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則(2)(2 / 2)

男按摩師日記 不詳 1485 字 2021-10-13

秋已經深了,梧桐掉光了葉子,只剩下光禿禿的枝干。花圃滿眼的狼藉,那些曾經茂盛的花草禁不住秋風的肆虐,枯萎了,凋零了。唯一給人生氣勃勃的是冬青,它們青翠厚實的葉子,經歷了幾天的小雨,洗去了葉面上的灰塵,青得直逼人的眼睛。晴兒,但願你的生命不是脆弱的花草,而是能耐嚴寒的冬青!

我們在花園玩了一會兒,皓潔就下來了,她告訴我說飯菜都弄好了。我便和她一起推著你回去。

吃飯以後,我安頓了你,便往醫院去,我想去替換爸爸,好讓他好好休息,他老人家畢竟歲數大了,沒日沒夜地熬著,我怕他受不了。要是他再倒下,我可就沒得活了。

許朵竟然沒走,她還在媽媽的病床前!

「許朵!」我一見她,心情就特別的舒暢,不由得高興地叫了起來。

許朵回過頭來,見了我,似乎很興奮,但又強抑著,故意作出感到很奇怪的樣子:「你怎幺來了?」

「我?當然是來替換爸爸的呀!」我說。我抑制不住內心的興奮,聲音似乎都有些莫名其妙的顫抖。

「你來了姐姐怎幺辦?」許朵站起身來,語氣變得十分冷淡,「難道讓她一個人在家?讓她通宵不進食、通宵不翻身、通宵不取尿不濕?」

她的話像放鞭炮,似乎很氣憤,又似乎很失望,臉上的表情也特別地復雜。

「你姐夫叫皓潔幫著服侍你姐姐呢。」媽媽解釋說,「看你,像要把你姐夫吃了那樣兒!」

「皓潔能服侍好姐姐嗎?她可是什幺都不懂!」許朵恨恨地看著我,眼睛里似乎要噴射火焰出來了,烤灼得我特別的難受。

我感到滿心的熱情在漸漸地被一種涼意沖淡,這種涼意漸漸地變得幾乎就能浸透了骨髓。晴兒,許朵她竟然這樣說我!

我默然不語,你知道我這人受不得搶白,一被人搶白我就會不再說話。我默默地在媽媽床前坐下。許朵也不再說話,好一陣

尷尬後,她才對媽媽說:「媽,我回學校去了。醫生說你可以出院了,手續我已經辦好了,為了姐姐,你就先出去吧。可是千萬別太激動,太動怒氣。以後我再到促醒中心去看你和姐姐。我,走了!」

她說完,用眼斜了我一下,轉身就出去了。我心里很是不甘站起來道:「我送你下去吧!」

許朵回頭看了看我,沒有出聲,像是默許了。

她回頭的那一瞬,眼中似乎流露出了一種幽怨,一種凄涼和無奈。我的心頓時像被誰用手死死地揪住了似的疼痛。

我緊跟著她下了樓,到了醫院門前的花圃。她站住了:「姐夫,別送了。」

她的聲音輕輕的,柔柔的,讓人幾乎為之肝腸寸斷。我也滿懷凄涼,我有很多話想對她說,可她很快就從那種凄涼的境界中掙脫了出來:「姐夫我走了!」

她語氣又變得堅決了起來,而且轉身就走,沒有一點遲疑了。

我緊跟上去,拉住她的手:「把電話號碼告訴我,你為什幺換號碼?」

她回過頭來,使勁掙找#回#……脫我的手,陌生地看著我:「姐夫,我電話都扔了!」

「那你告訴我,你為什幺在外面租房住?」我緊逼著她問。

「關你什幺事啊!」她一聽我問租房子的事就火了,瞪著眼吼道,「你是我什幺人,管這幺寬!」

她聲嘶力竭的叫聲引來了不少人的張望,一個個都將疑惑的目光提防似的望著我。我羞愧得要死,木然地呆站著,一時便覺得手足無措了。

趁我呆站著,許朵飛也似地跑了。夜幕下,她跑遠去的背影,在花圃那些枯木的枝條間,顯得那幺凄涼美麗,卻又那幺絕然無情。

我木然站立,腦子里一片空白。我仰臉朝天,看夜色籠罩著的天空,想在那陰郁黑暗的地方找到點什幺,可是,陰沉沉的天空里什幺都沒有,有的只是一絲絲風,輕輕地從臉頰邊拂過,帶走兩腮的淚水的涼意,直透心底。

我看了看四周,見並沒有人再注意我,連忙擦干凈了臉上的淚水,吞咽了莫名其妙地進入了喉嚨里的涕淚。我心里似乎有個聲音在吶喊著:「許朵,求求你了,別這樣對我!求求你了,我有好多話想對你說!這世界上,除了你能理解,沒有誰會理解的,哪怕你姐姐醒來,她也未必能夠理解的呀!你聽我說說,好不好?」

這聲音誰也聽不到,卻能夠在我寂寥的心靈上空繚繞,像深山巨谷的一聲悶雷,久久地回響。那聲音的震波,直震得我的靈魂像被一雙巨手撕裂成了兩瓣,血淋淋地晾曬在高山之巔。

因為怕媽媽看出蹊蹺,我不敢馬上就上樓去,只好在花圃里,裝出一副賞花的樣子,徜徉著,盡管眼中什幺也不見。我心里只想著快些恢復平靜,然後好上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