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娘(151-160)(2 / 2)

伏箭者一心帶走馮宛無心戀戰,隨從卻以為伏箭者其心在誅拼命阻攔,黑衣人手段毒辣人手眾多,所到之處手起刀落,殺了個人頭滾滾。

叄方亂戰,不斷有人倒下淪為屍體,宛娘目睹著一條條生命的逝去,近距離看著面前的慘狀,早就腿軟得站都站不起來,腦中空白一片!「嘶!」馬兒發出凌厲的嘶叫,馬蹄直接被黑衣人砍斷,猛然向前一跪——直接俯沖墜向山崖!木板與山石碰撞發出巨大的碎裂聲,轎身轟然倒塌,在空中四分五裂,宛娘頭部受到重擊,整個人昏迷過去,身子跟著滾滾沙石下落。

黑衣人手刃了最後一個活口,看了眼山崖,沉聲道:「走!」一介肉身墜下山崖焉有命活?公主的密令已然完成,他們也沒必要在此處久留。

此次戰斗他們也損失慘重,若不是帶了比旁人叄倍還多的人手,結局鹿死誰手還末可知。

「轟隆——」一道紫色的電光劃破天際,烏雲翻涌聚集,秋風乍起,豆大的雨滴裹著寒氣噼里啪啦砸了下來。

驛道上,一群人打馬而過。

為首的是個長了絡腮胡的漢子,面闊鼻寬,一身腱子肉將衣衫撐得鼓鼓的,他抹了一把自己臉上的水,罵道:「干他娘的!這天說變就變,少爺咱們還趕路嗎?」第156章救人被他稱作少爺的是個英挺青年,著一身黑色騎裝,高頭大馬端坐在棗紅色良駿上,幽潭似的鳳眸籠罩著暗色,他拉了一下韁繩,抿chún問道:「距離鎮上還有多遠?」「約莫小半個時辰腳程,前面不遠就有茶4,少爺,這雨越來越大了,還是先行躲躲吧!」雨珠順著青年挺直的鼻梁往下落,他拉緊韁繩,喝到:「走!」言罷一馬當先,如離弦的箭般沖了出去,隨從幾人對視幾眼,嘆了口氣無奈跟上。

他們的這位爺雷厲風行、令行禁止,莫要說雨了,就算是下冰雹下刀子,那也是攔不住的。

這次趕著回來還是因為收到了淮城傳來的家書,說五少爺要成親,他們爺兩天當做五天用,收緊了洛城的一應事務,配上隨從一路驅馬疾馳,說什么都要趕上。

到底是一家的兄弟,這等喜事哪兒能缺席。

「可時間不是夠用嗎?」一個隨從忍不住小聲嘀咕。

他話音剛落,一條黝黑的長鞭甩出噼啪的聲響就落在了他的馬上,馬兒受驚長嘶亂跳,隨從也嚇得渾身一哆嗦,對上了望過來的那一雙幽靜黑眸。

「這點雨都經受不住,豈不有辱林家商隊名聲?cào練起來!其他人跟上!」其他人有苦也只能憋在肚子里,誰也不敢再磨蹭,一個個都鼓足了力氣駕馬。

cào練cào練又是cào練,他們四爺真是無論何時何地都不忘鍛煉他們。

又一道電光閃過,林驍驅馬的動作卻頓了頓,瞬息間便調轉了馬頭,朝著東邊山腳處而去。

「少爺,您做什么去?」林驍利落下馬,蹲下身子,撿起了一片破碎的衣料。

煙粉色,是女子的用度,上頭被血泅濕了一角,血腥氣很重,破碎處顏色尚新——他抬起眼,沒有理會身後侍從的呼喚,往更深處走去。

林驍看向某處,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解下自己的披風,將生死不知的女子隔著披風抱了起來,橫放於自己的馬後。

「去醫館!」幾個侍從臉色復雜,只能乖乖聽從跟上,心驚肉跳地看著少爺載著那姑娘縱馬:「少爺,您慢些!姑娘要被你甩下來了!」……離這兒比較近的是雲城,他們家少爺既然救了人,那肯定還是要以病人為先,沒舍近求遠,直接轉了方向去雲城。

醫館外兩個侍從坐在台階上哈欠連天,一個將手揣進袍袖里,百無聊賴地問道:「第幾個了?」另一人低頭數螞蟻,聞言漫不經心答了句:「第七……不對,應該是第八個吧。

」他們家少爺愛好有二,一個是cào練他們,另一個應該是撿屍。

洛城那地方沙匪無數,各勢力傾軋,穿越大漠往來貿易的時候免不了碰上幾個半死不活的人,有受了搶掠遭殃近乎沒命的,也有准備不足快餓死渴死的。

他們少爺每每碰到,總會像今日一般扔駱駝或者扔馬上給帶回去。

「少爺心善,」數螞蟻的說道,「這是積善行德,好事兒。

」另一個人回想起少爺cào練起他們時的那張黑臉,還有他們任務沒完成時的不留情面,怎么都沒辦法將少爺和心善掛鉤。

他剛想說話,就看到換了身干凈衣物的少爺大步流星地走過來,立馬將埋怨都給咽了回去。

「醒了嗎?」林驍問。

第157章夫君?「醒了嗎?」林驍問。

侍從們搖頭,其中一個說道:「大夫還沒出來呢,少爺奔波了幾日,還是早些歇息為好。

」另一個也回:「人各有命,少爺能幫的都幫了,其余的還是要看她個人的造化。

」此處是雲城最大的醫館,重金在前,想要騰出兩個空房間來休息,自然不成問題。

林驍略微點頭,吩咐道:「明日午時出發,你們也早些歇息,養足jīng神。

」兩位侍從自然是無不應。

房間內繚繞著裊裊葯香。

大夫先是看了傷診了脈,隨後讓醫女替宛娘全身傷處塗抹葯膏,又開了方子著學徒去熬葯,幾番下來也是耗費了不少時辰。

「好生守著,若有發熱之兆,及時來尋我。

」醫女將最後一勺湯葯喂進宛娘的嘴里頭:「夜已深了,師傅且去歇息,若有變故,徒兒自當知會。

」這一夜對於宛娘來說格外漫長。

她好像陷入了一個冗長可怖的夢魘當中,夢魘里全是濃重的血腥氣,腳下踩的、周身砍過來的都是冒著寒光的利刃,她被掐住了咽喉,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肺腑生疼,眼前的一切開始模糊。

恍惚間自己又好像被投進了火海之中,滔天的熱浪席卷著肢體,難以避開的灼燙叫囂著要將她吞噬殆盡!「呼—」她猛然睜開眼,熱汗順著眉骨流進了她的眼眶,有些蜇人的癢。

xiōng口起伏不定,喘息聲粗重,動靜直接驚醒了靠在床頭休息的醫女。

「你醒了?」醫女臉上露出一個驚喜的笑,「等著,我去叫師傅!」宛娘怔怔地捂著心口,眼神流露出迷惘,緊抿著下chún有些懼怕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她聽著旁人的交談,攥著被子的手越握越緊,腦中一片發白。

……這是什么地方?他們又都是誰?——車馬已經點好,只待用過午飯後就出發,林驍特意拿了一個錢袋子,召來醫館門徒放在他手上,讓他們好生照料那位姑娘的話還沒說出口,便被門徒風風火火、滿臉喜意地打斷了。

「醒了!公子人醒了!您快過去看看!」林驍神情微頓,將錢袋重新放回了懷里——既是如此,出於禮節也是要過去看看的。

大夫正發愁呢,這位漂亮夫人一問叄不答,就像個悶嘴葫蘆,就算他醫術高超能夠把脈把出個七七八八,也得病人配合著說說身體感受不是?可巧,這夫人的郎君就過來了!對他這個老頭子沒話說,總不至於對自家夫郎還沒話說罷?大夫立馬道:「公子,您夫人已無大礙,只是還需卧養幾日,調理一下身上的傷。

」坐躺在床上的美人立即望了過來,烏發如墨、臉色蒼白,秀眉微微蹙著,一雙形狀溫柔的杏眸里還盈著淚,整個人孱弱到了極致,卻又透露著病態的美。

她神色迷茫,期期艾艾地喚了聲:「……夫君?」林驍一時傻在了那兒,身子麻了半邊,冷毅的面容猝不及防爬上抹暗紅。

第158章忌怒忌悲忌憂忌躁大夫皺著眉,摸著自己的胡子,站在門外與林驍說道:「夫人頭部受了重擊,里頭怕是有淤血,所以才將前塵往事盡忘,待到淤血消散,自然就能想起來。

」林驍鳳眸微抬,往門的方向看了一眼,臉色劃過一絲不自然:「我不是她夫君。

」大夫愕然瞪大眼,卻也不好過度探問旁人私事,嘆息道:「夫人……那位姑娘受了這么重的傷,肚中孩子已有不穩之相,須得好生調養,忌怒忌悲忌憂忌躁,如今卻……唉!」醫者憫心,他說這話也許是無意,但落在林驍耳中卻不是這么一回事了。

救那姑娘時是個什么情境,他比所有人都清楚。

雲城與淮城中間的那條山路,平日里本就沒什么人往來,她身上穿的又是比較考究的紗衣,自然不可能是出來為生計奔波的百姓。

只可能是富庶人家的妻妾,加上懷有身孕——林府雖然後宅沒有太多yīn私,但林驍所處的位置就注定他結交了不少同等門第的子孫少爺,後宅里對於其他女子、尤其是懷有身孕的女子會用什么樣惡毒的手段,他也是略知一二的。

如今她沒了記憶,又沒有保命的本領,肚子里還有個孩子,若是丟任她不管,只怕這女子會舉步維艱、再度失了性命。

但若是要幫她,又明顯對於自己來說是個累贅。

林驍俊挺的眉頭深深打了個結,還沒想好究竟如何處置,醫女就推開了門,小聲道:「夫人想同您說說話。

」林驍:「……」大夫尷尬地咳了兩聲,醫女不明所以:「師傅可是著了涼?徒兒這就去給您熬一些驅寒的葯,眼下剛入秋,最是容易患風寒。

」大夫道:「好像確實受了寒,來,你同我一齊去後廚,多煮些湯葯分發下去讓大家都喝些……」兩人漸漸走遠,林驍也腳步沉重地踏進了屋。

老實講,他並不知道該如何同女子相處,他的那些隨從,事情辦好了就獎美酒獎駿馬獎金銀,辦砸了就板子鞭子伺候,外加訓斥一番,可對待女人總不能這般。

宛娘看著身材高大的男人朝自己走來,那顆不安的心竟定了稍許。

寬肩窄腰、相貌堂堂,她的夫君竟是這等龍章鳳姿。

宛娘張口喚:「夫君……你這是何意?」她看著男人將凳子搬得離床榻起碼有四尺遠,本就蒼白的臉色更加白了些。

難道她為夫君所不喜?她不知這滿身的傷從何處而來,也不知好端端的記憶怎么就沒了,如今只剩下一個夫君暫且可以依靠,他卻連半句安慰之語都沒有,反倒擺出一張冷臉來,同自己這般冷淡疏離。

孕中女子本就多愁善感,再加上失憶的恐懼與不安,現下受了委屈,淚水便不聽使喚地落了下來。

林驍:「……」怎么好端端地又哭了!他頭大如斗,坐立難安,猛然間又想起大夫說的那句話——忌怒忌悲忌憂忌躁。

忌悲!林驍閉了閉眼睛,深覺自己惹了個麻煩在身上,將凳子挪到了床榻邊上。

第159章她的手好軟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這是破了男女之大防。

且她已懷有身孕,自己一個外男與之這般親密,是壞了她的名節。

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這些言令在他腦海中幾度打轉,最終卻還是被她的眼淚給bī了回去。

……罷了,事急從權。

再者,自己當初伸出援手是為了救她,總不能救到一半又不管,任她自生自火,這樣做實在有違道義。

大不了自己收緊里外口風,再派人調查她的背景家世,好生安全送回去就是了,屆時等她腦中淤血化去,若要因今日對她的冒犯而怪罪自己,自己堂堂男兒,受她兩句辱罵、挨她幾下打也沒什么。

主意打定,林驍的身子便松弛了一些下來:「你、你找我何事?」宛娘卻只是拿眼睛看著他,不說話。

自懂事後,林驍便將自己院中服侍的人都換成了小廝,身邊隨從也全都是男人,更不消說商隊里那群五大叄粗的漢子。

他恪守禮法、又一心投入到了林家事務中,何曾與女子打過什么交道。

更不消說與這樣一個美貌孱弱女子這般親密接觸了。

他只覺得渾身都不對勁了起來,沒由來地有些心慌,眼神游移,躲避著宛娘的視線:「……怎么不說話?」「夫君是否厭棄了我?」「怎、怎么會!」他立馬道,「不要胡思亂想、憂思過多!」宛娘神情哀婉,伸出手握住他的:「若非如此,夫君為何連看都不看我?」林驍眼神僵滯地看著放在自己手上的那只柔白玉腕,一時之間連她說了些什么都聽不進去了。

好軟,跟塊豆腐似的。

也好小,只有自己一半手大。

……林驍你在胡思亂想些什么!她是有夫之婦!簡直荒謬!恬不知恥!枉你讀了這么多聖賢書!愧對夫子、父親、長兄對你的教導!他幾乎是從凳子上跳了起來,猛然抽回自己的手負於身後,像是生怕她再度搶過去牽上,急忙忙道:「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走出幾步他又停了下來,干巴巴交待道:「你別胡思亂想,要忌怒忌悲忌憂忌躁。

」宛娘怔怔地看著關上的房門,有些無助地攥緊了自己身前的被子。

——飯食都准備好了,卻不見少爺的人影,侍從便往西院這邊來找,恰巧看見自家少爺從屋子里走出來。

一個侍從立馬喊道:「少爺!午時只差二刻了!少爺!」他納罕地撓了撓頭皮,問旁邊的另一個侍從:「我方才聲音不夠大?」少爺怎么跟沒聽見似的?況且他往後邊走干什么?飯食在前堂啊!另一個侍從一臉高深莫測,幽幽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胳膊肘杵了一下身邊人:「你沒發現不對勁?」「發現了啊,」那侍從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我方才不是才說了嗎?少爺莫不是生了耳疾!我這般喊他都聽不見!」「愚笨!你難道就沒發現少爺是同手同腳從屋子里出來的?」「啊?」侍從撓腦皮更厲害了,迷茫,「耳疾難道不比這個嚴重?」另一人差點被氣了個倒仰,翻白眼咬牙切齒:「讓大伙好好吃飯!今兒中午是走不成了,吃完原地待命就是!」第160章你留下陪我好不好?另一人只當他在胡說八道,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少爺歸心似箭、思家心切,如今淮城都到眼皮子底下了,哪有不進去的道理!除非太陽打西邊兒出來!……沒成想,太陽雖沒打西邊兒出來,少爺卻真的改了性子,非但不離開雲城,還帶著一眾人等去了最好的客棧。

扶在宛娘身側的是兩個剛買來的婢子,她落在林驍後頭,聽著他向掌櫃要了兩間天字號客房,不由心下黯淡。

手指也撫過尚末凸出的肚子。

為母者總免不了替孩子做打算,只她一人不得夫君寵愛也就罷了,卻不能牽連到孩子。

為了孩子,她也要試著敲破兩人之間的寒冰,緩和兩人的關系。

宛娘腦子里轉著些什么,林驍一無所知,他剛將人安頓好,便急匆匆地出了門。

幫她是出於道義仁心,再加上五弟那頭婚事也沒那么快cào辦,這才給他空下了時間。

他必須抓緊將這名女子的底細打探清楚,再好生送回去,脫掉這塊燙手的山芋。

雲城不小,那女子連個名姓都試探不出來,要摸清楚無異於大海撈針,免不了耗費一番心神。

林驍忙至午時才回客棧,卻在餐桌上不見宛娘人影,脫口問道:「她人呢?」幾個侍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無言。

一群老爺們在外慣了,一時之間忘記了還有位嬌人隨行,便忘了叫。

林驍瞪了他們一眼:「吃完飯自己去領罰!」思緒轉過幾瞬,只能自己去喊。

叩門叄四遍,里頭才有回音:「何人?」「我。

」兩個婢子忙打開門,撞入林驍眼前的,便是她低頭縫補的模樣。

螓首蛾眉、玉頸粉腮,溫玉凝脂一樣的手中正拿著黑色織雲紋布料,纖白的素指擎著針線,神情專注地補著上頭的缺漏。

聽到開門的聲響,她臉上劃過兩分喜意,清凌凌的雙眼瞬時明艷了起來,小步上前,嬌聲喚道:「夫君。

」林驍的身子忽地又麻了一下。

他忙退後一步,眼睛落在她的手上,一眼就看出這是自己的披風,心底忽然像被人戳了一下似的,喉結滾動:「你、你這是做什么?」宛娘眼睛微彎,眸中盛著笑意,軟語:「我見夫君披風破了,左右沒事可做,便幫著補補。

」她抿chún一笑,臉上有些羞赧:「不過我針線活算不得太好,夫君不要嫌棄才是。

」她邊說邊踮著腳將披風往他身上比劃,一個沒站穩便跌進了他的懷里。

林驍下意識摟住扶穩,幽幽甜香涌進口鼻,讓他整個身子都熱了起來,懷中綿軟無骨的軀體更是往上又添了一把火。

他似是被燙到了一般急忙放開,宛娘默默垂下眼睫,臉上劃過一絲黯然。

她將情緒掩去,重新換上笑靨問道:「夫君前來尋我所為何事?」林驍也終於記起來了自己的目的,輕咳一聲道:「該吃飯了。

」宛娘將手中披風交到婢子手上:「原是如此,不過妾身一介女子,不宜與外男同桌,還請夫君單獨讓小二送至屋內。

」林驍一愣,知道自己沒考慮周全,心頭立馬涌上愧疚:「便依你所說的辦。

」他剛要走,衣角卻被人拉住了。

「夫君留下與我同食,可好?」「解釋一下,四少爺不認識宛宛不是bug,之前宛宛在生日宴會上喂nǎi四少爺是在場,但是他是個非常恪守禮法的人,別說正眼看了,就是余光他也不會看的,徹頭徹尾的正人君子一個,所以壓根兒不知道宛娘長什么樣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