混蛋!」

面對她的暴力和指責,景輝哥反而臉上愧疚之色更濃,「對,我混蛋。」

「你!」薇薇姐指著他的鼻子還想再罵什么,眼神不經意掃過他布滿血跡的

左臂,一下子就緊張起來,「這怎么回事?要不要緊?」

「沒事,擦過去了,就咬下塊肉,沒傷到骨頭。」

「那就好。」

薇薇姐不在意,我胳膊上的小手緊張得都快把我抓破皮了。

「吳景輝……」

「嗯?」

「我要走了……」

一陣沉默。

「我說我要走了!」

「千萬小心。」他的臉上滿是苦澀。

「啪!」又是一記響亮的耳光,「吳景輝,你混蛋!」在景輝哥還沒反應過

來時,薇薇姐平a了上去。

「唔——」景輝哥僅剩一只完好的胳膊推不開鉗住他腦袋的雙手,只能無助

地承受她的攻擊。

這次攻擊的時長是剛才戰斗時長的一半,大概兩分鍾,分開後,薇薇姐頭也

不回地離開。

直到視野的盡頭,景輝哥終於按捺不住,「小薇!」

腳步微頓,卻沒有停留。

「好好活著……」

「放心吧,吳景輝,老娘追了你十年,就算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瀟灑的

背影穿過散落一地的狼藉,孤傲而堅決,凄美而艷麗。

把臉上的血跡匆匆擦一遍,刀疤開車載著景輝哥去醫院,留下小五哥處理現

場,而我也想跟著,巧玉也就一起來了。

醫生一看景輝哥的傷勢就知道是槍傷,卻在景輝哥亮過證件後默默處理,看

到這里我不免對他的身份有了一些猜測,連帶著對薇薇姐的身份也懷疑起來。

「巧玉,你舅舅和薇薇姐……」

「好像在哪聽到過……舅舅以前是武警,不知道為什么退役了,薇薇姐很早

就跟他在一起了,不過不是武警,都沒見她露過面,神秘得很……」

卧底?特工?還是什么?這次又要去哪?

此時醫院里到處可以聽到槍傷,很顯然就是景輝哥。

有了刀疤在底下等著,我帶著巧玉一路來到阮晴辦公室,還沒進去竟然聽到

了她的聲音。

「媽——」聲音戛然而止。

阮晴伏在他肩上,眼圈通紅,見到門開了,慌忙把人推開擦著眼睛。

「兒子……」

班定遠想要喊我卻被直接無視。

我面無表情地走近,「媽,你在傷心什么?」

「我……我……」居高臨下的壓力讓她說不出話。

「小宇,阮晴姐放心不下你,所以……」他在一旁解釋,但依然被我無視。

「你要是放不下我,跟我說啊?」質問的語氣讓人覺得不妥,我卻覺得理所

當然。

我一把拉過她貼在身前,「為什么要偷偷地,找另外一個人呢?」

她皺著眉頭,還沒來得及解釋,鼻頭抽動,聞到了血腥味,抓住胳膊在我身

上巡視,最終在領口、脖子、褲腳、鞋邊發現了血跡,上半身只是星星點點,而

鞋子簡直像是從血泊里踩過。

「阮晴姐,醫院里有個受了槍傷的帥大叔,你要不要下去看看?」安小雅推

門而入,「咦?小弟弟也在啊?」

「那個……是我舅舅……」巧玉在這時候弱弱地補充。

於是我把整個過程簡述到十秒以內,「沒事的,景輝哥只是擦傷。」

「你……你……」因為巧玉在這她不好說出來,但我很清楚她想讓我遠離景

輝哥他們。

我不願在這個話題上多說,生硬地改了話頭,「有什么事我們回家再說。」

然後誰都沒理,轉身徑直出了門。

跟車回到了酒吧,一樓倒是沒怎么破壞,漫步在吧台里,思考在醫院時自己

到底怎么了,實在過於偏執,走到一樓大廳人群中就後悔了。

波特,雪莉,都偏甜了,俱樂部湯尼缽酒?這不是是混在一塊的嗎?最後還

是選了口感醇厚的格魯吉亞乾紅。

正小口小口地喝著,巧玉眼睛紅紅地坐到對面。

「我要走了……」

「你去哪?」我有些詫異,薇薇姐剛走,怎么她也要走?

「出國……」

我給她倒了小半杯,「慢慢說。」

「舅舅說不安全了,不僅我要走,我媽也要走。」

「就這么直接出國能習慣嗎?」我捏著眉頭,語言都不熟真的不方便。

「護照早就辦好了,而且還請了一個保姆,會英語的。」

她仰頭喝干了杯子,又給自己到了半杯,我舉杯跟她碰了一下,「一路順風!」

我默默地品著酒,思考回家後的情形,而巧玉卻一直盯著我。

「怎么了?」

「我要走了……」

「我知道啊,你剛才說過了。」

「你是不是一點都不想我?」

「誰說的?我會想……」

「你不想!」把杯底重重磕在桌上,她又大聲重復一遍,「你不想!」

我這才注意到她的臉紅成了一片,這次不是因為激動或者害羞,而是酒勁上

來了。

「巧玉,你醉了……」

「沒錯,我醉了!」

「我扶你……」

剛想把她勸去休息,她又以平時不曾有過的大聲說道:「我只有醉了才敢跟

你說這些話!」

「雷宇,我真的好喜歡你……真的……」掩面哭了起來。

伸出的手還沒碰到她,她又突然抬頭,「但是,你從來都沒喜歡過我!」

「我……」

「你不喜歡我……嗚嗚……從來都沒有……」

反駁的話無法說出口,停在半空的手又給自己倒了半杯酒。

「佳佳和我說,你不喜歡我,我說我不信,但是我知道她說的是對的……我

固執地以為,只要我一直喜歡你,喜歡你,遲早有一天你也會喜歡我的……」

「但是佳佳說你喜歡的不是我,你有喜歡的人了,我沒機會了……」

「我沒……」

「原來我一直都是一個替代品,甚至連替代都做不到,只能在你無聊的時候

接受你的施舍……雷宇,我討厭你……但是更討厭我自己,為什么要那么喜歡你

,一直騙自己……」

「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沒有喜歡的人……」

「你喜歡阮醫生!佳佳說的時候我把它當作笑話來聽,但是有人告訴我,佳

佳是對的!」

「誰?」

「薇薇姐。」

「她們都錯了,我只想孝順她……」

「她們沒錯,錯的是你!你還在騙自己!你知道在醫院里我看到了什么嗎?

嫉妒!你在嫉妒那個男人!然後就是偏執!偏執到不許阮晴跟除你以外的任何一

個異性接近!」

「有這種孝順嗎?有把她畫成作業的孝順嗎?有為了她淋雨的孝順嗎?」

「薇薇姐跟我說,你從高中就喜歡阮醫生了,有為了她心情抑郁的孝順?現

在都抑郁到精神分裂了,你還真是孝順啊……」

對她的嘲諷我沒有反駁,只是默默呷著酒杯,「但是……我真的沒覺得……」

「我要走了,可能再也不會回來了,可能不知道哪天就會死在國外,但是我

喜歡你啊,雷宇,我喜歡你,我好怕哪天你就會忘了我,忘了一個叫吳巧玉的女

孩,曾經真的喜歡你,就算你不喜歡我也沒關系,我只想讓你知道,我的喜歡不

摻一點假……」

即使是倒下了,她依然模糊不清地說著什么,發音中總有「喜歡」二字。

我仿佛也被抽走了所有力氣攤在沙發上,腦海中全是被自己刻意遺忘的細節。

她幾乎完美的容顏,她親吻起來肉實的紅唇,滑嫩的小舌,她敏感細長的脖

頸,她小巧圓潤的肩頭,她豐碩的雙乳,她纖細的腰肢、平滑的小腹,她修長的

雙腿、挺翹的嫩臀,她玲瓏的小腳,還有那純白無暇的私處,輕輕一觸就會濕潤

出水……

品嘗她的香唇,舔吻她的頸間,挑逗她的蜜裂,親吻她的足尖……

那數不清的擁抱紛紛化作了曖昧,數不清的清晨變成了纏綿……

無數次的彷徨、嫉妒、撕心裂肺早已讓孝心變質,成了愛慕,成了占有。

不想她委身他人,最終像馨姨一樣慘淡收場,只有我能保證愛她如初,反正

,我不用像老白那樣止步,沒有血緣,沒有多余的親人,大不了帶她走,找一個

沒人認識的地方重新開始……

從前止步於她母親的身份,但是我們並沒有血緣……

這個念頭在腦海中扎根,瞬間枝繁葉茂遮天蔽日。

耳邊盡是風聲,燈已點亮,開門時因激動得手抖,鑰匙遲遲對不准鎖孔。

「阮晴!你出來!」此刻我已經瘋了,我只想找到她,占有她,帶走她。

「怎么了?」

我像是聞到腥味的鯊魚,奔涌上樓,阮晴換上了記憶里最美的水藍色長裙,

戴上了我送她的首飾,盛裝打扮後留在我的房間等待。

我一廂情願地以為,她是知道我的心意的,不然為什么會在我最需要她的時

刻獻上最美的自己?

「媽媽要走了,你要照顧好自己,今天那樣……千萬別去了,好嗎?」

她深陷別離的氛圍之中,滿滿的都是擔憂與留戀的深情,卻沒有注意到我的

異樣,而貼在我臉上

的嬌嫩手心成了最終的導火索。

我叼住送到嘴邊的美肉,貪婪地呼吸著從她每個毛孔中散發出的香甜誘惑的

氣息。

「留下來吧!」

她依然當作是我與她最後的親昵,「說什么傻話……」

「留下來!我要你!」

「不……」

「我現在就要!」理智已經燃燒殆盡,容不得她反駁,也等不及她說完,狠

狠地,強吻她。

「不……放開……你瘋了!」她如同見鬼一般,奮力掙扎後倒在床上。

連帶著我匍匐在她的腳尖,朝聖般誦念著,「我愛你,阮晴,我愛你……」

「什么?」她僵硬地側過耳朵,仿佛這樣才能不至於聽錯。

「我愛你!」仿佛另一個我接管了身體,長久壓抑的情感終於找到了入海口

,「我愛你!像男人愛著女人,像丈夫愛著妻子,像情侶,像戀人,阮晴,我愛

你!」

「不可能!」她宛如被將要觸及的手指灼傷,手腳並用地向後爬去,直到後

背抵在床頭才縮成一團,雙手在胸前推拒著虛無,連連搖擺,「不會的,你一定

是弄錯了……你還小,分不清什么是愛情,什么是親情……你忘了,你有女朋友

的……你還沒長大,再過幾年就不會這么想了……」

「別說傻話,我可是你的媽媽啊……哪有……哪有……」

面對她躲閃的目光,看著她語無倫次地為我辯解,我只為這份純粹到遲鈍的

母愛感到悲涼。

「可我從來沒有愛過她……怎么說呢,只有跟你在一起,不管是一天、一分

、一秒,無論是晴天還是下雨,夏天還是冬天,才那么鮮活而耀眼……」我努力

撐起一個笑容,「你還不明白嗎?我活著的全部意義,就是為了愛你啊!」

然而我的笑臉卻是對她最大的諷刺,「不!」她把臉埋進膝蓋中,哭喊得聲

嘶力竭,像是要把整個人都從眼淚中排空。

被她的哭聲嚇了一跳,我的酒醒了不少,手忙腳亂地學著記憶里的樣子,攬

過她的肩膀,用胸口包容她的臉頰。

感受到熟悉的溫暖,她習慣性地漸漸停止了哭聲,小心翼翼地抓住我的雙臂

,含淚搖頭,「兒子,別丟下媽媽好不好,媽媽只有你了……」

視線所及是她的柔弱無助,我的心中升騰起萬丈豪情與疼惜,「我怎么會丟

下你呢?我說過,我愛你,一輩子都會愛你……」

「不……」有愣神那么兩秒,待明白話中的含義,她死命將我推離,卻又舍

不得放手,「你不是我兒子!」

被指甲扣進肉里的痛感,尖銳過後便是麻木,我仿佛在其中找到了能讓自己

舒服的方式。

「我的雷雷那么愛護他的媽媽,會給媽媽捏腿,會扮鬼臉逗媽媽笑,會乖巧

地聽話認錯改正,從來不會說謊惹媽媽生氣……他不會……你不是……」

「可你的兒子是真心愛你的……」

「他不是!」她扯著嗓子發出破音的嘶吼,隨後便是無盡的自責,「都怪我

,占據了他太多時間,他還是我的雷雷,他只是迷路了,不知道怎么去愛他的媽

媽……」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從高二開始的每個清晨和夜晚,他都想吻你,吻

遍你的全身,與你融為一體,給你一個女人應有的快樂,每一天,他想得都快發

瘋了……」

我溫柔地捧起她的臉,一寸一寸地吻去交錯的淚痕,「阮晴,答應我,讓我

愛你,好嗎……」

格魯吉亞凶猛的後勁助燃著最邪惡的幻想,席卷了全身,火熱的呼吸噴在臉

上,噴在頸間,噴在胸前,我茫然地四下求索,經過山川與溝壑,在即將到達峰

頂時,口中的飽滿終於暫時滿足了大半欲望。

「求求你……還給我……」低頭尋求那顆最美味的聖果,耳邊傳來衰微的呼

喚。

所有的感官早已被本能代替,在滿溢的甜膩中我含糊問道:「什么?」

「求求你……把我的兒子,還給我……」

無論怎樣的挑逗,得來的只有死屍般的毫無反應,和瀕臨破碎的呻吟。

「把他,還給我……」

「為什么……」仿佛被驚醒,我愕然抬頭,「明明……沒有那道該死的血緣

啊……」

「嗬嗬……哈哈……」不知是什么刺激到她,她停下了碎碎念,卻開始發出

空洞不帶一絲感情的笑聲,「我什么,都沒有了……」

她擱淺在絕望的沙灘上,擱淺在我的懷中。

心臟破了一個洞,倒灌進無數的冰冷的液體,身體抽搐著佝僂在一旁,強烈

的不適甚至讓自己感到反胃。

「嘔——」吐出來的卻只有與眼淚混在一起的不明液體。

我這是,在做什么啊?她明明,是你最愛的人啊!

「阮晴,我錯了,你看看我……你的兒子回來了,他想你,他在喊你呢……

媽媽……媽媽……求求你,看我一眼……我什么都不要了,你看看我啊……」

我跪在床上,伸手想要觸碰,卻在靠近的剎那驟然縮回,手足無措,慌亂地

呼喚著。

她只是直勾勾對著天花板,突然,毫無征兆地,淚水再次從兩邊滾落,我手

忙腳亂地擦拭,卻怎么也綿延不盡,仿佛流淌自黑洞,流淌自深淵。

等再也流不出淚水,她用沙啞的嗓音,緩緩地,艱難地,一邊追憶一邊述說

,「他們說得對,我從來就是個不幸的女人,是一個災星……爺爺死了,奶奶死

了,父親死了,弟弟死了,叔叔死了,芳姨死了……」

她又陷進曾經那場夢魘,一個個「死」字聽得我毛骨悚然,「不……不是…

…別說了……求求你,別說了……我錯了,我什么都不要了……」

「從很小很小的時候,我就舍不得你離開身邊,為此,我阻斷了你追逐夢想

,我破壞了你剛剛開始就要結束的初戀,我限制了你飛向外面遼闊的世界,我的

自私已經毀了你的前半生,而現在,我的愚蠢又把你徹底葬送……經歷過那么多

的失敗角色,我早就應該明白,我不該成為一個母親,我只會害了你的一生……」

「不是的……你是最完美的母親,全世界最好的媽媽……」

「嗬嗬……讓兒子愛上自己的媽媽嗎……」

「我錯了……我改……我一定改……剛才我喝多了……因為巧玉要跟我分手

,我喝昏了頭把你當成她了,說的都是胡話……對,我剛才說的都是胡話……」

「我為什么還活著呢?如果我死在那年暑假,一切都不會開始,你就能無憂

無慮地活著;或者更早一些,偷偷找個沒人的地方,為什么非要拖到今天呢……」

她對我的解釋充耳不聞,只顧著編織話中的向往和眼中的莫名色彩。

「求求你,別說了……媽,我好害怕……」

這一刻,我只希望傳說中的救世主出現,我願意從此不殺生、不怨怒,我可

以獻出我的命,我的一切,我答應從此不再愛她,不再見她……

昏白的吊燈灑下一片死灰的光澤,般配著她此時正在尋求的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