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2 / 2)

謝延抬眸,放下手中的筆,淡淡道:「你想聊什么?」

「聊一聊,儲君之位。」謝慎眯著眼笑,「大哥如今百般討好皇後娘娘,莫非也是生了心思?可大哥別忘了自己的身世,做事之前先捫心自問,你配嗎?」

「雖說大哥也是皇子王孫,可你的母親不過是個梨園戲子,還是嫁過人的,身份不可謂不卑微。」謝慎微笑,「而不論是我,還是謝衡,我們兩人的母妃,都出自五姓世家,斷非大哥可比。」

「大哥以為,弟弟說的有沒有道理?

謝延冷冷望著他。

謝慎依舊笑著,遠遠望去,神態溫潤優雅,斷斷想不到,他口中吐出何等難聽的話。

兩人對峙。

謝延突兀道:「端陽節那日,我就在百歲亭外。」

「百歲亭……只是個意外!」謝慎一陣心慌,眸色冷厲,「你什么意思?」

「三弟進入百歲亭之前,沈氏女曾進去過一趟,往香爐中扔了一粒香。」謝延淡淡看著他,面不改色編起瞎話,「隨後又偽裝成沒去過的樣子。」

他譏誚道:「三弟便沒有懷疑過,為何明知宴會上人來人往,卻依然把持不住嗎?」

那副譏諷道神色,好像寫滿了兩個字,在嘲諷著謝慎是個「蠢貨」。

被人算計仍不自知。

謝慎臉色大變。

他自然懷疑過,可實在想不通為何,只能將事情歸結於「情深難以自抑」。

今日聽謝延所言,竟是沈清姒故意的嗎?

若是如此,沈清姒便是毀他前程的仇人!枉費那女人日日情深似海地看著他,原來竟是個蛇蠍毒婦,害得他一切都不得不從頭再來。

謝慎看著他,咬牙道:「你會如此好心告訴我?」

實則,他已信了大半。

脫掉愛情的蒙蔽,沈清姒的為人,他一清二楚。她能背叛顧綾,就能背叛別人。

畢竟,真正比起來,顧綾對沈清姒,比他好多了。

謝延用力推開他,又拿起筆,沿著那片墨點,勾勒出一片石塊,連眼神都未曾給謝慎一個。

謝慎被他推得一個踉蹌,扶住石桌才將將站穩,冷冷瞪著謝延,左右搖擺,該先和謝延爭斗,還是先回去查清真相。

到底還是對沈清姒的憤怒占了上風,轉身走了。

謝延停筆,望一眼屋內,收拾筆墨回了房中。

書畫易改,人心難測。

尤其是顧綾的心,比海底的針更加深不可測,令人琢磨不透。

她既已經厭棄了謝慎,不惜用那樣的手段擺脫謝慎,如今又何必與他糾纏不休?若是不舍得,又何必做的這樣絕。

這等反復無常,真真像是得了失心瘋。

謝延垂眸,手指微顫。

其實,他更像是得了失心瘋。

方才好端端坐在屋內,只因聽到她一句「讓三殿下進來」,便再坐不住了,滿心的煩悶,不得不出來假裝畫畫。

對謝慎撒那樣的謊,於他沒有絲毫用處,歸根結底,只不過是把顧綾從那件事里,徹底摘了出來。

他何曾這般好心過?

這等情況,不是失心瘋,還能是什么?

謝延閉上眼,捏緊手中畫紙,慢條斯理地捏成一團,隨手擲在身旁的盒子里,隨手塞進書架里側。

眼不見,心不煩。

抬眸時,神色又冰冷薄涼,一如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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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綾用完葯膳,隨顧皇後一同乘著輦輿回長鴻園。走前,她特意囑咐雲詩帶著幾個侍女幫謝延收拾行李,以免旁人怠慢他。

晚間,雲詩帶著人回到碧簌館,手中捧著一個盒子。

顧綾好奇道:「你帶著什么回來了?」

「方才幫大殿下收拾東西,這個錦盒藏在書架里頭,被漏下了。現在天色已晚,奴婢怕擾了大殿下,想著先帶回來,明日再送過去。」

顧綾點了點頭,沒在意。

將盒子放在一旁的書架上,雲詩轉頭道:「大殿下真真刻苦,今日收拾行李,一半都是書冊,而且那些書冊里頭滿滿當當全是批注,若姑娘有他一半,皇後娘娘只怕做夢都能笑醒。」

勸學,是她諸多職責中,最微不足道的一個。雖勸了沒什么用處,但該勸的時候,照樣要勸一勸。

顧綾只道:「我怎么能跟他比。」

若人人都能與謝延相比,那來日榮登大寶的人,也不會是謝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