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1 / 2)

無論你身份何其貴重, 無論你是否委屈,無論他犯了多大的錯, 都不可能任由你肆意處置。

謝素微嘆了口氣,拍拍顧綾的肩膀, 安慰她:「天下何處無芳草, 像三哥哥這樣的,棄了就棄了, 說不定是件好事。」

顧綾輕嘆。

兩人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坐下。謝素微蹙眉:「大哥又沒來。」

「陛下的意思,誰敢違逆?」顧綾道。一直以來,皇帝口中的「諸位皇子公主」,從不包括謝延。宮人們心知肚明,絕不敢叫謝延前來礙皇帝的眼。

巳時。眾人在各自的位置上坐好, 帝後二人相偕而來。

皇帝仍是蒼白虛弱的模樣,坐在寬大的龍椅上,整個人顯的空盪盪的。

一向雍容華貴的顧皇後,今兒未曾著華麗朝服,換了件緋色常服,不施粉黛,一臉淡漠地坐在皇帝身側,可仔細看去,便能發現眼眶紅了一圈兒。

開宴前,皇帝輕輕咳嗽幾聲,按著桌子,目光逡巡一圈。

他畢竟是曾經掌權的君主,並不像表面上這般溫和,此刻目帶打量,給眾人極大的壓力,使得下頭年輕小輩們都緩緩低下頭。

皇帝皺眉,問身側內宦官,「謝延呢?朕設宴,他竟敢不來?」

這位宦官總管此次宴會,聞言連忙下跪叩首:「陛下恕罪,是……是奴才疏忽了大殿下,還請陛下恕罪。」

皇帝淡淡道:「將人喚來。」

卻未曾責罰這個內宦官玩忽職守之罪。

宴會當場,一片寂靜,落針可聞。

皇帝未曾意識到,他此舉,帶給底下人內心的波動。

以往陛下不待見大殿下,連他的面都不肯見,今日主動宣召,所謂何意?

眾人大氣都不敢出,唯有顧皇後倒了一盞清茶,遞給皇帝,溫聲道:「陛下,宜燕園離得近,阿延一會兒就到了,您別生氣,對身子不好。」

皇帝嘆了口氣,贊道:「唯有皇後一人關心朕。」

下頭著許許多多的兒女,都未有一人起身勸他一句,讓他關心身子,氣大傷身。唯有皇後,她自個兒傷心的不行,還要關心他。

顧皇後假作好人,「陛下這話說的叫人寒心,孩子們都孝順,只是年紀小不擅表述,陛下可別懷疑他們的孝心。」

皇帝沒說話。

須臾,謝延一身藏青色衣袍,從遠處踏進長春園的大門,頭上白玉冠,在陽光下熠熠發光。

皇帝看著他頎長的身影,俊美的臉頰,沉默片刻。

待到謝延屈膝行禮後,才淡淡道:「既來了,就聽好朕的話。」

「你已至弱冠之年,朕身子骨弱,無法為你加冠,但該做的卻不能少,朕為你擇了兵部,今日之後便協理兵部,掌管軍戶,別的事情不需你操心。」

皇帝說的冠冕堂皇,一副概因體弱而不能為謝延行冠禮的意思。實則,卻不干一丁點兒人事。兵部當中有無數部門,無論軍械或是隊列,都乃實權部門。

唯有軍戶一項,是兵部中的雞肋。所謂軍戶,就是指世代為軍,充當軍差的人戶,幾乎是固定的,每年播放的錢糧器械,更是固定,且不過他的手。

掌管軍戶,一是沒活可干,無權可攬。二是沒有油水。

這樣的差事,就算是年方十二的四皇子,都覺得過於窩囊。

「兒臣遵旨。」謝延卻只是平平靜靜領旨謝恩,板著的一張臉,冷硬如石,不帶絲毫的怨懟。

他那雙眼睛,如同寒冬的雪,看向皇帝。

皇帝不喜他的臉,看到他寒意森森的眸子,越發厭惡。更不耐煩聽他說話,揮手讓他退下。

心里暗暗惱怒。

若非皇後勸說他要對所有子嗣一視同仁,以平流言,他今日是斷然不會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與謝延講話的/

謝延拱手,起身離去。

從頭到尾,從未轉過一次身,從未看過任何一人。

顧綾微微抬身,傾向他離去的方向。下意識的舉動,她自己都未曾察覺。

皇帝在上頭開口:「綾丫頭……」

三字一出,顧綾一個激靈,慌忙回神起身,「陛下。」

她心里一陣驚慌,心口砰砰直跳,恐慌不已地低下頭:「臣女在。」

皇帝嘆了口氣,看一眼顧皇後發紅的眼圈,心驀地一軟,道:「顧綾跪下聽旨。」

顧綾慌忙屈膝下跪,滿目迷茫地看向顧皇後,顧皇後眸中掠過一絲淡淡的笑意,隨即又變得憂郁安靜。

皇帝道:「尚書令在廬州治水有功,如今已官居極品,封無可封,特賜其女顧綾為成樂公主,享食邑千石。「

顧綾迷茫不已。

不知不覺,她竟成公主了?要知道,本朝上位異姓公主,還是她的親娘平寧公主,因無兄無父,特意加恩於功臣遺孤的公主封號。

而今,她爹身為一朝尚書令,不過是盡了份內的職責,竟給她掙了個公主的身份?

前世阿爹亦屢次出京賑災,功績累累,可她終其一生也未曾得到公主郡主的封誥。

想必,是姑姑所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