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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擦黑,秦驚羽跟著青青,一路匆匆而行。
因為趕時間,青青沒有把她帶回山庄,而是走上山背面的另一條路,據說此路直接通向賽馬大會的現場。
四周草木深深,山路崎嶇,行走甚是不易,幸好青青輕車熟路,哪里有坎哪里有溝都是預先提示,注意指點,而秦驚羽經過那沙漠奔逃,腳力增強不少,即便如此,也只是勉強能跟上她的步伐,沒落下得太遠。
你看你,沒走一會就累成這樣,都滿頭大汗了。剛過了一道山澗,青青回頭過來,朝她嫣然一笑。
秦驚羽搶在她那香風濃郁的絹巾過來之前,舉起衣袖就朝自己臉上抹,邊抹邊笑:以前在家里的時候山路走得少
青青瞥她一眼,咯咯笑道:怕是坐車坐轎的時候比較多吧
秦驚羽抓抓腦袋,訕笑道:青青你怎么這樣說想起自己與燕兒在來島之時太過招搖,被那老婆子與幽朵兒看在眼里,必定跟青青說過,而那琅琊神劍也不是尋常之物,明眼人一看便知。
想來她對自己二人的身份早已生疑,卻不知為何一直忍住不說,此時才終於試探發問。
青青笑道:你和阿嚴的相貌身形,仔細一看與我密雲島人差別頗大,何況,你又說你是秦公子和雷公子的朋友,想來也是大夏人士,卻不知怎么流落來此
秦驚羽見她一雙眼在自己臉上身上看來看去,心思轉動,與其任她懷疑,不如主動承認,半真半假,由不得她不信。
你說得不錯,我們確實是大夏人,都在雷公子府上做事,我是做書僮,表哥是做侍衛,這回隨公子出門,結果在海上失散了,九死一生,驚險之極,這才到得密雲來的。我們一直都在尋找公子的下落,沒找到公子,我們都不敢回大夏去
一番話張口即來,說得流暢自如,心中得意的同時,也忍不住暗地詛咒,堂堂大夏三皇子淪落為將軍府的書僮,級別不知降了多少級,真是便宜了雷牧歌
當初在沙漠里全心全意保護燕兒,能用的物事都用在他身上去了,自己則是毫無防護,臉上被曬掉一層皮,又黑又糙,手上的痂痕還沒完全脫落,配上這一身灰不拉幾的粗布衣褲,再加上還算過得去的廚藝,說是個書僮身份也不會讓人覺得懷疑。
青青想想又問:那你和你表哥現在用的是化名吧,你們的真名是什么呢
秦驚羽怔了下,隨口道:他叫雷嚴,我叫雷丹,我們是跟公子姓。父皇大人可不要怨她,不是故意改名換姓的
青青點頭笑道:那好,我以後還是叫他阿嚴,叫你阿丹,這一陣都叫習慣了,改不過來了。
行啊。秦驚羽暗地松了口氣。
沒走幾步,又聽得她笑道:對了,你表哥武功不錯啊,你怎么就沒跟他學學
哦,那些舞刀弄棍什么的,我打小就不喜歡。
那你喜歡什么
秦驚羽忍住汗意,一一列舉:我喜歡看書啊,寫字啊,陪著公子聽課啊越說越覺得心底惡寒,不知道若是老師韓易聽到這話,會不會直接氣暈過去
正當此時,卻聽得前方傳來震天鑼鼓齊鳴。
秦驚羽立即轉移話題,奇道:那是什么聲音難道賽馬大會已經開始了
不是,是賽前的禱祝儀式,向上蒼祈求,保佑島上來年風調雨順,無災無險;島人平安順利,病痛不生。
鑼鼓聲越發密集,響徹天地,青青似是聽得著急,帶著她疾步趕路,也不再交談。
灰黑的天幕下,遠遠可見曠野里數堆篝火熊熊燃燒,正中是一堆特別巨大的篝火,以粗壯的圓木架構而成,火勢高揚,連半空中都飄舞著點點火星。
篝火周圍,一大群臉戴猙獰獸面,頭包艷紅布巾,身著黑衣黑褲的壯實男子,正手持鋼叉長矛,抽風一般跳躍舞動,時而朝前沖刺,時而繞火而行。
在他們外圍,更多的人舉著火把,不住喊著一些單音節的咒語,四周還有敲鑼打鼓的男子,銅鑼都還不說,那幾面巨鼓足有一人高,大得驚人,聲音也是震耳欲聾。
秦驚羽看傻了眼,老天,太有創意了,這跟前世在電視上見過的非洲原始部落之人跳的所謂去鬼驅魔舞,簡直如出一轍
火光映照下,獸面雙目如鈴,血口大張,墨黑的衣領袖口不知撒了什么粉末,瑩光閃閃,從體型上看,舞者均是身強力壯的青年男子,騰跳挪移手舞足蹈之際,透露出一種說不出的剛健與野性之美。
秦驚羽越看越覺得有趣,剛踏出一步,就被青青按住肩膀,扯了回來。
島主和客人都在呢,你現在不能過去。
島主客人秦驚羽聽得眼睛一亮,游目四顧,左右張望,他們在哪里
青青虛空一指道:那邊高台上,中間是島主的座位,左邊是蠻荒島的客人,右邊則是大夏的客人。
蠻荒也來了人
卻不知是南島還是北島
秦驚羽又驚又疑,順著她手指方向看去,篝火對面架有三座木制結構的高台,大致有一丈多高,每座高台之間有竹木吊橋連接,台上人等可以相互走動。
而高台正中和四角各有一根立桿,頂起一方看似厚重密實的青色幔布,穹頂高,四周低,幔布寬大,在高台兩側及台後垂下足足三尺有余,四角雖然掛著銅燈,但幔布不透光的設計使得外人只能看見台上之人的衣擺,面容表情則是一無所知。
台下高台與篝火之間,則是一片黑黝黝的狹長平地,想必是作為稍後賽馬的賽道之用。
此地距高台尚有兩里之遙,憑她過人的眼力,見得左側台上有一男一女端坐其中,好幾名侍女裝扮的青衣少女立在周圍服侍,幔布遮擋,再加上人影綽綽,也只能從空隙中認出個大概來,那少女一身淡藍衣衫,面容嬌俏,竟是多日不見的兆翡顏
看清是她,她身邊的男子身份已經不需再猜,自然便是那北島島主,兆刀明。
秦驚羽一眼掠過,大大吃了一驚,兆刀明與兆翡顏同時出現在這密雲島上,那么二皇兄秦興瀾呢,他所中的蠱蟲須得連續服用控制毒性的葯物,這兩人一走,他的蠱毒怎么辦
只可惜之前與阿大對換衣服,兆翡顏送給自己的那只哨子被留在了山上,此時縱然得見,也沒法出聲相詢。
沒時間細想,目光一轉,落在正中的高台上。
與左右客席不同,島主瑪蓮達所在的台子幔布垂下更多,銅燈也只在頂端懸掛一盞,眾人圍合之中,隱見窈窕人影獨坐,輕霧彌漫,卻是神龍不見首尾,神秘感十足。
再看那距離最遠的右側高台,幔布下坐有兩道挺拔身影,一人正側頭說話,另一人傾身聆聽,從她此時站立的角度望過去,正好將後者的側臉看得清清楚楚。
劍眉微蹙,鼻梁高挺,豐唇上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不是雷牧歌,卻又是誰
秦驚羽揉下眼,忍住心底興奮,朝青青扁嘴道:太遠了,根本看不清楚啊。
青青安慰笑道:別著急,這會人太多了,我先找個地方把你安頓好,等到賽馬結束,我再找機會帶你過去見你家公子。
說罷,又帶著她朝前走,一直走到外圍一座小小的帳篷前,方才停住。
一掀簾子,但見里面點了一盞油燈,光線微弱,四下堆放著些馬鞍馬具之類的物事,看起來是個雜物間。
青青帶她進去,指著一處角落抱歉道:我立時要去賽馬現場,你就呆在這里,不要到處亂跑,等著我來找你。
秦驚羽朝四周看了看,揮手道:好,你早去早回。
青青點頭,向外走出兩步,忽又回頭道:這里一般是不會有人來的,你放心待著就是。
秦驚羽目送她朝著篝火方向而去,在帳前站了一會,正望著高台出神,遠遠聽得人聲靠近,趕緊回到帳篷,隱在一只大大的木箱後方。
聽那腳步聲,應該是三名男子,邊走邊說話。
今晚島主心情不太好吧,長老們都上前稟報事務,她都拒絕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