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卷 (二)春假(2 / 2)

過客匆匆 飄阿兮 1830 字 2021-10-26

真的為什么你明明看起來一副文科班女生的模樣。因為程少臣不再跟她搭腔,失了對手的溫靜雅嘴。

我英語和政史成績比數理化還要差許多。沈安若答。

晚宴無驚無喜地散場。因為怕驚到溫靜雅肚里的胎兒,鞭放得極少,但院子里放了一個多小時的煙花,絢爛無比,花式幾乎沒有重復。沈安若倚著陽台圍欄看了半小時,脖子跟眼睛有些酸,溫靜雅自娛自樂地持了無數仙女劃圈圈,打著呵欠說:你說的對,安若,過年真是無聊又討厭。哎呀,老爺子又叫了兩兄弟去補習家訓,過一會兒蕭太後也該把我們倆叫去陪她看春節晚會兼訓話了。她們的婆婆姓蕭,也的確庄嚴如太後,沈安若憋住笑,忍著不發言。不能與妯娌在背地里說婆婆是非,這是母親給她的家訓。

不過孕婦總有特權,溫靜雅坐了沒幾分鍾,就得以早早回房休息,臨走時朝沈安若扮了個鬼臉。

沈安若其實真的有點怕獨自面對她那位大部分時間都過於端庄的婆婆蕭賢淑,那位老人家總是不緊不慢柔聲細氣地說話,緩慢優雅地動作,但偏偏給人巨大的壓力。

此刻已經九點多,程老太太仍然穿戴得仿佛隨時可以出門會客,連妝容都很致,看春節晚會的樣子仿佛在欣賞歌劇,極認真,不時對她說:這歌手的表情不在狀態。那個節目的服裝有點過了。這小品劇本火候差大多。她端著茶杯小口啜著,沈安若負責隨時幫她添水。沈安若已經多年不看春晚,倒是被婆婆專心的態度感染了一下,也認真地盯著演員的嘴,瞧他們的口型對得是否沒有破綻。不過當節目越來越無聊時,蕭賢淑女士終於也看不下去了,改為與沈安若聊天。其實倒也算不上聊天,因為說話的基本只有一個人。

安若,你的衣服太素,哪里像結婚不滿周年的少婦。年輕人不要只顧自己的喜好,有些規矩還是要講的。明天讓你陳姨替你量一下尺寸,改天我准備一些衣服找人給你送過去。

上回我去你家,你本來是在拖地嗎讓外人看見,不是要笑話我們家請不起保姆,並且虐待兒媳嗎要鍛煉身體到健身俱樂部去,這種事,以後讓鍾點工做。

你平時在家都不怎么打扮吧男人整天在工作場合見的都是狐狸一樣花枝招展的女人,結果回家後見自己的妻子素面朝天,不修邊幅,這不是逼著他看外面嗎

聽說你常常加班,這樣平時怎么顧得上照顧少臣他自己工作忙,結果回家後卻發現家里燈還黑著,這怎么可以如果現在的工作累,不如換份工作吧。我覺著你的子適合在機關單位里做,你若願意,我來替你安排一下。

盡早要個孩子吧,男人總要當了爹才能收心,才能真的長大。身材啊事業啊都是次要的,等你到我這個年紀,就會明白對於女人來說家庭比什么都重要,孩子才是你最實實在在的生命的延續。

你太瘦了,開春後讓你林阿姨到你們家住上一陣子,替你補一補。

溫靜雅跟她說,應對蕭太後最關鍵在於要多點頭少說話,因為通常一句反駁便要引來她十句的譴責,這總結真是十分准。

沈安若正襟危坐,保持最得體的笑容弧度,小心地藏著困意,謹慎地就所有問題都回答是,知道了,或者謝謝媽,一晚上下來,只覺得比連續上六小時的培訓課還要累。終於蕭女士也累了,決定去睡覺,安若暗暗地松口氣。

回房時,程少臣已經換了睡衣,斜倚在床頭看手機,見她進來,揚起莫測高深的笑:這么早就被放回來了我以為怎樣也該到12點以後呢。

我天份比較高,接受知識比較快。沈安若趴到床上去,實在不想再爬起來。

這倒是,你這種個,媽比較不容易挑出毛病來。想當年她可是把靜雅一直訓話到凌晨2點。

大嫂不是從小就跟你們很熟嗎哪里用得著這樣

靜雅那脾氣,別人說一句她頂三句,媽能輕易放過她嗎總得得乖順一點,免得我大哥被欺負。程少臣大約回想起往事,語調里都帶了笑意。

你們不欺負別人就好了,誰欺負得了你們啊。

你早點睡吧,才應付我那賢淑的媽兩個小時你就這么累,明天你還得應付很多更可怕的人呢。

沈安若幾乎從床上彈起來:很多人我還以為就你家人呢。你怎么不早說我明天都需要做什么

陳姨都幫你准備好了,需要給紅包時她會先遞給你,需要打招呼時她會告訴你怎么稱呼,別人送你什么你都收著就行了。唉,不就一上午嗎,忍一忍就過去了,不會比你應付客戶更難。你那是什么眼神和表情啊,好像很後悔嫁給我似的。

除夕夜通常都不會過得太安閑,一過十二點,屋外的鞭就不再消停,屋內手機也在不住地叫。沈安若勉強撐著睡意撥了每一個拜年的電話,又一字字錄好一條短信,群發給號碼薄里的每一個人,最後索把手機關機了。她換了新床總是睡不安穩,明明很困,卻始終在迷迷蒙蒙半夢半醒的狀態里,隱約地又聽到手機有短信提示的蜂鳴振動音在響,她正猜想著自己何時換了提示音,朦朦朧朧地爬起來時,卻想起自己的手機已經關機了。

程少臣並沒有躺在她身邊,而是坐在窗外的沙發上回復一條短信。他沒有開燈,手機的弱光映著他的臉。沈安若是第一次見他按著鍵發手機短信的樣子,其實她自己也只收到過他的一條短信。此時的程少臣少了往日的那種明與勝券在握的自信,倒是有點笨笨的樣子,明顯很不熟練,但他的表情很溫和,嘴角邊噙著一點點笑意。

她夜里頭腦總不清醒,呆呆地看了一會兒,竟忘了該躺下裝睡,直到程少臣抬頭時才反應過來。其實她坐在黑暗里,他應該本看不見她,而他的手機屏幕一變滅,屋內便全陷入了黑暗。但她仍聽他說:好不容易才睡著,怎么又醒了做惡夢了么

他到了夜間脾氣總是很好,聲音也比平日里要溫柔許多。

我認床,換了地方睡不熟。她喃喃地對著空氣說,又躺了下去。

過了一會,他重新回她身邊躺下,替她掖了被角,伸手攬住她的腰,將她拖進自己的懷里。沈安若一向背對著他睡,被他拖入懷中,也仍然背貼著他的膛。程少臣也向來不在意,只拿她當抱枕用,很快便沉沉睡著。沈安若很嫉妒入眠這樣快的人,幾乎想把他弄醒,但終究沒有使壞。他抱得緊,她翻不過身來,最初數著綿羊,總是數著數著就忘記了數目,後來干脆數他的心跳聲,也不知道數了多少下,終究還是在天亮以前,在遠處噼噼叭叭無休無盡的鞭背景音里睡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