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驚羽點點頭,蹲下身去嗅了嗅地上的食物,又去廚房的米缸嗅了嗅,二者都有種相同的若有若無的怪異氣味,黍米中氣味濃烈些,飯食中反而淡些,於是言道:黍米里被人下了劇毒,煮熟之後毒性淡了些,但仍是致命。
看來,有人存心往你們頭上栽贓嫁禍。軒轅墨嘆氣道。
大王子此言差矣,什么你們我們,如今三國聯軍就是拴在一條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秦驚羽微微一笑,看著門外五花大綁的數人,揮手道,把疑犯押回去,大刑伺候
凶手不是他們。銀翼沉聲道。
不是他們,難道是我們秦驚羽撇嘴,那些人一臉痞相,頂多就是被人收買的惡霸流氓,打砸胡鬧散布謠言沒問題,真要下毒嫁禍,諒他們也不敢
走吧,朕沒興趣替人背黑鍋,先把這現成的疑犯抓回去,下來再好生調查。大事化小,穩定民心是當務之急,至於投毒事件的幕後真凶,大家心知肚明,不說也罷。
李一舟與楊崢留下收拾,眾人隨她步出,那巷口的百姓見得一干人等被押解出來,細看顏面,很是眼熟,個個都是平日里欺善怕惡的城中無賴,便再無爭辯,議論一陣也就各自散去。
出了巷口,走在返回駐地的路上,秦驚羽勉強笑道:別看城主這名號風光,其實朕是給楊崢留下個爛攤子,這風離城表面上是一團和氣,而實際卻是暗藏危機
眾 人一陣靜默,她想想又道,下毒一事須得引起重視,他能在百姓家中下毒,便也有可能在我們營中下毒,所以從今往後,所有飲食定要慎重檢查,糧倉、水井與廚 房重地務必加強守衛,把弦綳緊了,千萬大意不得有她和李一舟在,想來要在聯軍飲食當中下毒,倒也不甚容易。
說話間,忽聞不遠處又是哭聲震天,眾人收斂心神,趕緊過去查看。
只見一處院落門前圍滿了人,有人悲切痛哭:我的閨女啊,你死得好慘啊我就是拼了這條老命,也要給你報仇啊嗚嗚,這千刀萬剮的惡賊怎么就那么狠心
見大隊人馬過來,人群稍微散開,卻不遠離,而是靜靜立在一旁,目光冷冷望過來,隱約有著壓抑的憤怒。
沒等走近,就見一道人影跳出來,氣勢洶洶,嗓音尖銳:你不是說嚴禁殺人擄掠嗎你不是說要保護百姓嗎你看看,這算什么卻是她有所顧忌意欲帶走的少年,於承祖。
秦驚羽淡淡瞥他一眼,同是十二三歲的少年,這小子比起多傑來,不僅是不可愛,而且還十分討厭
清了清嗓子,她沉沉開口:誰來告訴朕,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剛一說完,就見面前人影一花,竟是那伏地大哭的老婦人跳起來,沖著她一頭撞過來
狗皇帝,我要殺了你
銀翼是何許人也,怎會讓旁人近得她的身,隨意一掌便是將其甩出一丈之外,幾乎同時,雷牧歌也是閃電出手,卻並非襲向老婦,而是撲將過去,卸去銀翼絕大部分力道,拎住那老婦的衣領,輕飄飄落在地上。
大娘你可站穩了,有話好好說,莽撞行事卻也救不回你女兒的性命來雷牧歌半是安慰,半是威脅道。
秦驚羽明白他的用意,此是關鍵時刻,做任何事都不能隨心所欲,尤其這眾目睽睽之下,若是傷了那老婦,只會引起民憤,於事無補。
老婦被這么一甩一接,嚇得腳下發軟,滑倒在地,往那邊門里望得一眼,又是嚎啕大哭。
我女子今年才十六歲啊,長相又好又勤快,上月才定了親事,沒想到沒想到給這挨千刀的畜生給我前腳去親戚家串門,她後腳就沒了啊我的閨女啊
秦驚羽撇開她,走去屋里,但見榻上躺著一名少女,披頭散發,雙拳攥緊,眼睛睜得大大的,光潔的頸項上有著青紫的淤痕,身上蓋著床棉被,床榻凌亂,血跡斑斑。她上前一步,挑起棉被一角,果不其然,少女周身赤裎,下體血肉模糊,污穢一片。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看來,對方是存心不讓她好過了
出得門去,她面對眾人,低沉道:去叫童寅,把城里的令史找來。令史,也就是驗屍官。
童寅來得很快,還帶來一名青衣男子,據說是風離城最有經驗的令史。
房門掩上,除了那令史與李一舟,以及兩名協作士兵外,所有人等都退到院里,等候結果。
童寅正在詢問那老婦:你家女子最近兩天有什么異常沒有
老婦抽泣道:沒有,跟以往一樣,該做什么做什么,只是昨晚從綉坊回來,臉色有些不好,很是驚慌
為什么
她說在街口遇到個男人,對她動手動腳,糾纏不清,幸而當時人多,她才掙脫逃回來。老婦頓了下,想想又道,她說那男人穿著暗紅色的衣服,腰帶上有個什么徽記,好像是是長了角的龍
一石激起千層浪
軒轅墨身後的東陽侍衛跳出來,手按在刀柄上,將刀刷的拔出一半:無知婦人,休要血口噴人
此次東陽援軍均是身著紅服,而腰帶上有虯龍徽記,卻是王室親衛的身份證明
於承祖見狀冷笑:呵呵,狗急跳牆,原來就是這么個場景
童寅拉了拉他,扶著那老婦,平聲道:只憑衣飾徽記,並不能認定凶手身份,陛下不必對號入座。
秦驚羽輕聲一笑:童大人放心,朕沒對號入座,有人想在風離城分裂民心,制造事端,朕可不是被嚇大的,這點小伎倆算個什么,絕對奉陪到底
童寅愣了下,剛要說話,就聽見房門咯吱一聲開了,李一舟與那令史一前一後站出來。
如何秦驚羽問道。
女子是被人奸淫致死。那令史面無表情,手掌攤開,我們在她手里發現了這個。
潔白的布帕里是一片被血染紅的衣角,泛著點點銀芒,秦驚羽視力超常,一眼看清那物,正是那東陽親衛腰帶上的徽記。
我可憐的兒啊那老婦捶胸頓足,聲淚涕下。
童寅默然無聲,於承祖紅著眼道:案情已經很明白了,這凶犯調戲不成,就尾隨而至,白天摸清地形,趁夜上門作惡這衣角,便是死者從凶犯衣服上扯下來的事到如今,你們還有什么說的
秦驚羽搖頭嘆息:小兄弟,你的想象力實在豐富,不過奉勸你一句,今後遠離官衙,尤其別做判官,否則冤死在你手里的人,多不勝數
童寅不以為然:陛下,現時證據確鑿
要證據是吧秦驚羽冷笑,突然轉身,指著那名東陽侍衛的腰帶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朕告訴你,這,就是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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