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7|第十三章 逆流而上(1 / 2)

朕本紅妝 央央 2950 字 2021-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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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那女子的娘親是大夏人,其父在兩國邊境做點小生意,在她五歲那年,娘親不幸染病去世,父親傷心之余結束了生意,帶著她從大夏回去南越老家。

當年這父女倆,正是走的葫蘆谷這一條路。

剛到谷口,就見有人從山谷里出來,說是里面瘴氣太過厲害,尤其在春夏時節,就是健壯的大人都要生病,更別說是她這樣幾歲的孩子,所以當地人寧肯從猛獸遍布的森林里穿過,也不願去山谷涉險。

女子的父親聽了勸告,於是轉道去了另一條通向森林的道路,誰知人生地不熟,稀里糊塗迷失了方向,還險些跌下山坡,就在走投無路之際,兩人誤打誤撞遇到一位須發花白神仙一般的老者,老者對父女倆的遭遇起了憐憫之心,遂指點了一條橫穿大山的道路。

女 子記得當時那老者令她父親發誓嚴守秘密,卻對她未做要求,想必是覺得她年幼無知,卻無顧忌,兩人如願走出深山,來到南越內陸,女子的父親感激涕零,這十多 年來一直不提舊事,守口如瓶,直到臨終之際也不曾說過半句,誰知她卻暗暗記在心里,這些年來從未忘記,隨著年齡的增長,記憶竟愈發深刻,並機緣巧合,將這 樁隱秘告訴了身為大夏影士的心上人。

據那女子說,當年父女倆曾在這老者的石屋留宿一夜,感激涕零之際,曾問及老者姓名,老者自稱不醉翁,平生愛酒如痴,不欲與人交道。

如今十幾年過去,也不知那老者是否還健在

營帳中,秦驚羽向眾人簡要復述這個久遠的故事,影士一事,自略去不提。

這 兩日下來,雷牧歌帶人走訪了大山周圍殘余的幾家獵戶,聽他們所言,的確曾有傳說,祖上曾有人橫穿過達古山脈,用手里的獸皮跟那邊的居民交換過精美的器皿。 只是年代太過久遠,又都是傳說,那所謂器皿都已在獵戶先祖逝世時陪葬入土,卻無從考證,唯一帶回來的,僅是只缺了角的破破爛爛的水罐。

大家都看看吧。她眼神示意,雷牧歌將水罐小心放在帳篷中間的案幾上。

軒轅墨拿起罐子看了一會,又遞給銀翼,哪知後者直接撇嘴拒絕:不必,朕對這些瓶瓶罐罐沒有興趣。

秦驚羽聽得好笑,他哪是沒有興趣,而是根本看不懂,這個西烈皇帝,看來自己有必要給他培養些鑒賞能力。

一直沉默的魅影此刻卻是伸出手,將罐子接過來,仔細端詳一番,才低沉道:這是南越貴族府中才有的物事,絕非普通作坊能夠制造。換句話說,這深山獵戶人家,不該出現這等器皿。

秦驚羽聞言心頭一動,這水罐雖不能直接證明那條穿山道路的存在,卻在眾人面前點燃了一絲希望之光,至少這捷徑之說不是空穴來風,遙不可及。

沉吟片刻,她決然下令:明日一早,朕與西烈皇帝陛下一同去探路,一舟與魅影隨行。

雷牧歌劍眉一挑,首先站出來,問得直截了當:為何沒有我

你是副帥,當留下來與大王子一道鎮守大營,穩定軍心。秦驚羽淡淡道。

軒轅墨看在眼里,哈哈一笑,拍著雷牧歌的肩膀道:雷將軍,你家陛下人選已定,就不要爭了吧,與我留在這里也好有個照應。他只當這是圍繞那斷袖天子的感情之爭,說話間不由得興起幾分戲謔意味。

雷牧歌瞥他一眼,見得那礙眼的笑容,忽側頭低道:那好,一舟你這一路可要把陛下照顧好了,貼身守護,不得有誤。那音量,剛好讓旁邊的軒轅墨聽得一清二楚。

貼貼身李一舟喃喃低語,不敢置信,這個霸道的家伙,什么時候變得如此慷慨了

軒轅墨腦子轉得飛快,立時反對:陛下,我覺得還是讓一舟留下來比較好,萬一你們那條路行不通,他也好及時研究出這破除瘴氣之法。

雷牧歌恰到好處接上一句:大王子說的是,我見西烈皇帝陛下的親衛傷得不輕,隨行軍醫畢竟醫術有限,有一舟在此看顧,那是再好不過。

銀翼輕哼一聲:朕的人,不需你來關心。

秦驚羽聽得又好氣又好笑,在他們眼中,這隨行的差事真那么搶手嗎非要明爭暗斗的,爭個頭破血流不成

銀翼是個隨心所欲的性子,就是天塌下來他該跟著還是會跟著;而魅影,他走南闖北見多識廣,有他在身邊便是助力不小;至於李一舟,這里還真是需要他留守,畢竟那受傷的西烈親衛,也是她以前的弟兄,另外,她也有心讓這郎舅倆多多相處,搞好關系。

既然李一舟留下,與軒轅墨共同主事,再加上西烈穩重如山的曲老將軍,這樣的組合還是讓人放心的,谷中又是瘴氣又是刀陣,易守難攻,蕭冥精心布置那么久,自然不會輕易出來,那么,讓雷牧歌頂上李一舟的位置,隨她前往探路,倒也不算太過分。

就算是她以權謀私,滿足他一點小小心願。

那好吧,一舟留下,與大王子一道在此堅守。秦驚羽看向軒轅墨,肅然道,大王子,這三國聯軍,谷口重地,蕭冥大軍伺機反攻的屏障,朕就都托付給你了,我們以三日為期,若未能探到出路,三日後定當回返

軒轅墨一改之前笑嘻嘻的神色,鄭重點頭:陛下放心,我向你保證,此地絕不失守,只要那蕭冥膽敢踏出一步,我定殺他個片甲不留

翌日清晨,懷揣重新繪制的地圖,各路人馬備齊,改作便服,整裝待發。

除開她所點人員之外,銀翼在親衛中選出武功最好能力最強的三百名,加上魅影手下那二十來名黑龍幫弟子,還有那個十分可惡的少年於承祖,她交由魅影親自看管,一行人騎著快馬,依照地圖所示方向,從大軍後方悄然出發,踏破樹林岩石,繞了一個大大的圈子,蜿蜒南行。

初時道路尚且寬闊,參天大樹棵棵林立,林木蒼翠,灌木密布,千里雲海一眼望不到邊際。

有此美景可看,倒不覺疲憊,一口氣奔出好幾十里路,眼前景致倏地一變,林木開始稀少,山岩愈發陡峭,溝谷中滿是碎石土坑,大大小小,突兀嶙峋,戰馬踏在石頭上,不斷打滑,或是陷入坑中,根本沒法騎行。

無奈之下,眾人只好翻身下馬,拉著韁繩牽行,如此一來,速度頓時放慢許多。

走在隊伍最前面的仍然是銀翼的親衛,她人在中央,雷牧歌與銀翼一左一右守護在旁,身後隔著幾名黑龍幫弟子,然後便是魅影和那少年於承祖。

不知魅影用了什么法子,這於承祖自出發以來整個人都是靜悄悄的,全無之前的鼓噪。

秦驚羽回頭看了一眼,放心前行,忽聽得銀翼在側哼道:這個小子越看越討厭,丟在風離城的大牢里多好,真搞不懂,你帶上他做什么

你 呀,就是一根筋通到底秦驚羽輕嘆一聲,低聲笑道,我一來擔心楊崢書生意氣,看他不住,二來,他畢竟是於靖之子,那南越軍隊不看僧面看佛面,總有些用 處只是萬萬想不到,於靖竟是詐死,難怪這盜屍行徑實施起來如此順利,她過後派出無數人手,差點沒把風離城翻過來,也未能找到所謂丟棄的屍骸

蕭冥此舉,無非是想利用這英雄情結來刺激大眾,激化矛盾,但是他卻想不到,她會將那少年帶在身邊,寸步不離,矛盾的焦點在一定條件下,也可以轉化成為己所用的棋子

若嫌麻煩,一刀宰了便是。魅影走到身邊,聽得兩人些許對話,淡淡接上一句。

那於承祖跟在他身後,並不知所言何事,卻被他清冷的語氣嚇得瑟縮一下。

畢竟,他還是個孩子,哪知道江湖中人刀口舔血六親不認的冷酷與殘忍

滿意看到於承祖眼中一抹懼色,秦驚羽唇角上揚,目光投向前方,但見山高霧重,這霧卻不是在谷中看到的灰黑瘴氣,而是絲絲縷縷,飄飄渺渺的雲霧,人在山中,四周光線時暗時明,竟有些辨不清方向。

我們現在該往哪里走雷牧歌沉聲一問。

眼前他們行走在大山深處,越走越偏僻,野草長得比人的脖子還要高,前方幾乎沒有通行的道路,戰馬每走幾步就要回頭張望。

秦 驚羽深吸一口氣,取出地圖來看,比對著上面的景物道:我們現在剛經過第一座山。現在已經進入地圖所示位置,沒辦法,就算是錯,都只能按照上面的指示前 行,總不能拋開這僅有的線索,在深山中像只沒頭蒼蠅亂竄,那樣的話,根本沒指望尋路出山,只怕這一生的光陰都要在這里耗盡

其實雷牧歌的擔心不無道理,一個五歲的小孩,就算記性再好,也難免有錯漏偏差之處,對事物的判斷標准也與常人不同,所以這地圖頂多相信一半,另一半,卻要靠指揮者的直覺和運氣

身為主帥,心頭的焦急卻不能當眾表現出來,秦驚羽沉默著,跟在西烈親衛身後緩慢行走,走著走著,腳步突然停下來。

等等她輕喚一聲,眾人都停步不前。

山中雖有雲霧遮擋視線,但她超常的耳力卻無有阻礙,凝神聽了一會,愈發確定,遠處那細微聲響,正是淙淙流水聲。

循聲行去,大概走了小半個時辰,就見一條清澈的小溪流淌向東,漫過腳下草地,將叢林沖刷成清淺的溝渠,水底是清晰可見的沙石,眾人稍一放松,就見戰馬紛紛上前,伸長脖子,低頭歡快飲水。

這些戰馬都是西烈最好的馬匹,再加上她與雷牧歌等人所乘,絕非凡品,極通靈性,對於災禍敵害有避退的本能,能主動上前飲水,說明這溪水安全可用。

秦驚羽還是不放心,親自過去嘗了一口,但覺一股清爽甘甜直入唇舌,沁人心脾。

真好,這是純天然的山泉水,大家放心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