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傳|15.潛龍升空之海(上部完)(1 / 2)

龍族3黑月之潮上 江南 13082 字 2021-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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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列寧號殘骸上空,准備投擲核動力艙,中子密度超過安全閾值120,預計核動力艙將在20分鍾後爆炸,爆炸當量初步估算為100萬噸級。愷撒大聲說。

同意投擲核動力艙。源稚生說,須彌座已經做好准備回收迪里雅斯特號。

他背後的烏鴉和夜叉對視了一眼。他們都清楚迪里雅斯特號的生還幾率有多高,根本不是源稚生所說的那樣,根據輝月姬的模擬,生還幾率不到1。因為核動力艙經過改裝後,爆炸威力遠大於源稚生所說的百萬噸級,以它的威力確實能夠掀起海嘯,只有這種威力的東西才能毀滅埋葬神的廢墟。即便愷撒小組幸運地躲過了核爆的沖擊

波,他們也難以逃過幸存的屍守,核爆的威力未必能解決所有的屍守。

解放核動力艙立刻返航愷撒打開了懸掛核動力艙的掛鉤。

等一等楚子航大吼。

但已經晚了,黃色的核動力艙緩緩地下沉。掛鉤一旦打開,它和迪里雅斯特號就脫離了關系,以核動力艙的自重,迪里雅斯特號別想重新把它掛上掛鉤。

怎么了愷撒問。

你解放核動力艙之前中子密度忽然下降,核動力艙重新進入安全保護模式,鎘棒插回了反應爐內,這樣它根本就不會爆炸

不會吧路明非說,裝備部做的東西,以前我們不想讓它炸它到處亂炸,現在費了那么大力氣引爆它它又不炸了,裝備部耍我們么

岩流研究所立刻分析核動力艙出了什么故障源稚生也呆住了。

蛇岐八家的精心設計,進行到此刻一切都完美無缺,20分鍾後神葬所將在核爆的高溫和沖擊波中毀滅,此刻岩流研究所精心改裝的核動力艙居然出現了故障。

分析結果已經出來了,是引爆電路出現了故障宮本志雄在蛇岐八家的秘密頻道中疾聲說,本來我們改造了裝備部設計的控制電路,加裝了引爆電路。但我們剛剛分析了引爆電路的電流記錄,它損壞了,可能是在下沉過程中出現了短路,下沉之後我們讓愷撒啟動了迪里雅斯特號上的自檢系統,但我們不能告訴他引爆電路的事,所以引爆電路沒有自檢。

那么它不能爆炸了我們驚動了神葬所中的亡靈,而現在核動力艙卻不能爆炸了源稚生臉色慘白。

他不敢相信這樣的結果。一個小小的疏漏,只是個小小的疏漏,巨大的災難已經釀成,幾乎沒有逆轉的機會。

不,還有可能引爆。但是必須必須手動輸入密碼,輸入密碼之後可以騙過控制電路,強迫它再度進入過熱狀態。

可他們在海底8600米深處怎么可能手動輸入密碼源稚生怒吼。

有機會,迪里雅斯特號上有海底行走用的齊柏林裝具,雖然不能維持很長時問,但足夠他們下潛去輸入密碼。只要打開核動力艙底部的金屬板,就會看到密碼鍵盤,它是防水的,只希望它別在高溫下熔化了。宮本志雄說。

可誰願意在這種情況下犧牲自己去輸入密碼現在連欺騙都沒用了,讓他們輸入就是讓他們去死他們怎么會相信我他們本該直接聽取本部的命令源稚生狠狠一拳砸在欄桿上。

已經寫完遺書的人未必沒有做好死的打算,不試著說服他們怎么知道他們不願意呢櫻低聲說,這時候我們都用不上力,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去深海里輸密碼,但我做不到。如果不炸毀神葬所,那會是一場災難,我們喚醒的東西是魔鬼,如果讓它逃走,還不如把它留在封印中。

源稚生深深地唿吸。他清楚櫻的意思,這種時候已經不是要不要犧牲下潛團隊的問題了,如果犧牲這里的所有人能鎮壓住神葬所里的東西,源稚生會毫不猶豫。如果鎮壓不住,後果不堪想象。但源稚生沒有把握說服那三個絕境中的人再做更多的努力,愷撒小組的精神已經綳緊到了極點,他們一直等待著扔完了核動力艙就被安全索拉出水面。這時候告訴他們不但不能上浮還要做深海行走,源稚生找不到任何理由。

諸君,壞消息,核動力艙的電路出了問題。你們還不能上浮,你們必須做一次深海行走,手動輸入密碼。源稚生接入通訊頻道,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他無法繼續偽裝了。他能做的只是說實話,現在他需要愷撒小組做一次深海行走,願不願意相不相信都由愷撒小組自己判斷。

如果我們拒絕,你們就不會把我們拉上去,是么愷撒低聲說。

如果你們拒絕,所有人都會死,拉不拉你們上來已經無所謂了。源稚生說。

你是勸我們為了救更多的人自己去死

如果我在深潛器上我會去做深海行走。

媽的那樣你就一輩子去不了天體海灘賣防曬油了平塔島象龜你會願意么而你在勸我做的事會讓我永遠看不到自己的婚禮愷撒怒吼。

我不願意,可我還是會做,你願不願意,是你的事。源稚生一字一頓。

日本分部果然都是瘋子

愷撒站起身來摘下耳機扔給楚子航:我不想跟那個瘋子說話了,你跟他保持聯系,氧氣只夠消耗8分鍾了。密碼是我設的,只有我能猜出來,如果我8分鍾之後還沒能上來,那就說明沒人能引爆核動力艙了,你就讓他回收安全索。

老大你你你路明非說。

下潛之前我說過,我是組長,你們兩個是來配合我的,不要自行其是。愷撒冷冷地說,按照我說的做,如果我沒能上來,楚子航接替我的位置。看來提前錄好遺書還是有用的。

老大我我我路明非說。

愷撒卡住他的脖子把他推開:你還沒錄遺書,趁著還有幾分鍾想想錄給誰聽。

我去吧,你是組長。楚子航准備解安全帶。

愷撒用力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按回座椅里,面無表情:別以為我這么做是因為我願意為你們倆犧牲自己,我是個有未婚妻的人,我的命比你們都值錢。我只是不願意出現那種你們兩個中的某一個死在這片海里而我活下來的局面,那樣我不知道該怎么跟人講我的這段人生,太恥辱了,恥辱到我可以為了這件事吞槍自殺。

你真是一輩子只為驕傲活著的人啊。楚子航輕聲說。

愷撒扭頭,居高臨下地看了楚子航一眼。在深海8600米的深處,在愷撒海藍色的眼瞳中,楚子航仿佛看見刺眼的陽光。

它們它們來了路明非嘶啞地說。

楚子航從下方的觀察窗看出去,廢墟的地面中涌出了猩紅色的水霧,廢墟地底流淌的龍血彌漫起來了,從地面的裂縫中爬出了細長的活物,它們撕裂籠罩自己的胎衣,身體泛著金屬般的光澤,瞳孔是猙獰的金色。因為太久的沉睡,它們還不能起身,匍匐在海床上爬行,扭動著修長的下半身。但被龍血滋養之後的身體立刻恢復了太古時代的力量,爬著爬著它們就猛地竄了起來,擺動長尾急速地向上浮去。它們從迪里雅斯特號側面經過,卻沒有把哪怕一絲目光投向這亮著燈的金屬物體。它們的眼中只有上方無盡的黑暗,成百上千成千上萬的它們終於掙脫了束縛的封印,就要重新回到人類的世界去。

蛇尾人身。楚子航輕聲說,這不是純種龍類,它們生前也是混血種。這不是龍族的城市,它是混血種的先民建造的

就像龍升天一樣。路明非喃喃地說。

上方的視野中,無數修長的影子正奮力地擺動長尾,熔岩照亮它們的身體,它們匯集在一起,像是金色的漩渦。

等它們升到海面上就會變成棘手的東西,這種東西哪怕有一條被媒體捕獲,明天全世界每份報紙的頭條都足它。愷撒說,不過這不是我們的事了,交給那幫日本人吧,是他們的支援團隊發揮作用的時候了。我們的任務只是把這里夷平,無論是列寧號、胚胎還是高天原,這種東西的存在本身就是麻煩。

深海行走的裝具最多只能支撐五分鍾。楚子航說,我會讓深潛器降低一點。

時間足夠了。愷撒鑽進駕駛艙側面的加壓艙,反身扣上了厚達10匣米的艙門。

外面是不可思議的超高壓環境,能在這種環境下使用的齊柏林裝具不像普通的潛水服那樣是人形的,它足一個近乎球形的金屬設備,球形設備能夠最大限度地抗壓。雖然已經用了航空級的鈦鎂合金,外壁的厚度也超過5厘米,但它仍舊沒法堅持很久,球體艙中填充著高壓的生理鹽水,只有面罩中有氣體,深海行走的人並非用自己的肢體而是借助設備上的金屬義肢。愷撒在腦海中最後一次復習操作流程,從正下方鑽入齊柏林裝具。高壓生理鹽水注入,頭盔內的照明燈亮起,愷撒用力握住金屬義肢的操作手柄,向頭盔里的麥克風吹氣:楚子航,試試通訊設備。

我這里聽得很清楚,你能聽見我說話么楚子航在駕駛艙中敲打麥克風。

通話效果不錯,愷撒頓了頓,你不也是驕傲的人么

楚子航一愣。

只是你驕傲的方式和我不同。愷撒又說,雖然你驕傲起來的時候讓人不舒服,但如果你不驕傲的話,根本不配被我看作對手。我家的那些老東西想針對你,不過那事情跟我無關,別以為我會用那種下等的手段來對付你。如果是我死你活,就繼續這么驕傲地活下去吧別被我看不起的混蛋打敗。

加壓噴嘴把齊柏林裝具噴出的一瞬間,楚子航看見裝具中的愷撒把手伸到球形的頭盔里,向他豎起大拇指,不知是不是凱旋的意思。

愷撒在海水中緩緩下降,不時有夭矯的屍守和他擦肩而過。這片廢墟就像是囚禁靈魂的黃泉幽冥,此刻黃泉之門洞開,靈魂們不顧一切地逃亡。屍守們已經沒有神志,但它們還保留著野獸般的直覺,好像所有屍守都預感到了毀滅的降臨,它們正不顧一切地從這個絕境中逃離,沿途不攻擊任何東西。愷撒也弄不明白屍守們是怎么預感到高天原將毀於一場核爆的,預測核爆顯然不該是屍守能做到的。

這些早已死去的混血種,有些完整無缺,有些則是殘損的,類似木乃伊工藝但更加強大的煉金技術,把它們的活力封存在不朽的身體里,它們中有的殘缺了半片頭顱,有的則腹腔洞穿,似乎是一場殘酷戰場後留下的遺骸,太古的煉金術師們將這些遺骸當作了原料。愷撒想到在那座鳥居上看到的戰場雕刻,似乎那場戰爭在歷史中真的發生過,也許就是它最終毀滅了這座城市。

迪里雅斯特號懸停在他的正上方,腰間的繩子把愷撒和迪里雅斯特號聯系在一起,迪里雅斯特號又通過安全索和須彌座相連,須彌摩叉通過錨鏈固定在海床上,一層層的像是血緣關系。

在瓦斯雷和岩漿的光中,核動力艙和列寧號都很清楚,狹長的核動力艙被投擲在列寧號不遠處的肺螺堆里,數以百萬計的肺螺在旁邊蠕動。愷撒落進了肺螺堆里,這些微小的生物正不斷地從列寧號上脫落,打在齊柏林裝具上發出沉悶的聲音。愷撒竭力操縱笨拙的義肢恢復站姿,在肺螺堆里跋涉,一步步接近核動力艙。海流太混亂了,他不敢漂浮著前進,所以不敢松開齊柏林裝具上的鉛墜,只能這樣貼著海床,介乎走和爬之間。頭項上方不斷有屍守經過,有多少屍守已經恢復了活力,幾干還是上萬愷撒數不出來,這座高天原在極盛之日地底掩埋著無數的行屍,這些人身蛇尾的混血種似乎直接繼承了龍族的文明,完全不像人類。

齊柏林裝具已經在超負荷工作,壓力超標,出力超標,頭盔內的照明燈不斷閃滅。如果不足裝具內的超高壓鹽水保護,愷撒早已內出血,但超高壓鹽水也讓他眼睛充血、唿吸艱難。他眼睛里只有不到十米外的核動力艙,但要在齊腰深的肺螺堆里爬過十米,他漸漸地不知道自己能否做到了。

視線越來越模煳了,高壓對於視覺的影響是最明顯的,視線中的目標開始出現重影,大腦出現劇烈的疼痛,金屬義肢在肺螺堆中打滑,好像掙扎在泥石流中的人,隨時有可能被吞沒。

愷撒閉上眼睛,釋放了鐮鼬,很少有人知道他的聽覺不是輔助,甚至比視覺更有效。鐮鼬們在海水中盤旋飛舞,愷撒驚喜地發覺領域擴張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海水是極好的聲音導體,聲波傳輸的損耗比在空中小,他能聽見潛流的聲音、屍守的心跳,廢墟在開裂,還有古老沉寂的鈴聲。愷撒想起來了,那些傾塌的古代建築上都懸掛著成千上萬的黑色鈴鐺。在高天原矗立在大地上的年代,風起的時候想必整座城都會被鈴聲淹沒。

但在海水中,鈴鐺發出的聲音是超出正常人聽力范圍的超低頻,如果不釋放鐮鼬的話愷撒也聽不到這種神奇的音樂。沉重古奧的超低頻聲音隨著海流在廢墟中穿梭,愷撒沉浸在古老的音樂中,想象高天原矗立在大地上的樣子。風中萬千鈴鐺在風中逐次翻轉,音潮在城中此起彼伏,潮汐般往復。他從未聽到過如此浩瀚的城市。

他小的時候,每逢春天都會跟母親去阿爾卑斯山度假,常常連續幾個小時站在山麓的草地上,仰望天空。管家和仆役在不遠處竊竊私語,說年幼的繼承人是否精神有什么問題。在他們看來這片山原單調極了,可年幼的愷撒卻露出自己在接受萬眾歡唿的微笑。在愷撒的世界里,山原上滿是音樂,風吹散了蒲公英,無數小傘在風里旋轉,風聲被千百倍地放大後就像是用管風琴演奏的教堂音樂,而蒲公英小傘滑過空氣的聲音就是唱詩班所唱的聖歌,整個山原充當那架看不見的管風琴的共鳴腔。整個世界獨為一個人演奏,比萬眾歡唿還要令人神往。這時候只有母親會站在他身後,輕輕地撫摸他的頭發。

長大後,愷撒每去一座城市都會登上高處去聆聽音樂,風聲、人聲、雨聲、塵暴聲、機械轟鳴聲、大氣電離聲每個城市的聲音都不同,匯成迥異的音樂。愷撒能聽到某些城市如老人那樣歌唱,另一些城市如少女在哭泣,而有的城市甚至會發出魔鬼般的咆哮。但迄今為止沒有一座城市的音樂和高天原類似,高天原的音樂寂靜悠然,就像是僧侶獨立在塵世之外,悲憫地看著世界的變遷,讓人想到奈良的月光下,鍾聲里佛塔在大地上投出修長的影子。

不適的症狀都消退了,身體柔軟而舒服。愷撒在肺螺堆里游泳似的劃動義肢,卻感覺自己走在古城的長街中,頭頂的月光仿佛岑寂了千年。

他是白衣的年輕僧侶,在河邊掬一捧清澈的河水,臉龐小小的少女在那捧水的倒影中走過,她的裙子上暈染著美好的楓葉和蝴蝶花,腰間插著一柄朱木折扇。游女的木屐滴滴答答,僧侶手中的水也滴滴答答。遙遠的佛塔上,古鍾被敲響了,僧侶和少女不約而同地抬頭望去,此刻他們的目光相逢,僧侶手中的水濕了衣襟,游女不由自主地捏住了腰間的扇子,那是她定情的禮物,命中注定有一日她會把它交到自己丈夫的手中。

少女的長發在月下流淌著動人心魄的紅。

諾諾愷撒輕聲說。

少女是諾諾,愷撒好像想起來,自己從大秦跋涉千山萬水來到日本,忽然遇見了命中注定的女孩。他滿心歡喜地隔著河伸出手去,諾諾拉住了他的手指跳了過來,兩人對視一眼臉上羞紅。月光下,奈良城里的佛塔們緩緩地站了起來,古老的妖魔們顯現出巨大的身影,雙眼中燃燒著金色火焰,對著月光無聲地咆哮,他們在月下舞蹈,像是在對這對年輕人施以祝福。愷撒擁抱著諾諾,聞見了美好的花香。

唿叫愷撒唿叫愷撒回答回答楚子航大吼。

彈出深潛器三分鍾之後,愷撒躺在了肺螺堆中,他最後一個動作是緊緊地抱緊一堆肺螺,從頭盔內的攝像頭來,看他的臉上殘留著愜意的微笑。

沒有回答,生命監控設備上他還有心跳,但是他已經徹底失去了意識。

楚子航捂住了麥克風,摘下耳機遞給路明非,盯著路明非的眼睛:記住,從核動力艙脫離開始,須彌座已經監控不到核動力艙運轉的數據了,在水底通訊必須依靠電纜。

什么意思我聽不明白路明非茫然地搖頭。

也就是說你不告訴源君,他不知道核動力艙有沒有再度點火。如果我沒能把愷撒帶回來,你就告訴源君點火已經成功,但無法回收我和愷撒,讓他立刻回收你。源君無法核實點火的結果,但他只能選擇回收你。而如果我還在這里,他會要求我們一個人留在深潛器中另一個人出艙。楚子航把耳機戴在路明非頭上,別說太多話,也別出於不好意思跟我爭。就像愷撒不是為了犧牲自己救你我而出艙的,只是作為隊長,他的驕傲不允許他把我們趕出艙去。

我的驕傲也不允許我讓一個低年級的出艙。楚子航起身,如果我們沒能回來,你就是下潛小組的組長。

路明非癱軟在椅子上,眼神無辜得像只小浣熊,可他真討厭小浣熊的眼神,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這種時候要是換了自己面對這種無辜無助的眼神,自己大概也會覺得惡心吧

真心地回答我一句,你是不是還忘不了諾諾

路明非低下頭去:是,可我什么辦法都沒有,我就是努力不去想。

如果我們三個中最後只有你逃生,不要因此覺得有負罪感。不是你的緣故導致我和愷撒出事,再試試能不能打動諾諾吧,我總覺得她其實是個內心很弱的女孩,失去了愷撒會很難過吧楚子航走向加壓艙,你還有目標沒實現呢,不像我,我沒什么目標了。

師兄你是喜歡小龍女么路明非啞著嗓子問。

你們叫她小龍女么楚子航在背後扣上了壓力艙的門。

時間已經過了十分鍾了,迪里雅斯特號還沒有把核動力艙點火。櫻說,我們只有先行迎戰了。聲吶顯示大群的屍守正向海面逼近,上浮速度遠比我們想象得快,兩分鍾之後浮出海面。

不要吝惜彈葯,攔截它們的每一個,源稚生緩緩地說,雖然是祖先,可它們已經是沒有人性只剩下殺戮意志的怪物。寧可用血染紅這片海,也不允許任何一具屍體流到外面去

明白。但如果核動力艙無法引爆,我們就算竭盡全力也無法劫殺所有的屍守,而且據政宗先生說,神葬所里除了屍守可能還有更棘手的東西。

戰場就是這樣,雖然面對千軍萬馬,但一個武士一把刀一塊立足之地,不退半步就是道。源稚生說,何況我還相信那幫家伙。

浮動平台上的警燈旋轉起來,探照燈也旋轉起來,狂風暴雨在海面上肆虐,燈光照亮了這片如同沸騰的大海。彈鏈滑入槍膛、魚雷預熱、蜂巢火箭開始空轉,警報聲越來越密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著海面。黑色的大海搖晃,浮動平台跟著搖晃,下方仿佛蓄積著隨時會撕裂大海的千萬鈞力量。夜叉在手中的雙管獵槍里填入紅色霰彈,烏鴉用膠帶把兩枚長彈匣正反捆好插入沖鋒槍,這樣他拔出彈匣反過來插入就能繼續發射,這是黑幫火並的智慧,因為不像軍人那樣可以定制長彈匣,於是就用膠帶來解決問題。櫻空著雙手,她自己就是武器。

你們手中的武器跟風林火山四組的重型裝備沒法比,你們准備用獵槍干什么源稚生看著夜叉和烏鴉。

不知道,但是總得拿著家伙才像是來辦正事的啊夜叉搓著手,我們是少主的直屬,不能吃閑飯。

源稚生哼地笑出聲,在這種時候確實高興還有些二貨在自己身邊。

他戴上耳機,聽著宮本志雄的倒計時。此刻在須彌座中央的監控室里,大屏幕上顯示著聲吶掃描的結果,數百上千的光點從海底高速上浮,而深水炸彈組成的屏障在水下100米深的位置,那些綿密的光點組成網狀結構。

開始了宮本志雄低聲說,屏幕上海底升起的光點和深水炸彈屏障正面撞擊。宮本志雄就是那種深水炸彈的發明者,他清楚那東西的效果,他可以想象到在腳下100米深的海水中,深水炸彈群連鎖爆破,每一枚都釋放出耀眼的火光和數以萬計的硬質鋼珠,這些鋼珠被約束在一個平面上,它們爆開的軌跡和火光一樣是完美的圓形,經過這些大圓形的生物都會被切割開來。

水面上的人們看到海面以下光芒萬丈,好像有火從下往上燒了過來。半秒鍾後深水炸彈的沖擊波就到達了海面,白色的浪沖天而起。

幸存率46宮本志雄大吼,有46的屍守幸存

白浪中鋼青色的身軀躍出海面,算上蛇一般的長尾,那些魁梧的屍守體長超過五米,它們擺尾的時候就像龍一般夭矯。從海面沖上來的速度達到每小時60公里以上,巨大的沖擊力讓它們躍到了三米甚至五米的高度然後再墜向海面。但在它們浮空的剎那間,風組的黃蜂尾機槍已經開始掃射,彈雨從天空向海面傾瀉,打在屍守們堅硬的身體上濺出密集的火光,很多屍守幾乎是被彈雨壓回了海中。水警船的魚雷已經發射了,這種小型魚雷靈巧而且威力巨大,在海面上拉出白色的水痕,三聯裝艦炮是主攻武器,火光暴跳震耳欲聾。

源稚生居高臨下地射擊露出水面的屍守,他的重型狙擊槍雖然不像艦炮那樣口徑巨大,但直接命中都是必殺。

第二波到了宮本志雄大吼。

已經來不及再設置深水炸彈屏障了,所以第二波屍守完全沒有受到阻攔。又是數百條鋼青色的身軀躍出水面,它們中有的扭轉身體落在水警船上,用有力的長尾纏住正在噴吐火焰的艦炮,把炮管扭曲。艦炮的炮塔立刻爆炸,炮手化為灰燼,而被火焰拋出來的屍守落回海中,立刻又深潛下去。海水下面遍布介乎人與蛇之間的獵殺者,它們意識到自己遭遇了屠殺,承襲自龍類的殺戮之心立刻振作,反過來攻擊最容易攻擊的水警船。

源稚生不斷地發射,暫時這些東西還威脅不到須彌座,但如果一波又一波的屍守躍出海面他們將無人生還。

路明非看著那些肺螺像泥石流一樣漸漸地要把愷撒和楚子航都淹沒,而他獨自坐在駕駛艙里手腳冰涼。他很想做點什么但無能為力,他連齊格林裝具的用法都沒學過。

附著在列寧號外壁上的肺螺大概有幾百噸重,砸在人身上都能把人砸死。楚子航正試圖爬向愷撒,但他距離核動力艙比愷撒距離核動力艙還遠。他落入肺螺堆的時候被海流帶歪了,落地點不如愷撒好。按照使用說明,齊格林裝具只能支撐五分鍾,用來在必要情況下維修深潛器的外殼,但現在愷撒的齊格林裝具已經過期七分鍾了,楚子航的也過期兩分鍾了。愷撒整個人昏迷了,而楚子航的生命體征也越來越糟糕,他正靠暴血來支撐自己,但在這種極端環境中暴血的作用也不明顯。

機會越來越小,球一樣的楚子航仍在肺螺堆中劃動手臂,雖然明白他已經竭盡全力,可路明非還是忍不住覺得好笑。他經常覺得沒法理解殺胚師兄,分明是那種對什么都不太有所謂的人,可只要還剩下一分力氣都會豁出去,哪怕還有一絲希望都不放過。楚子航終於突破面前的肺螺,抓住了愷撒裝具背後的扶手,他試圖用帶子把球形的愷撒拴在自己的裝具上,可兩個圓形怎么攜手並肩是個大問題。

路明非隔著觀察窗看著他們,他從未像現在這樣情真意切地覺得自己真是個廢

物。他到底憑什么是s級呢只憑交易生命的自爆魔法么其實他是個一級,從新手村出來就沒升過級,唯一會的技能就是自爆,除了自爆之外,其他小怪都由愷撒和楚子航這樣的護駕師兄幫他砍。

越來越多的屍守爬出地面匍匐著游動,讓人想起春天來時千萬蚯蚓從泥土中鑽出。一道巨大的裂縫出現了,縱向切入岩漿的長河,成百上千噸岩漿涌入裂縫。熔岩中有什么巨大的東西掙扎著,它的鱗片是黑色的,背嵴上生出帶倒鉤的骨刺,黑色的金屬鉤刺穿它的肌體,把它牢牢地鎖定在廢墟之下。但金屬鉤就要限制不住它了,它用粗壯的尾部瘋狂地鞭打地面,仍矗立的建築成片地坍塌,金屬碎片和沙礫一起浮起,在海水中形成大片的霧障。

但這還不是最糟糕的,路明非驚恐地站了起來,因為他看見那道裂縫中飛出了螢火蟲群

是那些鬼齒龍蝰它們第一次出現就是從海溝上浮,可誰也沒想到廢墟就是它們的巢穴。龍蝰們在海水中拉出銀色的光帶,它們對肺螺那樣的小東西和屍守都沒有興趣,而是漸漸逼近了掙扎中的愷撒和楚子航。路明非的腦袋像是要炸開,他記得楚子航還是愷撒說過,鬼齒龍蝰聚集成群可以把青銅柱咬碎吃掉,它們能分泌出強酸質的黏液,配合可怖的牙齒去咀嚼金屬。用來制造齊柏林裝具的鈦鎂合金能不能經受得起龍蝰的牙齒

快跑快跑快跑路明非沖著麥克風大吼。

可愷撒和楚子航沒法跑,他們完全陷在肺螺堆里了。楚子航沒有回答,他松開了愷撒,撥開面前的肺螺往核動力艙那邊去。顯然他已經聽到路明非的唿叫了,也明白眼下的局面,他在嘗試在龍蝰們撲過來撕咬之前能否把核動力艙點上火,可他只知道密碼跟諾諾的生日有關。路明非猛捶儀表台,除了這個他什么都做不到。

一雙靈巧的手忽然按在他的肩上,賣力地幫他按摩起肩井穴來。

哎呀客人你的肩膀那么硬,一定是經常伏案工作,啊不,是伏案游戲對不對這樣對頸椎很不好的哦,要經常來做做理療,惠顧我的生意保證你的健康,我們一起天天向上

什么鬼路明非驚叫著蹦起來,腦袋撞在上方的顯示器上。

哪會有鬼在8000米深海活動除非是腳上綁塊石頭被丟進海里的海盜。是我啦,你的弟弟,誠信至上的業務員,你值得信賴的人生伙伴,以及你人生中最溫暖的小棉襖。按摩師嚴肅認真地說。

路明非扭過頭,小魔鬼穿著藏藍色的和服和木屐白襪,雙手托腮坐在控制台上正眉飛色舞,臉蛋紅潤可愛得他媽的就像課本中說的,跟新鮮的紅蘋果似的。

你你你你不是休假去了么路明非結結巴巴地說。

唉,誰說不是呢剛剛收拾好行李要上火車,正在貴賓候車室跟那個穿短裙的女魔鬼搭訕,忽然覺得哥哥你身在危險中,就馬不停蹄地趕來了。路嗚澤嘆口氣,白搭訕那么久了,把那妞扔在貴賓候車室里不管,她肯定是不會再搭理我了。

你不是說日本不歸你管么

日本是不歸我管,但是你現在在日本海疆以外啊。路鳴澤往窗外瞟了一眼,這次你們的麻煩可是創了紀錄啊,至少上千的屍守,地底還有一條用煉金術炮制過的純血龍類,還是古代種。

屍守倒是還好,可是那些鬼齒龍蝰你有沒有辦法搞定

路鳴澤笑:屍守可一點都不好,你不了解那種東西。它們的腦部已經死亡,但神經系統、心臟和肌肉還完好,包裹在它們自己分泌的胎衣中。它們的嗜血屬性和攻擊性比生前還要旺盛,經過煉金術處理的軀干和骨骼比生前更堅韌,除了笨點之外是完美無缺的殺戮機器。它們真正進攻起來比龍蝰要可怕,龍蝰只是掠食,而屍守嗜血,它們殺戮只是因為它們在被炮制的時候用煉金術留下了精神刻印。但現在它們預感到這座古城要完了,它們在急著逃走,不過如果被它們聞到你們血肉的氣息,它們還是會被嗜血沖動吸引過來的。

那愷撒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下子就昏迷了

那是幻覺,當這座城市矗立在地面上的時候,鈴鐺構建的煉金領域籠罩著這座城市,不熟悉節奏的人都會被幻覺引導。只不過它如今沉沒在大海深處,你們聽不到鈴聲,但愷撒的言靈是鐮鼬,他用錯了言靈。不過也不賴,看他笑得那么開心,可能幻覺中正抱著穿婚紗的諾諾進洞房呢,那是好爽好爽。

路明非的眼角不自覺地抽動了一下。他扭頭避開了路嗚澤的目光。

上浮的屍守狠狠地撞在了迪里雅斯特號上,路明非看見一張猙獰扭曲的面孔透過觀察窗正往里面看。屍守應該是意識到這個鐵殼子里有活物了。

真麻煩我在跟客戶講話,這些下賤的東西來湊什么熱鬧路鳴澤皺了皺眉,嚇唬一下它們,讓它們懂點事。

你跟誰說我么路明非指著自己的鼻子,估計在它們眼里我跟一條煙熏培根差不多,煙熏培根再努力也嚇不走食客的。

我哪能這么跟你說話呢我是叮囑跟我一起來的那位保鏢姑娘。路鳴澤微笑。

深潛器外,酒德麻衣緩緩地站了起來,身上青灰色的鱗片張開又合攏,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音。

她拔出捆在大腿上的利刃,舒展雙臂。圍聚過來的屍守群被她蝕骨的殺機震懾,不敢靠近,但是圍繞著迪里雅斯特號高速游動。路鳴澤說得沒錯,這東西是被殺戮意志和嗜血本性操縱的,當它們聞到生命的氣息,即使它們在逃亡中也會停下來獵殺。

幾條屍守從不同的方向沖向灑德麻衣,它們不朽的身軀長達五米,巨大的體格和驚人的力量讓它們的沖擊力堪比狂奔的犀牛,即使不憑尖銳的爪牙,它們也能把敵人的全身骨骼撞碎。海水被它們的長尾攪動,在亂流的沖擊下,酒德麻衣纖細修長的身體如同一株細竹立在狂風暴雨中。她雙手凌空虛畫,金色的光焰在刀上浮起,幻化出長達十握的長刀,左手天羽羽斬,右手布都御魂。她旋轉起來,兩件神器級別的武器在海水中攪出透明的漩渦。

路明非只覺得深潛器在震動,好像有成噸的墨水傾瀉在深潛器的外殼上,彌漫開之後像是黑雲一樣籠罩了迪里雅斯特號。

被懶腰斬斷的屍守發出了常人聽不到的嚎叫,它們圍繞著迪里雅斯特號發瘋般游動,尋找新的進攻機會。酒德麻衣並不追擊,只是踮起腳尖輕輕地站在深潛器頂上,一次又一次盪去雙刀上的黑血,長發如流雲般起舞。

屍守的話再多些都好辦,那個大東西蘇醒就很麻煩了。路鳴澤說,那是有爵位的純血龍類,血統極其優秀。它的屍骨被人用煉金術制成屍守,在它的骨骼上為城市奠基。你們這次真的惹上了大麻煩,你們就不該來這里。雖然從古至今無數人都想來這里攫取些什么,但沒有人敢來,因為這是禁忌之地,不容活著的人踏入。所以最終他們設下了巨大的圈套,把你們幾個扔進來,打開禁忌之門總是需要血食的。

誰在背後害我們路明非瞪大了眼睛。任務足昂熱決定執行部安排的,但是路明非不相信昂熱是派他們來送死的,雖然他是個老神經病,但還是個有操守的老神經病。

這個情報要用14的生命來交換。路鳴澤笑。

那說正經的,要不要交易啊你們山窮水盡嘞,憑楚子航到不了核動力艙旁邊。不過只要哥哥你說一個好字,我立馬就把這里的屍守都殺光把那個有爵位的家伙打得滿地找牙兩小時後您就在東京半島酒店吃米其林三星的日本料理喝頂級清酒,頭枕藝妓的大白腿路鳴澤拍著胸脯。

路明非盯著路鳴澤的眼睛,下意識地往後退,撞在了儀表台上。

他不願意。他心里始終有陰影,每跟路鳴澤交易一次,那陰影就變大,要把他吞掉的樣子。心底深處好像有人對他不斷唿喊說,停下停下停下不能再交易了再這么交易下去,有些比命還重要的東西就要沒了可是想來真可笑,他窮得只剩卡貸了,居然還有比命更重要的東西但他就是不願意,他很恐懼,甚至超過對屍守和龍蝰的恐懼。

他和路鳴澤對視,空氣仿佛凝結,靜得叫人不安。

別這樣看我嘛,看得我蠻不好意思的,我都快覺得自己是壞人了。最後還是路嗚澤敗下陣來,他討好似的笑,我真不是什么壞人,我是個魔鬼嘛,魔鬼就是要誘惑客戶買賣靈魂,我要是每天忙於給希望工程籌款或者在非洲救濟災民,那我還是魔鬼么會被其他魔鬼戳嵴梁骨的。你也不是不了解我,價格公道又能干。哥哥你一聲令下,我順手把日本都炸沉也沒問題,還只收你14的靈魂。

我又不想把日本炸沉,路明非疲憊地坐在椅子上,我只是想

他語塞了,說起來從小到大他究竟想要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經賣了一半的生命給路鳴澤了,他原本可以換到足夠買下一個國家的錢或者至少讓路鳴澤把他信用卡上的欠賬清了,可他到今天還是一窮二白他把命都用來拯救世界了,可問題是他也不是很想拯救世界。拯救世界跟他這種人有屁關系,他只有些小小的、自私的渴望,比如他想去看看傳說中的秋葉原,想看漂亮姑娘穿短裙黑絲,想能偷偷逛逛av店體會一下放眼都是胸脯大腿脫光光的感覺最想諾諾會喜歡他。

我隨便說說的。哥哥你是好人啊,是不會想把日本沉掉的。沉掉的日本不過是一片海底廢墟,一點都不好玩,浮在海面上的日本可有意思多了,新宿的夜空永遠都會被霓虹燈照亮,北海道的溫泉里會有猴子去洗澡,秋葉原的街上還有穿著女仆裝和黑絲的妹子,櫻花落的時候如果乘坐新干線,花瓣會彌漫在漫長的山道上,火車風馳電掣沖開花瓣路鳴澤的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對那些美麗的東西也滿懷期待,那才是活的日本,哥哥你喜歡活的東西,不會隨便讓我把它弄沉了。

當然了,死的東西有什么好路明非說。

可人不是斷氣的時候才真的死了。有人說人會死三次,第一次是他斷氣的時候,在生物學上他死了;第二次是他下葬的時候,人們來參加他的葬禮,懷念他的一生,然後在社會中他死了,不再有他的位置;第三次是最後一個記得他的人把他忘記的時候,那時候他才真的死了。路鳴澤輕聲說。

你想說什么路明非心里一顫。

哥哥你想過么,如果死在這里誰會記得你在你們的葬禮上,楚子航的媽媽會哭到暈倒,加圖索家會全家出動跟昂熱玩命,而你呢,你指望你的叔叔嬸嬸為你哭喪么還有你那個小胖子的堂弟該死路鳴澤冷笑,每當想起他跟我分享名字我就想把他從世界上完全抹掉。

路明非相信他做得出來。小魔鬼不高興的時候,笑容可愛又猙獰,慢慢地磨著牙齒,這時候他什么都做得出來。

哦,還有諾諾,她會為你哭么不,她的眼淚都流在愷撒的墓碑上啦。記得中學課文上的話么,有的人活著,他已經死了;有的人死了,他還活著。路鳴澤輕聲說,這話是真的。愷撒會活在諾諾的心里,而你呢你很快就會被忘掉的,最終你只剩下一個名字留在秘黨的烈士名冊里,在你的祭日里,那些身材火爆的辣妹照樣會開酗酒的大,她們和帥哥親吻調情,不會覺得那是個特殊的需要哀悼的日子。

路明非的心里悄無聲息地疼痛了一下。

所以你這樣的人更要活下去啊。因為只有活下去,才能報復這個忽略你的世界。路鳴澤湊到路明非耳邊,總有一天你會讓這個世界不得不記住你。寧可被人憎恨而牢記,也不要毫無存在感地被遺忘,這好像是什么名人名言來著。

我不想報復誰你玩兒蛋去吧你路明非大聲說。

唉你說我這莎劇演員的台詞功底,換了對一個和尚說教,早都說得他還俗了,可對哥哥你用了那么多真情實感,你只會對我說玩兒蛋去吧魔鬼。路鳴澤嘆口氣,真心氣悶,我們出去透透氣。

他伸手就把厚度超過10厘米的密封艙門推開了路明非揉了揉眼睛,外面居然是晴天朗日,沒有屍守沒有海水甚至沒有出海以來那股無處不在的鹽昧,迪里雅斯特號穩穩地立在石砌的船塢中。但是那座古老的城市還在,參天的巨塔也還在,他茫然地跟著路鳴澤走出駕駛艙,走在寬闊的石砌皇道上,兩側都是水渠,水渠旁是那些神殿般的巨大建築,隆起的屋頂匕豎立著荊棘群般的鐵刺,掛著幾百米長的鐵鏈,鐵鏈匕懸掛了數以百萬計的鈴鐺。

微涼的風吹過這座寂靜無人的古城,千萬鈴鐺在風里唱著宏大深奧的歌。路鳴澤雙手枕頭,走在前面大口地唿吸新鮮空氣,路明非覺得他們好像旅行到了什么睡美人的城堡。

但這是高天原沒有錯,這座古城矗立在地面上的時候,原來是這樣平靜安寧的么

呀核動力艙路鳴澤指著前方。

這種東西太突兀了吧朋友路明非目瞪口呆,架空和穿越也要有個限度啊

但前方道路中央確實是核動力艙,半截插入地面半截暴露在外,仿佛孫悟空潛入東海龍宮看見定海神針。而路旁坐著面無表情的兩個人楚子航和愷撒手拉著手。

這手拉手的姿勢是要怎樣啊雖然場景氣氛都不適合吐槽,但路明非還是沒法不吐。

感情好沒辦法。路鳴澤聳聳肩。

愷撒和楚子航似乎完全沒有看到他們兩個的出現。他們並非木偶一樣僵硬,反倒透出親密友愛,在現實世界中就算用手銬把他們銬起來他們也不會這樣。

哥哥你真不跟我交易么你想想看現在交易多好,這兩貨一起掛掉,從此你就是卡塞爾學院中的no.1啦。婚禮自然是取消了,趁著諾諾悲慟萬分心房大開的時候,你就趁機施展柔情戰術,關心她安慰她讓她發現沒了愷撒自己也不孤獨寂寞。時機成熟的時候我再給你弄一些無色無味的春葯,你往她飲料里一放看了我給你的那本影集么到時候你就不用看影集了,直接看真的無數古代風流人物都驗證過,所謂一夜夫妻百日恩,沒睡過的感情那是不穩固的

屁嘞什么風流人物風流淫賊吧

淫賊也是一方人物路鳴澤拍掌,我覺得這事兒靠譜,不如我們說干就干

他居然從腰間抽出了愷撤的沙漠之鷹,對准愷撒的腦門上膛:哥哥你看,只要你說聲好我就扣扳機,你煩心的婚禮即刻取消

把槍放下路明非驚得大喊,放下

這樣吧哥哥你的目標是把諾諾追上手,我能幫你做的只是把愷撒干掉。泡妞那事兒我不保證能成功我就不收費用了,這一槍算我免費服務路鳴澤扣動扳機。

路明非捂著耳朵驚叫。愷撒滿臉鮮紅,黏稠地往下滴。路鳴澤微笑著把槍口湊到嘴邊,舔了舔:上好的番茄醬,哥哥你有薯條么

路明非這才看清愷撒的額頭上並沒有槍洞。路鳴澤手中的沙漠之鷹只是件玩具,如果真是沙漠之鷹的話,在那么近的距離上開火,愷撒的腦袋已經沒有了。

路嗚澤居然真的摸出了一包薯條。他往紙袋里又開了兩槍,擠了兩劑番茄醬進去,把紙袋遞給路明非:開玩笑的別當真,噴他一臉番茄醬給哥哥你爽爽。

路明非驚魂未定地拈出一根薯條咬著,薯條吃起來就像是新出鍋的,口感甜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