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結篇|下(1 / 2)

儷影蠍心全集 未知 5054 字 2021-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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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膩的肌膚、成熟的" >膛、修長的玉腿──展現在眾人眼前的是一具幾乎稱得上是完美的裸體,可是,那兩個不斷淌出血水的眼眶卻使所有的美感都消失殆盡,剩下的,就只是一種驚心動魄的駭異和震撼

「我要活活地" >死你」羅鏡文大吼一聲,抱起這赤裸裸的胴體跌跌撞撞地沖了出去。他的背影剛剛離開大門口,混合著痛楚和歡暢的女人尖叫聲就已源源不絕地傳了進來。

喊聲漸行漸遠,終於聽不見了,死一般的寂靜又已籠罩住了大廳

半晌,任中傑總算開了口,他凝視著凌夫人,冷冷地問道:「你為什么不說話」

「任中傑果然不愧是人中俊傑」凌夫人微微一笑,高貴端庄的俏臉上沒有流露出任何緊張不安,就連那輕柔動聽的語聲都沒有絲毫改變:「這個秘密終於還是被你揭穿了從你進入神風幫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經預感到了」

任中傑道:「哦」

凌夫人自嘲地蹙了一下好看的柳眉,優雅的笑容里帶著一種說不出的無奈:「我知道自己遲早都會輸的,只是想不到輸得如此徹底,連身體帶心靈一起輸了出去」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任中傑打斷了她,澀然道:「既然知道真相總有揭露的一天,為什么不早些收手呢」

「你不懂任中傑,這個道理你永遠也不會懂的」凌夫人凄然搖頭,一雙清澈見底的明眸里閃動著傷感的光芒。她沉默了片刻,忽然問道:「但我也不明白,你究竟是什么時候開始懷疑我的呢」

「不太早,好在也不算太遲」任中傑眯起了眼睛,緩緩道:「我第一次和夫人共赴巫山後,心里就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對勁但那時我還未曾懷疑到夫人身上,或許是雖有了個模糊的念頭,卻禁止自己再想下去只因我實在無法把如此美麗動人、溫柔典雅的一個貴婦,和那窮凶極惡的殺手聯系起來」

他苦笑了一下,接著道:「如果不是適才在聽雨樓里,夫人無意中說錯了一句話,也許到此刻我還給蒙在鼓里」

凌夫人動容道:「哦我說錯了什么」

任中傑道:「你說月下麗影的枯心掌雖然已被我破去,但她的武功仍是非同小可,叫我千萬要小心」

凌夫人秋波流動,嫣然道:「這是句關心你的話呀,又有哪里露出破綻」

任中傑淡淡道:「那晚我在綠玉華堂前破去月下麗影的枯心掌,這件事我從未告訴過祁楠志以外的任何人,請問你是如何得知的」

凌夫人臉上的笑容倏地不見了,瞟著他恨恨的道:「看來,對你這樣一個又好色、又" >明的浪子太關懷,就等於是對自己太殘忍我實在不該對你那么熱情的」

「夫人的確對在下十分熱情,兩次讓我享盡了人間的艷福」任中傑啞然失笑,悠然道:「我幾乎已徹底的沉醉在溫柔鄉中了可是那句說漏嘴的錯話使我靈光一閃,一下子弄清了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對勁」

凌夫人沒有說話,她在認真的傾聽。

任中傑環視了諸人一眼,目光最後落到了孔威面上,微笑道:「孔當家,楚天良那個" >賊臨死前曾經說過一番話,不知閣下是否還記得」

孔威沉吟道:「他說,自己憑著靈敏的嗅覺,已經認出了月下麗影的真實身份,她當時就在聽雨樓里」

任中傑點頭道:「不錯。楚天良那夜潛進聽雨樓,用迷香放倒了凌夫人欲行不軌。當時我剛好來到了窗外,看見他正在把手伸向凌夫人赤裸的身子」

凌夫人的俏臉略微紅了,她像少女一樣用力的咬著嘴唇,輕嗔道:「你你偷看」

任中傑嘆了口氣,苦笑道:「我的確是想先飽一下眼福再出去英雄救美的,但還沒等我看清楚,楚天良突然發出了咦的一聲驚呼我想他一定是發現我了,於是當機立斷的沖出去交手。豈知他竟像是毫無防備,手忙腳亂之下,僅僅拆了兩三招就被我擊倒了」

他頓了頓,聲音更加凝重:「我反覆思索,只能得出這樣一個結論──楚天良不是因為發現我而失聲驚呼的,他會如此失態,是因為發現了另外一個可怕的事實」

孔威恍然道:「你是說,那時侯楚天良就已憑著嗅覺,認出了凌夫人就是月下麗影」

任中傑冷靜的道:「否則的話,我想不通像他那樣屢屢犯案的" >賊,面對著一個喪失了抵抗能力的絕色美人,有什么理由感到害怕」

凌夫人鄙夷的說道:「那也許只因為,他是個色大膽小的窩囊鬼我故意吸進迷香,不惜委身於賊,本是為了使自己更不容易被懷疑,想不到反而露出了馬腳」

任中傑忍不住道:「可惜實在可惜」

「真的很可惜」凌夫人板起了臉,冷冷道:「最可惜的就是,你所說的不過是一面之辭,如果沒有其它的證據,休想我會承認這些罪名」

「我確實拿不出任何證據」任中傑笑的居然還很愉快,悠然道:「我這么做無非是想告訴你,我不是個只懂和女人上床的傻子何況,只要祁楠志能抓住極樂" >派來的那個神秘人,我也就算是出了這口惡氣了」

凌夫人的俏臉立刻白了,駭然道:「你說什么」

任中傑大笑,道:「假的藏寶圖被燒掉了,真的呢你把真的地圖那么隨便的擱置在聽雨樓里,不就是為了方便極樂" >的人拿走嗎不過這一次,我看極樂" >怕是會賠了夫人又折兵嘍」

凌夫人怔了怔,忽然冷笑道:「你騙人自到了聽雨樓後,你從未有機會和祁楠志單獨交談過,他怎可能知道去擒拿敵人」

任中傑怡然道:「為了不使你懷疑,我的確不敢和他私下傾談。但不知夫人還記不記得,在我們避開奇" >合歡香的襲擊後,我曾拉住了他的手」

凌夫人變色道:「難道你偷偷在他手臂上寫字在那么短的時間內,你就能把許多事交代的一清二楚」

任中傑微笑道:「我交代的事也並不多,只不過寫了區區三十個字而已──真凶已現形,就是眼前人。叫孔徉殺我,兼顧羅鏡文。回潛聽雨樓,靜待敵上門。呵呵要是連這點默契都沒有,我倆二十余年攜手抗敵的經歷,豈非成了徒有其表的笑話」

凌夫人嘴唇翕動,成熟豐滿的嬌軀忽然開始發抖,再也不能勉強維持住雍容鎮定的氣度了。她倏地縱身躍起,雙袖一拂,人已如穿花蝴蝶般向廳門掠去

凌韶芸、方婉萍等諸女齊聲怒叱,各自出招攔截。但凌夫人的身法快的不可思議,盈盈的背影一閃,輕而易舉的掠出了廳堂,展開輕功疾馳進了夜色中

黎燕頓了頓足,瞪著任中傑問道:「你為什么不抓住她難道因為她是個女人,你就准備憐香惜玉的放她一馬么」

任中傑淡淡道:「像她這樣沾滿鮮血的凶手,即使我放過了她,也逃不脫上天的懲罰的」

他不讓黎燕說話,轉過身大踏步向外走去,口中沈聲道:「都跟我來我們這就去等著她」

眾人都露出懷疑的神色,紛紛道:「你怎知她逃到了哪里」

任中傑微微一笑,道:「不論她從哪里潛逃,最終都會跑到凌大小姐居住的那片樹林里去的」

凌韶芸愕然不解道:「為什么」

任中傑緩緩道:「因為,那里有一條不為人知的、通向外界的密道這就是你爹爹把樹林子列為禁地的真正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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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就要亮了溫暖的旭日馬上就將從東方升起

這個秋夜是寒冷的,寒冷而漫長可是,不管多么漫長的黑夜,都有被陽光驅散的時候。正如不管多么黑暗的社會,正義和公理都有到來的一天

晨風撲面,吹過樹梢。大片大片的樹葉飄飄揚揚的落了下來,宛如下了一場葉雨

這里是總壇的禁地──也就是凌韶芸居住的那片人工樹林。林子里的樹木仿佛生了大病一樣,不停的掉下尚未枯黃的葉子

「是殺氣」任中傑微微頷首,對著身後跟隨的眾人道:「里面有高手正在比拼」

「那──」孔威遲疑的望著凌韶芸,沉吟著不知怎樣開口。

「都進去吧」凌韶芸泫然欲泣,哽咽道:「爹死了,禁令也已解除了」

任中傑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臂膀,帶著大家在樹林子里仔細的搜索著,片刻後來到了一個樹木略為稀疏的地方。

兩個人正站在大樹下,一動不動的對峙著。他們雖然沒有動手過招,但那凌厲的逼人殺氣,卻顯然是從他們身上發出來的。

左邊那人是祁楠志,右邊站著的是一個全身裹在黑衣里的幪面人。從凌亂的現場來看,兩個人已經激烈的交過了手

「朋友,你還是投降吧」祁楠志溫和的道:「不使出真實武功,你絕對不是我的對手。但若施展出真本事,又會從招式上暴露了你的身份這場比試,一開始你就輸定了」

黑衣人「哼」了一聲,掌中緊緊的握著刀柄。雪亮的刀鋒映照著他" >光四" >的雙眼,使他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野獸一樣的剽悍

任中傑上上下下的打量著他,忽然問道:「你真是極樂" >的人」

黑衣人默不作聲。祁楠志只得代替他回答:「他是的」

任中傑皺了皺眉,喃喃道:「奇怪,極樂" >怎么會有男人呢" >主不是生平最討厭男人的嗎」

「那也許只是個傳言」祁楠志盯著對手,微灑道:「我從來不相信一個女人會無端端的討厭男人女人,不管她多么強大厲害,都需要一個男子的肩膀來依靠的──即便是武功絕頂、當世無敵的極樂" >主也不例外」

「有理」任中傑拊掌大笑,笑著道:「但是眼前這個藏頭露尾的家伙,怎么看都不像是個可以借出膊頭給女孩子依靠的男人」

祁楠志淡淡道:「或許極樂" >主需要的並不是他的膊頭」

「不是膊頭那是什么呢」任中傑忍住了笑,一本正經的道:「莫非他是個能提供服務的小白臉」

四周響起了一陣諷刺的哄笑聲,黑衣人卻恍若不聞,他忽然掄起手中的刀,猛地向身側的一株參天大樹劈去

這一劈的力量勢道千鈞,他所用的又顯然是一柄寶刀,只聽「呼啦啦」一聲響,這株四、五人才能合抱的大樹被硬生生的劈下了一塊,軀干上竟露出了一個黑乎乎的洞口

「不好,密道在這里」任中傑和祁楠志正待飛步上前,驀地里一股香風飄進鼻端,凌夫人如鬼魅般從林子深處掠來,長袖翻飛,一對纖掌分別襲向二人要害

任中傑長嘆一聲,凝招不發,黯然道:「凌夫人,難道你我非要翻臉動手、兵刃相見么難道兩夜的溫存纏綿,都沒能在你心中留下絲毫的影子么」

凌夫人凄然一笑,低低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言畢,左手在黑衣人的背心上一推,助他爬進樹洞中,右手從懷里抽出了個黑黝黝的針筒,遞到了他的掌心上,恭聲道:「少主先走我替您抵擋一陣」

「想跑沒那么容易」祁楠志踏步上前,厲聲道:「你讓開我要揪這家伙出來,看一看他的廬山真面目」

凌夫人毫無懼色,挺起了酥" >說道:「除非你先殺了我,從我的屍身上踏過去」

祁楠志氣得臉色鐵青,正欲強行將她迫開,那黑衣人忽又從洞中探出頭來,瞪著凌夫人冷冷的道:「這個計劃完全失敗了,藏寶圖最終到不了手」

凌夫人身子一震,顫聲道:「是,屬下知罪」

黑衣人嘿嘿冷笑,一字字道:「你真的知罪」

凌夫人不敢抬頭,含糊應道:「嗯」

黑衣人目露凶光," >惻惻的道:「很好哈哈非常好哈哈」笑聲未歇,他突然舉起手中的針筒對准了她,拇指一按機括,一道無比絢麗、無比燦爛的銀光從筒口亮起,閃耀了半個天空

驚魂奪魄針例不虛發的驚魂奪魄針又已" >出了這足以令鬼哭神嚎的暗器一經" >出,世上就再也沒有人能從暴雨似的針尖下救走人就算是武功超群、聰明機警的任中傑也不例外

「噗」的一響,亮光在她" >前隱沒五百支鋒利的小針,幾乎是同時打進了她的肌膚,打裂了她的萬千血管,也打穿了她的五臟六肺

任中傑猶如五雷轟頂,一股熱血直涌入腦。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扶凌夫人,誰知她卻掙扎著蹌踉後退,用自己的身軀牢牢的堵住了樹上的洞口。

「別追了」她的口鼻中不斷溢出鮮血,斷斷續續的道:「我我求你,放放他一條生路吧」

任中傑望著她那扭曲的面容,心中又是憤怒、又是傷心,忍不住大聲叫道:「為什么為什么到了現在,你還要替凶手求情為什么」

凌夫人強行支撐著,慘笑道:「他他若是死了,極樂" >主勢必要報仇的你們不是不是對手」

任中傑" >中一痛,哽咽道:「凌夫人,你」

「別叫我凌夫人」她打斷了他的話,喘息道:「我不想再聽到別人叫我凌夫人我的名字叫季雅琴」

「我知道,你叫季雅琴」任中傑摟住她逐漸冰冷的胴體,一字字道:「你是昔年江南武林的第一美人我只恨自己十年前沒能遇到你,不然我一定不會讓你嫁給別人的」

凌夫人淡淡一笑,目光開始朦朧了:「我記得有一次,你說我是艷若桃李毒若蛇蠍」

任中傑強笑道:「那不是我的真心話」

「可是我有句話卻是真心的」凌夫人的氣息越來越微弱了,櫻唇極輕微地蠕動著,柔聲道:「除了丈夫外,你是我最最喜歡的男人」

她用盡最後的力氣,擠出了一個甜蜜的笑容,然後緩緩的閉上了眼睛。黎明的第一縷陽光,恰在這時候照" >了過來,鋪灑在她的俏臉上,她的神情安詳而平靜,就像是個好夢正酣的嬰兒

對活著的人來說,黑暗已經成為過去;然而對她來說,黑暗只不過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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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已落盡,花已凋零,不知不覺間,蕭瑟的暮秋已經非常接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