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載光陰,好不容易有一個想放在心上的人,無論如何都不能放手。
他與李時燁,是不一樣的。
李時燁雖然出身寒門,小時卻有父母寵愛,貧窮卻不困苦,長大後有待他如親子的先生,情愛在李時燁的生命里,只是很多很多事情中的一樁。
可對於謝延,卻是他的全部。
顧綾垂眸,雙手握拳,將掐痕遮掩起來,嗓音縹緲虛無:「若是,我不願意呢?」
她定定望著謝延,「你會放棄嗎?」
謝延驟然一笑,俊美無雙的臉照亮整間屋子。
「就算你不願意,我也不會讓你嫁給別人。」他目光深邃,幾欲看到人心底去,「阿綾,你既知曉我背地里做了什么,就該知道我的目的,待我目的達成那日,哪怕你嫁作人婦,我也要將你搶過來。」
「或者你覺得,你與顧家,攔得住我嗎?」
顧綾沉默不語。
謝延意在至尊之位,顧家攔不住他。何況,就算能攔住,她也不能阻攔。
前世顧家送謝慎登基,導致蒼生塗炭,民不聊生,全賴謝延才得以休養生息。若今生她再為一己私欲阻攔謝延,她沒臉再活下去。
實則,就算謝延要殺了她,她也不敢阻攔他的腳步。
她想活著,想顧家好好的。
可是蒼生何辜?
總不能再對不住天下百姓一次。
顧綾緊緊抿著唇,「那你問我做什么呢?你都已經決定了。」
謝延握住她的手,放在他胸膛上,感受著他的心跳,「因為這個。」
「因為它想要告訴你,它喜歡你。」謝延斂容,正色道,「它想要和你的心一起跳動,不想孤單。」
他的心不想孤單,他更不想。
二十年來,他受夠了孤獨的滋味兒。
手心下的心臟,跳動得規律有力,一下一下的,好似要落入她掌中。
顧綾像是被灼了手,猛然縮回來,慢慢低下頭,滿心茫然無措。
前生,她與別人有過有更加親密的接觸。
可卻從未有今日的悸動。
這種滋味兒,無法敘說,無法言語。
就好像春天的雨,夏天的風,秋日的晴空,冬日的暖陽。只知美得不像話,卻無法准確說出來,到底是什么滋味兒。
謝延笑了笑,對她說,「這顆心第一次為你跳動,就是在這里。」
「那一次我被父皇罰跪,一個人跪在這陰暗昏沉的殿堂里,除了清風,處處都寂靜無聲。你跑進來陪我,嘮嘮叨叨說了一整日的話。」
「那時,我就喜歡你了。」
她就像一束光,破開寶華殿的陰暗。
若是早些看清自己的心,或許也就沒有如今的事情了。
謝延無聲嘆息。
顧綾怔住,愣愣看著他。
謝延微微一笑,一向孤高冷僻的男人,卸下滿身的寒冰,溫潤的像月光,那樣柔和地看著她。
謝延松開她的手,又問她:「阿綾,你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這句話,他已問了許多遍。此刻,沒有繼續說話,只默默等著她的回答。
顧綾知道,她心動了。
瞞得過所有人,卻瞞不住她自己。
謝延……終究是不一樣的。謝延這樣看著她,她受不住。
只是,她本不該心動的。
她答應了謝延,李師兄該怎么辦呢?師兄那樣好,不該被她傷害。
顧綾生出絲絲縷縷的後悔。昨日大言不慚對顧問安說的「我不會後悔」五個字,就像一個偌大的笑話,冷冷拍在她臉上,讓她生出一絲自厭的情緒。
她是不是就不該重生,若是不重生,也不會傷害無辜的人。
顧綾咬著下唇,又攥緊了拳頭,指甲全陷進肉里。
她久久地不言語。
謝延沉默片刻,明白她的顧慮,只對她說:「可是阿綾,若你心里愛著我,卻嫁給李時燁,他就會幸福嗎?」
一個男人,妻子心里愛著別人,會幸福嗎?
想必,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