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卷|第七章 地府(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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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我左右四周都如同潑墨一般,黑漆漆一片,我定睛一看,只見車前立著一扇富麗堂皇的大門,那門極大。我仰著頭,看到門上離我七八米處掛著兩個銅獅子的門環,門頂用篆體寫著地府兩個字。

我說:這門環看起來牛掰,可是夠不著啊

苟富貴說:這是裝飾品,你跟我們走就行了。

待我們走到門口,那門像是知道我們的到來一般,緩緩開啟。

勿相忘相當得意的道:這門是自動的。

我原來一直疑惑為啥電影中那么多人走到門口,門就開了,聽了這話醐醍灌頂,原來那也是自動門

進了門,只見門旁邊貼心的擺著一個碩大的牌子,最上面寫這一行字歡迎來到地府,然後下面畫著地圖,不止標明了閻王府,奈何橋,十八層地獄,還有雜七雜八的小路和購物廣場。

我是一個節儉的人,很少出來旅游,所以現在看到地圖,就覺得應該先記下來免得一會兒找不到路。

苟富貴一揮手道:雷鋒同志,有我們在,還看什么地圖,走吧走吧,我們帶你認認路,等你以後死了過來就不會迷路了嘛,哈哈哈。

這苟富貴人不壞,但是說話有時候怎么就這么討人厭呢

身旁摩肩擦踵的都是鬼,死狀千奇百怪,我走了一路,幾乎將人體器官構造看了個全,心想這回去肯定有一陣子不想吃肉,可省錢了。

要真說起來,這地府猛地一看,和人間也沒什么區別,照樣是燈紅酒綠,人流攢集。甚至連垃圾箱都有,塗在上面的標語也十分有創意,寫著什么地府是我家,愛護靠大家、什么嚴禁隨地亂吐血水、亂扔內臟者,罰款之類的話。

又走了一陣,眼前出現一個宮殿,門口站著兩個人,一個牛頭人身,一個馬頭人身。我心里暗想這就是傳說中的牛頭馬面了,聽說這倆貪錢的很,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苟富貴樂呵呵的走過去,說:兩位小兄弟,我是管楊明村的警察,現在有重要事情要見閻王,請兩位通報一下。

牛頭一挺胸:閻王很忙。

馬面鼻子噴出粗氣:沒空

我對勿相忘說:要不然我放出皮卡丘咬他們。

勿相忘對我搖搖手,然後走上前,從懷里掏出幾張冥幣,對著牛頭馬面低語了一番,然後把錢塞了過去。

兩個鬼卒馬上眉開眼笑:閻王現在應該有空了,等我們進去通報一下。說罷,牛頭進去通報了。

我這回記住了,原來人間鬼界都是沒錢寸步難行,要是以後我死了,兜里也不能少了錢。

馬面盯著我道:我怎么覺得你身上的氣那么面熟。

我想起原來翱翔律師事務所的那個西裝男說過的話,送給我小二樓的馬道士和這倆是牌搭子,就問他:你認識馬建民么那是我爺爺的二叔的大爺的曾孫子。

馬面一拍大腿:原來你是老馬的後人啊哎,你等著,我再幫你通報一聲去。

我說:牛頭不是已經去了嗎

馬面說:你不懂,光有錢不一定見得到閻王,還得有關系。

原來閻王也不是這么簡單就能見的。

等待的途中,我見地府旁邊有一條河,那河邊開著滿地的紅艷艷的花,自言自語道:這地府綠化還挺好。

貔貅道:這叫曼珠沙華,又叫彼岸花,專門開在三途河旁邊。

我說:曼珠沙華這名字聽著挺上檔次。

我看那花開的好看,名字也好聽,跟三娘偷偷說:想要么我摘給你。

三娘含笑搖頭,指著花旁的牌子說:那上面寫著愛護花草,鬼鬼有責。

雷鋒同志,你別聽這花名字起的洋氣就想摘。苟富貴道,最近有些小青年文很不像話嘛,覺著這花人名字好聽,聽起來挺書浪漫的,就偷偷跑來摘屋花送女鬼,讓閻羅王很生氣,全都重罰了。

馬先生你有所不知,曼珠沙華好養,喜陰,還能驅蟲子。勿相忘接口道:三途河陰氣重,又全是水。那些死去的蚊蟲最喜歡聚集在這里,那閻羅殿就在附近,閻羅王天天被蚊子咬,實在受不了了才種這花,主要目的是驅蟲子。

你說你拿這東西送別人誰能樂意苟富貴問我,你知道曼珠沙華為什么開的這么美

我搖頭。

勿相忘伸手在空中一抓,抓了一只蚊子,對我說:因為它下面埋著屍體。

三娘輕笑著問我:小馬哥,你還想摘花送我嗎

我嚴肅的說:愛護花草,人鬼有責。

說到這,牛頭馬面走了回來,說:閻王要見你們了,進去吧。

我和三娘、勿相忘就要進去,苟富貴說道:等下等下,你們先不要急嘛

然後掏出幾張紙錢,塞到牛頭馬面手里,說:同志,辛苦了啊我叫苟富貴,是楊明村的警察,以後見面咱就認識了。

然後親切的拍了拍他們的肩膀,轉身和我們說:走吧。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人家能當官呢,到哪里都不忘記鋪路。

那地府宮殿極其寬敞,周圍全是暗幽幽的煤油燈,兩邊牆上畫著眾鬼在十八層地獄受刑的場面,配著幽暗的燈光看起來極其恐怖。

宮殿正中鋪著一條地毯,兩邊站著手持利器的鬼差,最前面坐著一個穿著官服頭戴官帽長著黑色大胡子,濃眉大眼的胖子,旁邊是個凶神惡煞的小胡子判官。

三娘指著那大胡子低聲問:那就是閻王

我說:應該沒錯,拍電視劇的那個姓張的大胡子不也長這樣么。

苟富貴說:我們要找的人就在前面。

那燈光實在太暗,我聽了他這話才發現前面爬的那些鬼腸子流了一地,正是孔將軍一家人。

案子已經審到最後,閻王一拍醒木,高聲道:冷寶源,你害死孔家一家,居心險惡其罪當誅本府判你先入刀山地獄受盡尖刀破膚之苦,再入油鍋地獄被熱油所炸,百年之後才可重新投胎入畜牲道

我聽得心花怒放,十分爽快,對三娘道:這孫子一百年後都炸的熟透了,就算投胎畜牲道出來也就是個烤乳豬。

三娘舔著嘴唇:我倒希望他投胎出來是雞,我最愛吃炸雞了。

我聽了這話,心中暗自決定等回去以後就帶三娘去吃肯德基,那是個高檔餐廳,最擅長做雞。

那符慶成聽到明知自己要去受罪,卻一點憂色都沒有,閻王道:來人,把他拖下去受刑

兩個鬼差拿著鎖鏈去鎖符慶成,符慶成一甩手,將那鏈子甩到一旁,兩個鬼差見他反抗,馬上把他壓住,強行捆上。

閻王道:冷寶源,你若再反抗拒捕,罪加一等。

符慶成冷笑一聲道:閻王爺,你叫誰呢

閻王顯然被他這種輕蔑的態度激怒了,道:冷寶源,我叫的就是你

你判的是冷寶源符慶成笑道,可是我的本名是符慶成,閻王爺你要是不信,大可翻翻生死簿看看我的出生日期。

這話一出,全部人都愣了。

他承認了自己是害死孔家一家人的凶手,卻不承認自己是冷寶源。

我從來就不是什么冷寶源。符慶成說,那個身份,是假的。

閻王聽見他的話,眉毛一皺,問身旁判官:此話當真

那長得凶神惡煞的判官一手拿勾魂筆,一手翻著生死簿,翻到最後,嗯了一聲,道:據生死薄記載,那冷寶源已經在幾十年前死亡,現在投胎再世為人,名字叫王亮。

閻王問:那符慶成呢

判官答道:符慶成的生辰死期確實和這人一致。

聽到這里,符慶成道:怪不得我初見王亮就覺得他面熟,莫名其妙就覺得對不起他,總想對他好,原來就是他啊

眾鬼聽得一臉困惑,貔貅道:這事看來非同小可,地府麻煩了

三娘卻是扇著扇子,幸災樂禍的道:有好戲看了。

孔將軍見閻王和判官忽然沒了聲音,高聲說道:就算他真名不是冷寶源,他害死我們一家老小卻是事實,這些罪行已經足夠他下十八層地獄受苦,這些與他的姓名又有什么關系

符慶成聞言,自信滿滿的笑道:沒有關系這關系可大了判官大人,生死薄上記載著的,我符慶成的生平是什么樣的

判官說:你一生貧苦,卻不曾害人。

符慶成臉上露出一抹奸詐的笑,反問:既然我不曾害人,又為何要罰我去地獄贖罪

孔將軍怒吼:什么沒害人你當我孔家老小站在這里是假的嗎

符慶成慢悠悠的道:孔將軍你這話就不對了,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地府也是有規矩的。拿現代的話來說,地府也是個法制社會,說話辦事必須有法可依,什么是地府的規則什么是地府的法不就是那本生死薄嗎現如今,連生死薄都定不了我的罪,閻王大人又能拿我怎樣他冷哼一聲道:隨便定罪,老子也能鬧到天庭去討個明白

這符慶成生前不愧是財大氣粗的企業家,放出的威脅很有震懾力,那閻王從未被一個普通鬼這樣威脅過,氣得一雙眼睛睜的如銅鈴一般大。

孔家鬼被氣得胸口起伏個不停,那些腸子像是波浪一般浮動,吊死鬼輕聲問孔將軍的老婆:媽,偶素不素個變心的壞女倫,偶怎么現在越看寶源說話越想揍屎他呢

這話嚴重說出了我的心聲,看符慶成那拽的認不出娘的模樣,我真想上去給他兩個耳刮子,打到他抱著孔將軍的腿喊對不起。

有這念頭的顯然不止我一個,就連苟富貴都皺眉道:人不能無恥到這種地步

就在群情激憤之時,忽然有帶著笑意的嫵媚女聲響起:符董對地府了解非淺,常人絕對不會了解到這種地步。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話是給你改命的高人告訴你的吧

符慶成聞言,臉色大變,說:你說什么改命

改命閻王問身旁判官,之前不是有報告說改命,是誰說的

苟富貴連忙道:領導,領導,這事是我報告的。然後走上前,將這事情的起末說了個清楚。

等苟富貴說到孔家人命運也和現實不符的時候,閻王問道:不是只有一個冷寶源有問題嗎怎么突然搞出這么多有問題的

那判官道:這事原來從未發生過,所以大人有所不知,這人與人的命運息息相關,一個人命運改變就會影響到其他人。

我說:要是冷寶源沒有改命,孔家人就不會慘死,現在也不會鬧到地府,所以這件事顯然已經影響到了更多的人。

閻王認真的聽我的話,表情變得非常嚴肅。

我說:這種由一件小事引發起的大事,在我們人類的哲學里叫做蛾子效應。

閻王和判官連連點頭,三娘戳我,低聲耳語道:小馬哥,那叫蝴蝶效應。

我說:差不多,蝴蝶就是大蛾子。

閻王已經知道這事非同小可,臉色鐵青的問判官:你說人的命運息息相關,那受影響的肯定不止孔家人,那些人的鬼魂下來難道沒有受審這么大的事為何之前沒有人報告

判官說:大人你忘了,下面全是按照生死薄原來寫的判的。所以最近上訪的人極多,你說生死簿從來沒有錯過,那些人是刁民鬧事,全打了一頓維持原判了。

閻王老臉一紅,道:當然要按規章辦事,要不然還得了然後大手一揮,對符慶成道:其他人我就不追究了,但這事你是罪魁禍首,難逃其責,該當何罪

閻王說完,站在兩邊的鬼差用手上兵器齊齊敲地,高聲喊道:威武

其間還有一個尖細的聲音喊:坦白從寬

另有一個低沉的聲音接道:抗拒從嚴

我扭頭一看,發出聲音的那塊黑暗的地方站著一個白衣白臉的鬼,頭上帶一頂極高的白帽子。

苟富貴問我:你猜他是誰

我說:那么高的帽子,肯定是地府高級廚師。

勿相忘說:那是黑白無常。

騙人黑白無常都是成對出現的。我說:現在光看到白的,怎么沒看到黑的

三娘笑道:黑無常就站在那里,只不過黑衣黑褲黑臉站在黑暗中,你看不到。

我暗自驚嘆,這樣的才叫保護色變色龍什么的根本沒法比

再去看那符慶成,已經被這陣仗嚇得臉色鐵青,道:什么改命我一點都不知道

還敢狡辯閻王啪的一聲拍下醒木,拖出去浸油鍋

兩個鬼差馬上拿著鎖鏈去拴符慶成。

太殘忍了,一上來就用刑。我不忍心看下去,充滿同情心的跟那兩個鬼差說:我們還有話要問他,你們別炸太焦,七分熟就差不多了。

兩個鬼差拽著符慶成,後者不停掙扎,還在不停喊:律師律師如此這般喊了兩句,卻突然噤聲,只見畫著油鍋地獄的那塊牆忽然消失,一股熱浪迎面撲來,那牆後面竟然是一個巨大的油鍋

那鍋中熱油翻滾,受刑的鬼魂們和油鍋比起來,像是螞蟻大小,受刑者的慘叫聲此起彼伏,油鍋旁邊是座高山,站在山頂的鬼差推了一個鬼魂下去,只聽的油鍋里噼啪作響,那鬼魂的叫聲凄慘萬分。

符慶成見此情景,腿已經發軟走不動路,鬼差拉著他走到油鍋地獄和閻羅殿的交界,符慶成終於忍受不了,大叫起來:我招我招

鬼差松了手,符慶成連滾帶爬的沖到閻王面前,抹了一把被嚇出的眼淚,連聲道:閻王爺,我全招了,那孔家人確實是我害死,因為小人命不好,所以換了能大富大貴的冷寶源的命格

閻王說:這普天之下,沒有人知道怎樣修改命運,你又是怎么改命的

符慶成說:小人自己糊里糊塗的亂改的,也不知道為什么就成功了

閻王喝道:胡說八道

符慶成說:這是真的,其實小人也有有一點靈力

我忍不住噓他:扯蛋吧你,你有靈力還能這么容易就被孔家鬼撓死

閻王道:把他扔下油鍋

鬼差又來拉符慶成,符慶成這徹底求饒,大聲喊道:我說我說這命不是我自己改的是別人幫我改的命

閻王道:你快如實招來。

聽到他終於開始說真相,我們上前一步,和孔家鬼站在一起聽。

符慶成說:我從小就死了爹娘,靠吃村里百家飯長大。本來也沒什么,後來村里來了個瞎子算命師傅,說我受前世所累,今生天生孤苦,無依無靠,一輩子窮命,還會拖累別人。

吊死鬼問我:為蝦米算命的都素瞎治

我說:一行有一行的苦,那是職業病。

符慶成接著道:那瞎子師父給別人算命從來沒有錯過,村里人聽了他的話開始排擠我。想我那時不過五歲,我不過是一個小孩,命運卻早已決定,無論以後怎么努力都是一場空。我十分不甘心,為什么上輩子的錯要這輩子還為什么我就注定一生窮困潦倒我想改變自己的命運,就跪在瞎子門口跪了一天一夜。

三娘問:那瞎子就是那世外高人

符慶成搖頭道:不是,那瞎子說人命天注定,不能亂改。還誓言旦旦的說我命格里沒有命運轉變的跡象,勸我認命。

可即使他這樣說,我又怎么可能認命我說如果我不知道以後會怎樣也就罷了,現在知道了,我怎么努力也不會有結果,我又怎么會甘心那瞎子嘆了口氣,說早知道如此,就不應該告訴我,說完就回到住的地方再不出來。

我出生在小地方,當時見識短,見這個瞎子出口不凡,認准他會救我,就一直在他門口跪著不走,這樣又跪了兩天,那瞎子沒出來,卻遇見了個年輕男人。

難道是這個年輕男人我問,說故事都是挑重要的說,既然說到了這個年輕男人,那他肯定不是過來賣饅頭的,身份絕對不簡單。

符慶成點頭道:我當時完全不知道這男人什么時候到我面前的,那人就像從天而降一樣,忽然就出現了。當時他張口就問了一句話你想改命

我們聽到這話全都靜了,那男人第一句話和出場都顯得非常的奇特。

估計是他從殘疾同志那里聽來的嘛,苟富貴說:至於你為什么沒看見他走過來,這個很簡單嘛,說不定他們是一個屋的,從門里出來,他走路聲音小,你又跪了幾天累壞了,所以才沒察覺。

符慶成回答:我雖然又累又餓,但是眼睛一直盯著瞎子的門,那男人絕對不是從門里出來的。那種情況就像他在你眨眼的不足一秒的空檔,忽然出現的一樣。

我知道了那個男人是誰了我悄悄和三娘說,他是閃電俠

三娘橫我一眼,半撒嬌半抱怨的說:你就愛耍貧然後問符慶成:這男人是瞎子的朋友嗎

符慶成說:我本來也以為他認識瞎子,不然他不會知道我想改命的事。可是那男人說的第二句話就是我不認識瞎子,但是我可以幫你改命。

閻王聽到這里,問道:他當真這么說的

符慶成伏在地上抖道:這事改變了我的一生,那天的事情我在之後的幾十年回想了不下幾千次,那人的一言一行我都記得清清楚楚,絕對不會錯

閻王怒道:改命這么嚴重的事,他竟然說的這樣輕描淡寫,真是豈有此理他說給你改命,他到底做了什么怎么改的命

其實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改的命,他問我要不要改命,我說要改,然後他就讓我做一件事,然後第二天來這里找他。符慶成接著說,可是他讓我做的那件事實在太匪夷所思了

我問道:他讓你做什么

他讓我帶一個和我年紀差不多的男孩的屍體,然後和那屍體換了衣服,然後滴一滴血在他給我的絲線上,再把那線綁在屍體上,最後把那屍體埋在一個能記住的位置。我本來不知道要到哪找屍體,那人和我說去後山的森林里,我過去一看,那里果然有一具小孩的屍體,我按照他說的做了,尤其是埋屍體的地方,記了不下千百次。

我說:這是借屍還魂吧難道那死的人就是冷寶源

三娘搖頭道:冷寶源那時應該還沒有死。

我不知道那是誰,那人也沒告訴我,我當時很害怕,但想到這關系到以後的命運,還是做了。符慶成說:等我做好一切,第二天再去瞎子的門口,那個男人果然在那里。

那人兩手空空,看起來和昨天一樣。我和他說我已經按照他的吩咐做了,問他現在要不要擺壇做法。那男人卻笑著說,命已經改好了。

我聽的莫名其妙,問:怎么忽然就改好了

符慶成說:那時我畢竟是小孩,想不到那么多。那男人和我說,他找來了一個小孩的命,這小孩命格和我最相配,只是雖然出生貧苦,最後卻大富大貴。

吊死鬼驚呼道:寶源

符慶成點頭:沒錯,那人就是冷寶源。

三娘說:可是你改了冷寶源的命,你的命卻並沒有按照冷寶源的命運走。

符慶成說:這事他也和我說過。他說逆天改命,違背天理循環,他不能保證以後會發生什么,雖然我一生貧苦,但是這貧苦也是來還前世的債,所以能活到九十多歲。而冷寶源雖然富貴卻只有五十多年的壽命,要是我後悔,現在還來得及換回來。我心想我寧願過幾十年富貴日子也不願窮困潦倒一輩子,說我不介意,只要有改變命運的機會,我就要換。於是那人點點頭,跟我說讓我從此以後自稱冷寶源,並指點我去哪里,做什么事情才能一路順風,而他當時和我說的最後一件事,就是怎樣進到孔將軍府,見到孔婷。

聽到這里,孔將軍已經怒不可遏,罵道:你謀害我孔家的事情也是他教的

符慶成連忙澄清:不,他只是告訴我十六年後要去孔將軍府,如果去不了,就去當地的學校,和那里的老師打好關系,他們會為我介紹,在那里會見到一個女人,而那個女人將是我的妻子,也是我的貴人,貧窮命運的轉折點。

三娘低聲和我說:你發現沒有,他剛才拼命為自己脫罪,這會兒卻急於為那人辯解,看來是很怕那人。

我想了想,問說:這中間過了十六年,你就沒懷疑過他的話

符慶成說:其實一開始我也在懷疑,因為我並沒有看到他做任何事證明他給我改了命。可是我卻發現他和我說的事都一一實現了,尤其是按照他的說法見到孔婷之後。種種巧合讓我不得不信。

吊死鬼聽到他的話,默默的低下頭。想來應該是心情非常復雜。

當時追求孔婷的人非常多,有不少年輕男人相貌、身份、學問皆超過我,可是她偏偏喜歡上了我,非我不嫁。我們認識之後,我曾經問過孔婷的出生日期,驚訝的發現她竟然在那男人給我改命的同一天出生我那時想起那男人說過的話,他說命運改變之後,很多相關聯的人的命運也會改變,那孔婷也許就是因為這次改命,改變了出生時間。

等下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那男人沒有讓你害孔家,而且孔婷是你的貴人,你要仰仗孔將軍飛黃騰達,你又為什么要害孔家,這不是斷自己後路么

符慶成說:我和孔婷恩愛不假,可是那姓孔的老鬼卻看不起我,覺得我配不上他女兒,對我要求苛刻,說話間也總是冷嘲熱諷。開始我還能忍,可後來卻越來越受不了。加上為我改命的男人說過之後的命運,將根據我自己的行為改變,那時我依附在孔家,若是孔老頭不喜歡我,我馬上就會變回之前的窮命。

我開始焦慮不安,有時候半夜驚醒看著枕旁的妻子,也會想到這女人原本是別人的妻子,根本不屬於我。這樣一想,心中就空茫茫一片。過了一陣,我因為做錯了事,被孔老頭罵不爭氣,我忽然徹底明白到,我不能再這樣依附孔家了,我要有自己的成就而孔老頭看不上我,自然不會幫我。我想起原來不經意看見過的孔老頭書房里的書信,馬上明白了,快速往上爬,我就只有那一條路可走。

閻王問道:所以你就私通了書房的丫鬟小紅,通過告密扳倒了孔家那為你改命的人,你以後再見過沒有

符慶成抖了一下,說:見過在孔婷死後,我對小紅起了殺意,去相識的葯鋪拿毒葯。從後堂拿完葯出來,我看見那男人就坐在葯鋪里,我一下就認出了那個男人。已經過了十幾年,那男人卻是一點都沒有老,氣定神閑的坐在那里像是在等我一樣。

我連忙拉過葯房伙計問這人是什么時候來的,那伙計卻也不知道。然後男人出聲了,叫:冷寶源。我愣了一下,又害怕又恐慌的支開鋪面的伙計,然後定定的望著他,我怕他知道我的計劃,怕他揭露我破壞現在的一切,一瞬間甚至想要殺了他可是我這念頭剛起,那男人的目光就帶了一絲嘲諷的笑意,他說:不要擔心,你做什么我都不會攔你,我只是來給你一些幫助。我那時已經不像六歲小孩那么單純,警惕的問:你為什么這么幫我難道你和孔家有仇男人笑著說:這世上任何人,包括孔家人和你,是生是死,都和我沒有一絲關系,只不過我現在想做的事,恰好對你有利,而對他們有害罷了。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只是聽他說話,就覺得他無所不能,無所不知,確實不在乎這世上凡人的事。

閻王問:他這次對你說了什么

符慶成說:他說他做了手腳,現在真正的冷寶源正在用我的命,可是這命運調換壽命也會改變,若是哪一天我想換回自己的命,就去當初埋屍體的地方把那屍體小拇指上的線剪斷。說完,那男人就走了。後來我的計劃進行順利,我也在軍隊里混了個官職,天天吃香喝辣,那時我想我怎么可能換回自己的賤命卻沒想到風光了沒多長時間我混事的那個黨派在戰爭中戰敗了。我帶著搜刮來的錢財四處逃竄,幾乎快到絕境之時又想起那男人說的話。

那時我已經無路可走,於是找到當初埋屍體的後山,挖開那泥土,那里面竟然有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兩件事:其一,是說在九十多歲時,我將為曾經的所作所為受到報應。其二就是如果到了閻王殿上,我萬萬不能說出他幫我改命的事,否則會受到更多的苦。我看完之後,扒回那屍體並切斷了上面的繩子,然後把帶在身上的財寶埋藏在隱秘地方。之後我下山回到原來的村庄,馬上被原來的村人認出,毫無阻礙的轉變成符慶成的身份。之後中國又經歷了一場大浩劫,我卻因為貧下中農的身份根正苗紅的活了下來,再之後,我依靠那些財寶發了家,過上了現在的生活。可是我雖然已經有錢有勢,卻天天夢到孔家父女索命。之後我特意去找高僧求了避邪白玉板指,卻沒想到依然沒有躲過那一劫。

我問:符慶成不是窮命么怎么會富的流油

三娘說:之前發生了那么多,所以他的命運也改變了。

符慶成跪在地上磕頭道:事情經過就是這樣,請大人明鑒

吊死鬼一直低著頭不說話,我想她知道事情真相,心里一定不好受,安慰她道:想開點,沒什么。

吊死鬼抬起頭,迷茫的看著我,說:啊

我說:聽他的話的時候,你在想什么

偶在想他說話素蝦米意事。吊死鬼說:偶木聽懂。

我腳底一滑,險些摔倒,然後張嘴想解釋,三娘拉了一下我衣角,低聲道:她昏昏噩噩這么多年,想讓她理解也困難,倒不如讓她什么都不知道的好。然後轉頭,指著符慶成對孔婷說:你不用深究他這話是什么意思,只要知道那個男人是個大混蛋,大賤人就可以了。然後柔聲問:明白了嗎

吊死鬼乖乖點頭:明白了。

三娘摸著她的頭,柔聲道:乖。

吊死鬼輕晃著腦袋,一副很享受的樣子。我看著新奇,也伸手去摸她頭發:乖。

吊死鬼一甩腦袋,舌頭啪的一聲打到我手上。

呦呵,三娘摸得,我摸不得。什么毛病好歹她生前也是個人類和我同類,死了以後竟然搞種族歧視

閻王說:那男人竟然有這么大本事,他究竟是誰閻王沉默了一會兒,問身旁判官:生死簿上有這么個人么

判官翻著生死簿答道:沒有。

我們陰界有這么個鬼么

判官搖頭:沒有。

那天界的神仙呢

屬下孤陋寡聞,沒聽說過。

對,不要說你,我也沒聽說過。閻王說:奇怪,什么人能超脫三界之外,還有這么大本事改天命

閻王明顯看了我們一眼,我們鴉雀無聲,閻王都不知道的話,別人鐵定更不知道。

最後閻王的目光又落在符慶成身上。後者馬上伏在地上高呼:大人明鑒,小人已經將所有事全盤說出,再無一絲隱瞞,小人確實不知道那人是誰。

閻王點點頭,一拍醒木,結案道:刁民符慶成擅改天命,謀財害命,膽大妄為現判你先下油鍋再入刀山,服刑四千年

符慶成驚道:之前不是說一百年,怎么又變成四千年

判官說:這怎能一樣,改天命的刑罰比殺人要嚴重得多

符慶成呆呆坐在地上,喃喃道:他說坦白我會受苦,我本來以為他是想掩飾自己,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黑暗中傳來低沉的聲音:閻王已經為你減刑了。

我見白無常嘴巴沒動,那說話的隱身人應該是黑無常。

符慶成松了口氣,明顯欣慰了很多,問:那原本我應該服刑多少年

閻王答道:四千零一年。

幾個鬼差過來拉符慶成,符慶成掙扎著大喊:大人,不是說坦白從寬的嗎不是說能減刑的嗎他邊叫邊被鬼差拉走,那聲音越來越遠,就剩那回音在大廳回響。

回音不斷重復:的嗎的嗎的嗎嗎嗎

大膽,竟然在公堂之上罵人閻王拍著驚木,高聲道:擾亂公堂,再加五百年

符慶成的聲音遠遠的傳來:我日你舅舅

勿相忘說:這人完了,之前沒罵都加五百年,這一罵不是要加兩千年

誰知道閻王面不改色的道:減一百年。

我們全都納悶了。

不知道了吧白無常尖著嗓子說,閻王和他舅舅關系糟的很,他賊討厭他舅舅。

閻王咳嗽了一聲,轉頭看向孔家人:至於你們,去明鏡地獄照照,有罪的去贖罪,沒罪的就去排隊等待轉世吧。

鬼差來壓著孔家眾鬼走,這些鬼對剛才的事心有余悸,都乖乖的跟著走。唯有孔婷見那鬼差拉著其他人往明鏡地獄走,嚇了一跳,求助似的看著我們,道:偶想灰家

她這模樣看起來實在是可憐,我幾乎都要心軟,可她不投胎老吊在房里大舌頭也不是個事。我嘆口氣,道:快去照鏡子吧,你生前沒做啥壞事,應該能早日投胎。

聽了這話,吊死鬼才跟著走了,依然是一步三回頭。

苟富貴嘆道:這女同志也不容易啊,現在地府等著投胎的鬼滿員,等輪到她估計都不知道多少年了。

我說:完了,她太實誠,我應該提醒她讓她插隊

判官高聲道:下面的,注意素質

閻王手一抬,止住判官的話,語氣和藹的問我:馬力術是吧

我一聽怎么又輪到問我了,馬上點頭喊:在

閻王滿意的點點頭,說:之前的報告我看過了,你是馬道士的後代,又是張天師的徒弟,道法一定了得吧

被地府的首長誇了,我心里那個美啊,回答說:其實我是個文化工作者。我喜歡把自己精心設計出來的作品貼到公共場所供人免費參觀。

閻王贊道:原來是個藝術家。

我樂滋滋的說:不敢當,不敢當。

判官翻著生死簿,對閻王說:他是個貼小廣告的。

閻王驚嘆:能文能武,復合型人才。

這閻王眼光太好了不愧是首長

閻王又說:道法了得又文武兼備,那做這件事非你莫屬了。

我已經飄飄欲仙,說:有什么事您說話,包我身上

閻王說:既然這事是你發現的,那神秘男人又是在陽界,那本王就封你為陰界特使,派你去調查他的身份。他壓低聲音說:鑒於那人法力高強不遜於你,本王給你特例,允許你在必要時將他擊斃

我剛要說好,忽然覺得不對,再一捉摸,徹就底驚呆了。我掏了掏耳朵,特小心的問:首長同志,你說啥我沒聽明白。

閻王說:我封你為陰界特使。

我說:不是這句,下句

閻王說:本王給你特權,可以在必要時擊斃他。

首長同志。我臉上笑容都凝固了,問:這擊斃是我擊斃他啊還是他擊斃我啊

不錯,你很幽默閻王哈哈哈的大笑起來,十分高興:馬力術你少年英才,人中豪傑,當然是你擊斃他。

嘿,這老小子睜眼說瞎話那人超脫三界又有道行改天命,他閻王都不一定能打過,叫我去打我心里那個氣啊,要不是這閻王比我厲害我打不過,我現在鐵定上去揍他

我說:首長,這事事態嚴重,我覺得應該開個會商討一下。我怕我擔當不起,你不放心。

商討什么不用商討閻王大手一揮,很豪邁的說:本王向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然後閻王看向其余鬼差:有人懷疑嗎

我特開心的看著那些鬼差一臉懷疑的竊竊私語。

閻王說:懷疑的站出來,代替馬力術去

鬼差們挺直腰板,齊刷刷的道:我們相信馬力術

閻王點點頭,慎重的對我說:我代表全體地府相信你

我在心里罵了句娘:我還有困難。

閻王說:困難不是問題,有困難就克服克服。

你怎么不去克服,我正要張嘴,勿相忘拉住我,用一副過來人的語氣說:別爭了,領導的工作就是布置任務,任務怎么完成不在他們思考范圍之內。

我說:這不是逼我去送死嗎

判官說:這點不用擔心,既然你是我們地府的使者,我們定會給你相應的好處。

我眼睛一亮:給我個不死之身

判官說:人類生死不能超脫於時間之上,這個不行。但是我們不會讓你不得好死,能讓你死得開心,死得舒心,死得順心。

得,總算是搞明白了,這那是什么陰間使者,壓根兒就是陰間死者讓吊死鬼來說這四個字才最貼切。

我心里無名火起,支著腰喊:老子不

干字還沒喊出來,就被苟富貴捂住了嘴,苟富貴笑著對閻王說:他知道了。

白無常在旁邊尖著聲音說:傻冒,想頂撞閻王你別看他裝的人模鬼樣,其實小心眼又記仇。他現在是擺明了覺得這事太嚴重了,地府參與過多,以後上面查下來不好開脫,找替死鬼推卸責任。這黑鍋他指名讓你背,你不背想死後在地獄呆幾千年嗎

黑無常低沉著聲音說:閻王大人當了千萬年唯我獨尊的地獄領袖,已經二到了一種境界,你就是個撞到這里的倒霉鬼,認了吧,不要讓他生氣,對你沒好處

他們這幾句話說的我是特別別扭,聽不出來他們是在幫我還是在罵我,但是我肯定閻王聽這話一定也不開心。

勿相忘見怪不怪的道:黑白無常說話一直都這樣。不過他們在人間天界名氣大,擁有很多粉絲,所以閻王也不能拿他們怎么樣。

苟富貴低聲和我說:雷鋒同志,不要這么急,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你先答應了,我和你慢慢想方法。

我低聲問:老苟,我可當你是兄弟,信任你才來的地府,你現在跟我說句明白話。你是不是故意帶我來這讓這老小子陰

苟富貴急道:雷鋒同志,你是我的恩人,我怎么可能恩將仇報我苟富貴在此發誓,要是故意陷害你,我下輩子一輩子吃不上菜只能吃肉

這胖子上輩子當了個小官,每天大魚大肉的應酬,臨死之前最希望的就是吃一口青菜,所以他這毒誓一發,我馬上就相信了。

如此這般,已經是趕鴨子上架,不干也得干,我嘆了口氣說:行,那我

行,讓我們幫陰間干這事當然可以。三娘搶過我的話,可你得答應我們一個條件。

閻王瞧瞧三娘,皺眉道:狐狸精

三娘抿嘴一笑:閻王爺,我們去沖鋒,換你一個條件,不難吧

閻王說:你們這些狐狸精都狡詐萬分,我要是貿然答應了,卻不知道你們又要耍什么花招。

哎呀,閻王爺您這可是偏見三娘笑道,我們這些小心思哪里比得上閻王爺您的大智慧在您面前誰敢說謊啊

這馬屁拍的很受用,閻王呵呵呵的笑了,想了一會兒,指著我說:什么條件你來說。

我一愣,心想我哪知道三娘想開什么條件。再轉頭去看三娘,那人笑意盈盈的看著我,道:小馬哥,你想要什么就開出來好了,我聽你的。

苟富貴說:你沒什么積蓄,自然要錢。

勿相忘說:那特使不是什么正經官職,要官位。

我一揚手,止住他們的談論,看了一眼三娘,說:我想好了,我就一個條件,讓孔婷早日投胎,投個好人家。

閻王顯然沒有想到我提出這個要求,驚訝的看著我,連連點頭,說道:重情重義好好我答應你。

我再環視四周,所有鬼差都用敬佩的眼神看著我。

我用一種超脫的眼神看著他們,傲然高聲道:我向來視錢財如糞土。

眾鬼熱烈的鼓起掌來。

我心里明鏡似的,要是我要錢,那他們絕對給我一沓紙錢。當官我這么優秀的人肯定經常這被老小子推做替死鬼,不如這要求來得實在。

閻王大筆一揮,寫了個條子出來,對我說:她現在在孟婆那里等你們,本應該鬼差領她去投胎,我見你們感情深厚,特許你們陪她一程,快去吧。

我們拿著閻王的小條出了閻王殿,牛頭馬面伸手往奈何橋後面一指:奈何橋就在那後面。

苟富貴又上去套近乎:兩位同志天天站崗,很辛苦啊

牛頭馬面挺胸道:為鬼民服務。

我把苟富貴拉過來,對他說:老苟,你剛才說想辦法,想到沒有

苟富貴看看地府旁邊的一圈鬼差,對我低聲說:邊走邊說。

等我們走上了奈何橋,四下無人,苟富貴才說:這事其實容易嘛,你看閻王他沒有規定時間,咱們可以慢慢來,一兩百年很快就過去了。

我天生聰明,一下子就明白了那慢慢來是什么意思,說:你這方法好是好,可是閻王問起來咋辦

苟富貴看看我,搖搖頭,笑得很含蓄:雷鋒同志你還是沒經歷過啊

勿相忘說:他第一問,就說正在查,第二次問就說有眉目了,第三次說線索中斷,第四次再說正在重新調查這么一晃,混個幾百年不成問題,只要你表現的誠懇,上面還會覺得你做了很多。

我聽得連連點頭,終於明白為啥我老家村子門口那塊地方十年前就說修路,但現在還是黃土一堆了。

苟富貴問:雷鋒同志,你覺得這方法怎么樣

我說:我看成。

打從進地府就一直沒吭聲的貔貅忽然開口:就算你沒來找他,他也會來找你。

我一驚,問:你怎么知道

貔貅道:這是我的直覺。

說話間,我們已經走到了奈何橋,橋旁邊站著兩個守橋的鬼差,見我們走過去,兩根長矛形成一個x狀,擋住我們去處:投胎文件呢

苟富貴說:同志,我們不是投胎。

鬼差說:那就交觀光過橋費。說完伸手往旁邊揚揚腦袋。

只見旁邊立著一個牌子奈何橋地府文化保護區,陰間極景點。

我說:我們不觀光,就是走過去。

鬼差說:旁邊也能走,順著黃泉走三年能有個破橋。

我說:從這過去兩分鍾就到了,圖個方便,交什么錢啊

鬼差說:廢話上高速你能不交錢嗎

三娘嬌滴滴的問:差哥,不能優惠點么

鬼差說:我們不會為女色所動,你不要白費力氣了。這樣吧,女人不用交錢,男人把錢交了。

苟富貴幫我們把錢交了。走過奈何橋,我們看到遠處上空高高的掛著個掛滿燈泡的巨型廣告屏,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太太舉著個碗,正咧著嘴笑,邊笑邊說:孟婆下肚,轉世不愁,前塵往事全忘嘹,你好我好他也好你瞅准了,地府馳名商標,中華老字號孟婆湯

然後穿插了一個男人的話外音:您的孟婆湯呢

另一個男人的話外音答:讓我老爸喝了

接著又是那滿臉皺紋的老太太,喝了一口孟婆湯,用標准倫敦音念道:最後是個小孩的童音:牛牛牛

我被雷的外焦里嫩,胸口一窒,險些吐出一口血水。

等我們走過去,不由得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只見目光所到之處,全是鬼排的長隊,無窮無盡,一眼看不到盡頭,那數量就像把全國春運火車站的人都集中到一起一樣。

我們沿著後路往前找,不一會兒就找到正在排隊的孔婷。

啊本來沒精打采的孔婷見到我們一下子直起腰,叫:馬力術馬力術

看隊的鬼差見狀,走過來問:干嘛呢干嘛呢

我把閻王條子立給他看,那鬼差馬上變了臉色,說:投胎是吧跟我來。

旁邊眾鬼紛紛仰頭看我們:插隊

她剛來排隊,怎么就投胎了

我說:看什么看沒見過走後門的嗎

說完帶著孔婷他們,跟著那鬼差往旁邊走。

說來也奇怪,那長的看不到盡頭的路我們只走了兩步就到了盡頭。

只見路的盡頭坐著一個老太太,正低著頭織圍脖,她面前擺著一張桌子,桌子上放著一疊寫著轉世時辰的號碼牌和一排裝滿湯的碗,只要有鬼拿起一個碗喝了,桌子上馬上就會重新冒出一個新的碗。

我說:投胎。

老太太頭也不抬的道:自己取號碼牌,自己喝湯。

吊死鬼有點害怕的問那孟婆:素不素吃了馬上就忘了

孟婆沒聽見一樣繼續織圍脖。

旁邊有鬼回答:不是,等投胎的那一瞬間這葯才會生效。

三娘聽了,端起孟婆湯給吊死鬼,吊死鬼這才把孟婆湯喝了。

我氣道:什么服務態度

旁邊有鬼說:忍吧,壟斷企業服務都這樣。

我把閻王的條子往桌上一拍,孟婆抬頭說:干什么想造反嗎

我朝那紙條揚了揚我高傲而又犀利的下巴。

孟婆拿起紙條,念叨:什么東西看了一眼,臉色大變,連忙站起來,笑的和花兒一樣,唉喲,原來是閻王爺的貴客,看我這老花眼,來人了也看不到。來來來,別干站著啊,坐,坐

老花眼還能在圍脖上綉愛老虎油我不屑的看了她一眼,讓吊死鬼拿牌子。

孟婆又說:你們還有什么需要的嗎

吊死鬼說:偶能不能回去看看。

孟婆說:能,當然能,我去給你准備班車,只要別忘了投胎,你想去陽界哪里都行。

我們上了孟婆叫來的公車。剛上車,聽見有人喊:女的我請。

一抬眼,看見一個腦袋反著長的司機沖我們笑。

竟然還是之前那個

我說:哥們兒你腦袋還沒正回來呢

那司機盯著坐在後座上的三娘說:沒事,這樣看的清楚。

這種好色之徒簡直就是我們男人的恥辱看的我是無名火起,當時就擠到三娘旁邊坐下了

三娘橫我一眼,卻沒生氣,對坐在另一邊的孔婷說:不要擔心,你會投胎個好人家。

吊死鬼嘆了口氣,靠著車窗,望著車外悠悠的道:這樣的景射讓偶想起很多事

我朝車窗外看了一眼,車正從陰間往陽界開,外面黑忽忽一片,哪有什么景色

吊死鬼望著窗外又說:偶在那小二樓已經呆了吼多年,後來聽說這房質的房東已經變成了一個姓馬的,可素那人來的不多,偶對他沒蝦米印象。偶們房里雖然吼多鬼,可素從來都木有蝦米交集,直到馬力術來,我記得那天窗外面的景射也素這么漂釀。

我又往窗外看了一眼,還是一色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