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5)(2 / 2)

太宰治揮舞的時候手里是拿著自己的手機的,那個當初針線粗糙, 因為長久時間使用而顯得有些古舊的玩偶正在搖晃著。

分明是黃昏,卻比清晨所見的太陽更加的刺眼。

太宰治說:在這里見到真是緣分,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海啊?

理智告訴風間羽理應是拒絕的, 靠得越進越會暴露太多, 也會越來越容易被來這個世界的追殺者們盯上。因為他們的身上會有很重的屬於風間羽的氣息。

就算是靈魂中那份限制被當初從系統中抽取的力量所消除抹殺的如今,風間羽還是沒有開口說過那些故事。

或許是太宰治此時此刻的目光太過於柔和,也或許是天色黯淡下來鋪散的那層橘色的光太過迷惑, 鬼使神差的,風間羽應下了那個邀約。

橫濱的海距離書咖的位置並不是太遠,他們肩並肩走過去的時候還沒有徹底天黑,暖色的光鋪散在這一層海水之上, 粼粼的閃著亮,就仿若是夜幕中的星星被從天空之中摘了下來碾磨成碎末,灑落進了這片海中。

海鳥盤旋著張開羽翼,享受著風的氣息也在追逐著自由。

風間羽已經開始有些後悔答應了這個邀約。

但是還好,世界的契約是成立的, 海洋並沒有任何的反應。

只是身後太宰治的目光有些灼熱。

風間羽其實並不是特別的怨恨當初那個殺掉織田作之助的代理者,是自己出手打擾了對方在先,任務的失敗會導致抹殺,對方也不過只是為了活下來而已。

他後來有意無意的查詢過那個代理者的現況,卻在看見系統呈現出來的屏幕上看見那個【任務失敗,已遣送回原世界】的現狀後指尖愣在了屏幕之上。

代理者是一種很可悲的存在,他們抹殺良知、抹殺自我去完成任務為了自己活過來的願望,但是一切都不過是一個騙局。

失敗是抹殺,成功是繼續,這是一條無解的路。

這片海域葬身過很多很多的人,隔壁的□□還經常往這里丟些垃圾。太宰治的話把風間羽拉回到了現狀,他的話平緩且放得很輕,卻不外乎還要抹黑一下隔壁的□□。

海邊的浪都打得凶了點,濺起的水花啪唧一聲就砸在了太宰治的臉上。

風間羽覺得海洋此時此刻一定在悄悄罵著太宰治。

它才不是垃圾桶呢。

太宰治捂著臉像是非常習慣,蹲坐下去擦了擦自己的臉。而後他身後拉了拉風間羽的衣袖示意他也坐下來一起看海。

我閑暇時總喜歡來這里看海。太宰治說,這也是我很喜歡的一個殉情的地方。

風間羽皺眉:一個人怎么殉情?

他走的時候為了防止太宰治某天真的自殺成功淹死在了海里,還給了他海神的祝福。

或許這對太宰治來說也是一種折磨。

當然是殉情了。太宰治伸出指尖抵在自己的唇瓣之前,他挪著自己的身子湊過去挨著風間羽很近很近,我的愛人葬身於這篇海洋,骨肉皆溶於生養他的母親之中。

所以他如果死在這里,是不是能夠下沉到最深處,最起碼能夠留下這副骨肉陪伴在他所愛之人的身邊?

可他死不了。

如水般的人魚胸膛里跳著的那顆心臟卻是冷的,是凍結的寒冰。

哦風間羽干巴巴的應著,他別開頭避免彼此之間湊得太近,你節哀。

他四個世界合起來走過的時間長久到達數百年,或者是數千年。人類的腦中裝不下太多的東西。他記得答應過要回來,也記得那個玩偶和人魚之淚,但是也有部分會被他忘卻。

譬如這里。

他終於想起來了。

這里是當初那只人魚死去的時候把太宰治送回來的港口。

太宰治的目光很難讓人對視,因為你不知道他在從你身上找尋著什么,也不知道他的眼里在思索著什么。站在他面前的人都會有一種被看透的錯覺。

在僵持和沉默之中,太宰治忽然開口了。

你覺得,今天的海洋好看嗎?

奇怪的宛如歌謠一般的語調自他的喉嗓滾出,他卻清清淡淡的仿若最正常不過的談話一般,那聲音的尾調微微揚起,就像是哼著一句歌一般。

風間羽的精神一直沒怎么放下去過,在對方開口的時候反射性就回話了。

我覺得很好

在最後一個字還沒徹底出口的時候,風間羽忽然頓住了,猛然的卡殼將這一切收在喉間連同他的思緒一起愣住,但是那些放出去的東西卻已經被徹底的接收了下來。

剛剛那是

人魚的語言。

是最初離開的時候那條人魚所歌唱祝福的古老的語言,向海洋宣誓,向海洋索求祝福贈與給太宰治的時候所說的話。

海洋依舊安穩著盪漾著層層的波瀾,但是太宰治心中的那片海卻動盪著。他笑著扭回了自己的頭來,已經開始有些黯淡的天色壓過了他眼里僅存的光。

太宰治湊的很近,呼吸間灑落的氣息暖暖的落在風間羽的脖頸邊上,隱隱約約往上移動著落在耳畔,癢癢的卻讓人不敢亂動。

你聽懂了。他說,北條先生,可以告訴我一下為什么你會聽得懂這個世界上只有一種生物能聽懂的語言呢?

而且據我所知,這種生物僅存於世的數量是零。

繼國緣一選擇在這里定居,附近的殺鬼任務也都交由在了他的手里。踩著月色歸家的他尚且還在想著第二天如何見上自己的鄰居一面的時候,看見的卻是在去往旅館的路上那個男人和自己的鄰居。

他穿著一身米色的長風衣,身上還纏繞著白色的綳帶。繼國緣一是熟悉他的,那是武裝偵探社的人,也算是很有名的存在。

但是讓他皺著眉的是,那個人正守在牆前,伸出的手橫在了風間羽的身邊將他牢牢的桎梏住。

他本想過去把風間羽拉出來,但是理智卻告訴他止步。因為他現在並沒有資格去管對方的事情,而且風間羽看起來並沒有帶上十足的厭惡的感覺。

風間羽的確不是厭惡,他是頭疼得恨不得回到過去把自己的嘴給縫起來。

人魚的語言是相當於刻進他靈魂中的東西,因為海神之子的神性還殘存著部分在他的靈魂中。太宰治的那句話說出口的時候在他耳里就自動轉換了過來。

他一瞬間就意識到根本瞞不住了,但是還是硬著頭皮回答著對方:你查詢過我的信息就應該知道,我外出旅游過很久。在某一個信仰海神的地方學到過這種語言。

他正視著對方的眼睛:世界很大,不是只有橫濱。世界上遠有超出你想象的很多事情。

太宰治這次沒有選擇否定和拆穿他,而是聳聳肩收回了自己略帶侵略性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