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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集合 未知 6476 字 2021-10-28

當一襲白衣,一縷長須打扮的蕭徑亭走到「安然居」門口過,外邊招呼的伙計還記得那位仙風道骨的蕭先生,客氣招呼道:「先生今日可晚了,早點都已撤了。可要小的招呼單獨做上一份。」

蕭徑亭心道:「能不晚嗎?」其實他來「安然居」吃早點也是因為這里味道做得好,不是為了吃飽肚子。當下道:「不勞小兄弟,我還是和許多老少爺們用同一鍋早點來得爽胃,還是明日盡量趕個早吧。」笑著便要走開。

小二卻是趕上幾步,哈腰笑道:「先生當真是不俗,其實這話再對沒有了。那些個嬌貴爺們卻是哪里理會得這個道理。這不,樓上幾位非惱著我們的師傅做的東西看來不夠精美,不對他們胃口。」

蕭徑亭停下腳步,望那伙計笑道:「小二哥莫非有什么事情央我不成。」

那伙計訕訕一笑道:「事情卻還真是有,不過小的剛才卻是給那幾位給氣得狠了,硬是大嚷著砸我們『安然居』的招牌,聽先生說起便發了牢騷,讓先生聽著討厭了。其實是我們掌櫃的,他早上聽得城北的池老太爺說先生的一手字寫得神了,便讓我們幾位哥兒惦記著,見著了先生便請先生進去,為我們『安然居』提個牌兒。正好池老太爺還在,先生可要進去會會,那老太爺可是通著天的人物。」

蕭徑亭抬頭望了一眼頭頂彩樓上玄著的燙金字楠木匾,那匾尚新,看著不過幾年前才提的字。而匾上那字更是瀟灑遒勁、豪放寫意,硬是出於大家之手,不由奇怪問道:「這招牌上的字寫得好的很那,我也未必寫得出,為什么要換?」

那伙計道:「小的雖也不識得幾個字,但瞧著那牌上的字卻是好看的很。可我們掌櫃的好像說是什么『當真無理,珠簾有罪』,小的也是不懂。」

蕭徑亭聽得微微一愕,又晃乎笑道:「是『當政無理,株連有罪』吧!」卻聽到一厚朗聲音響起。

「我正掛念著先生那,先生剛好來了!請進請進,小店剛好來了一些上好『碧蘿春』,早不如巧,便請先生這等仙人一同品嘗品嘗。」蕭徑亭識得一臉笑意走來的錦袍老者,便是』安然居『的掌櫃,面上微胖,看來頗是慈祥卻不掩精明。心里計算時間,寫上幾個字也花不了多少時間,便同他進了「安然居」。

那老者帶蕭徑亭穿過前面飯堂和幾幢客房,到了一個花園,想必是他自己住的院子了。一路上那老者與蕭徑亭言談甚歡,也知道那老者叫做祝仗乙,名字硬是不俗。蕭徑亭見這祝仗乙琴棋書畫,建築格局上竟都由涉獵,見解頗是精辟,且不妄自菲薄,不由暗中贊嘆。

卻見這後花園雖然不大,卻是頗具雅意,且花草也大是講究,一問下果然是那老者自己設計。心道:「這掌櫃不凡!」

「這便是蕭先生嗎?當真是神仙般的人物。那日小女請先生作畫,幸得先生題詩。拿與老夫看了,那手好字當真羞剎老夫了。」蕭徑亭與祝仗乙進一雅致廂房,一高大威猛,須發皆銀的老者迎上,想必便是方才小二口中的那位池老太爺了,當下客氣招呼。

「我那閨女卻也只是把先生題的詩給老夫看了,那畫卻是折了起來,怎么也不讓我們看。」蕭徑亭聽那池老太爺口氣中掩不住的疼愛,腦中不由浮起一略顯纖弱卻風姿高潔的美麗女子,那日為那女子作畫時,見她與其他女子比起風韻好上許多,而且頗是楚楚可憐。便為她題一首《滌蓮》贊她雖然柔弱卻是心性高潔,仿若寒池中的美好白蓮。也知道眼前這位威猛老者便是朝廷御賜的「上兵世家」家主池觀崖,她口中的閨女便是金陵城中有名的才女池井月了。

「上兵世家」顧名思義便是專門生產兵器的大家族了,朝廷的御用兵刃便都由池家提供,當真可以稱得上了通著天的人物了。

「在下蕭進遲見過池家主了,來金陵時候便只聽過家主武藝了得,兵器鍛造的功夫更是天下無雙,不料家主也好書法,當真了得。不過後來想想,家主打造兵器時候,臂勁不僅大而且精巧細致,落點不能有絲毫差錯,寫起字來自然也是差不了的。」蕭徑亭見池觀崖果如傳言中所道為人豪爽熱情,不由添了幾分好感。

這時一美麗女子提著一套茶具進來,放置桌上,再折身出去,嬌軀頗是窈窕。再見擺在桌上的那些物事,是套紫砂茶具,那紫砂壺紋理細密,雕紋古朴精美。顯然是宜興窯燒出的上好精品。片刻後再見那女子回來,纖巧手上多出了一火爐,爐中燒著上好木炭。只是蕭徑亭見那女孩雖是身形嬌巧,但不輕的爐子提在手中好像一點重量也沒有。不由多看了幾眼,那美麗女子對上蕭徑亭目光,小臉綻開花朵般的笑容,剎是動人

第九章:俏佳人藝

「這是小女祝瀠兒,學得一些粗淺功夫,手上有點力氣。」目光轉向那祝瀠兒,神色愛憐道:「瀠兒這便是你池姐姐口中說的蕭先生,你若請得動,便讓蕭先生替你畫上一幅畫兒。」

「侄女見過兩位伯伯。」祝瀠兒朝蕭徑亭和池觀崖側身福道,恬靜的目光轉向蕭徑亭,微微笑道:「說不定呆會兒侄女煮的茶對了蕭伯伯的胃口,蕭伯伯興喜下便答應了為我作畫呢!」

蕭徑亭呵呵笑道:「你叫我作伯伯,便讓我占了好大的便宜,這畫定是要畫的,而且似瀠兒這等美麗的女孩,我也是十分高興畫的。」其實祝瀠兒便是在金陵城中只怕也是難找得出幾個的美人了,但是不要說與任夜曉,蕭莫莫比起不如,便是與夜君依比起都頗有遜色。不過她身上特有的那股恬靜的氣質讓她顯得極是清雅迷人。

祝瀠兒聽到蕭徑亭答應頓時更加歡喜,微微一笑中卻不是方才的笑不露齒了。小嘴抿起甜笑時,露出如編貝玉嵌的整齊玉齒,更顯唇紅齒白。見她從桌上拿過紫砂壺,往內注入清水,道:「這是我們自家井底天未亮時打的水,就是清喝這白水也可口的很。」而後將到滿清水的紫砂茶壺放到爐上,蹲下嬌軀從一旁的小幾上拿過一棕葉扇子,往爐里頭輕輕扇風。婀娜的嬌軀更顯動人。

蕭徑亭見祝瀠兒煮茶時候全神貫注,目中只有眼前的爐子和茶壺,心道:「這也是一種境界了。」心里計算著時間,暗道:「不要耽誤了去任府的時間,現在時候已經不早了。」向祝仗乙道:「我方才聽伙計說祝掌櫃要蕭某為『安然居』題字,而令千金現在煮茶我瞧著嘴饞,不如趁這個時候閑著把字寫好了。」

蕭徑亭攤開宣紙,左手拈起右臂的寬袖,拿起狼毫湖筆輕輕在硯台上蘸了點墨汁,放到鼻尖輕聞了聞,贊道:「好成色!是上好的『松煙墨』。」

一般書畫用的墨分為「油煙墨」和「松煙墨」,「油煙墨」用桐油或添燒煙加工制成,寫出來的字烏黑發亮,看來耀眼醒目。而「松煙墨」顧名思義是用松枝燒煙加工制成,色澤雖然也甚是烏黑,但沒有什么光澤,頗是清雅甚至有些暗淡。

「先生不問我為什么要換招牌嗎?不怕祝某有什么企圖嗎?」祝仗乙終忍不住出口問道,但目中卻是一片誠摯。

蕭徑亭望上祝仗乙的目光道:「方才聽到伙計說的『當政無理,株連有罪』大概知道一二。至於祝掌櫃請我寫字能有什么企圖,蕭某尚感到無比榮幸那!」說完將目光投向書房牆壁上的幾幅字,舒展有力、瀟灑蒼勁。與外邊招牌上的字是出於同一個人手中。看了下落款的名字,卻是大大有名的宴孤蘅,十幾年前大武皇帝欽點的頭名狀元。

祝仗乙目光逐漸變成欽佩和感激,倒不是為蕭徑亭的那幅字,而是為了蕭徑亭的信任。隨著蕭徑亭的目光投向書房牆壁上的字畫,道:「當真是禍從口出啊!好在是先生聽到。那日我一時氣憤下說出了這兩句所謂的作亂之言,卻不想邊上的阿根耳朵卻是尖的很。幸虧今天發現得早,不然他日當真會招來大禍」

隨即祝仗乙目中閃過一絲熾熱,道:「說來那位狀元郎倒和先生有些像,都是才高八斗俊美瀟灑的人物。當年他未中狀元時候便經常出入在我這『安然居』,倆人意氣相投,也結下了交情。他意氣風發之時便在我這留下墨寶,我請他為我這『安然居』題字,他也像先生一樣欣然答應,他那手字當真是漂亮,我便是一輩子也達不到那種境界。」蕭徑亭從他眼中看出了許多東西,祝仗乙雖然是個商人,而且還是個成功的商人。但卻更是個雅人,對伯牙子期那種知己之情有種超乎執著的追求,見他對蕭徑亭便可看出一二。

「前幾日,孤蘅老弟突然出現在『安然居』中,我自然是高興,但他卻是面色慘淡,那表情說悲憤不是悲憤,說失望不是失望,復雜的很。我問他緣故他什么也不說,只是讓我撤下他題寫的招牌,最好連牆壁上的字畫也燒了,說是怕連累我,便匆匆離開了。直到了幾日前,我才聽到朝廷禮部侍郎宴孤蘅調任金陵府防御使的消息,也知道了一二。」禮部侍郎是正二品,而防御使則是正五品,當真是貶得厲害了。這宴孤蘅說來還是整個朝廷中極其著名的賢吏了,清廉愛民,政績顯著。不知惹了那位權貴,知道大禍將至,不欲連累好友,在赴任前幾日便來趕來通知,當中情分以及宴孤蘅的為人可見一般了。

祝仗乙又道:「不知為何,見到先生,盡把這等重要厲害的事情說了出來,當真是緣分了!我與先生一見下,仿佛回到當年與孤蘅老弟結交的情景,或許是我太久」話說到嘴邊又停下。道:「便請先生題字吧,剛才我去池府上央池兄為我題字,卻聽池老兄對先生的字仰慕非常。先生這幾日一直在『安然居』用餐,我也識得,便冒昧讓伙計在外邊注意著,不料先生還真的來了。」

蕭徑亭嘴邊一扯便算是笑了,接著嘴唇一抿,目光一眯。將湖筆往硯中一轉,提將起來,目中計算宣紙大小,頃刻後筆走蛇游「安然居」三字一氣呵成。祝仗乙細心注意到,蕭徑亭當一字寫完時候筆勢卻仍未減,只是將毫尖提起懸空,接著按下寫下一個字。這樣一來,三字看來仿佛渾然一體,但又是互不相連,三字形斷而神連,其中韻味,令人一望下便忍不住琢磨。心下震撼,長吸口氣,後憋在腹中,靜道:「神技,神乎奇技!」目光在三字上流連戀眷。

池觀崖細觀良久,道:「看了先生的字,我微微有些不解。先生寫的『安然居』這三個字和小女畫上題的那首《滌蓮》,一看下竟仿佛不是出於同一人之手。老夫不甘心下細細看了幾遍方才看出兩幅的根骨是一樣,只是那首《滌蓮》瀟灑寫意、放盪自如。而眼前的這三字卻是古朴自然、神韻內斂,倒是合適題在隱士的書廬上,而「安然居」卻是商號自然想招引客人熙熙攘攘」

蕭徑亭目光望上池觀崖,笑道:「家主厲害,竟一眼看出了蕭某的這點小把戲。」目光轉向字上,道:「祝掌櫃給的墨是『松煙墨』,其色烏卻不亮,濃而不耀。頗有避芒隱世、內斂淡泊的意思,我便迎合著這味道寫了,不知可合了掌櫃的意。」

祝仗乙聽得心里一顫,迅速望了蕭徑亭一眼,目中光芒一閃而後轉成笑意,哈哈笑道:「合適,合適,先生當真知我,這字千金難換。」

「這么說來倒是老夫犯傻了,在先生這等神人面前,老夫的那些門外拙技當真不敢拿出來獻丑了。」池觀崖撫須笑道,望向祝仗乙的目光也頗有置疑探問之色。

卻見祝仗乙面有難色,不知如何開口是好。蕭徑亭知機問道:「我先前見到井月小姐的時候,發現小姐身子纖若,面上血色不興,莫非有什么小恙不成。」

第九章:俏佳人藝

卻見祝仗乙面有難色,不知如何開口是好。蕭徑亭知機問道:「我先前見到井月小姐的時候,發現小姐身子纖若,面上血色不興,莫非有什么小恙不成。」

池觀崖自然明白蕭徑亭意思,目中閃過悲色,道:「小女那是從娘胎里帶來的毛病,我內人懷著井月約五個月的時候,被賊人擊了一計『寒絲掌』傷了胎氣,心里頭愛著孩子,硬是撐到生下井月方才撒手西去。在娘腹中傷了的井月,出世後大小病恙不斷,氣血虧虛,全憑人參首烏等物吊著性命。那雙小手只怕連七八斤力氣都沒有,更別說習武了。」說到此見蕭徑亭目中頗有關切憐色,心中感激,道:「也是那孩子心性善良,又聰明伶俐,連上蒼都喜愛了。幾日前我府上竟來一個神醫,那醫術了得,幾幅葯下去那孩子面色頓時紅潤起來,到現在看書嬉戲一兩個時辰也不嚷累,那孩子從前可連走快幾步坐得久了也小臉發涼、頭暈目眩那。」言語間興色之色不掩,那張紅潤老臉都仿佛發光。

「哦?有這等人物,現在可還在池兄府上?我剛才去時可未見著。如此人物不可不見。」祝仗乙聞之興奮,目中光芒熱起。待聽到池觀崖說那人已經走了,連連失望嘆息。

「爹爹,茶已經好了一會了。再不喝,涼了味道就不好了。」祝瀠兒見蕭徑亭沒有什么重要話說了才開口打斷,但是瞧向她父親的目光已經有些嗔怪了。因為她好不容易才煮好的茶幾人竟沒有再最好喝的時候享用。

蕭徑亭連忙討好道:「好茶便是涼了也是好喝的。」

祝瀠兒煮的茶真是可口的很,蕭徑亭嘴饞下竟將一壺茶都喝干了才舍得離開。待走出廂房發現頭頂的太陽已經快上中天了,不由心中一苦:「任夜曉莫要認為自己跑了才好。」不由加快了腳步,向出來送行的祝仗乙與池觀崖連道留步。

「先生當真不留下用飯嗎?老夫那內人在廚藝上可極是了得。」祝仗乙也隨之加快了腳步,一邊熱情勸道。

蕭徑亭聞之腳步一停,目中頗是心動,道:「真的?能讓掌櫃誇的自然是好的。」但馬上搖搖頭嘆道:「可惜!可惜!我這便需要去任府一趟,已經遲了好些時候了。」

「格老子,你老婆會做飯便讓她給爺幾個做上一頓,今天不知是那個龜兒子做的東西,吃得老子嘴巴都淡出個鳥兒來。」蕭徑亭話剛說完,面前的樓上窗戶探出個胡虯腦袋大嚷道。

祝仗乙聽了也不生氣,笑道:「便是賤內親手下廚,只怕也不能令幾位大爺滿意。幾位大爺是川蜀中人,喜歡吃辣便硬要往菜里頭放上花椒、辣子,我們樓里賣的都是江南菜,口味自然清淡若添上那些東西還成什么道理?」望了窗上那胡虯大漢一眼道:「再說幾位也不是用得很對口嗎?」

蕭徑亭見那漢子果然滿嘴的食物,尚在大嚼,吃得很是鮮美,不由莞爾一笑。

那漢子大眼一瞪道:「你這里的菜是做的好吃,但加上辣子就更好吃了。老子又不是不給銀子,向你討幾個辣子也不給,氣死老子了!」那漢子見祝仗乙一臉笑意總不生氣,也懶得再嚷,縮回腦袋罵了聲「龜兒子」,倒和他縮頭的動作正好配上了。

蕭徑亭本欲不理走開,但是一聽那漢子罵得剛對時機,那聲龜兒子正好罵了他自己,也不由笑出聲來。而池觀崖更是笑得須發皆顫,倒是祝仗乙面上肌肉動了動,硬是忍住了。

那位漢子聽到了笑聲,不由嚷道:「做了龜兒子也那么高興嗎?格老子的,你們江南人真是賤的很!」卻見到自己同桌的伙伴也笑得厲害,其中一個更是噴了自己一臉。不由罵道:「有什么好笑的,那些龜兒子傻,你們也瘋啦,奶奶的!」

他座位邊上一青年強忍著笑在他耳邊咬了幾句,那胡虯漢子頓時牛眼怒睜,將手上瓷碗狠狠摔在地上,一張黑臉漲的發紅,抄過身邊的大劍,怒喝道:「我看哪個龜孫子再笑,老子一劍宰了他。」大手在桌上一拍,鐵塔般的身軀頓時躍出窗子,身法竟也頗為輕快。

池觀崖迅速和蕭徑亭二人對上一眼,都看出了那粗漢子使的身法是蜀山劍派的「孤雁盤」,可別一笑下和西南第二大派結了梁子。「劍花宮」之所以被稱為西南第一大派,很大的原因是有唐綽兮這位美人宗師,但就本身從門中人數和產業來說,蜀山劍派卻是要勝出許多了。而且唐綽兮自己對富貴權勢看得甚淡,沒有爭霸江湖的意思。但是蜀山劍派的李鶴梅善於權謀,是個厲害人物。

池觀崖當下收下笑容,正色道:「不知這位壯士與蜀山劍派的李掌門怎么稱呼?老夫見壯士的『孤雁盤』使得甚是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