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沈追(1 / 2)

琅琊榜小說 海宴 1989 字 2021-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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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若有知情者旁觀,當覺得這兩人之間情形古怪。為主君者無意出言籠絡,為下屬者也不願曲意和柔,時不時還相互冷刺一句,說出的話極是尖刻。但如果說他們之間有敵意吧,卻又都坦坦盪盪,有什么話全都說了出來,彼此並不暗藏猜疑。

不過令人慶幸的是,兩人對目前這樣的相處模式,都還覺得不錯,並無反感之意。

請問殿下,庭生近來如何梅長蘇負手在後,淡淡問道。

很好,文才武功都有進益,心性也愈來愈穩,府里的人都很喜歡他。靖王的目光閃動了幾下,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我一直都想問你,你這么關愛庭生,以前是不是認識我大皇兄

我關愛庭生,當然是因為要討好殿下你啊。

靖王被梅長蘇這不咸不淡的語氣弄得有些惱火,加重了語氣道:我是認真地在問你

祁王殿下么梅長蘇的視線飄飄浮浮地望著旁邊輕裊直上的黑煙,素來仰慕,也曾想過要在他的麾下伸展宏圖抱負,只可惜話到此處,他突然停住,向靖王遞了個眼色,一轉身快速地離開了。

靖王愣了愣,轉頭順著梅長蘇剛才所看的方向一瞧,只見頂頂帳篷間,一個三十七八歲的官員費力地穿行而來,一邊走一邊向靖王抬手打著招呼。

見、見過殿下因為身形微胖,走到近前時官員已有些微氣喘,拱著手道,如此慘劇,多虧殿下及時出面,我今天恰好外出,所以這時候才過來,接下來的善後工作戶部會盡快接手,請殿下放心。

都是百姓的事,分什么彼此。靖王一面微笑了一下,一面暗暗地朝梅長蘇消失的方向瞟了一眼。他是看見沈追過來才走的嗎不願意讓自己正在結交的這些忠直官員們發現兩人之間的來往嗎

剛才好象看見殿下在跟人談事情,怎么走了是誰啊沈追因為本身與宗室有親,再加上與靖王相交投契,兩人之間相處比較輕松,故而隨口問著,也沒想過該不該問。

靖王稍稍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坦然道:那人就是蘇哲,他的名字你一定聽過,近來在京城也算聲名赫赫了。

哦沈追踮著腳尖張望一回,當然什么也看不到了,那就是大名鼎鼎的麒麟才子啊可惜剛才沒看清模樣。聽說他最近在為譽王殿下獻策效力呢,怎么殿下你也認識他

何止認識,他還曾到我府上來過呢。靖王淡淡道,此人果不負才子之名,行為見識,都在常人之上。你一向愛才,以後若有機會與他相交,也一定會為之心折。

只是不知道他除了有才之外,心田如何沈追真心地勸說道,據說此人的才氣多半都在權謀機變上,殿下與這樣的人來往。還是應該多加防備才是。

嗯,我會小心的。靖王點了點頭,也不多言。

不過這樣的場合,他來做什么沈追環顧左右一遍,莫非是為譽王殿下來察看情況的

你是不知道,這位蘇先生對京城情況一向了如指掌,出了這么大的動靜,他會來看看也不奇怪。靖王神情凝重了下來,你先別好奇他了,這件事明天便會驚動聖聽,你想好怎么辦了嗎

沈追的神色也隨之肅然了下來,道:沒什么好想的,具實上報就是了。樓之敬歷年的帳目,我已經清算好了,他與太子殿下之間分利的暗帳我也追查到手,不瞞你說,我府里昨天還鬧了刺客呢。

靖王微驚,一把抓住他的肩頭:那你受傷沒有

沈追心中感動,忙笑道:我生來福相,一向逢凶化吉的。不過那刺客倒極是厲害,我府中那些三腳貓護衛根本不是對手,幸好不知從何處來了一位高手相救,只是他打跑刺客就走了,名字也沒留下一個,到現在我也不知是何方高人救了我呢。

你可看清相貌

他蒙著臉,不過眼睛很大很亮,應該十分年輕。

那你手上的這本暗帳

我一早就交到懸鏡司請他們直接面呈皇上了。只要證據沒事,現在殺了我也沒用。沈追樂觀地呵呵一笑,所以我才敢這樣到處亂走。

你別大意了,縱然不為滅口,報復也是很可怕的兩個字。靖王正色道,戶部被樓之敬折騰成這個樣子,全靠你撥亂反正,這是關系國計民生的大事,如此重一付擔子,要是你出了什么意外,等閑誰能挑得起

殿下如此厚愛,我真是感激不盡。沈追嘆道,身為社稷之臣,自當不畏艱難,我是不會輕舍其身的。只可惜朝堂大勢,都是權謀鑽營,實心為國的人難以出頭,就是殿下你

好了,靖王截住了他的話頭,我們說過不談這些的。查清此案對你來說,既是大功一件,也是大禍的起端,你府中護衛那樣我實在不放心,只不過直接調我府里的人也不太妥當,你可介意我從外面薦幾個人來你放心,一定都是信得過的好漢。

殿下說哪里話,我是分不出好歹的人嗎沈追感激地謝過了,兩人又大略聊了幾句閑話,因為都有很多事要忙,便分了手,靖王先回府去,沈追則帶著幾個干吏在現場處理後續事務。

私炮坊的這一聲巨響,余波驚人。雖然與太子有關的部分略略被隱晦了一些,但事實就是事實。梁帝震怒之下,令太子遷居圭甲宮自省,一應朝事,不許豫聞。由於此案被掛落的官員近三十名,沈追正式被任命為戶部尚書,除日常事務外,還奉旨修訂錢糧制度,以堵疏漏。

此次事件從爆發到結束,不過五天時間,由於證據確鑿,連太子本人都難以辯駁,其他朝臣們自然也找不到理由為他分解。除了越妃在後宮啼哭了一場以外,無人敢出面為太子講情。不過在整個處理過程中,有一個人的態度令人回味。那便是太子的死對頭譽王。按道理說他明明是最高興太子跌這么大一個跟斗的人,不追過來補咬兩句簡直與他素日的性情不符,但令人驚訝的是,這次他不知是受了什么指點,一反常態,不僅自始至終沒有落井下石地說過一句話,甚至還拘束了自己派別的官員,使朝廷上沒有出現趁機瘋狂攻擊太子黨的局面。這一手的明智之處在於讓此案至少在表面完全與黨爭無關,全是太子自己德政不修干下的污糟事,而梁帝也因此沒有疑心譽王是否從中做了什么手腳,把一腔怒意全都發在了太子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