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3|第二十四章 眉來眼去(2 / 2)

朕本紅妝 央央 2499 字 2021-10-26

燕兒眉目舒展,點頭道:有勞青青姑娘。

青青粉面霞紅,雙眸晶瑩透亮,輕笑道:別這么客氣,你之前也救過我的,我也該有所回報才是。

秦驚羽皺了皺眉,這兩人一來一去,說話怎么越聽越覺刺耳明明是他們一起救的她好不好

見青青背轉身去,從竹簍里取出各種葯物工具,秦驚羽趕緊湊近榻邊,壓低聲音道:你是怎么回事先前反對得這樣厲害,現在又一口答應,你

對了,阿丹

燕兒還未回答,青青的喚聲已經響起,纖腰輕擺,湊到榻前,很自然將她擠到一邊。

阿丹,你去燒一鍋滾水,再准備幾張干凈布帕來。

這里一個傷患,一個大夫,敢情把她當做打雜小廝,隔離在外了

秦驚羽阻止的話到了嘴邊,又吞了回去,扁了扁嘴,還是依言准備去了。

等到她端著水盆進來,只見燕兒仰躺在榻上,已經昏昏欲睡,身上外衣盡數除去,青青正在動手解他的長褲。

青青

秦驚羽脫口而出,飛奔上前,按住她的胳膊。

青青不解回眸:怎么啦

我秦驚羽這才覺出自己反應太大,忍下心中那股怪異感,吶吶道:我表哥好多天沒洗澡,身上臟死了,這些粗使活計,還是讓我來做吧。

青青點點頭,也不疑有他,取了只香鼎放在榻邊,屋里頓時生出熏香之氣。

秦驚羽把燕兒長褲脫下,身上只留一條褻褲,想想還是覺得不保險,又拉了床毯子給他搭在重要部位,左右看看,覺著滴水不漏平安無恙了,這才側身讓位。

青青在她身邊看得分明,眨眼笑道:你這么小心干嘛,我又不是老虎,還會吃了他不成

秦驚羽抓了抓腦袋,哂笑:那個,我表哥性子害羞

青青笑了笑,吩咐她將燕兒腰間的膿血盡數洗去,露出膿腫腐化的傷口,以指量了一下傷口大小,然後把兩只木盒打開。

秦驚羽目光掠過,但見左邊盒里裝有數只五彩斑斕的蠍子,尾刺舉起,毒螯揮舞,模樣甚是嚇人。

再看右邊更大的盒子,半盒肥肥白白之物,正上下左右,不住蠕動。

竟是無數只蛆蟲

秦驚羽捂嘴,後退一大步,只覺得之前吃下的早餐在胃里翻騰,幾乎就要當場作嘔。

青青見她模樣,直笑得花枝亂顫:瞧你,怕什么,這都是我的寶貝,它們可都聽我的

秦驚羽撫著胸口,自嘲道:我天生最怕蟲子。早想到這醫法有異常之處,一驚過後,便是強自忍下,看著她從那木盒里將蠍子一只只拈出來,放在燕兒腰間的傷口上。

那蠍子一旦見得屍毒,就好像飢餓之人乍見鮮美吃食一般,興奮至極,就在方寸間來回竄動,用螯肢將皮肉撕開,慢慢吸食黑血。約莫小半個時辰,就見一只只肚腹鼓起,精神漸漸萎靡,顯然是吃飽喝足,而那黑血顏色也逐漸變淡,轉為殷紅。

秦驚羽看得滿目新奇,低呼:這是什么蠍子,好生厲害

青青自得笑道:這是我密雲特有的毒蠍,生平極愛毒物,我給它們取名叫做彩兒,普天之下鮮有對手,只除了蠻荒島上雙聖,還有兆丫頭那只小銀蛇話聲打住,將毒蠍一只只拈起,放回盒中,接著又從大盒子里抓出一把蛆蟲,往那血肉模糊的傷口上一撒。

秦驚羽呀的一聲,問道:這又是做什么

它 們叫做小白,是島上一種極為罕見的蠅子以養蠱之術培育而成,具有以腐為食,遇鮮則退的特性,用來治創傷腐爛化膿,效用極佳,但是也極難掌控。青青眼睛盯 著那蛆蟲動作,沉著答道,他血中的毒素此前大致清除了,現在是要處理腐肉中殘留的毒素,這腐肉中的毒素雖然很少,但是如若不及時清理,一樣會損傷根本, 積少成多,最終毒發身亡。

但見那蛆蟲附在肌膚上,似是嗅得腐朽之氣,努力朝傷口處聚攏,從外及里開始吞吃腐爛血肉,在腐肉里進出幾次,身體便大了一圈,而膿腫腐肉則越來越少,露出里面的鮮肉。

青青抹了下額頭的汗水,蹙眉道,現在這會很關鍵,如果沒有足夠強大的內力抵御,就會被小白乘虛而入,逐漸侵進五臟六腑,最後鑽進腦中,食盡腦汁。

秦驚羽嚇了一跳,趕緊道:已經差不多了,要不這就召喚它們回去

青青搖頭道:不行,腐肉到底食盡與否,只有小白自己知道,旁人沒法插手,否則稍有偏差,即是前功盡棄。

秦驚羽心頭一緊,目光又轉回燕兒臉上。只見他面色愈發蒼白,眉心攏到一起,纖長的睫毛不住顫抖著,似是在極力忍受著難以言說的痛苦,額上也是不斷冒出顆顆汗珠,鬢角已經濕透,嘴唇的顏色則是由墨黑開始轉向深紅。

青青看看蛆蟲,又看看他,嘆道:我爹在書中說道,那些傷患就是在小白食腐前後斃命的,成敗在此一舉。

秦驚羽看得心驚膽戰,再聽她這樣一說,心都揪緊了,強自鎮定取了布帕去給他拭汗,不想收手之時,手掌卻被他倏地一握,握得她指尖生痛,連骨節都在咔嚓作響。

表表哥

秦驚羽心中一喜,忍痛抬眼,卻見他雙目緊閉,根本未醒,抓她的手,應該只是昏迷中無意識的舉動。

青青瞟來一眼,擺手道:就讓他抓著你的手吧,這樣興許能支撐得更久些。

秦驚羽點頭,任由他緊緊握著,另一只手輕柔摩挲著他的手背,將內心的信念一點點傳遞過去:燕兒,你要挺住,一定要挺住。

掌心相貼,五指糾纏。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

也不知過了多久,許是腐肉食盡,群蛆開始躁動不安起來,一個勁想往他身體里鑽,卻似是被什么擋住,盡數驅逐在外,便在傷口上徘徊攢動,情形頗為可怖。

秦驚羽雖知這是救命之術,卻還是胸口惡心發悶,有些著慌地問:青青,現在怎么辦

青青面露喜色,嘆道:我從未見過如此堅韌的心性,如此強悍的內息,居然真的堅持下來了

秦驚羽急得推她一把:別只顧著抒發感想,趕緊給他治啊

我知道。青青長長舒了口氣,不慌不忙,又從竹簍里取出一只小扁瓷瓶,將瓶口貼近燕兒的傷口,也不知那瓷瓶里裝著什么物事,在傷口上徘徊的群蛆慢慢向瓶口這邊聚攏,魚貫而入,過不多時傷口上的蛆蟲便盡數被收入其中。

這治療之法果然怪異無比,但看上去卻真有神奇之處。

秦驚羽暗自贊嘆,此時再看燕兒的傷口,已然腐肉盡除,潔凈異常,肉色鮮活卻不見出血,平滑得似乎馬上就能結痂好轉。

他 會睡上一陣,也許一天半日,也許幾個時辰,然後被傷口痛醒。青青一面重新給他的傷口上葯包扎,一面叮囑道,記住,醒後須在榻上靜養半月,其間傷口不能 沾水,也不能妄動內息,等到半月之後,就帶他去山頂的暖玉泉,每日泡上一個時辰,幫助傷口愈合,固本培元。

秦驚羽睜大了眼,嚅囁道:你是說,他沒事了

青青笑道:難不成你還希望他有事

秦驚羽眼眶一熱,一股暖流直往外沖,趕緊低下頭去:青青,這回多虧有你

我們是朋友啊,不用這樣客氣。青青朝榻上男子清朗俊秀的睡顏流連睃了幾眼,輕笑道,庄子里事情太多,我必須回去了,你好好照顧他,我天黑之後再來。

好。

目送她收拾物事開門離去,秦驚羽又坐回榻前,滿心歡喜,守著那沉睡之人,給他拭汗擦臉,梳發更衣,等著到了後來,自己也忍不住困意來襲,握著他的手,趴在床榻邊上睡了過去。

夕陽西下,霞光遍布,庄子東面有暮鼓聲沉悶傳來。

秦驚羽被鼓聲驚醒,剛一睜眼,就覺手中微顫,那修長的手指劃過掌心,一陣酥癢。

燕兒,你醒了

男子眼皮動了動,還沒完全醒轉,只口中溫柔喃出一句人名。

秦驚羽近在咫尺,耳力過人,自然不會聽錯

他分明在叫: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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