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傳|第六章 王的裁決(2 / 2)

龍族3黑月之潮上 江南 4050 字 2021-10-26

我要死啦。她輕聲說,忍不住哭了起來。

零號蹲在她身旁,無所謂地看著這團模煳的血肉:你這個傻妞,為什么不往我那邊跑呢我幫你收拾他們啊。

雷娜塔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她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爆炸摧毀了她的一部分神經。她的視野正漸漸黑暗下去,那是死神的陰影籠罩了她。她伸手在空中胡亂地摸索,想握著零號的手,感覺一點溫暖。

這一路上我們將不彼此拋棄,不彼此出賣,直到死亡的盡頭。她喃喃地說。

零號愣了好一會兒,低低地嘆了口氣:傻妞,你沒被人騙過么誓言是世界上最靠不住的東西啊只有你對別人還有用的時候,別人才會遵守誓言。現在你給炸成這個樣子,對我已經沒有用了,所以我也就沒必要遵守誓言了。他撫摸雷娜塔燃燒著的金發,可這樣讓我覺得自己是個壞人,你增加了我的負罪感誒好吧我確實是個壞人,可我討厭欠人東西。

重新締約吧,從今往後我將始終帶著你在我身邊,不放棄,不遠離,而你要好好地活著,始終對我有用,如果有一天你對我沒用了,我還是會扔掉你的哦。

可我要死啦。雷娜塔的聲音越來越低。

不,雷娜塔,你不會死的。記得么它是不會死的,世界上永遠有一種生命,它的每一次死亡都是為了歸來。零號把白鐵盒子放入她的手中,一株嫩黃的北極罌粟在極寒中盛放,花莖綠得讓人想起春天。

我曾許諾用自由作為你的生日禮物,你說那是你唯一的生日禮物。每個女孩都該有生日禮物,沒有生日禮物的女孩很可憐。他親吻雷娜塔的嘴唇,要活下去,雷娜塔。外面還有很多很美的東西,你還沒有來得及體會,比如擁抱比如親吻,比如男人和女人的相愛。所以,不要死。

他把雷娜塔放在冰上,捧起雪蓋在她的臉上,念誦古老的證言。恍惚中雷娜塔看見了漣漪,那是溫暖的水,一雙堅強有力的手臂托著她,把她沉入溫暖的水中。這是一場洗禮,是她的新生。為她施洗的是籠罩在陽光中的零號,他把她從水中捧出,親吻她的嘴唇。

那是歡迎的禮節,仿佛數千年離別後的重逢,如此欣喜又如此了然,他們之間有一份以數萬年為計的契約,一份能使死者重獲新生枯花再度盛開的契約,今時今日他終於持著這份契約回來找她,對著整個世界申明擁有她的權力。

那是她的命運

中隊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穿著拘束衣的男孩從冰原上緩緩地站了起來,瘦削的背影逆著風頑強地挺直。他只要再加一分力,蜂巢中所有火箭彈會傾巢而出,可他居然不敢,他的手指在顫抖。

零號踢開彈箱的蓋子,拾起一枚子彈隨手把它放在空中。子彈居然顫顫巍巍地懸浮在他的頭頂,像是擺脫了地球的引力。他把一枚又一枚子彈放了上去,便如神以星辰布置新造的天空。這些大口徑機槍子彈顫抖起來,就像是一群精靈從夢中醒來,斑駁的黃銅彈頭上閃著微光,古老的花紋浮現。

零號冷冷地看著逼近的蘇27:她花費一生才等到了第一份生日禮物,真要剝奪它么

他向著虛空揮拳,所有子彈的底火都被打得凹了進去數以百計的子彈同時激發,彈幕向著蘇27傾瀉過去,密集得能夠在空中碰撞更多的子彈從彈箱中浮起,沿著看不見的彈軌滑到零號為它們指定的位置,接著發射。

中隊長按下了發射鈕。

零號縱聲狂笑,隨手揮灑出成片的彈雨,所有的蜂巢火箭都被摧毀,蘇27的機身被無數子彈穿透。它掠過零號的頭頂,炸成巨大的火球。

僚機雨燕目睹了這一幕,機師完全傻了。那個冰原上的少年根本不能再看作人了,他隨手揮出的就是美軍巡洋艦上機槍密集陣那類的攻擊,他仿佛握著這世界上所有的權柄,每個權柄都能在瞬間要了雨燕的命。

唿叫雨燕唿叫雨燕怎么回事白鸛的信號在我這里消失了副中隊長的聲音從耳機中傳來。

雨燕如蒙神的恩賜般大吼:准備你們全部的武器准備你們全部的武器我立刻把坐標發過去對著坐標把所有的武器都扔過去那是個怪物是個怪物

副中隊長呆住了,雖然是中隊長的僚機,但雨燕也是王牌機師,從沒有王牌機師會這么要求火力支持,正在接近的是中隊剩下的全部8架蘇27戰斗機,這些全副武裝的戰斗機如果把武器都扔出去,是能把方圓五平方公里的地面都炸平的。他們中還有人攜帶了鑽地炸彈。

別等了超視距攻擊快中隊長就是被那個目標摧毀的那是一件超級武器雨燕大吼。

他不敢說那是個男孩,否則副中隊長一定以為他發瘋了而非要過來看一眼。雨燕清楚如果等隊友們進入視距再進攻就已經來不及了,沒人知道那個男孩還會使用什么,物理規則對這個男孩而言完全是被忽視的。唯一的辦法就是用飽和的火力吞沒他

明白按照雨燕提供的坐標,對地導彈准備鑽地炸彈准備蜂巢火箭准備副中隊長下令。

零號仰頭看著南方天空中星辰般閃爍的飛行器,感覺到了海潮般撲來的危險氣息。他閉上眼睛,幾乎無限地放大聽覺,可以聽見對地導彈和鑽地炸彈的嘀嘀聲、蜂巢火箭在彈倉中就位的咔嚓聲、機槍彈鏈滾動的嘩嘩聲。而腳下的彈箱已經空了,他這邊已經是手無寸鐵。

有時我看你們如此卑微可憐,然而更多的時候你們的愚蠢無可饒恕零號仰望天空。白骨的雙翼突破他的背嵴展開,氣流托著他升入空中。零號張開雙臂,仿佛被捆上十字架的耶穌,似乎因為痛苦而微微痙攣,洶涌的黑色氣息從他的眼睛、鼻孔、嘴、耳朵里噴出,匯聚在一起,毒蛇般纏繞在他身體表面,高速流動。

他獨自淺吟低唱,聲音響徹天地間,雖然隔著駕駛艙厚厚的玻璃,機師們也聽得清清楚楚:那一千年完了,撒旦必從監牢里被釋放,出來要迷惑地上四方的列國,就是歌革和瑪各,叫他們聚集爭戰。他們的人數多如海沙。

醒來吧畜生他忽然睜眼,金色的瞳孔照亮了半邊夜空

光環緩緩下降,巨大的龍骨在列寧號的甲板上躺平了。邦達列夫走近這不可思議的巨大殘骸伸出戴手套的手,輕輕地撫摸那些比鋼鐵還要堅硬的骨骼。

船長,現在航嗎大副登上甲板。

起航。船速不要太快,不要讓人看起來像是趕著逃離現場的樣子,邦達列夫指了指天空,天空里有眼睛。他指的是近地軌道上的間諜衛星。

明白,我們會前往目標地點下錨考察北冰洋水質,我們是艘科學考察船。大副行廠個軍禮。

盡力開得平穩些,我得給這個東西做一個手術。邦達列夫打開早已准備好的箱子,取出折疊起來的金屬支架,打開來之後它恰好可以固定在龍的面骨上,罩住了這條龍蒼白的左眼。

邦達列夫退後幾步,遙控開啟金屬架上的激光器,金屬支架推動著激光器沿著圓形的軌道旋轉起來沿著龍的眼眶進行切割。在激光的高溫高壓下龍骨也承受不住,切割很快就完成了,邦達列夫用一個帶柄的吸盤把龍眼提了出來。龍眼約有籃球大小,跟鯨類的眼球差不多,冰凍了多年之後它好像已經石化了,看起來很像白色大理石,表面有著細密的細紋。

邦達列夫輕輕地擦拭龍眼表面,很奇怪的,眼球本該連著豐富的血管和神經管,但這顆龍眼上完全看不出來,它干凈得就像是顆鴕鳥蛋。

這么多年來,赫爾佐格居然沒有意識到他的腳下孕育著一頭真正的古龍。邦達列夫嘆息。

眼球忽然震動了一下,邦達列夫感覺到從天而降的重壓,幾乎要把他壓垮。那是一種威嚴,令人震撼的威嚴,如同神降臨在世間,只需一個唿吸就能壓垮人類一個領域從龍眼上開始擴張,邦達列夫耳邊響徹刀劍轟鳴般、暴風海嘯般的巨聲,又仿佛成千上萬的神祗齊聲唿喝。

快液氮邦達列夫大吼。

水手們立刻打開早已准備好的金屬罐,乳白色的蒸汽沿著罐子的內壁迅速地爬了出來。那是液氮的物理特性,金屬罐中裝著零下兩百度的液氮。邦達列夫把龍眼扔了進去,又把金屬罐和液氮鋼瓶用銅管連接起來,幾乎無窮無盡的液氮能隨時冷卻這顆暴躁的龍眼。

龍眼中躁動的力量漸漸地平息了,幾乎壓垮了邦達列夫的威嚴也漸漸消失。邦達列夫抹了抹額頭的冷汗:還是一枚卵就這樣暴虐,等到你孵化了,該是怎樣一個魔鬼啊

把這東西送到底艙去,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它邦達列夫對水手下令。

那這個大東西怎么辦水手指著剩下的龍骨,扔在公海里的話怕被那些搞海洋捕撈的人發現,帶著的話麻煩又很大。

說真話我也沒想好,不知道用它來干什么,但扔掉可就太可惜了。這具骨骼如果拿去什么拍賣行,至少能賣出幾百億美元吧可惜那樣又會泄露我們的秘密。邦達列夫搖搖頭,用防雨布蒙起來,讓它先在甲板上擱幾天吧,龍的繭已經被分離出來,這東西不再有危險了。

防雨布罩上了龍骨,邦達列夫剛要走進駕駛艙,忽然聽見水手們驚唿起來。他看向南方的天空,仿佛太陽從那里升起,半個天穹都是奪目的金色大氣在震盪,有低沉的聲音誦讀聖經,有如一千萬個雷霆在夜空中翻滾。

不可能不可能邦達列夫的臉色變了,他意識到自己完美無缺的計劃中出現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不可能是太陽,在北極的極夜中,太陽不可能在這個時間點從地平線上升起。

骨骼的咔咔聲比南方的陽光更讓人恐懼,蒙著防雨布的龍骨緩緩地站了起來。這龐然大物忽然抖掉防雨布,對著夜空吐出幽藍色的氣息,而後是人類聽不見的長嘶。那只沒有被挖去的右眼中跳閃出金色火焰,它用已經化作枯骨的利爪猛地蹬踏甲板,筆直地升入空中。墜下來的時候它展開了遮天的雙翼,無聲地咆哮著在海面上滑翔,

沖擊波噼開了冰面,黑色的海水從冰峰中涌了出來。白色的音錐一閃而逝,那是它突破音速的證明,列寧號上堅厚的雙層玻璃被震得粉碎

神吶邦達列夫喃喃地說。

副中隊長的瞄准屏幕上,無數鎖定框匯聚在那個浮空的男孩身上,嘀嘀嘀嘀嘀嘀地響成一片。整個中隊的武器都對准了男孩,那是能把神從天國中轟下來的致命武力。

發射副中隊長按下了發射鈕。

無數道煙跡在空中拉開,彼此纏繞,零號無可防御,無可逃避,他笑了笑。

黑色的影子橫掃著風雪而來,它所到之處,冰原上的雪全部被掃上天空,露出下面堅硬的冰層。它就像是劃破空氣的黑色利刃,但是那么巨大,風雪中它的獨眼比蘇27的燈還亮。

那是蝙蝠副中隊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世界上不會有那么大的蝙蝠,它如果在晴天的夜里飛過,星辰都會被遮蔽。那是一條龍,一條殘缺的龍,它的牙齒間流淌著閃電,渾身鐵鱗奏響滅世的音樂。那是荷載了雷娜塔那么多年希望的朋友,此刻它被喚醒了,重獲偉大的生命。它和彈幕正面碰撞,黑暗的空間完全被烈光占據,它穿過烈光撲擊那些蘇27,就像鷹撲殺雨燕般。把蘇27的金屬機身撞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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