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1 / 2)

顧皇後輕輕瞟過跪在地上的謝慎, 眼圈霎時通紅,泫然欲泣。

雖未言語,其中意味, 不言而明。

顧皇後今生指過的婚事屈指可數, 余下幾樁都恩愛和睦。是以,除卻謝慎母子, 還有誰會「怪罪」於她?

皇帝當即勃然大怒,拍了拍桌子, 怒道:「真是放肆不孝!皇後親自給你指婚, 是你的榮耀,你不思感激, 竟敢怪罪她?」

他又望向鄭妃,冷冷道:「誰給你們的膽子?」

發怒, 並不是為著顧皇後。皇帝的想法很簡單,皇後的每一道旨意, 都是代替他頒發的。他們如今膽敢怪罪皇後,來日豈不是要怪罪他了?

說句實在話, 皇帝心知肚明,他為君主, 是萬萬不如顧皇後的。若連顧皇後都被人怪罪, 焉知他們背後是怎么埋汰他的!

皇帝生了怒,冷冰冰盯著謝慎。

謝慎心慌氣短, 匆匆叩首請罪:「兒臣不敢,父皇,兒臣不敢啊,不知皇後娘娘被何人蒙蔽,才如此冤枉兒臣……」

鄭妃跟著下跪, 拿帕子遮住眼角,哭道:「陛下明鑒,臣妾與三殿下多年來一直勤勤懇懇侍奉皇後娘娘,晨昏定省,風雨無阻,何曾有過半點不敬,如今不知娘娘哪里聽來的閑言碎語,就誤會了臣妾,臣妾……臣妾有口難言啊。」

她哭的凄慘,哀哀戚戚道:「成樂公主的事兒,是阿慎年輕不懂事,惹了皇後娘娘不喜,娘娘只管教導他,臣妾不敢有所怨言。」

「只是娘娘所言的怪罪二字,臣妾萬萬不敢做,也不敢認。」

鄭妃此人,數年如一日侍奉顧皇後,低三下四,忍受常人所不能忍,本就不是個普通人。

此刻所見,心里素質比之謝慎,強了何止一倍。

然而,她面對的是顧皇後。

顧皇後沒有落淚,連微紅的眼圈兒都遮了去,一臉平靜,「許是本宮誤會了吧,本宮給鄭妃道歉,千萬別記怪本宮。」

若是顧皇後胡攪蠻纏,堅持鄭妃和謝慎對她不滿,或許皇帝還會懷疑。但她這副息事寧人的樣子,徹底打消了皇帝的疑慮。

皇後總是這樣,心軟善良,凡事寧可委屈自己,都不願麻煩旁人。

皇帝嘆了口氣,拍拍她的手:「你放心,朕斷不會讓人委屈你。」

皇後自個兒認了這委屈,他便沒有發作鄭妃,只淡淡道:「既然你們不滿皇後,那朕親自給阿慎指婚,想來你們沒有二話了。」

「崔妃有個侄女兒,年方二八,正是好年華,配阿慎正好。」皇帝淡淡開口,「她是崔顯同胞妹子,觀崔顯的人品才華,他的妹妹,差不了。」

「陛下!」鄭妃尖叫,下意識想拒絕。

崔顯是鐵打的二皇子黨,娶崔顯的妹妹,妻族就全廢了。陛下難道是想要放棄阿慎嗎?

鄭妃慌亂不已,雙手絞著帕子,兩只眼睛轉個不停。

皇帝冷冷盯著她:「你有異議?」

心下卻極為不耐煩。瞧瞧,他親口說的話,鄭妃都敢質疑,何況皇後?真是苦了皇後。

鄭妃被他眼神一凍,不敢再說話,低聲道:「臣妾……臣妾不敢……」

「退下吧!」皇帝有一絲厭煩,「近日別出來了。」

「是……」

鄭妃不敢多言,生怕觸了他的怒火,扯著謝慎,滿心憋屈地告退。

不停地在心里告誡自己,聖心為上,聖心為上。

室內僅余帝後二人。皇帝深深嘆了口氣,一臉不悅。

顧皇後柔聲道:「陛下別生氣,阿慎還小,慢慢教導,會好的。」

「幸而有皇後。」皇帝嘆了口氣,「他不懂事,委屈你了。」

「有陛下這話,臣妾就不委屈。」顧皇後眉宇間染上一抹清愁,「那崔姑娘是崔妃娘家的侄女兒,鄭妃會不會為難她?若是因此害了人家清白無辜的姑娘,臣妾這心里……」

「皇後就是太善良!」皇帝冷笑一聲,「那崔氏可不是簡單的貨色,前兩日進宮向崔妃請安,站在花園子截朕,還想著往朕身上倒,真是叫人惡心!」

顧皇後目瞪口呆:「這……」

竟然有這樣的事兒?崔妃知道嗎?

「這事兒說出來,朕都怕臟了皇後的耳朵!」皇帝滿臉的戾氣,「她親姑姑在屋里頭,她在外頭做這等事……」

最要緊的是,那崔姑娘相貌平平,真真入不了皇帝的眼。若是個美人,或許皇帝就順理成章笑納了,偏偏長的不好看,就只讓皇帝覺得惡心。

顧皇後沉默不語,半晌後嘆了口氣,沒再說話。

她是想不通,崔家女年紀輕輕的,何必如此想不開?皇帝體弱多病,雖看著還年輕,可床/事上已沒了早年的雄風。

雖還能做,但從各個方面來說,都很難再讓女人快樂。

勾引他,無異於守活寡,何必呢?

窗外。

顧綾目瞪口呆站著,下意識看了眼謝延,想看看他是否和自己一樣震驚。

真沒想到,崔妃的侄女,竟然一點兒都不挑剔,皇帝病弱如此,她還上趕著……

謝延垂眸,滿眼的譏誚。

皇帝是否忘了自己做過的惡心事兒,此時此刻,竟然說旁人惡心。難道這世間,還有比他更惡心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