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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亦君見那六侯爺如此爽快,倒也頗為出乎意料,當下手指微勾,青光頓斂,斷劍倏然歸鞘。海龍車閃電般躍上珊瑚島,可以瞧見那紫光竟是從珊瑚島中心一個裂開的大洞中射出,浪水翻涌其間。

海龍車高高飛起,破入光柱之中,剎那間一道強大氣旋陡然而生,從裂洞中吸納眾人。眼前一花,隨即一片黑暗。水流迎面激撞,如狂風卷席,將眾人沖得跌跌撞撞。王亦君生怕真珠被急流卷走,反手將她緊緊抱住。

那光潔滑膩的身子在自己懷中不住地戰抖,依稀可以聽見她那小鹿般的心跳聲。

不知過了多久,車身猛烈搖晃,似乎已經觸底。再過片刻,眼前突然一亮。六駕海龍車在白沙遍地,綠藻飄搖的海底峽谷奔跑著,海樹藻草,奇花異卉,遍布周圍。陽光投射到這海底,只剩下微弱蒼白的光芒。倒是白沙草隙中的顆顆珍珠,宛如星星一般,閃爍如燈,照亮這黑暗的海底。

繞過巍然高聳、遍植珊瑚的海底高山,便是一片極為開闊的海底平原。一座雄偉瑰麗的海底水晶城撲入眼簾。巨大的水晶罩如天幕一般,將萬里瑤宮罩於其內。水晶罩上鑲滿數以萬計的夜明珠,猶如海底星空,熠熠生輝,將水晶城照得明亮。

雪白的海玉石和火紅的珊瑚,交錯疊砌,構成雄偉巍峨的城牆與宮殿。珊瑚琉璃檐角,層層疊疊,猶如萬千烈火,在海底燃燒。交錯林立的城樓亭閣上,水晶窗鑲嵌在巨大的玉石間,折射出流離幻彩,剔透玲瓏。正中五層城樓,一塊玉石大匾以紅寶石鑲出「龍宮」二字。

正目眩神迷之間,那水晶罩突然緩緩打開一角,海龍車風馳電掣,吮吸間沖入那水晶閘門之中。陡然間聽見仙樂飄飄、人聲如沸。前方城門突然打開,號角長吹,數百龍兵如潮涌出,夾道歡迎。原來這水晶罩內竟然沒有海水,全是新鮮的空氣,因此便如陸上一般,可以聽見諸種聲音。

穿過城門,便是寬敞大道,一路上瑤宮玉宇、瓊花碧藻,直如仙境。到了一座碧玉翡翠的宮殿前,海龍獸收翼嘶鳴,住足不前。王亦君當下牽著真珠下車,隨著六侯爺朝宮殿里走去。庭院中,珊瑚樹與諸多說不出名字的海底植物,琉璃小路曲徑通幽,珍珠與夜明石在琉璃下閃閃發光,幾株海底喬木上,色彩艷麗的魚鳥啾啾而鳴。

眼前一座三層樓的瑰瑋樓閣,隱隱聽見絲竹之聲。碧玉台階迂回而上,壁上瑪瑙宮燈鑲嵌水神珠,光彩粲然。那絲竹樂聲越來越響,杯盞交錯、笑語晏然。寬闊的大廳中,燈光眩亮,人影憧憧,數十麗裝舞女彩帶飄飄,衣魅曼舞。地上是由海蠶絲織成的七色地毯,富麗堂皇。兩側玉石欄桿上嵌著菱形鑽石,與頂梁、天花板上的夜明石、水神珠交相輝映,五光十色。

華服貴人分坐兩列,杯盞交歡,遠處正中的玉床上,一個王者側身倚肘,興致勃勃地瞧著舞蹈。「我來遲了,還請陛下恕罪。」絲竹頓止,舞女回旋退避。六侯爺與眾人招呼,欣然入座,望著王亦君笑道:「小子,你不是要來拜見龍神陛下么?還不行禮?」廳中眾人的眼光齊刷刷的掃向王亦君。

王亦君拉著真珠大步上前,微微躬身行禮,「在下湯谷城主王亦君,代斷浪刀科汗淮拜見龍神陛下。」廳中眾人聽見「科汗淮」三字,都是一片嘩然。突然聽到一個嬌媚無比的聲音,「免禮。你入座罷。」王亦君登時大震,霍然抬起頭來,定睛望去。

那玉床之上,慵懶斜倚的王者,金發碧眼,紅衣似火,正似笑非笑的望著他。赫然竟是先前海上遇見的金發女子!難道傳說中神秘莫測、正邪難分的龍神竟是一個女子么?王亦君瞠目結舌,又驚又奇,隱隱地又有些須歡喜,「原來是姐姐,那可當真再好不過。」

數百年來,見著龍神,斥罵者有之,求饒者有之,阿諛奉承者有之。但說出這么一句話的,卻只怕是不僅空前,而且絕後了。一時間,廳上眾人勃然驚怒,紛紛喝罵,「大膽小賊,想找死么?」

「無恥狂徒,龍宮之中哪容得你放肆!」更有性情狂烈者,便要掀起桌子,提刀和他拼命。

龍神格格一笑,「大家都坐下罷。既然能進得了龍宮,便是貴客。這般待客,傳了出去,豈不是墮了我龍宮的聲譽么?」眾人這才止住,但都是怒容滿面地瞪著王亦君。他絲毫不已為忤,微笑著朝龍神躬身謝禮,拉著真珠昂首入座,在六侯爺的身邊坐了下來。

管弦齊奏,輕羅曼舞,大廳上僵硬肅殺的氣氛逐漸緩和下來。一曲既終,眾舞女緩緩退下。龍神眼波流轉,盯著王亦君,「王亦君城主,你說代科汗淮來看我,這可是真的么?我有好些年沒瞧見他啦。」

王亦君微微一笑,「四年前,蜃樓城被水妖奸計攻破之時,科大俠將這枝珊瑚笛子交給在下,讓我以此為信物,拜見龍神。在那生死存亡之時,科大俠想到的唯一一人便是龍神陛下。受人之托,縱然是刀山火海,在下也不敢不來。」他不動聲色的一句馬屁果然拍得龍神大為歡喜,笑靨如花。

王亦君將腰間珊瑚笛輕輕拔出,高舉過頂,「這枝珊瑚笛子便是從

前龍神陛下送與科大俠的神器。人在笛在,總不會有錯罷?」珊瑚笛艷紅似火,在珠光寶氣輝映之下更是眩目奪人。眾人都認得那笛子,默不作聲,面面相覷。

一個十尺來高的大漢哼了一聲,「這枝笛子確實是獨角獸笛。但是是不是科汗淮給你的,誰也不知道。」

這漢子正是東海四大勇士之一的哥瀾椎。那哥瀾椎已經大踏步的走到廳中,朝龍神拜禮,「陛下,科汗淮是龍族的好朋友,慘死大荒,弟兄們都不平的很。既然這小子說科汗淮將笛子交給他,那他自然會懂得馭使珊瑚獨角獸的法子了。倘若他能用這笛子,擋住龍神鼓與海王編鍾,他便是科汗淮的真正傳人。否則,便大卸八塊,以泄憤恨。」

龍神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望著王亦君,嘴角笑意說不出的動人,似乎在詢問他的意思一般。王亦君綻開一個魔魅的微笑,倏然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推案起身,「一言為定。」

那龍神鼓乃是以海上凶獸」海雷犀」的肩胛皮為鼓,南海「鹿角王龍」的硬角為槌,制成的戰鼓。每擊一下,聲音可傳至千里之外,連環槌擊,如地震海嘯,所向披靡。海王編鍾乃是以北海玄冰鐵與東海龍牙石制成,威力僅次龍神鼓。鍾鼓齊鳴,威力之盛,不可想象。

「抬龍神鼓!」另一個彪形大漢也大步走到哥瀾椎身旁,「海王編鍾!」這漢子渾身黝黑,顴骨高聳,額上微微有隆骨如犄角一般,正是東海四大勇士之一的班照。龍神軍中,龍神鼓與海王編鍾素來由這兩人擊奏,但同時共鳴,卻是百余年來第一次。

數十大漢吃力地將一個縱橫近丈的紅色巨鼓抬到廳中,又有數十大漢將一套三十余只黑漆漆的編鍾抬了上來。編鍾與巨鼓方甫放下,眾大漢便急速退了出去。廳中眾人紛紛取出海蠶絲的布帛塞住耳朵。哥瀾椎與班照也緩緩地將雙耳塞住。只有龍神與王亦君絲毫未動。

那哥瀾椎大喝一聲,右手猛地高舉粗大的王龍槌,重重地擊打在龍神鼓上。班照雙手疾舞,龍牙石狂風暴雨般在海王編鍾上敲擊,宏聲巨響中,氣浪排山倒海的肆虐拍擊,與那震天裂地的龍神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