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色莫七俠(7)(1 / 2)

絕色莫七俠 memeheart 3480 字 2021-10-13

2021年7月27日

(七)無忌

不經不覺,莫聲谷在崑崙山學藝已過一年。他武功大進,又得何太沖寵愛,活得充實愉快。這一天他如常穿著女服,獨自在鐵琴居外練劍時,忽然聽到異聲從山下傳來。他覺得奇怪,攜劍上前觀看。只見何太沖和一個中年婦人在山路上纏斗,那婦人劍法精妙不遜何太沖,連出狠招,要逼開何太沖繞路上山。何太沖想要阻攔那婦人,但他沒有持劍,更是只守不攻,自是險象橫生。

莫聲谷心裡著急,叫道:「前輩,人家來助你!」那婦人看見莫聲谷,兩眼冒出火來,叱道:「果然是藏了狐狸精!死鬼你死定了!」連揮幾劍逼退何太沖,直望莫聲谷罵道:「狐狸精!受死吧!」她蹤身一躍越過何太沖,落在莫聲谷面前揮劍就砍。莫聲谷沒料到對方突然要打要殺,連忙使出「弱質纖纖」,盡擋來招。那婦人喝道:「好傢伙!有點本事!」變招畫出重重劍圈,要困住莫聲谷。莫聲谷見劍光如虹,心裡駭然:「這劍圈綿綿不絕,『弱質纖纖』未必能挺得住,我得反守為攻,才有勝望。」他秀眉一蹙,行功凝聚陰寒劍氣,雙手持劍力噼壓過來的劍圈。他的倩女劍還未學完,這一式「冷若冰霜」,卻是他懂得的最強招式。

那婦人驟覺寒氣森森,驚慄不已。她正在思量該迎擊還是變招,之前劃出的劍圈已被「冷若冰霜」的劍勁劃破,長劍亦被震碎。她驚怒交集,不顧沒有兵器,上前再攻。就在這時,何太沖閃身擋在兩人中間,向莫聲谷喝道:「別傷我娘子!」雙手猶如彈琴往外一撥,排山倒海的內勁隔空而出,把莫聲谷轟到三尺之外。

莫聲谷只覺氣血翻騰,渾身劇痛,想要說話,卻吐出一大口鮮血。與此同時,那婦人大叫道:「哎喲!怎麽擋在我面前?死鬼!你沒事吧?」原來那婦人出招攻擊莫聲谷,冷不防何太沖突然出現,她卸招不及,一腳踢在何太沖背上。

何太沖搖頭苦笑,待了好一會才道:「沒事……沒事……」他按著那婦人的手,柔聲續道:「師姐……我受了妳這『馬兒蹬』,妳就放過這孩子吧。」

那婦人正是何太沖的妻子班淑嫻。她沒有半分猶疑,點頭道:「別說了別說了,就依你的,甚麽都依你的。」取出傷葯給何太沖服用。

何太沖轉頭望著莫聲谷,皺眉道:「還不快走?」

莫聲谷傷勢不輕,撐著身子站起來,說道:「前輩……人家……」話沒說完,又吐了一口血。何太沖拿了一些傷葯和銀兩,丟在他面前,木無表情的道:「走吧。」由妻子攙扶步回鐵琴居,再不回顧。

莫聲谷呆呆目送何太沖的背影消失,珠淚終於滾滾而下。

一個月後,莫聲谷返回武當山,久別重逢,大家都很是高興。俞岱岩早已甦醒,但筋骨挫傷無法康復,四肢不能稍動,張翠山則仍是音訊全無。莫聲谷雖覺失望,倒是沒有太過傷感。自從他與何太沖相好後見識大增,對張翠山的情意亦變淡了。

第二天清晨,武當一眾都到練武廳,觀看莫聲谷展示新學的武功。莫聲谷先演練崑崙派的基礎武功,後來則耍出倩女劍。

師兄們看過後,評語不一。

「咦?七弟出拳有力,功力進步不少啊!」

「崑崙派的武功,的確不如本派。」

「最後那套劍法……嗯,華而不實,太過花巧了。七弟你就是學了這個?」

「說是交換門生學藝,他們竟是掌門夫人親臨,嫌三嫌四,架子挺大的,待了三個月竟說沒學到東西要走,可惡得很!那邊廂看來也沒好好教七弟學武吧?這崑崙派真是混賬之極!」

莫聲谷扁了扁嘴,望向俞岱岩。俞岱岩問道:「七弟在崑崙山,過得開心嗎?」莫聲谷稍作沉思,緩緩點頭。俞岱岩微笑道:「這樣就好。」

宋遠橋沉吟半晌,不以為然的道:「七弟開心是好,可是讓他遠赴崑崙,始終是為了學武。他內力雖然大進,但看來似是高人傳功所致,並非修練而來。再者學回來的武功,看來都不怎麽樣。這……莫非是鐵琴先生放任失信,疏於管教?」

莫聲谷搖頭道:「不,前輩對人家很好。」

張三豐道:「聲谷,你的劍法,還未發揮真正的威力吧。你就把它展示出來,不必隱瞞,令師兄們誤解擔心。」

莫聲谷躊躇道:「這……人家……」

張三豐微笑道:「噢,在外面走了一轉,師父的說話也不聽了。」

莫聲谷忙道:「不、不。人家這就去預備一下。」返回自己的廂房。

宋遠橋奇道:「預備?預備甚麽?」其他師弟亦是莫名其妙,張三豐則是笑而不語。

過了一會,身穿綉花衫裙的莫聲谷羞人答答地回到練武廳。經何太沖勸戒後,他再不敢穿著外族的貼身褻衣。這套衣著端庄文雅,大方得體。他生怕師父師兄厭惡,不敢過份添妝,馬尾一般的髮式亦沒有更改,但練武廳中誰都看得出,這俊俏少年是扮作女兒家了。

一眾師兄們目定口呆,俞岱岩「哎喲喲」的低呼,隨即笑了起來。宋遠橋怒氣上涌,喝道:「七弟!你、你這是怎麽了?」

莫聲谷漲紅了臉,輕聲道:「這……這是演練劍法。」取劍把倩女劍法的招式再次演練。練武廳登時劍氣破空,刃影閃爍,與剛才截然不同。劍招變幻莫測,

威力無窮,舞劍的莫聲谷卻是淺笑盈盈,風姿優美,煞是好看。師兄們瞪目結舌,都說不出話來。後來宋遠橋上前試招,亦只能僅勝。

比試過後,宋遠橋虎眉緊蹙,正容說道:「七弟,這套劍法是邪門外道,不要再練了!」其他師兄亦是一般意見,就只有俞岱岩沒說話。莫聲谷心裡不快,嚷道:「人、家、要、練!」宋遠橋正要發作,張三豐乾咳一聲,說道:「這倩女劍確是異於一般武學,但也不算是邪門外道。創此劍法的崑崙三聖何足道與我算是有點淵源,他寄情劍招,創出如此一套劍法,自有他的心事,旁人未必明白。倩女劍的威力大家都見識過了,鐵琴先生竟把這套絕學傳給聲谷,可算是待他不薄。」轉頭對宋遠橋道:「若是用作救急扶危,邪門武功也是好武功;若是用來害人,我們武當派的武功也是邪門武功了。」宋遠橋登時醒覺,面帶愧色說道:「弟子受教了。」

風波過後,莫聲谷與師兄們情誼更深。他時常要換上女服練劍,留在沒有女弟子的武當派正殿甚是不便,故此他在山坡上的隱密處另建一間小道觀獨居。

花開花落,花落花開,十年彷如十天,一去無痕。這些年來莫聲谷不時與師兄們在外行俠,有時遇上厲害的對手,他便換上女裝以倩女劍克敵,可算是罕逢敗績。他小心行事,江湖上無人得知武當莫七俠竟會易弁而釵,穿裙理妝。這時他已二十餘歲,粉嫩少年成長為俊美男兒,少了羞怯,多了溫文。他居於道觀,沒穿女服時就結髻穿袍,裝扮成道士。他專注練功修道,沒再像少年時熱衷愛欲,既沒有妻兒,亦不為人妾。

這天黃昏,他留在自己的居室「星菊觀」看書時,照顧俞岱岩的小道僮清風跑到屋前,叫道:「七師叔!有……有大事……咳咳……紫霄宮……快去……咳咳……」他不懂武功,年紀小又跑得急,走到是菊觀時已是氣喘不已,說得一塌煳塗。莫聲谷也沒多問,抱起清風道:「七師叔知道了,好清風你不用多說,跟我一起回去吧。」隨即運功急奔,趕往紫霄宮。單看他抱著小孩亦能飛躍山頭,便知他的武功已是今非昔比。俊顏清秀,儀容嫻靜,道袍飄逸,玉步生風,武當莫七俠就如靈山隱居的仙子。

幾個起落,莫聲谷帶著清風返回紫霄宮。他進入廳堂,看見師父扶著一個眉清目秀的稚齡少年打坐行功,似在運功療傷,五個師兄聚在一起,都是神色凝重。俞岱岩看到莫聲谷,打眼色喚他走近,低聲道:「小雛菊你先穩住心神,勿慌勿亂。」頓了一下,續道:「這孩子名叫張無忌,是你五哥的孩兒。」

莫聲谷驚愕萬分,顫聲道:「五哥……五哥的孩子?」這些年來他雖是心如止水,對張翠山的思念亦隨年月轉淡,但對方始終是他心目中很重要的人。此刻他得知對方竟連孩子都這麽大了,難免心頭震撼。

俞岱岩道:「依二哥說,你五哥和天鷹教的殷素素被金毛獅王謝遜擄至極北荒島,後來他和殷素素結成夫婦,又與謝遜化敵為友,結拜為兄弟。他和殷素素生下無忌,本是想在那冰火島終老,但他們心痛無忌無妻無伴,不知世情,故此偷偷返回中土找到你二哥,把無忌交托給他,然後返回荒島。」

莫聲谷喃喃的道:「五哥回到中原,也不回來嗎?」他跌坐在俞岱岩身邊,倚著這最疼愛自己的師兄,神情頹喪,眼眶發紅。

俞岱岩嘆道:「他們掛念獨自留在荒島的義兄……今時不同往日,你就別怪他吧。」

莫聲谷點點頭,望著師父和無忌,問道:「無忌受了傷嗎?師父如此運功……很不尋常啊!」

俞岱岩神色慘然,說道:「你二哥帶無忌回山途中遇上一個高手,無忌中了那人一掌,遍體生寒,命危難救啊!」

這時張三豐運功完畢,吁了口氣嘆道:「玄冥神掌歹毒無窮,還好無忌的小命能暫時保住了。」

那少年張無忌睜開又圓又大的眼睛,好奇地四處張望了好一會,突然盯著莫聲谷,問道:「是你吧?我的七師叔莫聲谷,是你吧?」他樣貌秀美純潔,舉止嬌憨率真,語聲則是稚嫩得像個女孩子。

莫聲谷一愣,點頭道:「我就是,你怎會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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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忌道:「爹說過,莫七叔是師伯師叔中最俊俏的。」

莫聲谷百感交集,苦笑道:「是嗎?」

無忌又道:「爹有話,要我跟你說。」

莫聲谷啊的一聲,望向師父。張三豐道:「他的寒毒已暫時被壓住,你就跟他說話吧。」

莫聲谷把無忌帶到一間空置廂房,問道:「你爹有甚麽要跟我說?」

無忌道:「他說他辜負了你,今生今世都無法補償,希望你能原諒他。」神情滿帶歉疚,大概就是當日張翠山說這番話時的表情。

這番話本已在莫聲谷意料之內,他點點頭道:「嗯,也沒甚麽辜負不辜負的,無忌不必擔心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