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1 / 2)

「胡言亂語!」皇帝氣地心口一起一伏,扶著椅子把手,將將穩住呼吸,「如你這等不守婦道,不知廉恥的婦人,該千刀萬剮!」

皇帝喝道:「沈氏和奸夫二人全部賜杖死。沈家欺君罔上,全族流放…… 」

「且慢。」顧皇後攔下皇帝,語氣漠然,直勾勾盯著沈清姒,「你說阿慎不能生育,是真的嗎?」

「皇後娘娘,一個瘋女人的話有什么可信,您快別問了,早些打殺了干凈……」鄭妃匆匆道。

「打殺是要打殺的,問卻也要問個清清楚楚。」顧皇後抬起眼皮瞟她,眼底的嘲諷唯有二人能看見,「沈氏,你說清楚。」

沈清姒咬著牙,看著顧皇後的臉,忽然淚如雨下。

顧皇後眉眼間與顧綾有些相似,用這樣冰冷的眼神看著她,沈清姒恍惚間以為,是顧綾在看著她。

那種眼神,冷漠,無情,像在看一堆臟東西,一堆廢品,一堆垃圾。

是她先對不住顧綾。若非如此,憑顧綾對她的情分,就算出了這樣的事情,顧綾也會為她求情的。

這一切,都毀在她自己手里。

沈清姒張了張嘴,輕聲道:「是我爹,他精通醫術,偶爾一次摸脈摸出來的。謝慎他床事上無礙,可卻無法生出孩子。」

陽精虧虛,外強中干。

當時沈太傅說了這八個字。

其實摸脈並非偶爾。沈太傅早就想讓女兒攀附皇室,早就偷偷摸摸給謝慎謝衡二人摸過脈,查看二人的身子骨能不能熬到女兒手握大權的那天。

結果,卻發現了這個驚天消息。

鄭妃怒道:「皇後娘娘別聽她胡言亂語,那么多太醫都沒發現的事兒,她…好她肯定是在胡言亂語。」

沈清姒舉起三根手指,朝天發誓:「若我此言有假,讓我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她瞪著鄭妃,眸中全是恨意。這些時日以來,鄭妃瘋狂折磨她,欺負她,讓她生不如死。

如今她要死了,鄭妃也休想好過。

沈清姒勾唇,一氣將所有的事情都給抖摟出來:「謝慎就是個廢物。你以為太醫們是沒發現嗎?不,他們只是不敢說而已!」

皇帝愛子是個沒法生育的廢物。

哪個太醫,敢當眾說出這種話?

沈清姒哈哈一笑:「我告訴你,這是報應,你做過多少壞事,自己心里清楚,上天看不慣你,才給你兒子這種報應!」

她目光移向皇帝,不屑道:「陛下以為您的愛妃天真柔弱嗎?她當年給皇後娘娘下絕嗣葯時,一丁點兒也沒有手軟。」

鄭妃驀然一驚,臉色發白。

顧皇後一驚,猝然往後倒退一步,滿臉愕然,不可置信地搖搖頭,慢慢開口,「你說什么?絕嗣葯?」

「皇後娘娘竟不知道嗎?」沈清姒詫異地笑出聲,「前些日子我偷聽到鄭妃娘娘和三殿下的話,他們母子對此一清二楚呢。生怕皇後娘娘生下子嗣奪走皇位,他們母子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顧皇後驚愕地倒在椅子上。

她這次,是真的愕然與驚訝。不能生育是她心底最大的苦楚,可是太醫告訴她,是她天生體寒,體質虛弱,難以懷胎。

原來……

顧皇後閉了閉眼,又睜開。

目光慢慢移向一旁的皇帝,心仿佛破了一個大口子,冬日的寒風簌簌往里灌,凍得渾身血液都是冷的。

「這件事兒,陛下您知道嗎?」她眉眼徹如冰雪,帶著無盡的寒意與失望,「您一定知道,否則太醫絕不會說那種話欺騙我。」

「是您在包庇鄭妃,還是說,干脆就是您指使鄭妃做的?」她說到最後,聲音帶了哭腔,一字一句控訴著皇帝,「這就是你口口聲聲的信重與愛嗎?」

她冷冰冰看著皇帝:「我這一生都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原本已經認命了。可我萬萬沒想到,是你……」

她緩緩站起身,直直看著皇帝,問他:「為什么?」

皇帝不敢直視她的眼神,側過頭道:「皇後,你聽朕解釋……」

「好,你解釋,我聽著。」顧皇後聲音很低,定定看著他,反倒讓皇帝無話可說。半晌沒等來他開口,顧皇後猝然爆發,聲音里怒火噴涌,「你說啊!」

皇帝低頭:「是朕對不住你……」

「對不住……」顧皇後嗤笑一聲,失望地開口,「我真是沒想到,讓我一輩子遺憾的,是口口聲聲愛我的枕邊人。」

顧皇後最後看他一眼,那眼神里,唯有失望與悲涼。

她回身看著鄭妃,語氣寒涼:「奸夫賜死,沈氏身懷有孕,然而她腹中稚子無辜,著令圈禁,生子後賜白綾。沈氏滿門照舊流放三千里,不論男女。」

「至於鄭妃,她毒害皇後,犯上不敬,直接賜死。」顧皇後頓了頓,隨後平平靜靜開口,「三皇子身有隱疾,無嗣,不堪大用,奪去魏王爵位,封海陰侯,著過繼沈氏之子為世子,日後居於京城。」

一口氣,決定了這么多人的命運。

從始至終,她都沒有再看皇帝一眼。

清冷孤傲的背影,像是在訴說著刻骨的恨。

她的指令與皇帝相悖,底下的太監與宮女,都悄悄去看皇帝的神情,不知該怎么做。

鄭妃在一旁哭喊:「皇後,你不能這樣做……陛下,妾死不足惜,可阿慎是你的兒子,奸夫之子怎么能登堂入室,陛下,您三思啊!」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