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婚前(1 / 2)

.

日子一下子就變的忙亂、倉促、有滋有味起來。

曼曼每天都有許多瑣事,來來往往的人越來越多,陳雲正雖然說不要她伸手,但支取銀子、找人收拾院落、與各色人等周旋溝通,也少不得她出面。

她雖然只是溫家義女,可溫先生夫妻兩口卻和嫁自己親生女兒一樣鄭重,慎重的備了嫁妝不說,還隔三岔五就打發人給曼曼送些小玩意和溫師母做的吃食。

曼曼受之有愧,也免不得投桃報李,隔個兩三天就去給先生和師母請安,小坐一會,陪著溫師母聊聊天。

臨近五月,陳雲正和溫師母都提議讓曼曼搬過去住。

溫師母說的極是委婉:眼看吉期已到,相應事務都准備齊全,進入了尾聲,你這准新娘也該好好養精蓄銳了。

其實誰都明白,這次的成親,是從本質上給曼曼正名的一次機會,是她人生中的頭等大事,自然不能從陳家抬出來再抬進陳家去,那不成了鬧劇和笑話了

陳雲正就說的直白了些:哪有自己操持自己婚姻大事的,因為家里沒有人手,才勉為其難的讓你做,現下都進入五月份了,你可不得好好歇歇要不是我舍不得,其實你早就該搬到先生家里住的。

曼曼便羞著臉取笑他也兼帶著自嘲:成親也就罷了,不過是遮羞布,虧你還一本正經的當回事,你我和知近的人都明白,新人不是新人,這親事不就是個幌子么

陳雲正沉了臉,將她的手死死攥住,道:你說是遮羞布也好,說是幌子也罷,我並不否認這就是做給人看的。原本是我們兩個人的生活,根本不需要別人來指手劃腳,但我不想你活的那么辛苦那么累,如果這個遮羞布,這個幌子,能夠免去別人對你的猜疑和指點,那又如何

曼曼彎起唇角,泛起一個寧靜的微笑,忽然眼眉一挑,轉身啐道:愛如何如何,關我什么事。

身後是陳雲正肆意流泄出來的笑聲,曼曼竟然紅了耳根。回到屋里一邊收拾著自己的衣物,一邊憤憤的捶床:沒出息,蘇曼曼,你真有夠沒出息的

可是罵完了,又出了一會兒子神,呆呆的盯著空氣中虛無的某一處,泛起一抹虛弱的笑。蘇曼曼,蘇曼曼真的是她她果然是蘇曼曼嗎

她一直以為自己足夠堅定,足夠強大,所以幾乎是沒有任何心理妨礙的就把這個名字、這具身體,和她自己的靈魂嚴絲合縫的嵌在了一起,不論是什么時候,哪怕就是說夢話的時候,她也理直氣壯的當自己是蘇曼曼。

可這會無意中自己叫自己的這句話,卻讓她怔忡了。曼曼扔下手里的衣服,幾步搶到梳衣鏡前,看著鏡子里清晰的少女的容顏,指尖顫抖的撫上那已經看慣了的眉眼,竟有些瑟瑟的抖。

曼曼忽然用幔布蓋住了鏡子,閉上眼,有些急促的喘息。

也許,因為她不確定,也許表面上所表現出來的,和本質上應該的是完全相悖的。就比如,越是表現堅強的人,其實越脆弱,越是驕傲的人,越是自卑,越是勇敢的人,其實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樣無所畏懼。

就比如她自己。

她以為自己堅持,其實也不過是沒有遇上讓她無限度放棄原則的那個人。她以為自己灑脫,其實她根本做不到像陳雲正那樣真的放下。

她有著連她自己都想像不到的深重的枷鎖和籠子。因為是她自己鎖上的,鑰匙被丟到了不知名的角落,所以,除非有誰用武力強硬的敲碎,否則她會永生都活在自欺欺人、自以為是的淡然和怡然中,無法解脫。

她說不在乎世人的眼光和看法,其實是因為她先把自己貶進了最低層的泥濘和塵埃,她說無所畏懼不會受傷,那是因為她先把自己傷的體無完膚,已經承受過極度苦痛的人,在面對世人加諸於她身上的那點小痛楚,因為她早就千萬次的預演過,所以早就失了那份強度。

她說她不怕和陳雲正分開,那是因為她早就預想過無數次被他拋棄之後種種不堪和狼狽。而其實,她不肯投入,就是怕某一天失去、離別,她承受不了這種負荷。

她說她不在乎世間富貴和名利,那是因為,她自始至終都沒有經受過,所以對想要追求的東西是那樣抽象從而顯得格外的縹渺和茫然。

她遠遠沒有陳雲正看的、做的透徹。

她就是一個躲在塵世邊緣的懦夫。她害怕受傷,害怕失去,害怕求而不得,害怕得而復失,所以情願享受著原本就一無所有的沉淪。

她真覺得自己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