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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在上班之余接送學生上下學實在是件非常耗費體力的事情,一回小二樓挨著床板我就睡著了。睡到一半兒,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叫:活雷鋒活雷鋒同志我來看你了
那聲音斷斷續續沒完沒了在我耳邊飄來飄去。
我想是誰大半夜的過來騷擾人,不讓人睡個安生覺氣憤地一睜眼,卻看見床邊一張眼睛笑的眯起來的大圓臉。
我精神一下子振奮了這不是那天辦戶口的將軍肚嗎
他來的巧了
我一個打滾坐起來,揪著將軍肚的領子罵:你個忘恩負義的東西然後揮起拳頭就要打。
將軍肚驚道:雷鋒同志你這是要干什么
我說:你自己害人還好意思問我
將軍肚說:哎呀,雷鋒同志你這話說的就奇怪了,這兩天我為了辦戶口搞工作忙的團團轉,哪有什么功夫害人
我問:你戶口辦下來了
將軍肚說:辦下來了,再說了,你看我像是害人的壞鬼嗎說完,嘴一咧,腮幫子上的兩塊肥肉擠在一起,彌勒佛一樣,異常慈祥。
我這才把手放下來,他戶口辦好了,那就沒理由害人了。
但是他不害人,不代表那瘦子沒害人,我問:那瘦子呢
將軍肚往旁邊一站,我看到了那個瘦吧啦嘰的瘦子。
原來剛才是被遮住了。
我問:你倆這兩天都在一起
那當然,將軍肚說,這年頭工作多難找,現在下面高材生多得很,尤其這兩年鬧經濟危機,有些人知道上面工作不好找,就抹脖子下來和我們搶職位,要找個穩定的工作,難吶
那你工作找上了
托您的福。將軍肚呵呵一笑,閻王看我生前敬業,一身的職業病,還因公殉職,給我們安排了個公務員的職位。
我問:你生前干嘛的
瘦子說:他是我們鎮鎮長,我是秘書。
這可奇了,鎮長還能有職業病,我說:那你有啥職業病
我這身上的病就多了將軍肚掰著手指頭數,脂肪肝、高血壓、冠心病
他說這些病我全信,太貼切了,我壓抑著想抽他的沖動問:那因公殉職是怎么回事
這時瘦子插嘴說:他酒精中毒,我們開車去醫院的路上不幸遇到了車禍。
將軍肚說:雷鋒同志,你別瞅我這病腐敗,其實都是逼不得已上面視察招商引資哪個不要吃吃喝喝,你覺得我吃的開心嗎我也不開心,天天大魚大肉燕窩魚翅吃的人膩膩歪歪我還得裝孫子陪著笑,怕得罪人
瘦子熱淚盈眶:鎮長臨死前,最大願望就是吃一口素菜
我現在是沒鞭子,要是有鞭子,非得抽死他們不可
還虧了他們了我長這么大,吃過的唯一燕窩就是娃哈哈燕窩八寶粥
你別不信我,這是實話,那些貪污的、害人的,身旁有仇家一直等著呢。死了以後,靈魂剛出竅就被其他鬼咬死了,不要以為鬼就不怕疼,那算是把鬼活活咬死,相當於古代的凌遲,就在你清醒的時候一片一片把肉刮下來,還不刮完,留著一點魂魄送你到十八層地獄受一輩子折磨。他們最不劃算,人一輩子活多少年,等死了以後還要受苦多少年將軍肚說,你現在不明白不要緊,等你死了,你就明白了。
我不想明白
這人說話怎么每次都這么晦氣
我又把話題扯回來:前幾天請碟仙那群學生你們還記得吧那天除了你們,他們有沒有招惹到其他的鬼
沒有。瘦子說,碟仙就是束縛儀式,當時他們只束縛了我一個。
我想也是,那盤子就那么大點,要是多站幾個鬼,還不得擠爆了
可是,那幾個小孩兒,有一個人有點不對勁兒。將軍肚說,感覺陰森森的,身上像是有什么東西附著,我在旁邊看的不清楚。將軍肚問瘦子,你看清了沒
瘦子說:我也是剛死的,感覺不太清楚,應該是個女孩。
女孩我心里一震,難道真是胡雅婷
臨走,將軍肚讓瘦子遞給我兩張名片,說:雷鋒同志,現在這塊兒歸我們管,以後要是有什么事兒,你隨時來找我們。
我聽他口氣挺大,一看就是個當大官的,頓時心生敬意。
拿著名片低頭一看,將軍肚那張名片上寫著苟富貴楊明村片警,瘦子的名片上寫著勿相忘楊明村片警秘書。
送走了兩只鬼,我正准備倒頭接著睡,忽然手機伴隨著純正藍色光芒鈴鈴的響起來。
我一看,是馮麗打過來的,接起來一聽,馮麗在那邊哭,像是受了什么驚嚇,話都說不利索:有鬼嗚嗚嗚阿黃救救命
我一聽這聲音不對,心想這還了得,當下穿好了衣服往外跑,郊區找不到出租車,這時間也沒公交車,我就騎著我的小自行車一路狂奔。
人命關天,我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踩腳蹬子,這輩子蹬車都沒蹬這么快過我那二手自行車被我蹬得哐啷哐啷一陣亂響,路上還遇見一個開大奔的,頭從車窗里伸出來沖我喊:哥們兒,超速了哎
好容易到了張佳燕家樓底下,我扔了自行車就往上跑,連摁了幾下門鈴,正打算踹防盜門,門開了。
開門的是嚴浩,看樣子也是剛來。
我問:沒事吧
嚴浩說:她倆都沒事。
我這才松了口氣,問:那大半夜的打那電話是什么意思
嚴浩沒說話,閃身讓我進去。
張佳燕和馮麗兩個人都好好的坐在沙發上,馮麗還在小聲的啜泣,眼睛紅腫著,張佳燕在旁邊安撫她。
我一進門,就聞到股腥呼呼的味道,皺著眉問:這什么味道
我話剛出口,馮麗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嚇了我一跳
嚴浩嘆了口氣,指了指廚房。
我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兒,跑到廚房去看,馬上就知道哪里不對勁兒了。
那條活蹦亂跳的大狗剛才沒出現。
為什么沒出現是因為它已經死了。
就死在廚房,被溺死的,身上的毛還濕漉漉的,看起來像個大耗子,嘴大張著,舌頭吐出來,眼睛卻已經一點生氣都沒有了。
馮麗哭著道:因為因為阿黃一直叫,吵得我們沒法睡覺,我就把它關在卧室門外,它還一直撞門撓門,想要進來,我不知道為什么就睡著了,睡到一半忽然聽到阿黃在叫,就忽然醒了馮麗抽著鼻子說,我心里害怕,想、想把阿黃帶進來一起睡,我倆就起來找阿黃,結果結果就看見阿黃它
嚴浩說:那會兒它都已經死了,你怎么還能聽見它叫
我就是聽見了嘛馮麗道,不信你問燕燕,她說她也聽到了。
這是動物靈啊,我低頭看了一眼,他們看不見,我能看見。
狗的屍體旁邊,阿黃的靈魂正在廚房里團團繞圈,沖著客廳狂吠,卻出不去。
這房間在聚陰位,布局又不合理,貔貅道,能吸引鬼魂,人的魂魄倒無所謂,動物魂魄很容易被困。
嚴浩問:門窗都是鎖好的嗎
張佳燕和馮麗齊齊點頭:我們檢查了好幾遍。
這就蹊蹺了,門窗鎖的好好的,狗卻被人溺死了。
這不是普通人類能夠做到的。
細細想來讓人有些毛骨悚然凶手隔著一道門,悄無聲息的殺死了一條凶狠的看門狗。
他既然能打開防盜門,那卧室一道薄薄的木門又怎么可能攔得住他
若是他打開了門,正在睡覺的兩個女孩會怎么樣
這么一鬧,兩個女孩是再也睡不著了,在客廳一直坐到天亮。
我出去找了個地方把阿黃的屍體埋了,回來時,兩個女孩已經穿好了衣服,拿著書包准備上學。
臨出門,馮麗眼圈又紅了,說:我感覺自己還能聽見阿黃的聲音。
我回頭一看,那可不是嗎,阿黃的魂魄還在廚房里,朝這邊叫。
貔貅道:陰間和陽界的聯系就是生死陰陽,人或者動物剛死不久,身上陽氣沒有散盡,和其關系緊密之人就有可能聽見魂體發出的聲音。
我說:阿黃困在那里沒法投胎,要不然咱們把它帶出來吧
貔貅說:它護主心切,把它留在那里,或許能對她們有幫助。
我送他們到了學校,卻也不敢走遠,蹲在他們教學樓旁邊抽煙,一邊抽一邊看旁邊一個男學生,從四樓往下跳,嘭的一聲,腦袋砸出來一個大坑,滿地都是血。
那男學生在地上抽搐著,直到眼睛泛白,不動了。
誰說跳樓不疼,看這身上的筋抖的篩糠似的。
都是何苦呢我彈彈煙灰,看著那男學生爬起來,干干凈凈像是什么事都沒發生一樣,又往教學樓里走,然後走到同一個教室,從講台前穿過,正在上課的老師和學生們看都沒看他一眼,那男學生走到窗戶旁邊,忽然回頭望了一眼正在上課的同齡人,然後又跳了下來。
嘭
我眯著眼睛,心里有點不舒服,這情景看多久都不舒服
男學生再次爬起來的時候,我喊:哎哎,你跳樓的,腦袋開花的那個。
男學生轉過頭看我,一臉驚訝:你能看見我
我說:別跳了,別跳了,看著怪瘮人的休息一會兒,過來聊聊天。
男學生走過來,坐到我旁邊。我說:年紀輕輕的,干嘛尋死啊
男學生說:當年高考沒考好。
考不上大學也有別的事情做啊,這世界那么大,干什么不好
其實跳下來我就後悔了。男學生說,可是後悔也來不及了,像我這樣自殺的,必須每天重復自殺上千次,痛苦一百年,才有可能投胎。
一時沖動想自殺的人多的很,跳樓是最愚蠢的行為之一,半途後悔了,你也不可能時光倒流跳回去。
正說話呢,我忽然覺得有視線看著我,一轉頭,卻沒看見人。
我告訴你一個秘密。男學生伸手指著自己跳下來的窗口道,剛才我看到了,那班里有一個女孩,被惡鬼附身了。
我抬頭往上看,問:哪個班
高三二班。
高三的我心里一沉。
男學生說:你還有事沒我要抓緊時間跳,要不然來不及了。
行,那我不打擾你了,你去忙吧。我說,下輩子別這樣了
男學生點點頭,繼續自殺去了,因為和我聊天打斷了他的自殺行為,所以這次他有點急,是用跑的。
貔貅說:那是張佳燕他們的班級。
我說:我猜也是。
貔貅又道,剛才在校門口看你的,是胡雅婷。
胡雅婷我吃了一驚,下意識的又向校門口看去。
不是說她失蹤了么
這會過去追說不定還能追到,我拔腿就往校門口跑,跑了幾步,忽然聽見有人喊:馬力術,你要干什么去
扭頭一看,張佳燕、馮麗和嚴浩三個人出來了。
我說:下課了
他們三人臉色沉重的點點頭。
我見他們臉色不對:怎么了
正在上課,教室里的白熾燈忽然掉下來了。趙宜說,差點砸到張佳燕。
都都是碟仙搞的鬼。張佳燕抱著胳膊,害怕的道,他想殺死我們
別再往碟仙上扯了我說,我查過了,這事兒和你們那天招來的鬼沒關系。
馮麗說:可是我們受到了這么多危險,這難道只是巧合嗎
我問:你們是高三幾班的
馮麗說:高三二班。
果然和我想的一樣,我說:這些事,有沒有可能是其他的東西惹出來
他們齊齊看向我:什么
我道:沒什么,隨便說說。然後問,這一連串事情都只發生在最近,你們招完碟仙之後
沒錯。
我很介意剛才的群眾爆料,但是被附身要有媒介,每天街上晃著成百上千的鬼魂,也沒見哪個隨隨便便就附身到別人身上。
那天的小瘦沒有使壞,被禍害的卻全是那天招碟仙的人,這事有點巧。
我問:你們幾個,再沒有湊在一起做招鬼的事情吧
那三個人都愣了,互相對視了一眼,猶猶豫豫的點了頭。
說話的這會兒功夫,放學的學生都走光了,我說:我們附近找個餐館去吃飯吧。
再在這看著那自殺男學生的腦漿一次一次迸出來,我可就什么都吃不下了
話音剛落,馮麗像是看到了什么,咦了一聲,向旁邊跑了兩步。
嘭幾乎是同時,一個花盆砸在她剛在站著的地方,花瓶摔的四分五裂,里面的泥土嘣到老遠。
馮麗臉都白了,她要是剛才沒走那兩步,腦袋已經開花了。
我抬著頭罵:哪個不長眼的把花盆扔下來
順著看上去,只有五樓的窗戶開著。
馮麗抬頭看了一眼,臉上一點血色都沒了:那個教室早被封了,沒人進得去。
她這話一出,另外兩個人臉色也變了。我一看軍心要動搖,連忙道:說不定是風刮下來的。別老想那么陰暗,咱們心里陽光點,陽光點。
人處在絕境中,就特別喜歡其他人說好話,其實心里也不見得全信,就是圖個安慰。
果然,這話一出,幾個人臉色都緩和下來。
從學校到附近的小吃街有個小商城正在裝修外牆,下面臨時搭建了個棚子供路人走。
走到這邊,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站住了。
旁邊有一圈人正在棚子附近指指點點,中間是一個領導模樣的人,旁邊還圍了一圈記者,扛著攝像機,正在采訪。
我拉了個正在干活的工人兄弟問:這棚子結實不
我聲音很大,引的那些人都看過來。
拿著圖紙的建築商很不滿的說:結實得很
不會塌吧
建築商斜我一眼,牛哄哄的說:怎么說話的要是塌了我把這些螺絲釘全吃下去
我這才安心了,和其他幾個人說:走吧。
空氣中忽然充滿緊張的氣氛,幾個人都沒動。
張佳燕道:你們先走,沒事了我再走。
我見貔貅沒反應,心想大概是沒危險,道:得,我帶著你們走。
然後領頭往棚子里面走,馮麗和嚴浩也跟了上來。
走到半路,我忽然聽得棚上木板吱嘎吱嘎的想,心道不妙,剛要喊:快跑就見馮麗和嚴浩兩個人脫兔一樣噌的跑了出去。
這速度夠快的,我一下愣了。
貔貅喝道:還不快跑。
然後脖子上的鏈子直直飛起,只覺得一股強大的力量把我往前拖。
剛出棚子,就聽見嘩啦一聲巨響,身後瞬間灰塵密布。
棚子塌了
這是千鈞一發,最近一塊木板剛好砸在我鞋上。
扭頭一看,棚子的那邊,張佳燕驚訝的捂著嘴,沒被嚇哭,倒是旁邊那個建築商,看著滿地的釘子,眼淚唰的就下來了。
馮麗和嚴浩目瞪口呆,驚詫極了:你跑的時候鏈子向前飛
我氣不打一處來:你們兩個跑的倒快。
馮麗和嚴浩對看一眼,道:我們剛才看到胡雅婷了,在前面向我們招手。
我往前看說:人呢
馮麗說:我一直盯著她呢,可是一眨眼就看不見了。
張佳燕繞著遠路跑過來,一張臉慘白慘白:碟仙碟仙果然想殺死我們
我說:放陽光點,陽光點,這就是個偽劣工程。
馮麗又說:剛才在學校,花盆掉下來之前,我也看到胡雅婷了。
張佳燕情緒激動的喊:她沒有失蹤她被附身了她一直在監視我們,她想害我們
我心里一震,難道那男學生所說的,被附身的那個女同學就是胡雅婷
說話時,我們已經走到了岔路口,剛剛一波車流過去,這回正好是綠燈,可是面對著那一排停著的車,我們沒一個人過馬路,眼睜睜的又看著綠燈變回紅燈。
嚴浩指著旁邊一個小超市,道:我去買瓶水。
我說:一起去吧,別再出什么岔子。
另外兩個女孩也跟了上來,走到超市門口,忽然聽得貔貅喊道:快跑
我神經正在緊張狀態,聽見這話,連忙踹了一腳嚴浩,道:快跑然後一手拉一個女孩,向前跑去。
幾乎是同時,路邊傳來汽車急剎車的聲音,路人尖叫連連,一輛大卡車直直的沖向我們剛才站著的地方,轟的一聲撞到了超市里面,牆壁被撞得凹了進去,玻璃門碎了一地。
這卡車橫沖直撞,轉彎轉得急,身後一串小車來不及閃躲,噼里啪啦撞成一團,一時間只能聽見車上喇叭聲此起彼伏,整條路都癱了。
第一次親眼目睹電影上才能出現的壯觀畫面,我連嘴都合不上了:太誇張了吧。
這條路上的人和鬼紛紛湊過來看熱鬧。
馮麗說話都在抖:這這也能陽光點
我陽光不起來了。
它想殺死我們它真的想殺死我們張佳燕抱著頭,蹲下來歇斯底里的喊,我們都會死都會死
我們真的會死一向冷靜的嚴浩也開始亂了陣腳,求助似的看向我。
我回頭看了一眼,從出校門到現在不到十分鍾,我們所經過的地方無不一片狼藉,這破壞力越來越強,再走幾步恐怕就要達到原子彈的地步了。
我說:沒關系。
馮麗問:你有辦法
我說:我先帶你們去日本轉一圈,再走遍韓國。
嚴浩問:這樣我們就不會死
死是一定的。我說,但是如果你們搞垮了他們,人民群眾會給你們建個紀念碑,永垂不朽
我本來想說個笑話緩和氣氛,誰知道馮麗聽了這話哇的一聲哭了:誰要永垂不朽啊
氣氛變得更沉重了。
嚴浩忽然向前看去,驚道:胡雅婷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道路對面,胡雅婷穿著一件白色裙子,正在看向我們,手抬了起來,指向這里。
然後只是一眨眼,就不見了。
馮麗問道:她、她是什么意思
她想殺絕我們把我們全殺死張佳燕驚恐的叫道。
我說:你冷靜一點。
還怎么冷靜張佳燕指著我喊,全是你的錯全是你的錯你肯定也被附身了,你們全都是全都是我不能和你們在一起和你們在一起我也會被殺死然後邊說邊後退,忽然轉身,尖叫著跑了。
跟我們在一起會被殺死這話說得太沒科學依據了,看鬼片看多的人都知道,只要離群,絕對是下一個受害對象。
鬼和狼一樣,喜歡襲擊落單的。
張佳燕攔了一輛出租車,跑了。
我左右看看,見旁邊剛好有個兄弟推著一輛摩托車經過,情急之下,我一把抓住了車把就要往上跨。
那兄弟緊緊握著車把,死不松手,謹慎的看著我。
我說:我要趕著去救人
那人懷疑的看著我。
我急中生智,低聲道:我們是在拍電影。
那兄弟一拳砸過來:他大爺的你們不會換個說法,老子都被這說法忽悠走三輛摩托了
旁邊馮麗和嚴浩攔了一輛出租,轉過頭喊:馬力術馬力術
上了車,馮麗看著我的臉,奇怪的問:你眼睛怎么青了
我一本正經的道:鬼神作祟。
臨到張佳燕家,嚴浩沖上去狂摁門鈴。
門鈴響了很久,依然沒人開門。
會不會出事了馮麗急道。
屋內阿黃魂魄還在狂吠,我高聲道:張佳燕,你開門,讓我們進去,我是道士,能降鬼除妖,肯定不會害你
吱嘎一聲,防盜門後的木門開了。
你們滾張佳燕的聲音發著抖,陰森森的,我知道你們都想害我,其實你們都巴不得我死走開,你們全都被附身了,你們想殺我,走開
嚴浩說:張佳燕你冷靜點
我不會被你們殺死的隨著張佳燕的喊叫聲,門咣當一聲被關上了。
我們三個人面面相覷。
怎么辦我問。
總不能不管她。嚴浩說,你一直說你是道士,就沒有什么方法保護她嗎
我腦中靈光一現,忽然想起小二樓的大胡子道士房間里的那幾個大箱子。
既然那大胡子是道士,那箱子里肯定是他的作案,不,是做法工具。
絕對有能驅邪的
想到這里,我趕緊下樓,決定回去打開這箱子看看。
剛到樓下,忽然樓口閃過一個穿白裙子的女孩。
胡雅婷
我幾步跨下樓,卻又看不見人了。
胡雅婷胡雅婷這是跟這捉迷藏呢一會出來一會兒不見,我張嘴喊,胡雅婷我看到你了,出來出來,別跟我玩躲貓貓,玩躲貓貓不好,容易猝死。
反復叫了幾聲,卻依然沒人出來,我心里擔心,問貔貅:你能不能幫我護著上面兩個人
貔貅道:可以,但是我只能在一定范圍內保護他們。然後貔貅化作一道白光,沖上樓梯。我跑上去看,馮麗和嚴浩腳下,出現了個熒光色的圓圈,正好把他們圈住。
我指著那圈說:你們可千萬別出這個圈。
圈嚴浩奇怪的低頭看,什么圈
原來他們看不到,我說:總之,你們不要動就是了。
然後下樓,蹬著我的自行車往小二樓奔。一路上自行車輪風馳電掣,超車無數,超過一個大奔時,那司機探頭出來罵:靠,又是你
回到屋門口,卻看見苟富貴和勿相忘兩只鬼往這邊走,勿相忘一手拿著個小本子,一手拿著筆,不知道在記什么。
苟富貴遠遠地向我招手:雷鋒同志,雷鋒同志,我有事麻煩你,我現在做鬼口普查,發現最近幾天有個新鬼失蹤了,你了解情況嗎
我說:不了解然後往屋里沖。
苟富貴說:是個叫趙宜的高中生。
我剛沖進門,聽見這個名字,硬生生的剎住了,轉頭問:你說誰
勿相忘翻開本子,念道:趙宜,男,十七歲,市二中高三二班,未婚無子,生於公元一九九三年十一月二十一日,死於二零一零年
我懶得聽他那一長串報告,直接打斷了問:他沒去投胎
他不是自然死亡,拘魂名單上沒有他,鬼差不會帶他回地府。勿相忘問,馬同志你見過他沒有
我搖頭。
苟富貴說:那就只能當失蹤鬼口了。然後大筆一揮,在冊子上寫了失蹤兩字,對我點點頭表示感謝,抬腳就准備走。
哎哎我連忙把他拉住了,這你就不管了
要是找到趙宜的魂魄,一切就清楚了。
苟富貴說:我會把這件事上報,等上面成立專案組來調查。
我說:那要多久
不久,苟富貴說,十幾年吧。
等到那會兒,張佳燕、馮麗和嚴浩死的連灰都沒有了
我說:趁現在人死沒多久,還新鮮著,得趕緊查。
苟富貴和勿相忘互看了一眼,勿相忘說:馬同志,我們現在鬼口普查還沒做完。
我說:這事要是查出來可是你們的政績。
苟富貴猶豫著道:可是我們現在一點線索都沒有。
我連忙把最近幾天的事情說了。
無法無天了,鬼魂跑去害人,這事態非常嚴重嘛苟富貴聽得義憤填膺,抬著手想拍桌子,但旁邊又沒桌子,於是恨恨的拍著自己的肚子道,這事態非常嚴重嘛
我們正在這里說話,忽然聽得有人叫道:鬼差,鬼差。
我轉過頭,看見一張溝壑縱橫的老臉,臉的主人指著苟富貴,神經質的叫道:鬼差,鬼差。
是那天在河邊見過的老太太。
媽,你在看什么,那里沒人。她兒子迅速的跑過來,奇怪的看了我一眼,把人拉走了。
這老太太瘋了幾十年了。勿相忘翻著本子道,她兒子是領養的,兩個人沒有血緣關系。
這老太太好像能看到平常人看不見的東西。
我思路打了個岔,馬上轉回來,問道:怎么樣,你們能不能找到趙宜的魂魄
按照你說的這種情況,趙宜應該是被惡鬼害死的。苟富貴道,所以他死後很有可能被那惡鬼控制,他的魂魄嘛應該被禁錮在惡鬼附近。
我心里一驚,又想起市里那三個人,連忙進屋,跑到二樓,苟富貴和勿相忘也跟著跑了進來。長舌頭女鬼正在二樓遛彎,正好和那兩只鬼差打了個照面,苟富貴看了一眼吊死鬼,對勿相忘道:記下來,這是黑戶。
我扒拉著大胡子道士的屋子里的箱子,那箱子蓋上灰塵密布,手一抹都是一把黑,箱子里面是一些桃木劍鈴鐺之類的東西。我把劍背在身上,看下面還有幾張符,也都揣兜里了。
揣好了又往外跑,看見苟富貴背著手,挺著肚子,一副視察的模樣盯著我。旁邊的勿相忘也托著眼鏡,伸著脖子看的聚精會神。
你們在看什么
苟富貴說:你轉過去,轉過去。
我轉過身,聽見苟富貴說好了,再轉過身,只見勿相忘手里捏了一團白呼呼的東西,煙一樣的虛無形狀,卻聚而不散。
這是什么
是人的魂魄,已經散得差不多,成不了人形了。
這個也是黑戶苟富貴伸手指著那魂魄問,雷鋒同志,你這不行嘛,養了這么多黑戶,不行嘛戶口還是要辦的嘛
不對。勿相忘眯著眼睛打量那魂魄,這應該是生魂,主人還沒死。
好像是個女的嘛苟富貴問,是什么人
魂散的太厲害,資料找不全。
是那天跟著小馬哥走回來的那個,應該不過十六七歲,是個女孩子。三娘的聲音在樓下響起,那天我看到她就覺得奇怪,聽你們一說,她應該是本體被附身,被擠出來的。
附身我大驚,難道這是胡雅婷的魂魄
生魂離體存活不了多久,現在看來,那人的七魂六魄已經少了三魂二魄。三娘說,不及時把它送回本體,它就永遠回不去了。
我一聽這還了得抓了那團魂魄就騎上自行車往回跑。
有了前幾次的經驗,自行車的輪子被我踩得跟風火輪一樣。
下了自行車,我三步兩步跨上樓,馮麗和嚴浩兩個人好好地站在原地。
貔貅又化作一道白光,重新變成墜子回到我胸前,我問:你們再看見胡雅婷沒有
沒有。馮麗問,怎么了
我大概把事情說了一遍,嚴浩說:原來被附身的真是她,可是我們要到哪里去找她
我說:她既然想害你們,就一定不會走遠,我去附近找找。
嚴浩和馮麗齊聲道: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我搖頭道:這里得留一個人,以防張佳燕出什么事。
那、那我留下來。馮麗說,你們在這里她不願意開門,可是我和她關系好,我一個人的話,再和燕燕說說,她說不定能讓我進門。
讓一個女孩留在這里顯然不好,我正在猶豫,忽然聽見貔貅問:你帶的符呢
我連忙從口袋里掏出符,給貔貅看,貔貅說:最上面的那兩張是子母符,你拿母符,給她子符,你就能看到她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