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她為我斟上一杯茶,調皮地說道:「客官還說來苑里的目的不只是為了見
我,那么還有什么其他目的呢?」
「確實有一些東西想要向你請教。」我頓了頓,繼續說道:「對了,你能不
能別叫我『客官』?聽起來太……別扭了。叫我韓良就行了。」
青鸞有點為難:「這個……苑里對於這些要求很嚴格的,奴家也不好僭越。」
我理解地點頭:「啊明白明白,沒關系的,這只是一個小問題而已。主要是
我是小地方來的,以前也干過店家活兒,自己被那么稱呼時有點不適應。」
青鸞饒有興趣地問道:「客官在加入龍頭幫之前是做什么的呢?」
我嘴角勾起,故作神秘:「你猜?」
青鸞仔細地上下打量我幾眼後,猜道:「客官是讀書人?」
我回想了一下自己瞎編的背景故事,斟酌道:「年輕時候念過,不過已經很
多年沒有再讀了。這倒也沒什么遺憾的,我看那些之乎者也的經書就容易頭痛。」
青鸞說道:「那也很棒啊,奴家也曾經讀過私塾,甚是喜愛習文題賦,現在
也一直未敢放下。」
我笑道:「那還真的不錯啊,你的熱情比我大多了,水平估計也比我高。」
青鸞為我再上一杯茶,嫻靜地說道:「客官過獎了。奴家也更多是為了能在
苑里不至於掉隊,並不能說是有多么赤誠的熱愛。還是有些庸俗了呢。」
我搖頭道:「人嘛,總是在現實中生活的,現實里哪有那么黑白分明的東西。
我不也是?我在天究堂做事,難道是因為我很愛看無聊的賬本,做枯燥的數字計
算?怎么能可能啊,都是為了生活而已,沒有什么高貴或者低賤的。」
青鸞聽到這句話時頓了頓,然後說道:「客官說得有道理。」
我談興上來了,開始吹逼:「回到我一開始的問題,其實我過去好幾年一直
是一個客棧的小廝,干活的一把好手。不知道你會不會驚訝?嘿嘿,雖然說也能
混口飯吃,但沒有太多好出路。總不能大好青年就一輩子干這個吧?當然,倒不
是說那是份什么糟糕職業,只是我有其他野望而已,所以我才來越城試試運氣。」
「我出身比較貧困,那是先天的,沒法改變。但是靠著一些個人努力和機緣
成功加入了天究堂。可以說這幾個月來見到的,得到的東西都比我過去二十年多。
這不,能夠愉快地跟這么一位美麗的姑娘喝茶聊天,這可是幾年前的我無法想象
的。」
青鸞潔白的臉蛋露出了幾分欽佩和向往:「客官的故事真是令人心生敬意。
奴家,有時候也想象過離開聚香苑的未來,但是……。」
她秀美的臉上浮現出令人憐愛的迷惘和脆弱。籠中的金絲雀雖然被囚禁,但
也得到了優越的生活環境。要她再回到野外覓活,怕也是已經失去了膽量吧?
沉默了片刻後,我感覺鋪墊得差不多了,開口道:「有一句話叫做知識改變
命運,相信你會有所共鳴。其實在大燕不只是知識,武功也同樣能。甚至我個人
的觀感是女子若要想要改變自己的命運,當一個武功高強的人比當一個才高八斗
的人更好用。」
「青鸞,我想聽聽你對這種武功高強的女子的想法。若是你有機會學武功,
你會嗎?」
青鸞認真地聆聽後,緩緩地說道:「奴家覺得對於這些女子,最多的便是羨
慕吧。在她們身上,好像掙脫了枷鎖似的,不再是只有相夫教子一條出路。成了
武林高手,便打開了一片新的天地。不像奴家,便是現在看起來光彩,年老色衰
之後也是要回到依附於他人,安心持家這條道上。」
她很敏銳啊,竟然能夠這么清晰地分辨出自己所在的環境和武功對於女性的
階級困難起到的解放性力量。而且在封建社會的燕朝里,能清楚意識到自己身為
女性的天然局限性,若有契機的話說不定她也能走上一條覺醒的道路。
青鸞對著我輕輕一笑:「若有機會的話,誰會不想像龍頭幫孫副幫主那樣,
靠著一身高強的武功和手段坐到奴家想也不敢想的位置呢,決定自己的未來呢?」
孫飛霞是龍頭幫副幫主,綽號「紫霞寒星」,一對長短雙劍已入化境,差一
點兒就能進入先天,乃是幫里前五的高手,越城有名的巾幗豪傑。
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繼續問道:「你覺得這種武功高強的女子會有什么樣
的思想?像我這樣的人該怎么去跟她們那種人處理關系?」
我該如何做才能有效地巴結這類人?咳咳……
青鸞沉吟著答道:「奴家其實也對有武功在身的女子不熟悉,但是可以揣測
一下。要說心態的話,應該更多的是類似於男子的心態吧?但是奴家又覺得很多
武功高強的女子是不會喜歡他人忽略自己的女性身份,只突出武林高手的部分的
……奴家也不知道其他的該怎么想。」
有道理。武功能讓少數弱勢的女性抹平性別上的不平等,但是她們本身終究
是封建社會的一份子,而社會的意識形態注定了她們縱然能超越社會性的不平等
躋身於一個精英階級,卻難以更進一步地抹除,可能也不願太多改變這種性別上
的觀念差異。農業社會終究是農業社會,就算有武功這種東西也無法一下子就無
視物質的基礎來跨越意識形態的發展。
我口中默念了一遍,感覺有些把握了。
「客官,您為什么要這么問呢?」青鸞眼里有一種說不出的好奇。
我喝了口茶道:「我對於武功的存在和它對大燕的每種人的影響很感興趣。
你不覺得它很奇妙嗎?像是一種上天賜予我們的工具,只要你有天賦或者奇遇,
便能輕易地改變自己的命運,哪怕你是個生下來便被人告知只能服侍男人的弱女
子。在大燕里
,沒有比個人武力更能讓自己活得好的渠道了。」
「我自問讀過書,也有一技之長,不敢說滿腹經綸,才華過人,好歹也是有
點墨水的。但是我靠的是一點機緣巧合才能投身龍頭幫,我本身的才干在這過程
中起到的作用反而可忽略不計。但若我是個目不識丁的粗人,卻有一身好武藝的
話,我什么機緣巧合都不需要,只要拳頭夠重,夠快,就能在這偌大越城立足,
並且受到重視。」
「怎么這文和武之間,明明各有所長,一個學識豐富的儒生和一個武功嫻熟
的江湖人士之間,我見到的卻是後者受到重視比前者容易太多了。」
雖然知識型人才對於燕朝社會來說是遠遠更為重要和不可或缺,但是要論變
現能力,武林高手卻是一路絕塵啊。而這已經是開國百年之後,尚武之風淡了許
多的燕朝。
青鸞似乎被問住了,蹙眉仔細地在想我說的話。我也不著急,悠閑地喝著茶
觀察著這樓的活動。
良久後,青鸞悄聲對我說道:「客官,您說得有道理,奴家從未這么想過,
但越想越覺得確實如此。」
青鸞的大眼睛里燃著興奮的火焰,整個人放開了不少,不斷地問著我問題和
說出自己的一些想法。我也樂得跟這個倩麗的女子吹吹牛,跟她討論一些我對燕
朝的觀察。
「其實要是有人問我該如何選一條最好的路的話,我還是會更推薦學文,做
官。畢竟這才是大燕最穩的路。走武林的路,那或多或少得做好跟刀光劍影作伴
的准備,凶險多了。但是像我這樣的人啊,學武抄捷徑才是實現人生展望最好的
方法,哪怕得投身江湖我也認了。」
如此來看,武功是大燕的顯學啊,相當於范特西碼農,只不過996的猝死危
機轉換為更加直接的打殺危險。
我做了最後的綜合性定調:「所以說,青鸞,我還是建議你有機會學學武功。
可以不涉足江湖,不,其實最好別涉足江湖,但是一個姑娘活在這個大染缸里,
能有點自保能力,總不會是錯的。若你恰好還是習武天才的話,還能一下子就走
上與眾不同的路。」
不知不覺便是大半晚過去,我站起身准備回家:「好了,青鸞,今晚我過得
非常愉快,不過是時候說再見了。」
青鸞頗有幾分依依不舍的樣子,自然而然地攬住我的手臂,將她那份量驚人
的柔軟玉峰貼了上來:「客官,我送您出門。」
我在她攬過手臂時下意識地縮了一縮,看到她得逞的小絆情,無奈地搖了搖
頭:」青鸞,我感覺自己好像被小瞧了呢。「
青鸞湊近我的臉,幾乎是咬著耳朵,語氣挑釁而嬌媚:「客官不是萬花叢中
過的偉男子么?奴家的小伎倆豈會有所作用??」
「你這個小妖精……早晚要你好看。」
青鸞的眼睛笑成月牙兒似的,將頭靠在我肩膀:「奴家很期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