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卷 (四)偶遇(2 / 2)

過客匆匆 飄阿兮 2109 字 2021-10-26

沈安若正在向後扯,被對面那男子一松手,立即慣向後倒。她迅速閉上眼睛,做好就義准備,卻跌進一個安全的懷抱。

那音色動聲的男子很快將她扶穩在座位上。沈安若扭頭打算道謝,待看清那人的面孔,便笑了:嗨,怎么又是你

剛才背後的男子已在她身邊坐下,也笑了,頰邊梨渦若隱若現:你是不是應該說,怎么老是你

那是有典故的。他們初次見面在一次婚宴上,兩人分別是新郎新娘的大學同學,恰好被安排在一桌,除了互相介紹,並沒有講話。很巧的,僅僅兩個月後又見面,這一回則分別是某對新人的伴郎伴娘之一。那天的行程頗長,從新娘家到新娘家需要三小時。加長凱迪拉克車上,新人百無聊賴,於是要求伴娘伴郎們輪流講笑話。安若最不會講笑話,腦筋轉了幾十轉,終於勉強想出一個:howareyou怎么是你howoldareyou怎么老是你這笑話真是不太搞笑,似乎只有他很給面子的笑了,安若對有酒窩的男人總是印象深刻。不想他還記得。

剛才接近安若的那男子已經不見,安若無意識地拿紙巾拭著被那人抓過的手腕,微微揚著臉對救星說:剛才謝謝你。

舉手之勞而已。你一個人

和朋友一起。你是陳少剛才稍稍受了點驚嚇,沈安若的腦子開始有點渾沌。

程少臣。

這名字真拗口,分明在欺負口齒不清的人。

我是無辜的,因為名字不是我自己取的。程少臣的笑渦加深,沈安若。是這個名字吧這名字也不好念,我們半斤八兩。

也不是我自己取的。

沈安若覺得今晚的運氣其實不算壞。

她和程少臣第三次見面仍是在一場婚禮上。正洋集團倪董事長的公子迎娶新娘,沈安若她們幾個年輕女孩子也去幫忙。新人皆在海外工作,帶著洋作派,此次只是回國補辦婚宴,在郊區某處山庄的戶外擺了自助餐。安若站在倪總的身後幫忙迎賓引路,程少臣一下車,她便認出他。

那天的客人多是肚圓頭禿的中年人,風度翩然的程少臣便顯得更加玉樹臨風、鶴立群。他與倪總和倪夫人握手,聲稱代父母前來,替他們道賀及表達歉意。倪董對他十分親熱,連稱得空要去w城拜訪許久不見的老友。

沈安若冷眼旁觀,覺得這人是變色龍。第一次見面時他是沉默寡言的青年,清朗的眉宇間帶幾分憂郁,幾乎不出聲,喝酒也少,但甚有風度,別人說話時注視對方的眼神,專心聆聽,散席時還主動送了安若她們幾個女子一程。第二次做伴郎那回,他是陽光青年一枚,眼神溫和,笑容明亮,十分積極地為新郎支招解困,不動聲色替他擋了無數的刁難。而這一次,他氣質內斂,言語謙和,是文質彬彬、畢恭畢敬的模范小輩。

客套完畢,他給沈安若一個微笑。安若帶他去會場的路上,也覺得十分的巧合有趣,不禁彎起嘴角。

程少臣此刻的樣子比較像他們上一回見面,很閑適,很陽光。他問:你下次會參加誰的婚禮或許我也認識。

近期沒有了。沈安若也微笑,又見到你,令我想起一部電影。

嗯哪一部

安若想說四個婚禮與一個葬禮,突然想起那電影的結局,冒然說出未免輕佻,於是找了另一個話題,含混地掩飾了過去。

而今天,他們又這樣巧合地相遇,安若不得不應景地想起一首她喜歡的老歌人生何處不相逢。

程少臣指一指沈安若面前的一排杯子:難道你打算自己全喝掉

可以請你喝,請自選。她已經喝掉那杯熱血沸騰,又按順序拿了橙色的。程少臣端起離他最近的紫色酒,觀察了幾秒鍾,又輕輕放下,換成那杯藍色的,輕抿了一口,終於開始皺眉:這里面有威士忌我還以為你在喝飲料。

誰會到這里來喝飲料多矯情。

程少臣招來服務生:給我一杯冰水。頓一頓說:給這位女士也來一杯。

沈安若用手撐著下巴,歪著腦袋看他。這一堆酒加在一起叫作七彩霓虹。你知道嗎,霓虹其實是兩種事物,紅外紫內叫作虹,紫外紅內叫作霓,在虹的外圈,我們甚少能見到。我爸說,我出生那天剛下過雨,天上有彩虹,所以差點給我取名叫沈霓虹。咦,你為什么不按順序喝那杯紫的那個可是傳說中的紫晶迷情。

我第一次聽說有這回事。沈霓虹這名字也很好聽,適合你現在的樣子。你喝過酒後話比平時多了許多。程少臣待她去拿下一杯酒時,順勢把那杯冰水塞進她的手里,你准備什么時候離開你的朋友呢已經很晚了。

那天他替她喝掉好幾杯彩色的尾酒,一直等到她要離開。後來去結帳,程少臣說:請允許我來。沈安若斜睨他:先生您貴姓敝姓程,我以為你已經記住了。在公眾場合拉扯當然很不好看,所以他按住她的手,他的手指很有力,她掙不開,只好由著他付款。

沈安若即使喝醉都會非常鎮定,走路時十分的穩,何況此時她本沒醉。但程少臣仍幾乎貼著她走在她身邊,似是怕她摔倒,但並沒碰觸到她。走出門口時,後面突然有人貼身快速沖上前,安若被撞得斜退了一步,程少臣一把扶住她,於是她順勢倒進他的懷里。外面的風很冷,被風一吹,酒勁倒真是有幾分上涌,其實她喝的真的不算多,但這男人的懷抱很令人安心,甚至有熟悉的感覺。她想起今天早些時候興起的那個邪惡的念頭,腦里有兩股力量交戰。

程少臣扶著她上車,替她系好安全帶,又將車窗開一條縫。有風吹過,腦子真是暈,聽得旁邊的人問:你住哪兒見她沒作聲,稍後又問:你打算去哪里

沈安若聽得自己的聲音似乎從很遙遠處傳來:隨便去哪兒都行。她有點昏昏欲睡。

那男聲也很遙遠,仿佛在笑:這是該從淑女口中講出來的話嗎車子仿佛發動了,一會兒又說:拜托你,別睡著。沈小姐沈安若你究竟明不明白,在男人面前不要這樣不設防,你會很危險。你不怕我把你怎樣他竟然去捏她的耳朵。

沈安若被他捏痛,倚著車門勉強睜開眼,半眯著眼睛斜看他:你跟喝了酒的女人獨處,也很危險啊。你難道看不出來,我巴不得你把我怎樣。她盡量讓自己媚眼如絲,只是經驗欠佳。

程少臣愣了片刻,開始大笑:這難道就是傳說中赤果果的調戲

不,這是赤果果的勾引。沈安若暈暈然地回答。今天她喝酒的狀態的確很不佳,其實她本可以喝得更多都沒事。

沈安若陷入沉睡前,隱約地聽見程少臣在一邊輕嘆著低語:思維還真夠清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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