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部分(1 / 2)

圈里圈外 未知 6170 字 2021-10-26

「初曉,你多大的人了,成天跟不三不四的人狗扯羊皮的,早說你,你不聽,現在找上事兒了吧……從小到大,我就沒法不替你c心……」我媽說著說著眼淚就流下來了,流到我嘴里,澀澀的,我腦子里一片空白,品著眼淚澀澀的味道,心里暗暗地想著,原來親情和愛是有味道的。

我知道我媽膽子小,作為像我這樣一個孩子的母親,她承受了比別人家孩子的媽更多的風險,從小到大許多意外已經證明了這一點,我一直以為,她已經習慣了,看來我跟高原搬出去住的這幾年沒給她找點麻煩事,她已經放松了這種心理承受能力的鍛煉了,所以到現在顯得這么束手無策的。

「從一開始我就不同意你往這什么文藝圈兒里混,多亂吶……要不是你鐵了心的要在文藝圈里混個什么名堂出來,好好在報社待著,也不至於跟小北那孩子……」我媽媽還要說下去,被我爸用眼神制止了,老頭g咳了兩聲,說初曉,先到屋里躺一會,讓你媽給做點好吃的……我看了看老頭老太太,這些年他們老得多了,特別是我媽,她的頭發少了許多,白了,她流出的那些眼淚有不少都滲進了眼角的皺紋里。

我感到了辛酸,一種很沉重的責備來自我的良心。

在我媽的心里,張小北永遠是比高原更塌實,更老實,更有責任感,更合適娶我做老婆的人。

最早的時候,我媽說,張小北寬容,除了他沒人能受得了我的脾氣。事實上也是這樣,關於我跟張小北當年是怎么好上的我已經記不清楚了,好象那次我把他送到醫院以後,他為了表示感謝請我吃了一頓涮羊r之後又請我看了幾場電影,之後就頻繁地到我們家來蹭飯吃,我當然也不肯吃虧,頻頻地到他們家回訪,他媽那時候身體很好,老太太做的油炸糕很好吃,包的茴香陷餃子也是我掃盪的內容之一。

常常有時候已經做好了飯,我又去了,他們家老太太還再給我包餃子吃,吃完了餃子,老太太還給盛一碗湯,說是原湯化原食,我也樂意喝,倒是張小北對此頗不以為然,常常跟老太太抬杠,說要是按照這個理論的話,那吃完了油炸糕就得喝油了。

我跟張小北正式好了一年多,我現在想來,他的確比高原厚道,老實。從來不像高原那樣,跟條狗似的跟我打架。我的脾氣一直就這樣,說一不二的,還時不時的愛欺負人,那時候我說一個什么事,張小北永遠都微笑著點頭,即使不贊同,也不公然反對,跟張小北在一起的r子,特別的波瀾不驚,沒有大喜大悲,有的只是他給我的不求回報的呵護與愛情,這些感情成為壓在我心坎的大石頭,即使現在想起來,我還覺得沉甸甸的。

結婚是張小北提出來的,剛過完年,那天我們倆在地壇逛廟會,他買了兩串糖葫蘆,一串山查的,一串橘子的,我剛開始說我要吃山查的,咬了一口,太酸,我又說我要吃橘子的,張小北又把橘子的給我吃,吃了幾口,我覺得太甜,又要吃山查的……最後兩串糖葫蘆都叫我一人吃了,張小北給我擦了擦沾在嘴邊的糖喳喳,特朴實地跟我說:「初曉兒,要不咱結婚吧。」

我當時愣了幾秒鍾,又看見一吹糖人的,我就說那你再給我買個糖人吧。張小北巴巴地跑過去買了一大把,我都給吃了。

那天回去之後,我們就向雙方家長宣布了要結婚的事兒,第二天,張小北他們家老頭老太太就跑我們家串門兒來了,還給我媽帶了禮物,我媽受寵若驚的,跟張小北他媽聊得特投機。

我常想,我媽那么喜歡張小北,是不是也有那時候張小北他媽給她帶的那件挺好看的呢子大衣有關。我媽這人就這樣,難怪當了大半輩子領導也沒發財呢!

我跟張小北准備了一個月,說好了第二天上午去領證,晚上我睡的很好,早上起來我坐在桌子上吃飯,外面的太y很好,照得一切都亮堂堂的,我趴窗戶往大街上看,川流不息,車來人往的,我不知道為什么,忽然就在心里決定不去了,大概我當時看到那種朝氣蓬勃的景象,到處都充滿著活力與希望,很不甘心就那么平庸的過一輩子。

張小北說的沒有錯,我骨子里充滿著躁動,一刻也不能安分。

我記得張小北那天捏了捏我的臉,傻笑著說,你這種女人,老這么讓人不省心,不娶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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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父母家待了幾天,隨時等候政府傳喚,關於這種等待的滋味,早在我上大學的時候寫過幾句朦朧的愛情故事,其中有一句是「等待永遠是慌亂而另人心焦的」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這是我自認為寫過的最有哲理和最經得起推敲的狗p了,而在我等待警察傳喚我的r子里,沒有慌亂也沒有心焦,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早上起來連牙膏都被我們家老頭給擠好了放杯子上,部長什么待遇呀?我想,也不過如此了吧。總之我的r子平靜地稀里嘩啦,空前絕後的塌實。

五一快到了,到處鳥語花香的,我在這一片欣欣向榮的大好形勢下徹底墮落了一把,陪我媽去了白雲觀燒香,我這種追求自由和真理的時代青年到底沒抵制得住我們家庸俗的老太太的迷信思想的侵蝕,陪著她特虔誠地跪在菩薩面前,我腦子里一片空,老太太嘴緊閉著雙眼,嘴里彌哩摩勒地,把肚子里那點不痛快全抖落給觀音他老人家了,希望沒給神仙添堵。

回來的路上,我問老太太,都許了什么願了,說出來聽聽。

她白了我一眼,說初曉你算那根蔥啊,從今往後你別想再從我這聽一句掏心窩子的話,你和老頭都算上,我白為你們c心受累了這么多年,一點不知道讓我省心。

說這話的時候我們正悠閑地走在小路上,一聽老太太這么說話,我腿一軟,差點一p股坐地上,這是什么世道啊,挺好一老太太怎么不正經說話呢。

我遠遠的看見高原他媽跟胡軍從對面走過來了,我扭頭看看我媽,她正欣賞著路邊的花花草草,臉上的老年斑散發著青春的光華,我心里想,這是多y光明媚,多好的的一個上午啊,不管我做錯了什么,上天安排這兩個庸俗透頂的老太太在這里遭遇,這種懲罰對我來說都有點過了。

我捅了捅我媽的肩膀,低聲告訴她,「看見沒有,前面來了一個比你更俗的。」

說完了話,我就躲到老太太身後了,像小j跟老母j出來散步,出門看見老鷹那樣。

遠遠地,她向我們走過來,帶著笑,我媽看見她也快走了幾步,迎了上去,兩人一邊相互噓乎著一邊握手,還是四只手搭在一起那種握法,有點像朱毛相會,還各自帶著一個警衛員。

「哎,真巧,在這遇上了……」

「誰說不是呢……今天沒事,我看天氣好就叫胡軍兒這孩子跟我出來轉轉,難得這么好的天氣……」「喲,胡軍兒,這兩天變漂亮了啊,人模狗樣的你還!」我懶得聽老太太白活。

我媽在我後腰狠掐了一把,我強忍著沒叫出來,規矩地跟高原他媽打了一招呼,「沈阿姨。」我跟她打招呼,感覺那么別扭,我小時候我媽騎車帶我上托兒所也老這樣,遇見個人我不說話,我媽掐我p股。

「恩,」她點頭答應著,神情不y不y的,「你堂哥呢?走了?」

「哦,回了上海。」我表現的特堅挺,死扛到底,乜了我媽一眼,她的表現不錯,裝得什么都知道,給我掙了點面子。

兩老太太跟首長似的,全都端著自己的架子,跟那拉家常,聽得我直反胃,我媽這人比較庸俗我知道,可是我沒想到她這么庸俗,都快趕上高原他媽了,胡軍在一邊聽得也是齜牙咧嘴的,我朝他擠擠眼睛,弩弩嘴,他就明白了,跟高原他媽告假,「阿姨,我跟初曉有點事,要不您跟阿姨找個地方先聊著,回頭我來接你們。」

「哎,咱還沒去拜拜呢……」她有點不樂意。

我豁出去我媽了,把她往前一推,「媽你就陪沈阿姨上去一趟,把您沒跟菩薩說完的話再叨咕叨咕……」不等她們倆做出反應,我早拉著胡軍跑出八丈遠了,走了幾步,扭過身字對老太太吆喝,「玩夠了自己打車回家啊,別讓老頭著急!」我現在跟老太太說話頗有她當年訓我的風g,說玩拉著胡軍撒丫子開溜了,她在我身後罵了句什么,我沒聽見。

我拽著胡軍跑朝y醫院去了,除了他出去拍片子,都在北京的時候這是我們分開時間最長的一次了,我怎么也得表示表示我對他的關心,順便叫他催著點他們家老爺子公安局那邊趕緊給我找人。

夏天快到了,滿大街的姑娘們穿得像蝴蝶似的,都那么好看,我開著車,叼著煙,穿件白背心,外面套了一件毛坎肩,一條洗得發白的牛仔褲,腳上趿拉雙旅游鞋,別說,要擱90年代初,我這可是全國最流行的打扮了,那時候的港台明星也不過就穿成這樣,可是,現在都21世紀了,那時候聽奔奔說,這個年代里的女x最流行的打扮就是「無上裝」,說白了就是光膀子,可惜,我「空前絕後」,恐怕一光膀子就被人以為胸前訂了兩顆圖釘。

我對著鏡子照了照我的臉,還行,要是一深度近視還死撐著不帶眼鏡的大齡未婚多年的男青年興許還能將就著一咬牙,一閉眼把我娶了朝y醫院門口,我停了車就拽著胡軍,問他,胡軍,你丫跟我說句實話,我現在能打多少分兒。

高原跟胡軍他們老沒正經的,經常在大夏天里坐我們家胡同口的馬路牙子上看姑娘,打分兒,有時候我也加入他們,按照他們的審美標准評判我自己,我印象當中的最高成績是85分兒,那是三年以前了,多少還有點水分,他們亮分之前,我跑了兩站地給他們買冰g兒。

「你嘛……」胡軍上下打量著我一個遛夠,把嘴撇得跟歪瓜似的,「看在咱倆關系還不錯的份兒,我給你個及格分兒,千萬別聲張,沒准兒我出去得被群毆!」

他說完飛似的往病區跑。

「你好好看看去吧,病糊塗了你!我c!」我在後邊罵他,他一邊跑一邊哈哈哈的樂,小樣兒的,有種你丫別跑啊,看我不廢了你!

我緊追著胡軍進了病房,剛要進門,看他又轉身出來,剛把門關上,看見我過來,攔住我,「噓,別出聲兒,睡著呢!」

我當胸給了他一拳,開玩笑的說,「閃開!我就是來陪睡的,床上沒我,他能睡得著才怪呢!」

「你別嚷嚷,真睡著呢。」胡軍有點兒急。

「誰在里邊?」我瞪著眼珠子問胡軍,聲音不大,充滿殺氣。

胡軍一笑,「你是做下病了吧!」

「切!」我白他一眼,順手把門推開,張萌萌坐在床頭的椅子上,眼睛紅紅的,高原好象剛發過脾氣,像個刺蝟似的,頭發都豎著。

「你來了。」高原一看見我,招呼了一句,「提前怎么沒打個電話過來。」他一點不慌亂,語氣平和,一邊跟我說話一邊把床上的被子往里拉了拉,張開雙臂,讓我坐過去。

我做了兩個深呼吸,咽下了一口氣。斜了胡軍一眼,這突如其來的時間顯然叫他也不知所措,我瞪著他,想殺人。

「……別看我。」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

「……你看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胡軍說的無可奈何的,也挺沒好氣地看著高原,眼睛都是不滿。

我看到胡軍的表情,感到一絲欣慰。

「沒事,沒事,你們都別瞎琢磨!」高原特不耐煩地朝我揮手,使喚我,「倒杯水喝。」

我還真有點蒙了,難道他最近功力進步這么快,連我都不怕了?我又看看張萌萌,丫眼睛跟燈籠似的,又紅又腫。

「怎么了你們?」我提出了一個疑問,沒理會高原要喝水的請求,看看胡軍,他跟我一樣疑惑。

「沒事,沒事,跟你說沒事了。」高原不耐煩地看著我跟胡軍,「快點,我喝水!」

高原待醫院這些r子胖了點,也白了,一著急,整個面部表情特像個很多褶兒的r包子。他的病床上放著七龍珠和阿拉蕾等漫畫,和挪威的森林等充滿低級趣味的書,還有一本我極力推薦他看的余秋雨先生寫的《文化苦旅》被放在枕頭邊上,從書的折舊程度上看,他至少已經看過了三遍,看來這小子多少有點進步,擱以前,這樣的書他打死也不看,每當我充滿景仰地提起余秋雨這樣我喜歡的學者,他都不屑一顧,地白我一眼,然後不冷不熱地甩過來一句,「可悲呀你,看他的書,那是個情壓抑者。」最後還強調一句,「不折不扣的!」好象他什么都懂似的,特會裝大尾巴狼。

我看著他,站著沒動,胡軍推了我一把,「倒水去呀!」

「憑什么呀!」我叨咕了一句,「我他媽的該他的?慣得他毛病!」

張萌萌這時候搖晃著小p股,給高原倒了杯白水,遞到高原跟前,高原剛要接,我大和一聲:「不許接!」這一聲吆喝得特響亮,把我自己都嚇了一跳,他們三個人,六只眼睛跟聽見首長喊立正似的,齊刷刷地看著我,高原看了一會兒,把杯子從張萌萌手里接了過來,剛要喝,我又喊了一嗓子「你他媽的敢喝?!不許喝!」

胡軍又從背後捅咕我,我抬起腿照著他腳面子跺了下去,胡軍一下躥了起來。

「不許你喝她倒的水!」我又說了一句,是真怒了。

我看的出來,高原猶豫著,他想跟我較勁。

有那么半分鍾的沉默,他把杯子放到嘴邊,喝了一大口,我真覺得心涼透了,高原啊高原,我們這回真完了,你為什么就不能想想我的感受,你愛我我知道,你怎么就不能哄著我點兒!

我一跺腳,轉身就要離開,剛要走出門口,就聽身後「撲」的一聲,高原把喝到嘴里的一口水給噴了出來,噴到我胳膊上,恐怕不光是水,還有口水。

「我吐了,我吐了……你看你看,初曉,我沒喝下去!」高原在後邊跟機關槍似的放了一大串兒,同時,我聽見胡軍特誇張地捂著肚子開始大笑,一邊笑一邊指著高原,「你個傻b,哈哈哈……」我在門口的地方,又轉回身去看高原,他正眼巴巴地看著我,見我轉身,仿佛塌實下來了,松了一口氣,罵了一句「c,你g脆一刀殺了我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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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原的傷好的差不多了,張萌萌一走,我就把他從病床上哄了下來,我自己躺了上去,聽著音樂,看著漫畫書,高原坐病床前張萌萌剛才坐過的椅子上給我削蘋果,胡軍大罵我無恥,最後實在看不下去了,摔上門出去找那倆老太太了。

「她g嘛來了?」我一邊大吃大嚼一邊問了高原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