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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杯失蹤已有三百余年了,難道竟在空桑仙子手中?只怕這消息有假罷?」陰陽鬼變色道:「嘿嘿,孔老君,難道我騙你不成?實話說罷,雷神府中有我的好友,他們可是親眼瞧得分明!」眾人面色更為凝重,相覷不語。

王亦君與蚩尤心中大奇,搜腸刮肚想了半晌,也想不出纖纖離開古浪嶼時帶走了什么杯子,難道群雄中有誰藏了這么個寶貝,被她拿去了不敢吱聲么?即便如此,她尋母心切,又為何改道將這杯子送與素不相識的雷神?兩人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但心中隱隱覺得十分不妥。

一個中年長須男子沉吟道:「倘若果真如此,那便是說雷神有空桑仙子轉世相助,又有本族失而復得的聖杯。嘿嘿,明年的青帝推選,只怕勝負難料了。」一個瘦小漢子嘿然笑道:「這倒有趣的緊,短短十數日內,憑空跳出個空桑仙子轉世,又跳出個羽青帝轉世。」眾人中有些人大驚道:「什么?古侯聲?」

古侯聲詫道:「你們不知道么?前幾日在百葉城附近,許多人瞧見兩個少年騎著十日鳥,背著長生刀。百葉城主還派了幾批人馬去捉拿呢!」他面色懊惱,訕笑道:「他奶奶的,早知你們不知道,我便不說了。嘿嘿,這苗刀要是讓我們單城主拿著了,那青帝之位只怕也有得一搏啦。」

眾城使臉上瞠目結舌,驚疑不定。苗刀乃是木族第一神器,倘若被任一個青帝候選人拿著,那都是極強的砝碼。有人咽了口口水,突然抓出信鷹,匆匆寫了幾行字,放飛窗外。眾人如夢初醒,紛紛取出傳信靈獸,往自己城邦放行。一時之間,鷹飛鴿舞,鳥聲震天。

蚩尤傳音入密,笑道:「他奶奶的,沒瞧出我這般受歡迎。我看明年倒不如去爭這青帝之位罷了。」王亦君心中一動,喜道:「蚩尤,你說的是!倘若你以青帝轉世的身份攪局,奪得這青帝之位,那蜃樓復城,還不是指日可待么?」蚩尤此話原不過是玩笑,但聽王亦君這般一說,立時心神大震。兩人對望一眼,慢慢的浮起笑容,心中又是興奮又是期待。

此時驛站之外龍獸震吼,車輪轔轔。眾人轉頭望去,又是一行人走了進來。為首一人乃是一個紅發赤足的美艷女子。陽光中她款款而入,黑絲長袍鼓舞不息,身姿妖嬈,若隱若現。腰肢扭舞之間,一個淡青色的彎角韻律的擺動。那張妖冶絕世的臉上秋波流轉,淺笑吟吟,耳稍兩只小蛇卷舞曲伸,紅信吞吐。萬千風情,眩目神移,連這午後的陽光也相形暗淡無光。

眾人變色屏息,心跳如鹿,萬千眼光齊刷刷的盯在雨師妾的身上,只覺喉嚨干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剎那間驛站內寂然無聲,只有窗外那聲聲鳥啼伴著雨師妾衣衫窸窣之聲,摩擦得眾人心中又酥又癢。

雨師妾格格一笑,對著窗邊的一桌人,彎腰柔聲道:「這里有人坐么?」那聲音慵懶柔媚,消魂刻骨,眾人聽得心神劇顫,心道:「倘若能讓她在我耳邊這般輕輕的說上一聲,便是立時聾了我也願意。」就連那須發如銀的孔老君也張大了嘴呆呆地望著,手中的茶碗突然落地。鏗然脆響,將眾人從迷蒙中驚醒。那桌六人宛如大夢初醒,站起身來連聲道:「沒人沒人,請坐請坐。」站得太急,登時將桌上的茶碗盡皆碰倒,潑了一身。

雨師妾掩嘴格格而笑,玉蔥似的手指間,紅唇如花,貝齒勝雪。那六人看得呆了。周圍眾人惱妒不已,只怨自己挑位置時太也沒有先見之明,大呼倒霉。

眼見眾人痴迷之態,蚩尤皺眉不語,心中鄙夷。忽然感覺到身側王亦君的意念急劇波動,真氣鼓舞,登時大驚,轉頭望去。卻見王亦君滿臉狂喜激動、張口結舌的神色,比之先前得知纖纖消息,竟不知強了何許倍。

正自詫異,突然心頭一凜,恍然大悟:「是了,難道這妖女便是王亦君從前所說的雨師妾么?」

丁零琅琅一陣脆響,雨師妾身後又走上來三人,走在最前的是一人穿著暗紫長衫,頗為俊俏,只是木無表情,一時間辨別不出究竟是男是女。手腕、腳踝都套著晶瑩透明的鈴環,嗆然悅耳。耳朵、鼻子上也鑲嵌了兩個極為精美的玉石細環。雪白的長發用三十六只銀環套住,行走之間,搖曳飄舞。

第二個是一個美貌少女,鳳眼斜挑,輕紗蒙面。但那眉目之間,卻是說不出的抑郁和哀傷。王亦君心中一動,覺得好象在哪里見過一般,但一時記不起來。心中又老是記掛雨師妾,不能靜心回想。忍不住又往雨師妾身上望去,忖道:「不知她現在瞧見我,會是怎樣?」心中溫暖,嘴角牽起一絲微笑。視線再也不能從她身上移開去。

最後一個乃是身高十尺,獅鼻闊口的巨漢,他進門之後,只能弓腰而行。那大漢彎腰等得不耐,大步上前將那六個漢子同時提將起來,喝道:「走不動了么?老子送你一程。」,雙臂一振,遠遠地丟了出去。然後徑自坐了下來。

眾人大驚,眼見那大漢如此橫蠻,都大為不忿。紛紛起身,手按刀柄。雨師妾格格笑道:「哎喲,真對不住。六位英雄,可摔疼了么?」那六人本已撞得骨骼散架,椎心疼痛,直欲跳起拼命,但聽得這嬌媚溫柔的聲音,登時周身酥軟,那疼痛立時煙消雲散,笑道:「不疼不疼,坐得久了,正好活動活動筋骨。」

這廳中眾人,無一不是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的使者,但震撼於雨師妾的容光風情,竟心旌搖盪,不能自已。

直到雨師妾四人坐下之後,瞧見她那如火紅發、淡青蒼龍角,才有人突然想起傳聞中顛倒眾生的雨師國主,失聲道:「你是龍女!」此言一出,眾人登時心中大駭,面面相覷

。自四年前蜃樓城之夏以來,水木兩族大為友好,但彼此之間,終究心存芥蒂。不知雨師妾遠赴東南,所為何事,眾人心中登時起了疑慮。

雨師妾嫣然一笑,正待說話,突然肩頭一顫,全身仿佛僵直了一般。她的臉徐徐朝王亦君的方向別轉些許,又立時頓住。王亦君從斜後側望去,瞧見她的臉色突然變得雪白,耳上的催情蛇蜷縮不已。意念凝集,可以感受到她那陡然波動的念力。

王亦君驚喜,難道她已嗅覺到自己身上的氣味了么?熱血登時涌上頭頂,心狂跳起來。但雨師妾凝結了片刻,卻緩緩地掉過頭去,低聲與那紫衣人談笑。廳中眾人也逐漸回過神來,卻仍是忍不住往她身上瞧去。先前的話題竟再也沒有人提起,仿佛所有的興趣都被這妖嬈多情的龍女所吸引。

那鳳眼少女瞥了王亦君一眼,突然蹙起眉頭,輕輕的「咦」了一聲,眼波中又是迷茫又是困惑。王亦君卻渾然不見,瞧著雨師妾如磐石般絲毫不動,優雅的低頭啜茶,眼見雨師妾始終沒有瞧見他,再也按捺不住,朝著雨師妾屏息凝神,傳音入密道:「眼淚袋子,我……我是王亦君,你還記得么?」心下緊張之極,竟然有些口吃。

雨師妾仿佛沒有聽見一般,在那紫衣人耳邊淺笑低語,相談甚歡。倒是那鳳眼少女始終直勾勾的盯著王亦君,蹙眉不語,似乎在冥思苦想。那鳳眼少女突然「啊」的一聲,霍然起身,指著王亦君嬌叱道:「我記起你是誰了!你便是數次三番羞辱十四郎的臭小子!」

王亦君立時恍然,記起四年前蜃樓城破之日,曾與十四郎及這少女打過照面,當時自己怒極之下,還乘隙輕薄過她。難怪適才見她之時,總覺得在哪里見過一般。心中微驚,但立時恢復平靜,隱隱間竟還有一絲如釋重負的莫名快意。

眾人被她這一聲驚喝駭了一跳,紛紛朝王亦君望來。那紫衣人也木無表情的朝他望來,眼中閃過一絲奇怪的神色,突然精光暴射。王亦君此時心中竟反而大為平定,淡然微笑,對所有的眼光都熟視無睹,只是直直地凝望著雨師妾紅發似火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