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部分(1 / 2)

濕情 未知 6518 字 2021-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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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熱情捧場的客人

藍玉給我打的菜是油煎帶魚、麻婆豆腐和炒青菜,都是我愛吃的,卻沒吃出味道。看完那封信,我的心又輕易被桑子摘走了,覺得活著也不再是一種負累了。世界萬物,都融進飄飄欲仙的溫情里去了。下午三點正,第一個來咨詢的客人是嘉峰——如果不是他反倒奇怪,自咨詢所開張以來,他是最熱情捧場的客人。他三十出頭,中等個,偏瘦,皮膚黝黑,兩只虎牙拯救了面孔的平庸,使他顯得聰明狡黠。頭發永遠做得一絲不苟、光鑒照人。一舉一動都充滿造型感,似乎對鏡演練過千萬遍。最顯眼的要數那副墨鏡。戴著它,他就顯得瀟灑飛揚、激情澎湃;一摘下,就頹敗得一蹋糊塗。他來我這里時展示的,基本上是灰暗的一面。他做服裝生意,總是一身名牌。他喜歡把生活安排得硝煙彌漫、沸沸揚揚。不與訂單較量的時候,就呼朋喚友、酒r歡歌。他的征服欲很強,征服的東西有兩樣——錢和漂亮女人。從高中開始,他花了八年時間,娶回一個名叫李妍的漂亮女人,現在兒子雖已五歲,夫妻生活並不美滿。他一進來,就把自己往沙發上一摔,兩眼發直地望著我,神情沮喪得可怕。憑直覺,我感到他可能剛遇到過什么打擊。還沒等我開口發問,他就把指關節扳得噼叭作響,痛苦地說:「馮翎,今天我把實話都告訴你,李妍這么些年,起碼給我戴過十頂綠帽子!前天,一個朋友告訴我,他親眼看見李妍和一個小白臉去開房……」他沒有說完,嘴巴半張著,惶惑起來,似乎後悔對我吐露了實情。問題的症結終於水落石出了,只是我沒料到會這么突然。很多有頑固心理問題的客人,並非真有嚴重疾患,而是缺乏面對真實的勇氣。我對他投以鼓勵的目光。他怯懦地低下頭,點上一支煙,任其在手指間燃燒。等他再把頭抬起來,眼里竟含著淚。他一直把自己說成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高人,而把李妍說成是個嫉妒的偵探。原來他的話和事實恰恰相反。「我愛李妍,她太美了。為了娶到她,我真是一哭二笑三上吊,連苦r計都用上了,膝蓋跪腫過,頭撞破過……她是可憐我,才和我結婚的。婚後,我拼命工作,想用錢征服她,她卻始終愛不上我。夫妻打架太多,傷了她的感情,她一直想離婚,是我賴著不離……」沉默了一會兒,我給他遞上一片紙巾。「如果是這樣,了斷肯定是一種解脫。」我說。「唉,總是用體力征服她,在她身上做機械運動……她就跟死屍一樣……」他說,「再這么下去,我也會變成死屍……」「改變觀念很重要,」我轉移話題,「很多男人為美女栽得頭破血流,卻不去思考美女並非人人可得。」他望著我好一會兒,眼睛里似乎升起一絲希望。接著,他變得局促不安,下了很大的決心,才開了口。「是的,這個道理我現在終於懂了!」他有些語無倫次,「……你的端庄、理x、含而不露,我遇到的女人之中無人能及……」我驚訝得無言以對,比聽到「十頂綠帽子」還要震驚。「你應該有感應的,我不會平白無故依賴一個女人……」兩個鍾頭的咨詢時間結束了。「下次再談吧?」我說著,看了看牆上的鍾。「晚上我請你吃飯吧?」「謝謝,」我說,「我從不接受客人的宴請。」「我可以付費!」「你誤會了,我不收咨詢時間之外的費用。」「起碼,我們還可以成為朋友……」他堅持不懈。「那就等到成為朋友的那一天,ok?」我微笑著送客。他悻悻地離開了。鑽進車子,發動,緩緩地在我視線里消失。下班時間已到,我心里很亂,想獨處一會兒。我叫藍玉先回去,她家和我順路,一般是搭我的車。她很快收拾好東西,提起皮包,不放心地看著我。「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她體貼地說。「我整理一下資料就回去。bye!」「bye……」她欲言又止,朝我擺擺手,向公共汽車站走去。咨詢所的牆壁隔音x能很好,為客人保守秘密是最起碼的責任。藍玉當然聽不到我和嘉峰的談話,這更能證明藍玉對我的情緒變化明察秋毫。我呆呆地靠在門口。對面店鋪的櫥窗玻璃反s著夕y,刺得睜不開眼睛。「才俊公寓」出出進進的學生手里都拿著飯盒,正是校食堂開飯時間。視野里是一片松弛的混亂——人們都在循著既定的格式生活:工作、學習、吃飯、休息、煩惱……嘉峰給我的震驚已被消化。他受了重創,想在一個精神獨立的女人身上尋找溫暖。可我是個les,絕對不會在沒有意義的問題上輾轉。世界上有多少婚姻類似嘉峰和李妍的模式?如果數量很多,那么,婚姻又有什么聖潔可言呢?也許,只有愛情才是最有意義的。同x戀者沒有權利得到一紙婚約,只要有愛情,又何必為一個冰冷的法律合同耿耿於懷呢?回到家里,太y已西沉,天s微暗。我打開衣櫃,拿出桑子留在這里的絲質睡裙,抱在懷里,坐在床沿上。混亂的思維似乎被浸泡在稀釋的蜜糖里,淡淡地甜。我想起我媽講的關於我小時候的一件事。我一歲多時,很纏她,憑著幼稚的直覺,竟能推算出她什么時候下班。一到她下班時間,我就找到她的一件衣服抱著,鬧著出門去接她。如果不被允許,就抱著她的衣服哭個不停……想起這些,我心里很不是滋味。看起來,成人的感情並沒比嬰兒期的進化多少,真情是最原始的,也是最朴素的。終於,我把桑子的睡裙理好,小心地掛在衣櫃里。隨後,我站在y台上,望著高遠的天空。天空湛藍湛藍的,飄浮著幾絲被夕y染紅的薄雲。借了夕y的光,薄雲顯得耀眼而透明。望著這樣的美妙的天空,我覺得活著真好,就是受苦也是好的。&nbsp&nbsp

你就當我死了吧……

臨近周六,我變得魂不守舍。周五剛一下班,我就開始發愁怎么度過接下來的漫漫長夜。躊躇再三,我沒有馬上回家,而是來到「課余時間」,要了一客三s冰淇淋。冬天吃冰淇淋的學生大有人在,年輕人需要顯示的就是個x,至於健康,等年老時再關注也不遲。一個吃咖喱j飯的戴眼鏡男生從書包里拿出一張唱片,好脾氣的老板笑嘻嘻地將之放進了唱機,換掉了俗氣的輕音樂。這張唱片是很好聽的英文經典老歌,正在播放的是《onlyyou》。男生滿意地向老板點點頭,伸手做了個「ok」手勢。接著又聽了《feeling》、《fivehundredmiles》……一首《elcondorpasa》響起來時,我沖動得幾乎難以自持。這首歌經常聽到,耳熟能詳,它的旋律對我別具殺傷力,灑脫中蘊涵著濃郁的溫婉和柔情。而這次聽起來,感覺又是如此不同。因為我愛上了一個人,從靈魂到r體。窗外天已黑透,天空閃爍著幾顆寥落的寒星。我付了帳,起身回家。一個女孩竟坐在我的門口,頭埋在胳膊里,似乎睡著了。我以為腦子里出現了幻覺,走近一看,才認出是小滿,不是桑子。小滿身下,是那個紅s的書包。這太熟悉了!自從把鑰匙j出之後,這個門,小滿再沒有長驅直入的權利了。還沒等我開口,她就警覺地抬起了頭。看見是我,她拿起書包,彈簧般地站起來,怯怯地看著我。兩排濃密的睫毛,似乎是濕潤的,在昏暗的路燈下閃閃發亮。我避開她的目光,拿出鑰匙開門,請她進來說話。她怏怏不樂地進了門,坐在沙發上。我點上一支煙,默然無語地抽。「我們就這么完了嗎?」她顯出一副不願向事實就范的倔強。「還要來個什么儀式?」「你真絕情!」她傷心地說,「要不是有了新歡,你不會變成這樣!」「咱倆的事,和別人無關!」「要不是那女人出現,我們不會這么快……」「只要你那么侮辱我,有沒有女人,都一樣分手!」她的眼淚開始在眼眶里打轉。她張大眼睛,試圖給淚水制造一個更大的空間,可還是沒盛住,陡地決了堤。不能再和她糾纏了。特別是確定愛上桑子之後,我越發感到,和小滿在一起時,除了相互索取,什么意義也沒有。「我在學生宿舍,一個人很難過……」她眼睛里露出強烈的希望。「你不覺得我們再繼續無愛的x,等於自掘墳墓嗎?」「我可以向你道歉……收回傷害你的話!」她磕磕巴巴地說。「我根本沒興趣了。」「你就一點也沒愛過我嗎?」「難道你愛過我?」「我愛過你!我會向你證明我只愛你!」她使勁抹了抹眼淚,一張臉突然蒼白得可怕。我以為她又要發作,甚至做好了迎接她的巴掌或指甲的准備。但她只是看著我怔了片刻,就開始鎮靜地收拾她的東西。她先是進卧室找了個紙袋,把她的衣服、內衣塞進去。然後走到梳妝台前,收拾她的面霜、口紅、眉筆、梳子,還有假指甲、假睫毛之類的小東西。之後,她走進書房拿了她的幾本閑書。她還沒忘記進洗手間,拿走她的毛巾、牙刷、洗面n……最後,她又來到客廳,目光落在矮櫃上,尋找了好一會兒,接著又一個個拉開抽屜,終於找到了那個空像框。她拿著它,轉過臉,死死地盯著我。「我的照片呢?」「我撕了。」我在這時,才感到有些內疚。「討厭我到了這種程度?」「那天心情煩躁。」「煩?就要撕我的照片?」「對不起……」她沒再說什么,手里的空像框「哐啷」一聲掉在了地板上,打了幾個轉之後不動了。她提著收拾好的東西,表情木然地朝門口走去。牛仔褲和緊身黑毛衣使她的背影顯得高挑而青春,一頭秀發還是用黑s橡皮筋綁成馬尾狀,渾身上下沒有更多的修飾。她只有二十歲,人生的很多煩惱和痛苦還是初次嘗試,也許我不應該對她如此苛刻,我應該用更寬容的心態對待所有世事。她轉動門把手時,我心中陡然升起巨大的悲涼,大聲叫住了她。她好像被嚇住了,猛地轉過頭,冷冷地看著我,眼睛里卻醞釀著巨大的風暴。「我送送你吧。」這當然不是我想說的話,但一時又不知該說些什么。「不用了,我沒有資格再浪費你的汽油錢。」她的聲音抖得像是一條快要綳斷的琴弦。「要是遇到喜歡的人,要珍惜……」我越說越離題萬里。「什么愛,見鬼去吧!」她說,「從現在起,你就當我死了吧……」緊接著,她淚如泉涌,渾身顫巍巍地幾乎站立不穩。但是很快,她便發現了豎在門後的那把花傘,便拿了它,轉身開門,飛奔了出去。呆站了好一會兒,我才去把大門關好,循著小滿收拾東西的路線走了一遭。人去樓空,什么也沒有了。短短的半小時,她在這個家里存在一年多的痕跡消失殆盡。可她那漂亮的臉蛋、春天的河床一樣的青春軀體,卻不能像這些物品一樣,如此輕易地就被記憶抹去。我突然有種墜入深淵的落空感。這就是人和人之間的關系嗎?親密的時候,彼此的一個呼吸、一個眼神都能充分地心領神會。可破裂之後,連一點兒可憐的蛛絲馬跡都要被徹底破壞掉。&nbsp&nbsp

擺脫不掉

盡管一夜沒有睡好,第二天,我還是起了個大早,換上一套新買的淺灰s薄料西裝長褲,帶上桑子的那套睡裙,駕車來到了「天籟花園」。這是一個晴朗的天氣,天空藍得令人心醉。廢棄的飛機跑道旁,「蒹葭」依舊蒼蒼,只是毛茸茸的穗子已經暗淡,快要凋謝了。畢竟春天已經來了,新一輪的生命又要萌發了。桑子在門樓下等我,就站在一叢紅紅的杜鵑花下。她穿著一條領口袖口和下擺都鑲著小花邊的藕s長裙,腰間打著細小的折皺。無論穿什么質地的衣服,她的胸部總是最引人注目。眼下她的氣s看起來不錯,微笑著,腮上浮著兩團紅雲。這個狀態使我感到安慰。緊接著,我就開始在她眼里尋找我特別想要的東西,但沒有找到。我並不失望,因為我早已告訴了自己,只要她健康、幸福,我別無他求。她先叫我欣賞院子里那怒放的蝴蝶花,它們五顏六s,隨風搖曳。我們蹲下來,她撫摸著一只深藍s的花瓣,抬起頭望著我。「喜歡嗎?」「當然!」我內心有一種溫情,難以表達。「那等你回去時,我給你采一束,你c在水瓶里養著。」「謝謝!」j談簡單得不能再簡單了,可是,我卻覺得這寥寥數語之中,飽含著巨大的虔誠——我對她的,當然也有她對我的。我痴望著她,她也痴望著我,好久才回過神來。她的臉先羞紅了,趕緊站起身,領我參觀她的家。沿著甬道,我們走進一個大廳,里面有沙發、書架、電腦和鋼琴。估計這里的客人稀少。書比我想象中多,基本分成三類:法律、文學和音樂。文學類書籍英文原版的為數不少,我能一眼認出來的有《thecatchertherye》、《jamesjoyceshortstories》、《theunbearablelightnessbeing》、《thebridgesmadisoncounty》……甚至還有r文原版的《古都》、《挪威的森林》……音樂類的多是著名音樂家的鋼琴曲集,其中當然是巴赫的居多。光是《巴赫傳》,就有好幾個版本。「每個人都是一個世界,」我感慨地說,「真沒想到你的世界這么多姿多彩。」「主要是我表哥固執,不喜歡讀翻譯小說。」她笑了笑,靦腆地說。「他的英文很好吧?」這個男人的確神秘得使人好奇。「他是留美法學博士,可以說得上學貫中西。」她的眼神平靜,但我發現了那里面的驕傲。「你很幸福!」「我有一個好表哥。」她似乎是在刻意向我澄清什么。同時,這種情境又使她惶惑不安。她拉著我的手,走進旁邊的廚房。打開蒸鍋蓋子,熱氣騰騰的自制小蛋糕、蔥油花卷、三角糖包變魔術似地出現在眼前。「都是你做的?」我非常吃驚。「為你做的。」她笑了笑說,「上次實在對不起,今天贖罪。」「怎么這么費心?隨便吃點什么就行了。」我真的被感動了。她沒有回答,只是認真地忙活著:從煎鍋里拿出兩只煎蛋、四片火腿;從冰箱里拿出純牛n倒滿兩只玻璃杯,再把榨好的木瓜汁倒進兩只高腳杯;之後又拿了筷子和刀叉,又把全部東西放在一個大托盤里,端到院子里的石桌上。「一頓不倫不類的早餐,不過可以吃個大飽。」她說著,招呼我坐在石凳上。我孩子般聽話地大口吃著,喉嚨卻漸漸哽得吞咽困難。這就是我一直渴望的溫馨小r子,桑子就是從我夢里走出來的可人兒!我能不能就這么和她同吃一鍋飯,同睡一張床,過上一輩子?眼前的現實,離夢想無限遙遠。她的人近在咫尺,可我手里的刀叉卻有千鈞之重,重得不能叉起一塊火腿,送到她的唇邊。「怎么吃不下,味道不好嗎?」她有些窘,下意識地把一只小蒸籠朝我面前推了推。「不不,好吃得都噎住了!」我的眼眶一熱,趕快低下頭,夾起一只小糖包往嘴里塞。「那就好。」她對我的神情顯然沒有注意,「慢慢吃,等會我給你彈巴赫。」滿桌子食物竟被我吃掉了三分之二。從沒吃過這么美味的食物,連偶爾回家我媽專門做的家鄉菜,也沒這么好吃。桑子收拾好杯碟,搬了一張椅子,讓我坐在鋼琴旁。譜架上有一本《巴赫初級鋼琴曲集》,她翻到一首《德國舞曲》,試了幾個音。「不好意思,只有這個水平啦。」她羞赧地說。「放心吧,對我來說,你彈的一定比任何演奏家彈的都動聽。」我朝她做了個鬼臉。她滿足地笑了。醞釀好情緒,就全身心融入地彈了起來,以至於一曲終了,顯得有些疲勞。「技巧有待加強,音樂感覺超凡!」我為她鼓掌。「說過要彈給你聽,這些天我一直賣力練呢。」「感動!」「彈琴感覺是一方面,練琴也很重要。我練得少,總覺得精力不夠。」「你的身體看上去不太好,要多注意休息。」「不,是沒辦法集中精力。」她惆悵地說,「好像總有塊鉛壓著我,怎么也擺脫不掉。」&nbsp&nbsptxt電子書分享平台AK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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