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花燈(上)(1 / 2)

女相(NPH) 十六洲 3327 字 2021-10-29

轉眼是十五,年味也淡了許多,這個年燕雲歌不得閑,除了沒隨秋夫人去各府上走動,將軍府里外的布置全經她手,初五當日開祠堂送先祖,秋夫人更在那天正式移交了中饋。

卻是一把庫房的鑰匙。

至於賬冊,秋夫人覺得燕雲歌年輕氣盛,處事不夠圓潤,想自己再管兩年。

燕雲歌手上一堆事要處理,自然樂得落個清靜。

離衙門開筆還有叄天,這天宮里傳出了旨意,今年的元宵燈會陛下會攜皇後妃嬪登樓觀燈,意在與民同樂,更取消宵禁的限制,未婚女子也予以解放。

此令一出,倒是給有情男女相看提供了不少便利。

定國公府的帖子就設在十五,原是想著在自家府上掛上花燈,一面讓貴女們賞燈猜花謎,一面也能考察她們的品性才情,老夫人設想得很好,卻不料撞上了陛下的心血來潮,貴女們自然將心思全放在了晚上的燈會上,哪還有願意去為他人做陪襯的,橫豎老夫人又定下了方家姑娘。

鳳瑝聽到這個消息時,差點笑岔了氣,同情地看著好友,「你這婚事也算命途多舛了,如今來得人少了一半,你想使什么手段都需掂量掂量,我看不如算了,方家姑娘也不錯,今兒才十六吧?正是天真浪漫的年紀,配你這等心思深的也算相得益彰。」

柳毅之品著茶並不言語,鳳瑝真見不得他這死樣子,不滿地提了句,「子固,你還別不樂意,比起宮里的諸位皇子,你至少能對自己的親事拒上一二,本宮卻連說不的權利都沒有。」

鳳瑝早娶了一正二側妃,各色妾室也納了不少,但論心儀女子,還真是一個都沒有。但鳳瑝無心儀之人,也就無所謂娶誰,自己心里的那個人,這輩子求而不得,比較之下,柳毅之真是有苦難言,嘆笑說:「我府里頭什么情形你不知道?天真浪漫有何用,還不如心思多的,至少她還能護著自己。」

這倒是實話。定國公是父皇的純臣,嫡長子卻是太子派系,次子則站在自己這邊,至於其他上不了台面的庶子又一門心思享受著祖宗庇佑,沉溺女色沒個建樹,國公夫人又是個眼皮子淺的,府上要不是老夫人把持著,國公府的爵位哪還能傳到這代?尋常女子嫁入這樣的人家,不出半年沒准骨頭都被吞個干凈。

鳳瑝拍拍他的肩頭,感慨著說:「我母親總說娶妻娶賢,可我們這樣的人家,光是賢惠哪里夠,正妃的出身要顯貴,對我們有助力,還要溫柔體貼全心伺候我們,遇上大事更得雷厲風行,殺伐果斷,可天下哪有這樣的女子?」

鳳瑝又說:「真有這樣的,也早被哪個眼尖的定下了。」

別看他是皇子,擇妃上也是先緊著太子,挑太子挑剩下的。

鳳瑝是無心之語,柳毅之卻聽得意動,突然問他:「若真有這樣的女子,只是和離之身,殿下會如何做?」

另一頭,季幽扶著方家姑娘下了馬車,恰巧遇到了正在遞貼的燕雲歌,方萱偷偷地拉了拉季幽的袖子,輕輕說:「姐姐快看,那個人好俊。」

季幽看了燕雲歌一眼,她今日穿了一襲墨色的竹紋袍子,頭戴玉冠,貫以一根木簪,顯得清雋儒雅,不知道的還以為今天是她來相看的。

季幽笑了聲:「確實俊,可惜是個寒子。」

「姐姐怎么瞧出來的?」方萱崇拜地問。

季幽指了指燕雲歌手上的謝禮,又對她的做派挑剔一番,「管事連門都沒讓進,這人要么是代主人家來的,要么他官位不顯,連個管事都不敢得罪的人能是什么大官?」

方萱點點頭,路過燕雲歌身側時,目不斜視地走了進去。倒是後頭的方佩用心看了眼,尤其在看見燕雲歌的衣擺上的花紋時,暗想著現在的寒子都能用得起這么好的料子做袍子了?

定國公府占地廣,比方家足足大了叄分之二,地角更是好,坐在院子里就能瞧見宮檐,府里頭的布局也很雅致,乍一看下以為是哪位大儒的府邸。

方萱一路走一路看,眼睛里透露出好奇,不時要拉季幽的袖子問上一二,反觀後頭的方佩沉穩許多,知道低調的道理。

引路的丫鬟將幾人的反應暗暗記在心里,待領進了二門,又差一個嬤嬤來領路。嬤嬤看出幾人的疑惑,笑著解釋:「往這里走是老夫人的院子,老夫人一早盼著幾位姑娘來,差老奴在這等著呢。」

方夫人點點頭,「不知今兒都請了哪些客人,回頭我們見了也好不會失禮。」

嬤嬤恭敬地回:「回夫人,老夫人請的姑娘不多,就只府上兩位、鎮西侯府上的女眷,再有是老夫人姚家的幾位表姑娘,那幾位姑娘已經到了,現坐在老夫人房里說話。姑娘們都極好相處,不會有什么失禮的。」

方夫人點點頭,想著她們已經出來的這么早,竟是最晚到的,不由責備地看了眼方萱一眼。

方萱被看得委屈死了,尋個空就和季幽偷偷抱怨,「都是姐姐出的主意,母親要惱死我了,姐姐何故一定要五妹妹也跟來?」

季幽輕聲地安撫她說:「五姑娘容貌艷麗,有她跟著過來,若柳大人一眼瞧上了,咱們不就不用冒險了么。」

單論容貌,方佩屬於中上之姿,五官、膚色、個頭都沒得挑,難得的媚而不俗,走起路來步下生蓮,身姿如蒲柳搖擺,煞是好看。若非出身太差,這樣的姿容送進宮選秀都夠。

方萱不能否認方佩長得比自己好,不悅地哼了聲,「要不是我讓出來,她再好看也是做妾的命。」

季幽一時無語。

長得好看對柳毅之或許無用,但是不好看……季幽想到梅妃世間少有的容貌,而燕雲歌孤高傲冷,自有折人的氣度在里頭,再一看這對姐妹花,一個天真嬌氣有點不諳世事,一個心思過重連她都看不出在想什么,這兩人嫁小門小戶還好,可對國公府這樣的人家來說,經不起事的絕非當家主母之選。

也就是柳毅之的名聲太差了,老夫人才將條件一再放寬。

季幽心里生出幾分忐忑來,但願方佩能把握住機會,就不枉自己在方家做小伏低這么多天。

正想著,一行人到了地方,外頭的嬤嬤打了簾子進去傳話,季幽在等待的功夫里突然瞧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從假山後台掠過。

「和離了?」鳳瑝斜他一眼,無意識地摩挲茶盅,想了想說:「納回來扔在後院里未免委屈了她,可讓她拋頭露面做個幕僚,我心里也不松快,還不如不要遇上。」

柳毅之明白了,可燕雲歌於他,已然是相逢恨晚。他恨不能明著與秋玉恆杠上,使盡手段逼得他能放妻,可那人心里無他,他做再多也是惹她厭煩。

柳毅之心里酸酸的,想不通自己哪里入不了她的眼。

鳳瑝看他那氣惱的樣,就忍不住笑:「聽你這么說,是不是心里有人了?」

柳毅之毫不猶豫地點頭,不甘心地說:「可我晚了一步。」

「那說明你們沒緣,」鳳瑝猜出那女子是有夫之婦,也替他可惜,「你才起復,正是重建聲名的時候,萬不能做出什么奪妻之事來,御史台的筆桿子連父皇都拿他們沒轍,你沒看年前燕相被御史台彈劾治家不嚴,回頭就閉門謝客,聽說這個年連大門都沒開。」

聽到燕相二字,柳毅之忽而想起一事來,「年前陛下緊急召見了太子和幾位文臣,是不是要有什么動作?」

這事鳳瑝還真知道,壓低聲音說:「還能為什么,父皇想打仗,國庫差銀子,燕相給想了個樂捐的招,我父皇還在頭疼這事派誰去合適,戶部那幾個老狐狸貪銀子有一手,真讓他們干得罪人的事一個個腳底跟抹了油一樣,最後還是燕相選了個人出來,你猜是誰,一個名不經傳的戶部書令史,虧燕不離能找出這么號人來,周毓華的臉色當場就變了。」

「燕相提了誰?」柳毅之皺眉問。

「是……」鳳瑝想了會,確實沒印象,便道:「我還真沒留心,後來我讓人給提了你上次說的主事,父皇倒是同意了,讓兩人協同辦理,旨意年後就能下來。」

柳毅之彎了彎嘴角,「那個主事收了我不少好處,他不敢惹到我頭上。」

鳳瑝拊掌大笑,「哪個活膩了敢管你的兵部要銀子,你這招倒是狠,明著看是為了你兵部的武庫向戶部討好處,暗里是想攀咬住這主事,給誰騰位置是不是?」

柳毅之笑而不語。

看來是真的。鳳瑝盤算了一下,樂了:「哪個小子得了你的眼,你這么千方百計的幫著他?」

能惦記一個從五品位置的人,現在的官位肯定更加卑微,也是,就是進士外放為官,差不多也是從七品的縣丞做起,子固能為這個人打戶部主事的主意,說明此人是留京的小官,一個小官一下子升到從五品,回頭冒了尖,豈不是更惹眼?

眼見打聽不出來,鳳瑝便作罷,這時外頭有管事來請人。

「也不知道來了誰?還想幫你掌掌眼,可我這一出去,不定要出什么亂子,還是不給你添亂。」鳳瑝就著管事面前說。

柳毅之讓管事先回去,「就說我等會過去,還有別說七爺在這里。」

管事領命下去。

鳳瑝與他說了幾句閑話,也不坐了,走前想到九月份的武舉一事,拍了拍腦門,「瞧我忘了正事。這次武舉,我想安排幾個人上去,名冊回頭讓人送來,你幫著選一選。」

「選出來也是跟著我往邊關送,何苦埋沒了。」

鳳瑝豈不知他心中所想,暗暗嘆口氣,「跟著你好歹能建幾個軍功回來,留在京里,我無法為他們盤算,才真是埋沒了。」

柳毅之想了想,還是沒答應,回他道:「這事不容易,武舉選拔雖然是我兵部武選司負責,但武選司的王大人是秋家老爺子先前的副將,何況復核還要經吏部之手,吏部的文選司是燕相先前的門生,我們想在這兩位眼皮子底下伸手,不容易。」

秋家祖上因軍功得爵,底下副將眾多,別看老爺子不管事了,在兵部卻還有余威。再說燕不離,這位比起老將軍,只有更難纏的份。

鳳瑝核算了下,確實不容易,走前說,「也罷,攏共就幾個名額,真要安排人,秋老爺子也是先緊著自己孫子。」

秋玉恆么?柳毅之冷笑了聲,「我倒是盼著他來。」