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總不會認為我們富士通,連應對你們擎天通信降價這一招的預案都沒有吧?」
說完這話,麻生俊沖著李仁宇,直截了當的說道:「富士通每線售價降至每線二百美元。」
李仁宇突然感覺心臟砰砰砰的直跳,這幸福來的未免太快了吧,眨眼間就又降了每萬線三十萬美元。
這要是讓局長知道了,還不知道該怎么誇他呢。
要知道,他們去年購買朗訊的交換機時,每線售價足足是現在的兩倍,四百美元,並且還要承擔每年20%的分期利息。
如果仔細算起來,現在局里購買交換機的成本,只有去年的三分之一左右。
降到二百美元?
劉學宏感覺自己的心臟被誰狠狠暴捏了一下似的。
他張了張嘴,想說降價了不起啊,不就是降價嘛,他也會降價。
但這話到了嘴邊,他卻始終說不出來,再降個每線十美元,十五美元還在他的權限范圍以內,但三十美元,他真的力有不逮了。
而且他再降價之後,如果富士通繼續跟進呢?
他還能再降價嗎?
此時,劉學宏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好了。
麻生俊一臉笑意的看著,左右為難,束手無策,進退維谷的劉學宏,一種大仇得報的暢快油然而生,他終於讓劉學宏體會到他當時的屈辱。
緊接著,仿佛看穿了劉學宏內心的掙扎一般,麻生俊徑直說道:「劉總,我可以毫不客氣的告訴你,二百美元每線並不是我的底限,你要是想出價的話,盡管出價,如果你的出價真比我低得多,這一單我可以拱手認輸。」
看著麻生俊這幅小人得志的賤人模樣,劉學宏真是恨不得一拳頭打在麻生俊的臉上,打他個滿臉桃花開。
可最終,劉學宏只能撂下一句,「我去打個電話。」便匆匆離去。
這事已經超過他的權限,兜不住了。
將事情飛快的匯報給沈偉,沈偉那頭頓時陷入了沉默之中。
富士通出這樣的狠招,寧願承受好幾億的虧損也要跟他們擎天通信競爭到底,也是他所萬萬沒想到的。
他也總算是理解,方總為什么對於富士通這八家國際巨頭,已經准備的如此充分,還小心翼翼的原因,對手的底蘊家底太豐厚了,虧得起。
真是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讓他招架不住。
「從現在情況來看,是我們之前一直小覷了富士通,人家一直沒真的出手對付咱們。」沈偉緩緩說道。
劉學宏默不作聲的點了點頭。
「這樣吧,你再降價二十美元,看能爭得過不,如果爭不過的話,那咱們就認輸,這一單生意不做了。」沈偉果決的說道。
「啊,咱怎么能認輸!您可是在方總那里立的有軍令狀,說拿不下燕京和直隸市場,提頭來見的。」劉學宏急了,大驚失色的說道。
「行了,別哪壺不開提哪壺,方總還真能把我的頭給割去啊!」沈偉沒好氣的說道。
他要是不清楚劉學宏的性格,還真以為劉學宏是迫切看他出糗,受方總的處罰,然後好謀朝篡位。
「這次富士通棋高一著,咱們該認輸就認輸,但你要知道咱們這次即便認輸了,那不是真正輸給了富士通,只是說咱們自己有問題,人家富士通各種預案都已經好了,甚至鬧不好已經驗算過虧損到何種程度,多長時間,才會對公司的運轉產生問題,又或者說是到了該放棄的時候。」
「咱們卻一點工作都沒有做,只能倉促應對,要是盲目降價的話,那就是對公司的不負責,而且這么大的事情,肯定是要得到方總的同意才能行動。」
沈偉這話說得再正確不過了,劉學宏著實無言以對。
沉默了數十息,劉學宏只得說道:「那我再試試吧。」
回到辦公室,無視麻生俊嘲弄的笑容,劉學宏直接將價格降到了每線一百六十美元。
改完價格之後,劉學宏瞥了麻生俊一眼,裝腔作勢道:「麻生先生,你有膽的話就繼續跟。」
麻生俊渾不在意的聳聳肩,然後大筆一揮,將寫了個一百八十美元,並笑著對劉學宏說道:「劉總,我改好了。」
這是他們富士通收復失地的第一戰,毛利小六郎本部長已經給他說了,不惜一切代價都要贏得這次的訂單!
他們富士通是百年企業,世界前五十強,每年營收三百多億美元,虧得起。
一瞬間,劉學宏的面色就白了,心中涌起了一陣苦楚,跟吃了十斤黃連一樣。
麻生俊這么干脆利落的跟了,對於他來說,著實是個巨大的打擊。
跟他的裝腔作勢,虛張聲勢不同,麻生俊真的沒說假話,富士通給予他的權限的確足夠高。
現在他著實有種深深的無力感,就仿佛眼前的麻生俊,就是個一眼望不到底的黑洞般,不管他怎么使力,都會被其徹底,一點痕跡不留的吞沒。
「我們擎天通信絕對不會放棄的。」
撂下這句狠話,劉學宏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他再留下干嘛?
自取其辱嗎?
但,他一定還會回來的。
李仁宇呆呆傻傻的看著這一幕,結束了?
就這么快的結束了?
就那么一晃神的功夫,竟然一切都徹底塵埃落地,勝負已分了?
真是快的讓他不知所措。
甚至就連他如何跟局長匯報的,又是如何代表局里跟麻生俊簽的合同,李仁宇都感覺如黃粱一夢,茫然不可知。
當天晚上八點,王府飯店。
看著眼前風塵仆仆,羞愧難安,一言不發的沈偉和劉學宏兩人,方辰不由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