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李雲生意外的是,江百草聽到他的名字並沒有多大意外,也沒對李雲生擅闖丹房有任何責罰,只是讓他服下一粒養神的丹葯,就說天色不早就讓人把他送出了百草堂。
但李雲生不知道的是,這位向來不喜走動的老人,當天晚上就去了一趟白雲觀,找到了楊萬里。
楊萬里用小泥爐溫了一壺老酒,炒了一盤茴香豆,兩人一口老酒一顆茴香豆的聊著。
「前些日子他與桑家小丫頭搗鼓的那些事情你知道吧?」
江百草放下酒杯,很隨意的問道。
「知道,小孩子沒事瞎鬧罷了。」
楊萬里已經微醺,但還不舍放下酒杯。
「呵……那可不叫瞎鬧,一個念頭,就掀起了秋水群巒的風雪,我倒是希望秋水能這樣瞎鬧的弟子多一些。」江百草的臉上先是嘲諷後是失落。
「嘖嘖,可養不起這種弟子,一個念頭一瓶鎮魂水,秋水再怎么家大業大也養不起啊,這桑家小姑娘也真是心大,看起來是過慣了富貴日子,哪能理解我們這些小門小戶的苦楚。」
「那他今天來我們百草堂生的事情你也知道咯?」
「本來不知道,你來了,我大概就知道了。」
「真是老狐狸。」
「你才是老狐狸吧,特地讓你孫女送東西過來,不就是想讓我叫雲生給你還禮嗎?這後面的事情也是你算計的吧?」
「我哪里有這種本事?」
「這種本事有沒有我不知,但是江百草爐子里的丹葯會丹變這種事情,說出來給誰聽誰也不會信的。」
「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
「你可比老虎厲害許多。」
「說不過你。唉……誰又知道白雲觀那木訥不能言的觀主,竟然如此能言善辯?」
「我也說不過你。」
兩人哈哈大笑,聚氣就被一飲而盡。
「讓給我吧。」
終於,江百草說出了他此行的來意,他言詞懇切,又頗有些許哀求的意味。
「不讓。」
楊萬里拒絕得很果斷。
「為何?這么好的一個苗子,難道就讓他跟著你下地種田?這是暴殄天物!」
江百草有些激動。
見楊萬里沉默,江百草繼續道:
「楊兄,我老了,真的老了,從去年開始,我就能夠明顯的感覺到,我的神魂在一點點的燃燒、消耗,以前我覺得修者的日子很長,所以沒有急著去找承我衣缽的弟子,現在再找已經來不及了,但我不甘心啊,我這一腦子的念頭,一腦子的想法,就要化作泡影,我不甘心,我需要一個人幫我完成它。」
屋子里的爐火不知道何時熄了,映襯得江百草這番話格外凄涼。
「江百草,你這話是不是太自私了。」
終於楊萬里說話了。
他走過去往爐子里填了一把炭,然後重新在江百草跟前坐下:
「無根仙脈資質煉丹、學符的後果,別人不清楚,你會不清楚嗎?普通修者煉丹制符損的是元氣,無根仙脈耗的是壽元!」
之前就說過,仙府曾經有一段招收無根仙脈弟子的熱潮,熱潮散去時大家都把原因歸咎到無根仙脈無法結丹練氣,最終不能給自己增加壽元無法修煉上。
但知曉這其中內情的人都知道這不是主因。
無根仙脈不能練氣化神,但依舊可以煉丹制符,但實際上無根仙脈能煉丹制符的少之又少。
先符師對修者血脈體質要求極高,大多符師都是血脈相承,就像桑小滿所在的桑家。而煉丹一道要求更高,需要強大的神魂不說,還需要那玄之又玄的「悟性」,沒有悟性就算是上品仙脈資質也不一定能入江百草的眼。
李雲生是個無根仙脈的特例。
當年的仙府,李雲生這種特例也有,而且這個特例資質不比李雲生差。
但結果就是這名一心想成為煉丹師的無根仙脈弟子,只活到了二十歲。
這就是無根仙脈不能煉丹原因其二。
「有何不可?如果他能受我傳承,縱使是少活十年二十年又如何?你可曾聽過朝聞道夕可死?與其那么渾渾噩噩的活著,還不如明明白白的死!」
江百草突然激動了起來。
「你瘋了。」
「我沒有!」
「我才是他師父,我不同意。」
這場爭論以兩人大醉結束。
第二日江百草爬起來像是忘記了昨晚的話一樣徑直回了百草堂,而楊萬里叫來了李闌。
「老六最近在學符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