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也舉起酒杯干了自己的酒。
趁著大家干杯的空擋,我看看儲虹,她應該也喝了差不多二三兩白酒,但白
凈的臉頰一點酒意也沒有。留意到我的目光,她微微一笑,向我點點頭。看來鴿
子所言不虛,儲虹真的是酒林高手。
酒喝到一定程度,大家的話就多了起來。
在座的差不多都是公安系統的人,說來說去話題也離不開自己的工作。說案
子,說收入,說社會風氣,儲虹對發生在基層地區的事情很感興趣,不時詢問兩
句,被問的人自是更加熱情地詳細介紹。
看來全省各地都差不多,權力、金錢、關系對公安系統的沖擊很大,在基層
干事的人往往是出力不討好。不管你是否已融入那看不見的無形之網,人人心中
都有很多怨氣不滿。
喝酒喝得眼花耳熱,一個漂亮的女子很認真地傾聽你的述說,那自是知無不
言言無不盡了。我本來也想發發牢騷,但要開口時卻被鴿子在桌下用勁地捏了幾
下,讓我頓時警覺到有些不妥,儲虹是省公安廳的,雖不知在什么部門,不過在
她面前少開口絕不會錯的。
「剛才聽楊局說,你有不幸的遭遇?」儲虹微笑著望著我說:「能不能告訴
我們?」不知怎么回事,儲虹突然將話題轉移到我身上。
鴿子也關切地望著我,我裝作愁眉苦臉的樣子,長長地嘆了口氣,把玩著手
中的酒杯,故意有氣無力地說:「唉!不說也罷。」
看著我賣關子的樣子,鴿子和儲虹還沒表示意見,幾個重色輕友的家伙倒是
哄鬧起來,叫喊著要給我灌酒,讓我清醒清醒。
我無奈地說:「好吧,我交代我交代。」又將今天案例分析課的情況詳細說
了一遍,特別加重語氣形容班主任笑面虎得意的奸笑。
喝得有些興奮的老楊甚至在旁邊學著來了兩聲奸笑,讓人聽了禁不住毛骨悚
然。劉陽河也幸災樂禍地告訴儲虹我將會受到什么樣的懲罰。
聽到劉陽河所說的那些懲罰,鴿子忍不住握緊我的手,靚麗的臉頰上雖然仍
是寫滿笑意,但清澈如水的眼眸中卻滿是關切。
等到大家漸漸安靜下來,儲虹微笑著問劉陽河:「你認為他的意見怎么樣?
你是怎么看的?」
劉陽河被酒精漲紅的臉興奮地抖動著:「其實我們在基層干的人想法和他大
同小異,畢竟我們辦案經費就那么一點,在一個案子上投入那么多,其他的案件
投入肯定會受影響。」
其他的人聽到劉陽河的話,都贊同地點點頭,馮剛插話說:「就拿我們局來
說,緝毒和嚴重刑事案件都有重案大隊負責,一共三十多人,每年人頭費和辦案
經費總共五十多萬,捉襟見肘。一年往往只能抓幾個影響特別壞的案子,如果罪
犯外逃,除非市里批下專項經費,否則只有看著罪犯逍遙法外。」
老楊也說:「所以現在基層都是盡量控制減少立案數量,重點摸查情況,等
到上級布置嚴打或者其他行動時再大掃盪。」說著嘿嘿笑了一聲又道:「現在老
百姓都說我們公安是……」咳嗽了兩聲,拿起酒杯往嘴里送去。
周強有些同情地望著我說:「張xx是自己腦袋不清醒,那些觀點私下里說
說就行了,干嘛要在小組討論課上說,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哪明白這些道
理?你他媽的不是自討苦吃嗎?」
「呵呵,有女士在這里,你還說臟話。」劉陽河端起酒杯,叫道:「罰酒一
杯。」
「對對,罰酒。」大家叫著要罰周強喝酒,原本有些低沉的氣氛歡快起來,
周強爽快地說:「好,我錯了,我認罰。」一昂頭將一杯酒吞了進去。
酒桌上喝得興奮就是這樣,菜沒動多少,除了下酒的蝦子被干得一干二凈,
其他的菜都是象征性地動了一點。五十二度的清酒倒是喝了四瓶,最後,醉醺醺
的是幾個男士,鴿子和也喝了不少酒的儲虹卻一點事也沒有。
出門的時候,醉意有些濃的劉陽河握著儲虹的手一再囑咐她到岳陽去一定要
找自己,他一定會好好盡地主之宜。
幾個同學打的離開了,儲虹自己開得有車,是台掛著公安牌照的奧迪。她笑
著向我們告別,祝我們晚上玩得開心些。
人都走完了,微涼的夜空里漂浮著濃濃的酒意。
鴿子招呼我上了她的車,剛才酒桌上她讓我少喝點,約我待會去泡吧,所以
我倒是沒有什么事。
車子在新建後的城市廣場附近停下,我沒有問鴿子為什么在這里停車,只是
跟著她慢慢地在漂亮的街道上漫步。
再一次單獨的和鴿子相處,雖然置身繁華熱鬧的街頭,感覺中卻似乎僅僅只
有我們二人一般。有種莫名的情愫刺激著我的心跳。
鴿子的眼睛清澈如水,看見我呆呆地站著,不禁抿嘴一笑,很自然地用她白
嫩的胳膊挽起我道:「我們走吧。」
她突如其來的親熱動作讓我一時間反應不過來,不知道該怎么做,只是茫然
地說:「我們不是要去酒吧嗎?」
鴿子嬌嗔地說:「是去酒吧啊,就在前面。」
我向前望去,確實,前面一長串的霓虹燈在夜色下充滿著迷人的魅力。
我們親昵地挽在一起,象熱戀的情人般依偎著向前走去。鴿子熱情直白的態
度讓我完全放下了最初的拘謹,想想開始還不知怎么面對曾有過不完全親密接觸
的鴿子,那真是庸人自擾。
桔黃色的街燈將四周染上一層溫馨的氣氛,我的心情也不由自主溫柔起來。
這樣醉人的夜晚,有鴿子這樣漂亮的女子相伴,人世間還有什么比這更讓人愉快
的呢。
「你的那幾個同學都挺有意思的。」鴿子在我耳邊輕輕地說。
想想剛才他們的樣子,我也忍不住笑了:「是啊,他們和我一樣都是來自基
層,在兩個如花似玉的美人面前,難免會有些失態。」
鴿子停住腳步,望著我說:「兩個美人,我和儲虹誰漂亮些?」
我說:「當然是你漂亮些了。」
鴿子甜甜地笑道:「真的?」
我認真地點點頭,「真的。不過……」我拖長了腔調故意停頓。
鴿子問道:「不過什么?」
我道:「在我那幾個同學眼里,可能儲虹漂亮些。」
鴿子追問道:「為什么?」
其實單論外貌,鴿子要比儲虹遠為優勝,但兩人都有一種清麗脫俗的氣質,
讓人難以較出高低。我故意壞笑著說:「你不知道,在男人眼里,能有機會擁有
的癩蛤蟆要比天上飛的天鵝漂亮。」
鴿子聽到我這么說,漂亮的臉蛋上登時涌起一層紅暈,微微低頭不再說話。
我們默默地走了一會,鴿子突然笑了笑,對著我說:「你把儲虹形容為癩蛤
蟆,你知道她在公安廳那個部門嗎?」
我懶洋洋地說:「管她在哪個部門?反正和我沒有關系。」
鴿子抿嘴笑道:「你錯了,她和你們都有關系,而且是很大的關系。」
想想剛才酒席上鴿子一再阻止我說話,我不禁有些納悶地說:「她究竟是在
哪個部門?」
鴿子嘴里輕輕吐出兩個字:「七處。」
「什么?」我嚇了一跳:「七處?」
七處是省公安廳新成立的負責內部調查的部門,權力極大,相當於紀委和反
貪局職能的綜合,我們私下里戲稱它為「廉政公署」。我有些疑惑地問:「那儲
虹是……」
七處人員組成極為保密,但我們還是知道他們都是些警官大學畢業而且很有
背景的年輕人,要不然也鎮不住平時橫行慣了的我們。
鴿子掠了掠額頭垂下的秀發,低聲道:「你想想,省領導班子里有沒有姓儲
的?」
我恍然大悟:「她是儲xx的……」
鴿子點點頭,笑著說:「怎么?你好像很怕似的?你不會也是個**的警察
吧?」
我苦笑著說:「我想**還不夠格呢?」
「那你怕什么?」鴿子略帶些戲虐地問。
我嘆口氣道:「怎么說呢?現在這個社會環境你也知道,象公安這一行多少
有些權力。不說別人,就我自己吧,大問題沒有,但抽煙喝酒基本上不花自己的
錢。偶爾還會有人請客娛樂。」
鴿子笑道:「這都是些小問題啊。」
我道:「是小問題,但如果別人揪住你不放,這也算是大問題了。」
鴿子幽幽嘆了口氣:「其實現在大多數公務人員都是這樣的,你也用不著太
擔心,何況,」她抬頭深情地望著我說:「你還是個有情有義的好警員了。」
有情有義,聽到鴿子這么說,我的臉不禁有些發燙,想想自己做過的事,只
有暗自苦笑。
說笑間,我們已走到一間外形典雅的酒吧門口,鴿子拽著我的胳膊說:「就
這家吧!」
我抬頭看看招牌,霓虹燈光變幻著「夢幻之城」幾個大字,點點頭,隨著鴿
子走了進去。
浪漫悠揚的薩克斯樂曲在曖昧的空氣中飛舞,昏黃的燈光下往來的人群如同
在霧中般模模糊糊,一束束斑斕的射燈在諾大的空間里掃過。
有些不習慣這種沒有狂歌勁舞的環境,酒吧里的男男女女穿著充滿誘惑力的
服裝,誇張地暴露著自己的漂亮**或是鼓漲的錢夾,所有的人似乎都在用飢餓
的眼神審視著周圍的一切,如同即將撲向獵物的狼一般。
鴿子很熟練地向服務生說了一句英文,然後微笑著對我說:「怎么?很少來
這種地方?」
我點點頭:「這種上流社會的休閑方式我們那還沒有。」笑了笑又說:「也
許,我們那的人不喜歡這樣的方式,只要有錢,多的是發泄**的地方。」
鴿子的臉蛋微微一紅,她清楚我話里的意思。
一個神態瀟灑的中年男子走到我們桌前,渾身上下全是名牌服飾,眉宇間掩
飾不住的驕傲證明他是一個很成功的男人。
他對我微微點頭,然後優雅地彎下腰來,在鴿子耳邊低聲地說著些什么。
看來他是鴿子的熟人。不知道為什么,我很看不慣他那優雅得如同貴族一般
的做派。看著他和鴿子低聲的交談,心中竟然有種酸酸的感覺。
鴿子手指輕輕地指向我,搖著頭輕輕地說著些什么。看來,那個男人想要約
她,真他媽的不是東西,簡直不把我這個大活人放在眼里,當著我的面搶人。我
強壓著激動的心情,冷冷地盯著那男人。
他繼續向鴿子說著,同時目光望向我,輕輕一瞥,又轉過頭去。雖然只是短
暫的一瞥,他眼神里的不屑和輕蔑卻深深地印在我心上。
鴿子和他之間似乎起了些爭執,那男人的聲音漸漸大了起來,一只手也抓上
了鴿子的手臂,斷斷續續的一句「一個小白臉而已,沒必要吧」傳到我耳里,讓
本來就有些起火的我頓時憤怒了。
我猛地站起來,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就將他拉到我這邊來,幾乎是貼著他的鼻
子說:「你說什么?」
那中年男人白凈的臉頰不可自制地扭曲了,惡狠狠地看著我說:「你想干什
么?」
我沒有說話,只是冷冷地盯著他,想和我比狠,你差遠了。那些道上混的狠
角色凶狠凌厲的眼神,我見得多了,他們都在我刀子般的眼神下退縮了,何況是
你……
果然,只是很短一瞬間,他的目光變得惶亂了。我稍稍用勁將他一推,他就
向後連退了幾步,差點撞到向這邊走來的服務生身上。
他掙扎著站穩,狠狠地盯了我一眼,狼狽地走出酒吧。
我不知道鴿子會怎樣看待我的粗暴動作,略帶些不安地望向她,鴿子清麗的
臉頰上,一幅平靜無波的樣子,似是根本沒有注意到兩個男人剛剛在她面前的沖
突。
或許,在這樣的地方沖突是司空見慣的事,周圍的人們也沒有向我這邊投注
過多的眼神,就連送酒上來的服務生也是一副平淡的表情,職業性地向我們微笑
著說:「兩位,這是你們的酒。」服務生將一個盛滿幽藍色液體的高腳杯放在我
面前,又將一杯裝著橙紅色液體的杯子遞到鴿子面前,然後微微一鞠躬:「兩位
慢用。」緩緩從我們桌前退開。
「媽的,這就是所謂的上流社會的風度,」我在心里暗想。「就連服務生都
是這么一幅死樣子。」
鴿子溫聲說:「這是這里最出名的極度深藍,味道很特別,希望你喜歡。」
我點點頭,將酒杯端了起來,透過幽藍的酒液,鴿子整個人象是蒙上了一層
神秘美麗的藍色,顯得那么動人。
很苦,很澀。這是最初的感覺,但當我將整杯極度深藍全部灌進肚子之後,
感覺那清涼的液體在胃間像一團烈火般燒了起來,接著一股濃濃的芬香和甘甜涌
上喉頭。「真舒服!」我忍不住稱贊。
鴿子看著我的樣子忍不住抿嘴輕笑:「要不要再來一杯?」我搖搖頭:「不
用了,好東西只要一杯就足夠讓人回味了。」
鴿子放下手中的杯子,清澈的目光望著我說:「你怎么不問我剛才那男人是
誰?」
我看著她明艷動人的臉頰,心底不禁涌起一層自慚形穢的感覺,略帶著微微
的酸意說:「他是誰並不重要,我只是不喜歡他的態度。」
鴿子的眼神黯淡了,沉默了一會才開口說:「他叫楊成棟,是x副省長的侄
子,在市委宣傳部工作。」
鴿子的目光隨意地四處巡睃,淡淡地說:「他一直在追求我。」
我苦笑著說:「好啊!是皇親貴戚,那我剛才不是破壞了你的好事?」
鴿子聽出我話里的諷刺,不以為意地繼續道:「他追我,是想要我做他的情
人,他的兒子都上中學了。」
不知為什么,聽著鴿子像是述說別人故事般淡淡的口吻,我心里沒來由地疼
了一下。
不等我作出什么反應,鴿子已向我伸出了手:「陪我跳一曲舞好嗎?」
我有些尷尬地說:「呃……我只會慢四啊……」,
鴿子微笑著站起來:「我們就跳慢四。」
摟著鴿子纖細柔軟的腰肢,鼻間呼吸著她身體散發的淡淡幽香,我在斑斕變
幻的霓虹燈影中有些茫然。音樂不知什么時候換成了那英的,「每個夜晚來臨的
時候,孤獨總在我左右,每個黃昏心跳的等候,是我無限的溫柔,每次面對你的
時候,不敢看你的雙眸,在我溫柔的笑容背後,有多少淚水哀愁……」
聽著這帶著淡淡憂愁的歌聲,心情似乎也變得特別溫柔。擁著鴿子纖腰的手
不禁加重了力度,她豐盈的胸脯貼在了我的胸膛上,我們彼此都可以感受到對方
的心跳聲是那樣的誘人。
鴿子搭在我肩頭的手慢慢移動,和另一只手一起圍住了我的脖子。清澈的眼
眸滿是柔情地望著我,我們在音樂的旋律里原地不動,僅僅只是輕微地晃動著身
子。
鴿子將頭靠在我的肩上,眯著眼睛,跟著音樂輕輕地哼著:「擁抱著你oh
mybaby,你看到我在流淚,是否愛你讓我傷悲讓我心碎,擁抱著你oh
mybaby,你可知道我無法後退,縱然是我蒼白憔悴傷痕累累。」
聽著鴿子在我懷中似泣似述地輕唱,一種熱熱的暖流自心底油然而生。我擁
著她細腰的手在她的身體上愛憐地輕撫,腦海里一片溫馨。真希望時間在此刻停
止,就讓我們彼此擁抱著直到永遠。
就這樣,我們在舞池跳兩曲舞,又再坐下來喝幾杯各種顏色各種名字的酒,
然後又去跳兩曲,彼此都沒有再說什么。似乎都舍不得開口破壞這美妙的氣氛,
任時間如水般悄悄流走。
我知道,或者說我感覺到,今夜,我和鴿子的關系將會有更進一步的發展;
也許,今夜,鴿子將會將她美妙的世界向我完全開放。沒有什么理由,這完全是
一種感覺,很奇妙的感覺。
我完全忘記了自己還需要回學校,明天的報到,將會承受的處分。不過,就
算我的頭腦還沒有被酒精麻醉非常清醒,我也不會放棄此刻和鴿子溫馨的相處。
酒吧出來,赫然發現一場久違的大雨已經在盡情地洗刷這個美麗的城市。風
兒帶著清涼的雨絲向我們撲過來,雨中清新的空氣讓我被酒精泡得暈乎乎的頭腦
一陣清爽。扭頭向鴿子望去,她薄薄的絲裙在這夜風的吹拂下輕舞飛揚,將她嬌
美身子的玲瓏曲線毫無保留地展現在我眼前,我不禁有些痴了。
鴿子渾然不覺我熱烈的目光正貪婪地在她身子上四處睃巡,望著外面如絲的
雨水伸出她白嫩的手臂,密集的雨點瞬間在她嬌柔的肌膚上敲出一個個小小的肉
窩。潔凈的雨水匯成晶瑩的水珠,從她仰起的手臂流下,慢慢地流到她光滑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