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打虎拳的淬煉之下,北斗的身體已經強壯了許多。
可即便如此,他一個歲的孩童,哪里推得動身前這么多人高馬大的鴻厘城城民
他的行動十分艱難,推了半天也不過走了幾步路,而不遠處的祭台上,那宣讀罪狀的聲音卻在這個時候停了下來。
唐北斗十分清楚,這聲音的戛然而止,意味著很快就要行刑了。
焦急之中他記起了李雲生教他的行雲步,努力地凝聚心神之後,他一面在心中飛速地演算著行走的路徑,一面踏著行雲步如一道殘影穿行在人群之中。
終於,借著行雲步的幫助,唐北斗沖來到了人群的最外圍。
我來了,我來了,爹,我來了。
他不顧額頭上滾落的汗珠,嘴里不停地默念著。
讓他感到幸運的是,那一名名城衛此時並沒有拔刀行刑的跡象,非但如此他們一個個還像是收到了命令一般,從身旁的流民旁邊退到了祭台的最外側。
還好,還好,他們看起來沒那么快行刑,我還有時間,還有時間
有些氣喘吁吁的唐北斗,目光落到了祭台最中間那名流民的身上。
那名一個斷了一條手臂的中年人,也正是唐北斗尋找了許久的父親。
這里距離祭台大概五百米,只要我能踏出行雲步第七步,演算好救人跟逃離的路徑,最多三息時間我就能走到祭台的位置。
救下爹爹之後,不能往城內跑,必須往城外跑,這樣既不連累青蘿姐姐,也能躲過城內的搜捕,只要逃進枯海,我跟爹爹就能活。
唐北斗沒有急著救人,而是在心里飛速推演起了救人跟逃離的路徑。
演算的差不多的時候,他最後看了一眼祭台後方洞開的城門,隨即深吸一口氣,身形微弓准備向前躍出。
咚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聲刺耳鍾鳴從城樓上傳來。
隨即還沒來得及踏出第一步的唐北斗,只看到祭台之上流民的身體,一個接一個地炸開,化作一團又一團的血霧,只剩下一個個腦袋砰砰砰地掉落在祭台上。
包括他的爹爹。
唐北斗整個人像是石化了一般僵在原地。
這就是秋水余黨的下場,鴻厘城任何膽敢與秋水余孽勾結,與斷頭盟為伍者,都將在景雲鍾下屍骨無存。
祭台上那老頭的聲音再次響起,它像是蚊蚋之聲般,在唐北斗耳畔嗡嗡作響。
唐北斗只想過行刑的是那些城衛,卻不曾想過下殺手的會是一口鍾。
這一瞬間,一股前所未有的無力感,如同浪濤一般朝他撲來。
無知弱小傲慢自以為是
這一個個詞匯在他腦海中不停地旋轉,最終他撲通一聲跪在發燙的青石板地面上。
鴻厘城外荒漠的涼亭。
時至傍晚,這三盤棋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好幾個時辰,但盤面上的棋子依舊三三兩兩。
這一盤棋下得很焦灼。
同樣,這也是李雲生到目前為止,下的時間最長的一盤棋。
只是,恐怕任誰也想不到,跟李雲生下出這么焦灼一盤棋的,居然是他對面的一方印鑒。
小子,碰到對手了吧
見李雲生久久沒落子,坐在他對面的一夜城城主忽然有些得意地笑道。
不過李雲生像是完全屏蔽了他的聲音一般,臉上的神色沒有半點變化,依舊紋絲不動地看著盯著眼前的棋盤。
李先生,這份專注力,只怕你就是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都不會看你一眼。
一旁的周涼對一夜城城主的小動作有些反感道。
不過話說回來,我們跟這印下了這么多局棋,好像這也是它落子最不痛快的一次吧
一夜城城主不以為意地聳聳肩,然後摸著下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