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魂歸來兮(1 / 2)

章叄.魂歸來兮

嗓子像是冒煙一般疼痛,林知意的身子亦是疼得難受,宛若溺水一般,潮水涌來,仿佛被按壓進水里,可這水又像火一樣,層層灼燒著她的喉嚨。

夢魘,她心里只覺得這是夢魘,是可怕的夢魘。

然而她無法醒來。

不知道是誰的手撫上她的臉龐,冰冷,可是異常舒服,像是也能將她身體上的熱氣消退一般。

林知意無意識地喊著:「難受。」

不知道是誰的聲音,低沉,透露著笑意:「知意還未退燒,說著胡話呢。」

是誰的聲音,如此熟悉,也如此讓她難過,她不大記得了,卻只想這只手停留再久一點,這陌生的手仿佛帶著魔力,能去除她身上燥熱。

燥熱一點點褪去,她不再說著胡話,也沉沉睡了過去。

她的貼身丫鬟凝雨步入屋內,想看看林知意的高燒退去沒有,卻發覺屋內的窗子被打開了,她自言自語地道:「怎么寒酥今夜忘了關窗了。」這樣輕輕說著,去關上了床,雖然已經是春末夏初,可夜晚還帶著一絲涼意,讓林知意吹到風了,這病更難好。

她伸手去探摸林知意的額頭,發覺她不再高熱,這才舒下一口氣,又墊著腳悄悄走了出去。

這一夜,再也無夢。

等到陽光傾瀉在林知意床邊,她才緩緩睜開眼。

這如此熟悉的景致,讓她自嘲地笑了起來:「想不到,死了之後的景致是這般熟悉。」

有人聽到了她的動靜,立即進門,熟悉的聲音響起:「姑娘您終於醒了。」

故人的聲音,是寒酥,還未褪去稚氣的聲音,聽起來倒像是個孩子的聲音,林知意起身,皺眉,不對,寒酥不是早就死了嗎?行事魯莽的寒酥。

林知意非常清楚地記得,寒酥當年為了保護自己,被刺客一刀捅死,而這刺客也在旁人趕來之後自盡身亡,當年她眼睜睜看著從小就在自己身邊的寒酥被利刃割破了喉嚨,血汩汩涌出,她發著抖抱著寒酥,眼淚潰不成堤:「寒酥,寒酥你醒醒。」

寒酥發不出一聲,只能抓著林知意的衣角,緩緩咽氣。

後來林知意才知道,她是中了圈套,才會被人暗算,只是到臨死前,她都沒有報仇,因為懦弱,因為無能。

坐在皇後之位的她,不過是一個傀儡而已,沒有實權,也沒有實位,不過是任人欺凌的小丑而已。

現如今見到了寒酥完完整整地站在她面前,雖然長得乖巧,但是性子有點莽撞,不禁讓林知意心中一痛,若不是寒酥當時舍身一救,那一刀劃開的,就是她的喉。

「寒酥。」高燒剛退,可是她的精神還不錯,於是喚道。

「奴婢在。」寒酥奇怪地看著林知意,不知道為什么,這次高燒之後,林知意好像不同往常一樣了,似乎……多了一些穩重?

「想不到,我死後第一個看到的是你。」林知意口中喃喃自語,她想,這般死去也是挺好的,起碼還能再見見寒酥。

寒酥看林知意的神情,愈發覺得奇怪,於是探手去摸她的額頭:「姑娘,這是燒糊塗了吧,怎么今天神神叨叨的,怎么了?」

她的手摸到林知意額頭上的時候,林知意打了個冷顫,為什么,還能有知覺?是現實?不是幻覺?

林知意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自己回來了,不知道為什么,她突然有這種格外奇怪的感覺,她用手掐了自己一下痛。非常明顯的痛感,不是虛無世界,是真實的世界,她重生了,回到了還擁有一切的林知意。

「寒酥,」她抓住了寒酥的手,嚴肅問道,「現在是什么時候?」

「巳初了。」寒酥回答,卻也非常擔心林知意是真的燒糊塗了,「姑娘您這是怎么了?」

「寒酥,現在是什么年份?什么日子?」林知意也不管寒酥的擔憂,再問寒酥。

「永……永安四十七年。還有半月立夏。」

永安四十七年,如此算來,她今年十四,立夏之後她正式進入遠山書院,她十五之時林家長子高中文狀元,也正是這一年的中秋,她和陳璟相遇。如此算來,差不多還有一年左右。

想到陳璟,林知意眼底浮現一層恨意。她永遠忘不了他給自己的恥辱,也永遠忘不了他身邊那些鶯鶯燕燕做的好事。

「寒酥。」林知意吩咐道,「替我更衣。」

寒酥聞言,立刻阻止她:「姑娘這身子骨還未好全,不可外出受風啊。」

林知意從床榻上下來,赤腳站在地上,白嫩的雙腳踩在地上,莞爾一笑:「寒酥,怕痛嗎?」

寒酥低頭:「怕。」

既然怕痛,那就要先出手,讓別人痛。

寒意從腳底傳來,林知意卻渾然不知一般:「寒酥,讓凝雨進來,你們兩個替我更衣。」

寒酥凝雨兩人雖然不解,但勸不住林知意,只能安靜地替林知意更衣,梳妝,又恐林知意在外受風,非要給她在加多一件披風。

這披風看著輕薄,其實也算厚實,淡粉顏色格外嬌艷,林知意讓她們給自己披了上去,可自己上到了馬車,又脫了下來,凝雨還想勸林知意的時候,林知意淡淡說道:「無妨,冷的時候我再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