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獲罪(1 / 2)

琅琊榜小說 海宴 2485 字 2021-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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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監躬身退下,片刻後又出現,道:陛下,蒙統領有一句話命奴才代稟,說是在昭仁宮外拿下一名擅入的外臣司馬雷,請陛下發落。

此言一出,滿殿俱驚。但一驚之後,卻又表情各異。

越貴妃面容緊綳,太子顏色如土,靖王與郡主若有所思,和譽王暗露喜色,而高踞主位之上的皇帝陛下,則是滿臉陰雲,看起來心情極是復雜。

漫長到幾乎令人窒息般的靜默後,梁帝抬起有些沉重的手臂,示意前來回稟的太監退下。

越妃你還有何話可說有別於前面的聲色俱厲,這一句話問得異常和緩與疲憊,但聽在人耳中,卻是格外的令人膽寒

越貴妃艷麗的妝容已遮掩不住她底色的慘白,回頭木然地看了一眼愛子之後,她猛地沖到御座之前跪下,一把抱住了梁帝的腿,顫聲叫道;冤枉

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要喊冤

臣妾知道自己不冤枉,越貴妃仰起頭,雙眸中噙滿淚水,表情極是哀婉動人,可是太子冤枉啊

你說什么

這所有的一切,都是臣妾的計劃,臣妾的安排。太子什么都不知道是臣妾謊言想要看看,叫他把司馬雷帶進宮來,他只是遵從母命而已。皇上你知道的,宣兒他一向孝順,不僅是對臣妾,對皇上也是這樣啊

如果太子完全無辜,為何從叫你們進殿起,他就沒有敢聲辯一句

皇上,您想讓宣兒如何聲辯難道要讓他當這么多人的面,把所有的罪責都推給自己的母親嗎宣兒生性純孝,這種事情他是做不出來的臣妾就是因為他不懂得自保,總是一不小心就被心懷叵測的人欺負了去,才會為他操這么多的心,才會想讓他身邊的支持多一點,這樣方不至於被人暗算了去

胡說梁帝勃然大怒,一掌將越貴妃掀翻在地,太子是儲君之尊,怎么會有人暗算你身為他的母妃,本應教導他善修德政、孜孜盡責,上為皇父分憂,下為臣民表率,這樣才是真正為了他好可是你看看你都在干什么這種陰損卑劣的事你也能干得出來若是今日霓凰有失,只怕你百死莫贖連太子的聲名地位都會被你連累,真是愚蠢之極,愚蠢之極

這一番罵,可以說是霹靂君威,震如雷霆,足以讓人心驚膽顫,魂飛魄散。可饒是他罵得這般厲害,霓凰的臉上卻掠過了一抹冷笑,和譽王也微露失望之色。

因為不管他罵得再重,也只是在罵越貴妃而已,尤其是最後一句,已經擺明要為太子摘脫責任了。在這種局面下,皇帝心中是不是真的相信太子無辜並不重要,重要的太子面臨的是以君陷臣,助母逼奸郡主,試圖射殺兄弟滅口這樣不仁不義、不孝不友的大罪,真要按這個罪名來處理,恐怕要動搖他的儲位。而對於梁帝來說,他還不想就因為這樣一件事情便廢掉太子,從而目前較為平穩的朝局帶來大的震盪。所以在越貴妃自攬罪責後,他正好可以順著這個台階先下來再說。

吒罵了一番後,梁帝緩了口氣,並沒有先急著對越貴妃進行處置,反而命人去傳蒙摯進來。

片刻後,蒙摯入殿行禮,梁帝略問了他幾句如何擒拿司馬雷之類的話,蒙摯回答是手下例行巡檢時碰上了,抓到之後方知是太尉公子,不敢擅自處理,才來面君請旨的。梁帝沒有聽出什么異常的地方,只覺得是人算不如天算,不由嘆一口氣,問道:司馬雷現在何處

暫押在侍衛們輪休的大院內,派人看守著。

梁帝嗯了一聲,想到這案子事關郡主女兒清譽,不可能交於有司審理,便命身邊一個小黃門去傳諭將人犯提來,准備親自查問一下口供。誰知那小黃門去了半日,慌慌張張跑回來道:司馬雷被人打得面目青腫,甚是凄慘,現在暈迷在地,實是不能見駕。

梁帝眉頭一皺,目光嚴厲地看了蒙摯一眼。禁軍大統領怔了一怔道:不可能吧,臣的手下未得許可,是不會隨便毆打人犯的

不是,那小黃門忙道,不是侍衛們打的,聽說是是

是什么快說

是穆小王爺,不知聽了什么信兒沖進來,侍衛們也不敢攔,他親自出手拳打腳踢的,還把司馬雷的一條胳膊都打斷了

梁帝哦了一聲,眼尾掃了掃霓凰,想看看她的反應。其實在未經定案以前,穆青沖入禁苑對疑犯動用私刑肯定是有罪的。可當皇帝陛下的視線掃過來的時候,那位南境女帥卻仍是照原樣面無表情地坐著,毫無所動,連站起來敷衍地說一句小弟魯莽,請陛下恕罪之類的話都沒有,倒讓梁帝有些訕訕地,斥罵了那小黃門一句:打斷了就打斷了,什么要緊的事也來回朕,快下去罵完了眼尾又掃掃,霓凰郡主依然冷著臉,半點也沒有順勢謝恩的意思,那股子傲骨烈氣只怕連男兒中都沒幾個,竟令梁帝不僅沒有感到不悅,反而生出了激賞之情,心中暗暗贊嘆。

盡管現在司馬雷不能受審,但其實他挺好處置的,審不審都沒什么要緊,梁帝匆匆下旨以外臣擅入禁苑的罪名處以流刑,其父司馬太尉也被誅連降級罰俸,無人表示絲毫的異議。

可是對於越貴妃,梁帝就有些犯難了。這個女人青春入宮,多年來恩寵不淺,品級僅次於,又是太子的生母,處置重了,於心不忍,處置輕了,郡主又心寒。何況這么多雙眼睛看著,公允二字也不得不考慮。正猶豫間,太子已撲倒在地,哭道:兒臣願代母妃向郡主賠罪,求父皇看在母妃多年侍奉的份上,從輕發落

孽障梁帝提起一腳將太子踢倒在地,你母親做出這樣糊塗的事,你怎么不勸阻你的孝道到哪里去了

太子嘶聲哭著,又爬起來抱住了梁帝的腿,淚流滿面。

低頭望著膝上伏著的這個人,梁帝突然覺得神思一陣恍惚,胸口如同被什么碾軋了一下似的,疼痛如絞。

一個被刻意遺忘了多年的身影掠過腦海,那挺拔的姿態,那清俊的面龐,那抹冷傲倔強的表情,和那雙如同燃燒著雄雄火焰般的激烈的眼睛。

如果那個人也肯象景宣現在這樣伏在自己的膝前哭訴流淚,自己會不會軟下心腸,重新將他摟進懷中呢

只可惜光陰如水,逝不再返。也許就是因為華發催生,暮暮垂老,才會驚覺當年的凌厲處置,毀滅的不僅僅是他人,同樣也成了刻在自己心頭一道隱秘的傷口,無人能夠察覺。

梁帝顫顫的手,終於撫在了太子的後腦上,越貴妃心頭一松,軟軟地倒向一邊,用手臂勉強支撐住了身體。

越氏無德,行為卑污,難為宮規所容,自即日起,褫奪貴妃之號,謫降為嬪,一應供應禮遇隨減,移居清黎院思過,無旨不得擅出。梁帝一字一句慢慢地說著,最後將目光移向了言,以為如何

要依的意思,那當然是打進掖幽庭最好。不過她也是個明白人,既然太子無事,那么母以子貴,梁帝就不可能過於折辱越妃,這時說什么都沒效果,還不如不說。

見無言垂目,梁帝又將視線投向霓凰:郡主可有異議

霓凰面君申訴,不過為了自己的一個公道,其實心里也明白不可能真的因為這件事就廢了太了。現在梁帝雖略有護短,但畢竟已為自己黜禁了太子生母,一品貴妃,算是盡了心力,如果自己再不依不饒,就有些落了下乘了,所以也沒有多說,只搖了搖頭。

還有你,梁帝狠狠地瞪著太子,你也要在東宮禁足三月,好好讀讀書,想想什么是儲君之道。以後要再卷進這么下作的事情里,朕決不輕饒

兒臣謹遵父皇恩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