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卷|第一章 救世主之家(2 / 2)

這是辦喪事呢。

這隊伍已經走得很近,一看就是沖我這小二樓來的。我小時候聽我奶奶說過,很多村子有傳統,紅白喜事每家每戶都得意思意思給點紅包。眼見他們停到樓口,我心里想著這是來要錢的。

女人的聲音配合著哀樂很能感染人,我走過去跟那幾個披麻戴孝穿素衣的人握手,說:節哀,節哀。

那幾個人很激動地和我握了手。

走過棺材聞到一股類似於我家冰箱里的那種腐臭味,看來那屍體已經臭了,我拍著棺材說:大熱天的,同志你受苦了。

這話一出,那個寡婦哭得更傷心了。旁邊一個村民說:從公安局驗完屍以後,這屍體就一直在家里院子中放著,這案子一天不破,吳祥死不瞑目啊。

那寡婦哭著說:有老吳給我守門,那幫混蛋休想進我家門拆我房子。

我說:公安局不都驗完傷了,等著上面宣判不就行了。

你不知道那個村民說,打死老吳的那個小青年他爸他壓低了聲音道,是王剛

我問:王剛是誰

是市里當官的。那村民道,這事啊,水深著吶

另一個村民氣憤地吟起詩來: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如我爸是王剛

我嘆了口氣,又問:您不是說在院門口放著么怎么今天把它抬出來了

寡婦抽泣著道:今天是頭七

哦。我似懂非懂的應了一聲,想這村子里頭七應該有什么習俗。再看那四個抬棺材的准備把棺材往地下放,沒人樂意看棺材放自家門口,我連忙說:別放別放,放了不好抬。然後從身上掏錢,這幾天我光顧著鑽研學問沒空賺錢,結果就掏出來上次買煙剩下的五塊錢。

所有人都盯著我,我拿著那五塊錢特掉價,轉頭問雷迪嘎嘎:你身上有錢沒

本來我想雷迪嘎嘎說聲沒有,我就可以順水推舟說真不好意思身上沒現金要不我改天取了錢在給你,基本上有些良知的人都會說沒關系不著急,那改天我就可以推到二月三十號去。

結果沒想到雷迪嘎嘎說:我有錢然後手一伸,從兜里掏出五張紅票子。

我見那么多錢,腿一軟:你哪里來的錢

雷迪嘎嘎咧開嘴笑:三娘給我錢讓我買東西,每次都給我一張整的,買剩下的錢她都不要了,下次我就用零錢買,整的存起來。

我看看他手里的毛主席頭,再看看我自己手里的五塊錢,心里百感交集異常心酸。

這就是生活,這就是差距,誰說雷迪嘎嘎傻,他還知道理財呢

我拿過雷迪嘎嘎手里的錢,取了一張給那個寡婦,拍拍她的肩道:節哀。然後把剩下四張揣回自己兜里。

寡婦含淚收下了錢,雷迪嘎嘎叫道:我的錢

我說:叫什么叫這是做好事,給你積陰德。

雷迪嘎嘎又指著我說:那你拿的

我說:這是為了留著以後幫你好事積陰德。然後我拍拍雷迪嘎嘎的肩膀,跟他說,你跟三娘說,以後買東西讓她來找我,你光玩就行了,不要為跑腿浪費玩的時間。

哦。雷迪嘎嘎想了半天終於想通了,和我說,你真好

我和雷迪嘎嘎說話的這會兒,那幾個人卻已經嘭的一下,把棺材放地上了。

我心里哎呦一聲,早知道他們拿了錢還要放我就不給他們了,馬上說:你們別耽擱時間了,死者為大,你們扛著棺材不容易,還要走哪趕快去吧。

扛棺材的其中一人說:不走了,這里就是我們要走的終點。

這就是終點

我回頭看看自己的小二樓,又看看他們,問:你們不是想把他埋在我屋門口吧這可不成,現在這里是我的地盤。

那寡婦又哭道:不不是的旁邊一個穿黑衣服的大漢和我說:小兄弟,是這樣的,今天是我兄弟的頭七,我們能不能把這屍體在你們屋里寄存一天

這可荒謬了,聽過寄存包寄存衣服沒聽說過寄存屍體的,我伸手往前一指說:市里有殯儀館,你們存那里去。

那大漢似乎也知道自己這要求過分,左右看看,嘆口氣道:哎,算了。然後一揮手跟那幾個抬棺材的說,抬回去吧。

旁邊一人面帶憂色地反問:抬回去那晚上

這房子都住人了,咱硬放這也不合適。大漢說,這幾年村里死人都拉到市里火化,再沒發生那樣的事,說不定我兄弟這次不會回來了。

我怎么聽著他這話說得這么奇怪。

大漢走之前,又緊鎖著眉頭跟我說:安全起見,兄弟你今天晚上睡覺關好門窗。

他頓了一下,壓低聲音對我說,聽到有人敲門別開門。

那幾個人又扛起棺材,重新奏著哀樂,浩浩盪盪地往回走。

雷迪嘎嘎奇怪地問:這群人到底來干嘛的

我看著他們的背影琢磨那大漢說的最後一句話,怎么越琢磨越瘮得慌。

今天晚上今天晚上會發生什么

逼不得已啊,我想,為了安全起見,看來晚上我得去三娘那里躲躲了。

到了晚上,我就高興地蹭到三娘房里去了。

三娘的房間也沒見她怎么裝修,屋內家具像是憑空變出來一樣。我尤其欣賞她牆上的裝飾,那一大片畫抽象得很有意境,我看了很久都沒看懂那一團詭異的符號是要表達什么。

三娘到了晚上很少開燈,在屋里放了個燭台,不是點蠟燭就是一點光都沒有直接曬月光浴。據說這月光浴對妖精修煉很有好處,每次見三娘曬月光浴我都很慶幸她是狐妖不是狼妖,要不然晚上一嚎叫誰都睡不好。

屋內點了香爐,青煙在燭光中裊裊升起。

我一直覺得我和三娘有共同語言,現在看起來,這共同語言又多了一處我倆都喜歡煙

我進去的時候三娘穿了件紫底金絲紅花的旗袍倚在紅木榻上,身材凹凸有致,開叉處恰到好處地露出雪白大腿,多露一點顯放盪少露一點顯保守,性感之余卻又帶了一絲端庄。旗袍最適合中國女人,也最是挑人,可這狐狸精偏偏穿起來最好看。

小馬哥,你有事嗎三娘媚眼如絲地望過來,她秀發盤在腦後,臉上粉黛未施,但卻勾人得緊。我真想把那些亂放連老媽都認不出來的ps照片的人拉過來讓他們看看什么是自然環保綠色純天然無污染的美人。

此情此景讓我心里小鹿亂撞,羞澀地坐在三娘身邊,道:三娘,這段日子,你幫我不少,我想來謝謝你。

幫你三娘嫣然一笑,我哪有

就算她否認,事情也明擺著,無論是有意無意,最近的事情她都幫我不少。當我迷茫時,也經常是三娘一語點破,讓我恍然大悟。當然這事其他人也有做,可是按照相貌和做事程度的性價比來說,沒人比得上三娘。

其實我也明白,你堂堂一個狐狸精,有才有貌,不會白白幫我這么多。我說,現在我也看開了,小二樓里的鬼怪每個人都有一個過去,你要是有啥要幫忙的,說出來,大家一起想辦法,多個人也多個幫手嘛。

三娘一愣,看我半晌,笑道:小馬哥,你是個好人。可是我的忙,不是你想幫就能幫的。

我說:幫不幫得了也得你說了再看,我比你想象的牛逼多了。

三娘臉上竟然浮現出一絲苦澀,那表情一閃而逝,馬上又變回了原來的神情,媚眼一眯,嬌笑說:小馬哥,我的事我自己就能解決,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說到一半,她忽然直起身子,對著窗口厲聲叫道,什么人

我順著方向一看,只見窗口一個黑影一閃而過。

是你三娘對著窗口叫道,然後打開窗戶化成狐狸,跳了出去。

三娘我伸頭去看,月光下有個人在飛快地跑向遠方,化成狐型的三娘邁著矯健的四肢嗖地跟了上去。

難道又是小偷我疑惑著伸出頭左右看,見到三娘那氣勢如虹的模樣就知道我方實力具有壓倒性的優勢。別人遇上小偷是被偷的倒霉,可是要是小偷遇到我這小二樓里的人那就是那小偷不長眼倒了百八輩子的血霉。

那一人一狐越跑越遠,逐漸消失了蹤影。

這會兒正是晚上,月明星稀,四周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我看三娘這一時半會兒是回不來了,於是准備回自己屋。

剛走了兩步,忽然聽見窗外扣扣兩聲。

剛才明明已經看過四處無人,怎么這會兒又有人敲門。

我忽然想起白天那壯漢說的話,一陣心悸,虎軀一震,轉頭去看,只見窗口處竟然出現一團黑霧,隱隱約約形成人的形狀。

又是霧我心里一動,難不成之前那個白霧的改命人找上門來了

那黑霧一樣的人形開始順著窗戶往我屋里爬,邊爬身上的霧邊變淡,人形也越來越明顯。

還想爬進來我兩步跨回去,照著那霧的頭就是一拳,這一拳竟然打中了實體。

聽得哎呦一聲,那霧從窗戶上掉了下來,我趁勝追擊,蹲下去一陣狂打,幾拳就把那霧給打散了,露出藏在霧里的實型。

竟然是那個黑胡子道士黑胡子道士哎呦哎呦地叫著,伸手捂住臉道:別打了別打了

我舉著拳頭說:好哇,想害我的竟然是你

黑胡子道:我是你二師父,怎么可能害你,我來是想救你。

我奇怪地問:救我

黑胡子說:你先把拳頭放下。

我說:你先給我說明白,救我你為什么化成黑霧鬼鬼祟祟地潛進來。

黑胡子嘆氣道:還不是為了躲開你屋里的那個狐狸精。說完,他從懷里掏出一個葫蘆,道,我收了她的弟弟,她一直想找我報仇,把她弟弟救回去。

我說:那剛才跑掉的人是誰

那是我做的木頭人。黑胡子老道拍拍道袍站起來,從懷里拿出一個貼著符的木頭人,往地上一扔,那木頭人竟然就變成了和黑胡子一模一樣的人。

黑胡子老道對那木頭人說:去把窗戶關上。黑胡子木頭人跑去關了窗戶,又噗的一下變回了原來大小掉在地上,黑胡子老道說,這木頭人能變成我的模樣執行一個命令,那狐狸精以為在我身上施秘香我就不知道,貧道道法高強怎么會察覺不出,反將她一軍。他得意地捋了捋胡子,笑道,哈哈哈哈哈,這下她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了。

看不出這黑胡子還真有兩下子,我說:你一直說你厲害,怎么見她跟老鼠見了貓一樣躲著。

黑胡子道士看我一眼,搖著手上的葫蘆嘆道:虎落平陽被犬欺,要不是我在收這只九尾白狐時元氣大損,我早就把那只狐狸精一起收了。

我說:那可不行。

黑胡子道士意味深長地看著我道: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我說:先別說這個,你口口聲聲讓我拜你為二師父,可我連你叫什么都不知道。

黑胡子道士說:你記好了,你師父叫張重陽我是他師弟,叫李伯通

我說,這是藝名吧

李伯通想了想,高興地道:你以後叫我李師伯就行了。

行。我說,那李師伯,你說你要來救我,救我什么

李伯通正要回答,忽然神色一變,道:來了

幾乎是同時,我聽到門口傳來有規律的嗵嗵嗵的敲門聲。

聽著門外嗵嗵嗵的敲門聲,我第一個念頭是三娘回來了。正要去開門,腦海里閃電般劃過白天那壯漢的話,聽到有人敲門別開門

想到這里,我心中發毛,扭頭去看李伯通。那道士神情嚴肅,身子微微前探,側著耳朵聽那敲門聲。

我見他神情嚴肅,心中一涼,試探性地問道:我去開門

李伯通看似要制止我,手已經伸到半空,卻眼睛一轉,對我揮揮手道:你去吧。

他這樣一說我放心了一些,邊走邊喊:來了來了。

可是走了幾步,心里卻總覺得有點不對。

李伯通跟在我身後。花瓶旁的男人頭一看見他馬上躲進花瓶。吊死鬼伸著頭從小二樓飄下來,邊飄邊說:隋敲門啊雲美叫道,外面有道士,別出去然後把她拉回二樓。

我本來還想有個事他們能幫我,沒想到見到這道士他們全躲起來了。

這黑胡子有什么可怕的

我一個人孤獨地走到門口,手扶到門把上,那敲門聲還在嗵嗵嗵地響,一起一落,極有規律。

三娘敲門可不是這種風格,她那一般都是沒規律的,邊敲邊嬌滴滴地叫:小馬哥,開門啦。

不對,即使不是三娘,正常人也不會敲門敲得這么有規律,像是機器一樣。

不像是人,外面的是什么東西

嗵嗵嗵嗵嗵嗵

我正在思考,外面的敲門聲忽然變得激烈,外面那人用力地敲著門,門板劇烈地震動,外面那人敲門的力道之大,震得我的手都發麻。

敲什么敲我怒吼一聲,敲門的聲音戛然而止。

我又聽了半天,外面一點動靜都沒有,扭頭一看,李伯通站在門口看我,一副瞧好戲的神情。

我心一橫,一口氣把門拉開了一條小縫。

我貓著腰透過那縫,看到外面站著一個男人,穿著一套西裝,看起來料子還不錯,兩只手直直橫起,放在我的門上。

你誰啊你我問,深更半夜,干嗎啊

那男人不吭聲,保持著手橫起的姿勢往前跳,他跳的姿勢非常奇怪,膝蓋不帶彎的,手撞在門上,又是嗵的一聲,這聲音比以往聲音都大。

這人腦子有毛病吧我又問:你到底想干嗎

那男人依然不理我,站在原地又是一跳,手再次撞在門上,聲音越發變本加厲。

我實在忍無可忍,站直身子,面對面地罵道:你到底想干嗎

此時月光穿透雲層照在他的臉上,那張臉竟然看起來分外眼熟。

我一下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這張臉我見過今天白天,那個小男孩抱著的遺照

那個被人打死的吳祥

怪不得跳起來姿勢那么怪這家伙已經死了

他來找我干什么

我一個哆嗦,小聲說道,對不起,你找錯門了。連忙轉身關上門。

外面繼續傳來有節奏的嗵嗵嗵的敲門聲,那東西竟然還在鍥而不舍地敲門,力道震得門框吱嘎作響。

我靠在門板上叫道:兄弟你走錯了嘿,欠債還錢殺人償命,你要報仇那得找殺你的人去你看准路,沿著公路向北直走大概走十分鍾有個公車站現在剛午夜十二點,你等六個半小時,馬上就能等到去市里的公交車了

我不說話還好,一說話他在外面蹦躂得越發厲害,最後只聽喀的一聲,他的胳膊竟然撞穿了門板,就在我腦邊,一左一右,直直的穿了過來,幾乎擦到我耳朵

我哪里還敢靠在門口,連忙跑開。

李伯通摸著自己的大胡子,幸災樂禍道:現在,你相信我是來救你的了吧

這都蹦躂到家里來了,我還能不信么

那僵屍手套在門板上暫時被困,只能在原地跳個不停,門板吱嘎作響,隨時都像要散架,我連連點頭,道:我信我信大胡子,你既然是來救我的,那就趕緊救吧。

李伯通說:怎么稱呼的

大丈夫能屈能伸,我說:二師父

這稱呼不好聽。李伯通說。

我又叫道:師伯

李伯通哎了一聲,笑得特賊特高興,拍著我的肩道:既然你這么叫我了,那我一定得救你,咱們走

走我問,到哪去啊

李伯通:從窗戶逃出去。

我一甩手道:就這點能耐還讓我叫你師伯,你行不行啊你不是騙我的吧

李伯通摸了一把胡子,道:看來一定得給你露兩手才行,待老道畫符鎮住這妖物

說完從懷中掏出一個桃木盒,一打開,里面竟然放著筆、紙和一小盒朱砂,李伯通拿出其中一張黃紙條,摁在牆上,然後用筆蘸了朱砂開始畫符。

我湊過去一看,上面鬼畫符一樣,看不出寫的是啥。

我問:你寫的啥

李伯通道:誅邪咒語。

我問:這是阿爾巴尼亞語

李伯通道:是中文。

這字也太難看了我看了半天,終於忍不住道:我一直想問你,這可是降鬼的東西,我這么有文化的人都看不懂,那些鬼能看懂嗎

李伯通愣了半天,對我說:我還真沒想過這問題。

我說:這要是他們看不懂,能發揮效力嗎

貔貅一直偷聽我們的話,忍無可忍地道:你管他呢,能用就行

這個吧李伯通說,下次道術研討會,我去問問老子和張道陵。然後把符遞給我道,你去把這個貼在他前胸或後背,記住,屍氣凝結於胸,只有這兩個位置,別的都不行

我問:你怎么不去

身為師父不能太慣著徒弟。李伯通道,這是我給你的一個試煉

扯淡吧你你就是不敢去

幸好現在那僵屍困在門上,只要別有萬一,貼個符也不難。

我心里跟貔貅說了一句保護好我,然後接過符,往僵屍那里走。

剛走兩步,忽然聽得前面咔嚓一聲,那僵屍竟然把整個門板都撞掉了手還套在門上,就那么扛著門板,朝我跳過來。這會兒跳上去,再落下就不只是那腳的聲音,還有門板砸在地上的聲音。

咣咣咣

這勁兒費的

那門板雖然擋住了僵屍的眼睛,可他像能看見一樣,直直朝我跳來,我這才發現他的陰險之處,他前胸拿門板擋了我沒法貼符

但是我轉到哪里,那僵屍就跳到哪里,像是能感應到我一般。

李伯通喊道:他能感應到陽氣屏氣不要呼吸

我馬上停止呼吸。果不其然,僵屍停住了,頂著個大門板一動不動。

我憋氣憋得臉都酸了,小心翼翼地移到僵屍身後,拿起符就要拍在僵屍背上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時,那僵屍猛地向前一跳,我符沒貼上,倒摔了個跟頭。

抬頭一看,雷迪嘎嘎竟然走出來了,站在客廳看著我們,問:你們干嘛呢

那僵屍毫不猶豫地向他蹦去。

雷迪嘎嘎看看我又看看僵屍,指著僵屍道:小偷

僵屍已經跳到雷迪嘎嘎面前,雷迪嘎嘎大吼一聲:小偷你偷我家門板然後手一伸,竟然把那門板從僵屍胳膊上扯下來,抬著門板小跑到門口。

那僵屍一蹦一跳地跟在他身後。

雷迪嘎嘎把門板按原樣擺在門口,滿意地點著頭,那僵屍已經跳到了他身後,和他只有幾步之遙。

我忍不住叫道:雷迪嘎嘎,小心

小心

啥雷迪嘎嘎聽到我的聲音,轉過身,僵屍正好跳到他面前,雙手一左一右地將雷迪嘎嘎圍住,然後張開嘴就要咬下去。

你叫我干啥雷迪嘎嘎毫不猶豫地一貓腰,從僵屍手臂下鑽出來,問我。

僵屍咬了個空,一閉嘴牙齒碰撞,竟然叩的一聲,顯然這一咬力道不輕,要是雷迪嘎嘎真被咬到,那不死也得傷,不傷也得疼

雷迪嘎嘎絲毫不知道自己剛躲過一劫,咧著嘴沖我傻笑。

果然傻子最幸福。

別笑了。我連忙叫道,你快過來

雷迪嘎嘎哦了一聲,蹦蹦跳跳地就朝我跑來。

我這一叫也泄露了陽氣,他身後僵屍撲了個空,在原地向右連著跳了兩個九十度,正對著我們。

眼看那僵屍就要再起跳,我忽然聽見雷迪嘎嘎剛放好的門板發出吱嘎的聲音。

僵屍剛跳起來,他後面的門板就轟的一聲倒下來,直直砸在那僵屍腦袋上,把那僵屍壓了下去。

僵屍頭夠硬,愣是用頭把木板撞了個窟窿,那么大個門板就直接套在他頭上。

就算這樣,那僵屍還是拖著門板,鍥而不舍地朝我們蹦來,被門板壓著跳也跳不太動,還顛兒顛兒地往前跳,門板一邊套在他頭上,一邊托在地上,被他拖著發出刺刺的聲音。

你說這是何苦呢我都看不下去了,你死就死了,還非得來這折騰,你看你能得多少好處先是胳膊然後是頭,就算想自虐也別來我這啊,你不在乎身體我還在乎我門板呢

雷迪嘎嘎聽到聲,扭頭一看,又急了,你又偷我家門板然後就又要上去。

我看這僵屍好不容易消停點了,他要是再伸手把那門板摘下來就糟糕了,馬上說:你去門板後面拽著他

雷迪嘎嘎應了一聲,跑到後面拉著門板,這下就把那僵屍固定住了,他頭還在門板上我也不用怕他咬我。

我拿著符,啪的一下貼在僵屍胸前。

那僵屍頓了一下,立馬就不動了。

雷迪嘎嘎拖著門板就往後走,帶著那僵屍也往後挪,我問:你干嘛

雷迪嘎嘎說:沒有門不安全,小偷會進來,我要把門裝上。

我說:你把這帶著僵屍的門裝上更不安全

李伯通扶著胡子感慨道:不愧是我徒弟,干得漂亮。

我看著那門板想,這得多眼瘸才能覺得這事干得漂亮啊我指著僵屍說:你先說說這是怎么回事

最近幾年村子實行的是火葬,都拉到市里火葬場火葬,所以再沒有這樣的事,原來住在這村里的人都知道這情況。李伯通道,我早說過你這屋子處在極陰之地,頭七還魂夜又是屍體陰氣最盛的時候,屍體本就在等屍體還魂,此時受極陰之地的影響就會發生屍變,往這里移動。別看他現在這樣,其實里面沒有魂魄。

我問:以後就變僵屍了

那不能一直變,李伯通道,也就是這一天能動,頭七過了就恢復原樣了。

原來他們把我這當成停屍房

看樣子那些村民肯定知道這件事。我伸頭往外一看,果然看著遠處站著幾個人,也不走過來,就拿著手電筒往這邊照,像是在觀察情況。

我們客廳里燈滅著,他那手電又照不到這么遠,打著手電筒也白搭,啥都看不見。

我問:回魂夜不是12點么現在12點都過了,怎么還沒見他的魂魄來

剛說完,我就看到結果了,只見那些村民的手電筒范圍內出現了幾個鬼影。

一個在前面被鐵鏈拴著使勁兒往前走,另外有兩個站在後面拖著那鐵鏈往後拽。

後面那兩個鬼一胖一瘦,辨識度非常高。

那不是苟富貴和勿相忘么

別走了別走了,都躲了這么多天,趕快跟我們回去辦戶口。小同志你想想清楚,報仇那是要下地獄受苦的,啥事重要都比不上辦戶口重要苟富貴說,以後在地府生活投胎轉世,哪個不需要戶口啊沒戶口那就是孤魂野鬼啊

那鬼叫道:我不去投胎我要還魂我要去報仇憑什么回魂夜不讓我回魂

關於這件事,我們這里有文件地府文件號。勿相忘拿出一張單子念道,致廣大鬼民的一封信,為了維護地府戶口工作的有序進行,我們剛剛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將在回魂夜投胎之前,將剛死的鬼民強制辦戶口,沒有戶口的鬼將成為孤魂野鬼,以後再不能享受地府公共設施的服務。我們深知這樣會給您造成一定的不便,我們誠懇的向您致歉。盼望得到您的理解和支持。

道歉有什么用道歉能讓我消氣嗎那鬼說,我不支持,我不理解

小同志啊,你搞清楚嘛。苟富貴說,這道歉也就是隨便說說,沒人管你接不接受。你不理解不支持也沒有用,上面不會管你的意見,這都是強制執行的。

那鬼高聲叫道:啊啊啊我不去,我要報仇我一輩子才建了這么一個房子我已經死了,不能再讓那些混蛋拆我家的房子說罷,竟然掙脫了苟富貴和勿相忘的牽制,向我的房子沖來。

聽到這,我終於明白了,這鬼就是剛死的吳祥。

苟富貴連忙對我喊:雷鋒同志,幫我攔著他

兩個地府公務員缺乏鍛煉,那速度完全比不上像脫韁的野耗子一樣向我們沖過來的吳祥,苟富貴沖我喊的時候,吳祥已經沖進了屋。

攔著他還需要我親自動手我從鼻尖輕蔑地哼了一聲,然後張嘴氣定神閑地吐出兩個字:貔貅下一秒,貔貅嗖的一聲就從玉佩中竄了出去,一伸爪就將吳祥壓在身下制服了。

哎呀雷鋒同志。苟富貴氣喘吁吁地飄了進來,見此情景,露出敬佩的神色,一陣不見,你變得很有領導風范了嘛

那是,我手一背,踱著步子走到吳祥跟前。

吳祥看見自己的肩膀上扛著我的門板,很是憤怒地叫道:你們對我的身體做了什么

我更憤怒道:你先去問問你的身體對我的門板做了什么

馬先生,還好有你在。勿相忘撿起拴著吳祥的鐵鏈道,這鬼我們追了幾天了,還真難追。

吳祥被貔貅壓的死死的,嘴上還在嚷嚷道:我不投胎我不投胎

哎李伯通搖搖頭,走過來對吳祥說,施主,你既然已經喪生,那么紅塵之事與你再沒有任何瓜葛,就算你現在與家人情深意重,投胎轉世之後,再次見面,你們也不過是陌生人,誰也不認識誰,恩怨情仇都是一場空,你現在這么執著又是為何呢

雷迪嘎嘎看見李伯通,眼睛一亮,跟著跑了過去,伸手抓他胡子。李伯通面色沉靜,任他怎么抓,都穩如泰山。

對,對苟富貴走過來,對著吳祥道,還是趕緊去辦戶口重要然後用敬仰的目光看著李伯通,低聲對我說,這位道長看起來是個高人啊。

吳祥叫道:我一輩子都是鄉下人,不知道你們這話什么意思我就知道我老婆兒子在家守著房子我不能讓外人欺負他們

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回,不信抬頭看,蒼天饒過誰。李伯通一甩拂塵,打掉雷迪嘎嘎抓自己胡子的手道,因果報應自有天理循環,上天必有安排,你不用擔心,他們總有一死。

這不廢話么,人哪有不死的,等人家好吃好喝活到八十歲死了,你說老天的報應來了,那鬼才信你。我邊想邊看向吳祥,這才發現我想錯了,鬼都不信他。

我不知道你說什么,吳祥說,反正我不能讓他欺負我的老婆孩子,不解決這事我死不瞑目,就算就算做吳祥估計是想說做孤魂野鬼也行,但是文化程度沒那么高,想不到那個詞,看了苟富貴勿相忘一眼,狠狠道,就算做沒有戶口的鬼我也認了

苟富貴苦著臉,恭敬地問李伯通:道長你看,這要怎么辦啊

又是被李伯通外表蒙蔽了的。

李伯通搖搖頭,道:也罷也罷,這也算是害他那人的報應,我們應去阻止那人拆房子,了卻他的心願也算善事一件。然後他轉身對身旁的雷迪嘎嘎說,你再揪我胡子我就揍你

勿相忘問:領導,這事要怎么辦

苟富貴說:既然道長都這么說了,那也沒辦法了。

這還沒一會兒呢,他們就和李伯通熟成這樣了

我們公務繁忙。苟富貴過來拍拍我的肩膀道,雷鋒同志,你就幫幫他吧。

我就知道這事缺不了我。

我說:那行唄。

苟富貴忽然咦了一聲,看向我身後道:這個鬼娃我好像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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